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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没什么!”白格忽然扯着嗓子喊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别忘了,对方是我母亲自己选择的伴侣!”

    “因为我了解你啊!”徐承渡与他对吼,“除非你变了,不然你不会不反击的。”

    隧道尽头的光亮射进来,照亮了白格仿佛凝固住的眉眼。

    车子驶出隧道时,速度回到了正常档位。

    “你要我怎么配合?”

    “帮我接近陆望。”

    “好。”白格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徐承渡,“其实,我开车是跟你学的,你忘了吗?”

    徐承渡趴在仪表盘上揉眉心,不认这锅,“不好意思,我真教不出你这么狂野浮夸的学生。”

    “啧,记性不好,忘得倒快。”白格满脸幽怨,提醒道,“你教我的时候用的是两个轮儿的车。”

    “两个轮儿的?”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徐承渡一拍仪表盘,恍然大悟,“啊,你说的是破烂仔小彗星!”

    “嗯。是挺破的,加一把油门哪里都在叮铃哐啷得响。”想到那时候的光景,白格乐得笑起来,“不过,是挺拉风的,满街都是它飞起来的破烂响声,自带背景乐。”

    徐承渡翻了个白眼,“啧,原来你这么嫌弃。”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白格笑声渐止,“那辆破烂摩托见证的一些事情,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徐承渡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但两个早就分手的人再在一起谈论一些以前的事情,到底有些别扭。

    这种场合下,只适合沉默和心照不宣。

    气氛突然压抑下来,他摇下车窗,看向窗外的街景,眨了眨眼。

    “这不是回去的路。”

    “嗯,你晚上没吃不饿吗?我带你去吃夜宵。”

    徐承渡想说是有点饿,但是看看这路线……

    “吃个夜宵有必要跑这么远吗?”

    “有!”白格郑重点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烧烤。”

    烧烤?这两个字一冒出来,徐承渡差点从副驾驶跳起来,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吃烧烤,换一家换一家。”

    “为什么?”

    “萧图说了,你好像胃不好,吃不了烧烤。”

    “没关系,我不吃。”

    说完像是怕徐承渡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真的一口都不动。”

    “……”

    离那家传说中的烧烤店越近,徐承渡的心就越来越往下沉。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们正在开往以前待过的那所高中,如果他进一步没猜错的话,他们要去的烧烤店就是以前他经常拖着白格去吃的那家,名字叫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是在一个偏僻巷子里。

    逼格略高的红色跑车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破落巷子口,昏黄的路灯下,“影帝最钟情的烧烤——沈记烧烤”的巨大电子招牌在夜色中一闪一闪,招徕着过往的顾客。

    那家烧烤早就从巷子里面搬到了外面,盘了好大的一个地界,搭着喜庆的红色帐篷,油烟和香味乱窜,人声鼎沸,帐篷里简陋的桌椅上座无虚席,就连打包带走的队伍都排起了长龙。

    徐承渡看了看仪表盘中央跳着的电子表,晚上十一点,正是烧烤摊最热闹的时候。

    看了看这人流量,他回头再看看白格。

    白格一脸雀跃,一副小狼狗按照指令做出了正确姿势前来邀功的期待表情,黑亮的眼睛无比乖巧,徐承渡看了看空空的手心,出门没带狗点心。

    “你在车上坐着别动,千万别下车。我速战速决,买完就回来。别下车!”他千叮咛万嘱咐,惴惴不安地下了车。

    排队点单好不容易轮到他。

    “老板,来十串羊肉串,鱿鱼须,扇贝,喜头鱼,香菇,土豆片,鱼豆腐,娃娃菜,面筋,鸡脆骨,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生蚝。”

    “对,生蚝来一打。”

    “蒜蓉茄子。”

    “茄子就算了,蒜味儿太大,今天……???”

    这对话太过娴熟,徐承渡惊悚回头:“你你你,你下来干什么?!”

    白格戴着口罩,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冲他笑,“陪你吃烧烤啊。”

    “我不是说买了回去吃吗?!”徐承渡压着嗓子低吼,边吼边把白格往自己身前拉,试图用他并不算宽厚的身板儿挡住周遭探究的目光。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白格就算烧成灰,他的粉丝们练就的火眼金睛也能从骨灰堆里把他拾掇出来,勉勉强强拼出个人样儿来,更别说这敷衍得不能更敷衍的伪装了。

    “我……我想请问一下,小哥哥,你身边这位是是是是白白白……”终于有一位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小姑娘捧着心上前询问。

    “白白白白吃不要钱?哇,小姑娘,做人要厚道,老板做个生意不容易啊。”徐承渡嬉皮笑脸打着太极,一把抓住白格的小臂往门口退。

    觊觎已久小声讨论的众人纷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管他是不是,拍了再说!一时间,快门声和闪光灯四起。

    眼看着人群拥挤过来,徐承渡却发现拉着的人动也不动,这下子脑门儿上都急出汗来,“走啊!愣着做什么?”

    白格冲他眨眨眼,不疾不徐地掏出钱包,“老板,刚刚点了多少钱?我们这儿有点急事,您得快点儿。”

    老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佝偻着腰、操着正宗当地口音的小老头儿了,而是一个年轻胖小伙儿,他接过钞票,边找零边笑得一团和气,五官皱成一坨,“白先生好久没来啦。”

    话音一落,粉丝们疯狂地尖叫起来。

    “白格,是白格!天呐,我们终于等到啦!”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吃烧烤吃得都快吐了!”

    “快快快,要签名!合合合合影!”

    徐承渡:“……”

    既然这样……

    “姑娘们姑娘们,签名的合影的,一个个来,咱们安静点,保持点秩序,老板还要做生意,咱们是有素质讲文明树新风的粉丝,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哈。”

    徐承渡吼了一声,有那么一点效果,起码往白格身边冲的人力道小了那么一点,但是场面依旧混乱,自己皮鞋上的脚印越来越密集。

    “是啊,你们不乖,以后我就不来了。”白格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大家立刻噤声缩脖子,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队伍,有些人插队不成,还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徐承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默默做起了控场安保。

    前后差不多过了一刻钟,他们点的烧烤终于打包完毕,徐承渡一口拒绝了白格想坐着吃完的建议,艰难地分开人群,拉着人就往外跑。

    偶像一跑,粉丝们倾巢出动跟着跑,跑动间,白格的帽子被风吹掉,引得粉丝一阵哄抢,给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紧接着,开门,落锁,系安全带,踩油门,倒车,动作一派行云流水,跑车在人群围拢过来之前率先冲出重围。

    “刺不刺激?”车内,白格摘下口罩,拍了拍自己被无数双手拉得皱巴巴的西服,长舒一口气。

    徐承渡铁青着脸,把车停在沿江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万一那群人里混进了什么极端anti粉,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其实我们真的可以坐在里面慢慢吃完的。”白格答非所问,打开跑了一路也没松手的袋子,烧烤的孜然味瞬间弥漫了整个车厢。

    “哇,你有没有听我说话?现在的你能跟以前相提并论吗?以前我们能拎着廉价啤酒在马路牙子上边喝酒边啃串儿,现在的你是公众人物,不可以这样。”徐承渡被那香味熏得有点眼热,声音都颤抖起来。

    “没什么不可以。”白格拿出一根沾满了孜然、油滋滋的羊肉串,递给他,“现在的我也能陪你喝廉价啤酒,也能跟你蹲在马路上啃串儿,只是围观群众会有点多,环境会有点吵。如果你能忍受这一点,能不能考虑一下,重新跟我在一起?”

    第32章 年少许轻狂1

    “诶诶诶?还没尿完啊,我擦,溅到手上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好好好,别动手别动手,我憋着,我憋着还不行吗?”

    徐承渡一边扶着鸟哗啦啦放水,一边听着背后几个人连拖带拽地清空了厕所里的闲杂人等,然后砰的一声甩上了大门,力道之大,一整面墙的镜子都随之抖了三抖。

    随后,厕所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挑事的不作声,徐承渡这个看样子即将被群殴的也不好意思先声夺人,只好专心致志地悠闲放水,顺便用他目前只活跃了十六年的未成年大脑思考着,为什么徐少良老爷子非要动用他几十年的人脉关系,硬把他烂泥一样的孙子塞进这所据说特别难进的私立高级高中。

    事实上,在他眼里,这所高中里的学生并没有高级到哪里去。

    至少在打架上,没什么战斗力不说,连创新能力都缺乏。

    “六班的徐承渡是吧?尿完了?”带头的一直等到水声渐小直至不见,才不耐烦地开了口,非常讲究先礼后兵的仪式。

    徐承渡拉上裤子拉链,眼皮不抬地转身去洗手池洗手,刚刚迈出一步,小腹上就突如其来地挨了一拳。

    他啧了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扬起脸,只能看到一个光洁如新没长毛的下巴和一对黑洞洞的鼻孔。揍他的人比他高出足足两个头,直戳戳的像根傻里傻气的通天电线杆儿。

    “长这么高,是得了什么巨人症吗?”他嘟囔一句,越过高个子直接看向他身后发话的人,询问对方出师何名:“找我有事吗?”

    那位同学交叠着双腿拽拽地靠在墙上,这姿势显然是精心排练过的,能从视觉上拉长他那双跟上半身五五开的粗腿。流里流气的莫西干头,两边耳朵从上到下各镶了四枚璀璨夺目的字母耳钉,一边true,一边love,造型十分葬爱十分辣眼睛。

    再加上头大额宽和突破正常审美极限的杰出下颌骨,活脱脱一个地包天,让徐承渡一眼念及隔壁家那只凶狠的短腿斗牛犬,它的主人开了一家发廊,所以那只狗一身短毛被染得五彩斑斓,也是非常污染眼球。

    “也没什么大的事儿,就是……听说你两天前在球场上揍了我一哥们儿?”‘地包天’手里甩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银链子,抠着又尖又长的小指甲,自以为十分社会地冷笑了一声。

    徐承渡早就在心里把他跟斗牛犬划上了等号,所以这一笑看在他眼里,就像肉嘟嘟的小短腿龇着牙喷了个响鼻。

    看上去很有些滑稽,于是他噗嗤一声笑了,笑完觉得不大好,老爷子经常说不能以貌取人,于是连忙往回找补,“不好意思啊大哥,我真的不是笑你长得像斗牛犬,这里不通风,我就是鼻子有点痒。”

    这话一出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顿时就凝固了。

    ‘地包天’唇边的冷笑就这么僵在了原处,形成一个将展未展的弧度,他的弟兄们原本在四周形成一个半包围圈,此刻都憋红了脸,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高个子大概是里面唯一一个没心眼又耿直的好孩子,他转过身,善意提醒:“大哥,这小子是在嘲笑你长得像狗。”

    “废话!你当我聋的吗?”‘地包天’恼羞成怒,跳起来一甩那条长铁链,链子打在锃亮的瓷砖地上,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响,“都愣着干什么!揍他!把他揍成哈巴狗!妈的,说老子像法斗!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徐承渡举着双手还想解释一下,说自己真的没有恶意,四五人已经撸起袖子冲了上来,动作快的一把扯住他的裤子就往下拽,他抓紧了腰带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心想:这些高级高中里的高级学生,打架居然这么下流,上来就脱裤子。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间或夹杂着闷哼声哀嚎声求饶声,地上横七竖八瘫倒一片。

    徐承渡收拾完毕,拍拍手,坐在‘地包天’的背上舒了一口气,拿着那根银光闪闪的链子,有一下没一下抽着那只浑圆挺翘的屁股,“哪个班的?叫什么?嗯?”

    “高……高二四班,李向杰。”李向杰也不管屁股上怎么个疼法,只顾着拼命把头护住,扛过大大小小战役的他明白,无论如何,保住颜值最重要。

    “你说两天前我动了你兄弟,你兄弟是哪个?”跨坐在他背上的少年又问。

    徐承渡抽一下,李向杰就浑身抖一下,心里叫苦不迭,谁能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一新生是个这么能打的硬茬?刚刚他看得分明也听得仔细,这人明显是练过的,基本不费什么力气就搞骨折了好几个,喀喀喀那脆响,听得人毛骨悚然,折人骨头跟折铅笔似得。

    可笑他之前还以为就是一普通软脚虾,跟往常一样,带几个人随便吓唬吓唬就能尿裤裆的那种,不然也不会财迷心窍,答应别人给他来个下马威。

    屁股上火辣辣地疼,他也管不了许多了,一口气全招,“就是你们班那个邱乐,他说你拽得不行,撞到他也不道歉,就想借我的手挫挫你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