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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当然啦,你也可以拒绝,只不过,格斗场那块儿,恐怕不好再混下去了。”

    软硬兼施,要么答应要么走人。

    徐承渡觉得自己演得差不多了,连忙大力点头:“马哲这条命,以后都是牙哥的!牙哥让我往东,我折了胳膊断了腿也绝不往西!”

    孟亚虎满意地抿了抿嘴,挥挥手。

    毛凡立刻上来,对徐承渡说:“你妈那边,牙哥已经派人接到专科重点私立医院了,晚点你去探望探望。”

    “多谢,多谢牙哥!”徐承渡感激涕零,刚想再表表忠心,拍拍马屁,余光一瞥,瞥到两个黑衣人架着一人进来了。

    被架着的那人痛苦地呻吟着,浑身鲜血。

    第17章 重逢7

    架着他的两人停在门口处,便不再进里,远远地站着,怕血腥气染了里面清新的空气,也怕污了各位大人物的眼。

    那人的眼眶被揍得高高耸起,眯成了一条红肿的细缝,原本半死不活,这会儿找回了一点神智,挣扎着要开口说话。只是一张嘴,就哇得吐出一口血,也不知道是打坏了什么重要的脏器。

    徐承渡冷眼看着,面上做出略有些惊慌的神情,被温暖池水泡软的脊背一下子抻地笔直。

    “黑寡妇”厌恶地捂起鼻子,指甲上染着淡淡的紫色指甲油,语气里满是不悦,嗔道:“牙哥,你拉个丑八怪过来,存心扫兴吗?”

    孟亚虎面上蜥蜴般的笑容不减,“怎么?英子今天没看新闻吗?”

    英子?徐承渡眉心微挑,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吕英?陆望身边的那个高级私人总秘书?

    “我这不是还在休假呢么?”吕英哼了一声,拨了拨耳边濡湿的鬓发,她的浴巾往下滑落了一截,露出若隐若现的乳沟。

    “牙哥说的是,少爷的车祸报道吗?”旁边有人接话。

    空气安静了那么一瞬。

    “什么?少爷出了车祸?”吕英猛地睁大了美目,音量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听着有些刺耳。

    少爷?徐承渡往自己身上撩了一把水,凝了全部心神,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

    “牙哥,你安排的人呢?少爷出了事,陆总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一秒震惊完,吕英一扭头,就颇有些发难的意思。

    “这不是在跟前吗?”孟亚虎朝门口那血人努了努嘴,“安排着跟在少爷身边的安保队长。”

    “哼,该死!”吕英皱起眉头,溜走的青春在她精致的脸上刻下刮不走的细纹,“看个人都看不住,留着条狗命作什么用?”

    “牙哥!牙哥!”那名后果不容乐观的安保队长突然扯着嗓子,喊叫起来,“这不怪我呀!少爷,少爷他实在性格古怪,总能想出法子自己溜出去,我……我……我真的尽力了啊!”

    “哼,你还有脸委屈!这次少爷突然来我的格斗场,要不是那小姑娘提前报信,我还真就被突击了个正着。你说说你,在少爷身边少说呆了也有两年,怎么就处处被防着,一点儿信任的渣滓都没捞到呢?”孟亚虎冷哼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苦心经营的微笑也兜不住了,“我看这份工作你自己也做得憋屈,就别干耗着了,索性就撤吧。”

    “牙哥!再给我一次机会!牙哥!我这次一定好好表现……我不想去当容器!牙哥,呜呜呜……”那人一声声叫着,口里被人塞了毛巾,毫不留情地拖走了,光洁的地面上留下一长条蜿蜒的血渍,看着触目惊心。

    “鬼哭狼嚎的,没用的东西。”吕英啧了一声,忽而终于想起来什么,问道,“车祸严不严重?”

    “没什么事儿。”孟亚虎挥挥手,一支点燃的雪茄递上来,放进他唇间,抵着他那两颗大龅牙,“荣夫人去看过了,回来也没发作。”

    “呵。”似乎是对孟亚虎口中的“荣夫人”有什么不满,吕英的脸色阴鸷了几分,“要不是那婊子手里握着的股份,她跟她儿子能有……”

    “英子!”孟亚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吕英这才反应过来在场还有局外人,立刻话锋一转,拍拍胸脯,“少爷没事就好。”

    听到这里,徐承渡要是再猜不出来他们口中的“少爷”是谁,就不用再吃特工这碗饭了。

    早知道那人跟陆望干系甚大,但那个名字一闪现出来,他心里仍是一跳。

    “看来,这位弟弟,就是牙哥你物色来顶替位子的人选?”吕英凑近了些,认真打量起徐承渡,“模样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个蠢货。”

    “英姐说笑了。”徐承渡摸了摸鼻子,“我确实不怎么聪明,但看个人还是看得住的。”

    “罢了罢了,反正少爷横竖是防着我们派去的人,也不奢望他能打探出什么重要的消息来。把人保护好,把动向时时刻刻汇报给我就行了。这事儿,蠢货也能做。”孟亚虎拍拍马哲的肩膀,“况且,我昨天看了一场这小子的格斗,不是个没脑子的年轻人。”

    “牙哥过奖了。”徐承渡低下头,恭敬十分。

    孟亚虎吐出一口烟圈,“好好儿干,把人盯紧了,别出像今天这么大的纰漏就好。否则……”

    刚刚被拖出去的前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马哲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

    “什么?让你去给白格当保镖?”苏昆吾抱着头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来踱去,一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事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样子,“不是,徐哥,这不是把你支开了吗?感觉离任务目标越来越远了。”

    “不是保镖,是监护,监视加保护。”徐承渡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纠正道,“而且从法律上讲,白格作为继子,陆望没有其他亲生孩子,他就是唯一的集团继承人。从这个层面讲,也不算离我们的任务很远。”

    “可是白格根本没有继承意向啊,人家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都混到了影帝,谁还会乖乖回去继承家产?”苏昆吾反驳。

    “那为什么,对于一个无意于继承家产的继子,陆望要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徐承渡捧着手机,刷着刚刚下载的微博,“单纯的保护就算了,而是监视,还要时刻汇报动向。听龅牙的意思,之前好像还要打探什么恶情报。”

    这一问,倒是把苏昆吾问住了,他摸着下巴思忖良久,“难道是……无微不至的父爱?”

    徐承渡翻了个白眼,“你去调查调查白格的母亲,荣雨棠。”

    “好。”苏昆吾满口答应,然后继续发散思维,“难道是,白格手上捏着什么对陆望不利的证据?或者,白格其实是幕后大佬,早就蓄谋已久,想取而代之?”

    没有根据的猜测臆想最为致命。

    徐承渡摇摇头,从床上一跃而起,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诶?你去哪儿?”苏昆吾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徐承渡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你这小孩,太烦了。我要躲躲。”

    等人走了,苏昆吾反应过来,拉开门吼道:“你回来!这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苏昆吾:我觉得徐哥这两天心情非常不好!

    徐承渡:再叽叽歪歪,打爆你狗头!

    第18章 重逢8

    铅灰色的云悄悄聚集,低掩在这座城市的上方,气流仿佛凝滞不动,连梧桐树上的一片叶子都无力掀起。

    快下雨了。

    天气预报错着错着,也总有准的一天。

    徐承渡下了车,扭动僵硬的脖子,缩在狭窄座椅间、煎熬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的骨骼发出一长声委屈的呻吟。

    雨开始淅淅沥沥地滴下来,像是常年罹患尿不尽。

    披上薄外套,扣上帽子,抬头望了望伫立在山顶的白色建筑物,徐承渡双手插进口袋,沉默着拾级而上。

    他已经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准确地说,他也只在十年前来过一趟。那之后,他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那一年,这座城市,多少是个伤心的地方。

    再回来,他甚至有些记不清,那个小柜子的编号是多少来着?他为此惴惴不安了一路,一直反复地推测着编号中间是6还是8,或者两者都不是,而是另一个被他忽略不计的可怜数字。

    然而,当自己的脸再次倒映在小窗户一尘不染的明亮玻璃上时,徐承渡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有些零碎的小事,你自以为忘了,但总能在你身临其境时,清晰并准确无误地跳出来。

    比如说,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把白格忘了,却还能记得对方接吻时的小动作。

    玻璃上的脸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布满泪水、戾气横生的少年,它看上去冷静多了,成熟多了,透着沉稳和坚毅,至少看起来像个大人了。甚至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大人,生活赋予了它深藏不露的精明,给它安上一层水波不兴的完美面具。

    此刻,这副面具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裂纹,裂缝中,怀念和黯然透了出来。

    “我来看你了。”徐承渡轻轻用指腹摩挲着那个小小窗口的边缘,“老爷子。”

    小小的格子里面摆放着一张相片。相片中是一家三口,中间端坐着一名威严肃穆的老人,两边站着自己俊秀的儿子和英气的儿媳,三位皆是一身军装革履,不苟言笑,凛然正气透过静止的画面迎面扑来。

    “这下好了,一家都是当兵的。可以凑一桌打麻将了。”徐承渡扯了扯嘴角,维持不了两秒钟又迅速垮下来,“当初违了您老人家的意,执意进了部队,对不住了。”

    刚道完歉,狡辩的本能又上来了,“但是,当兵总比当混混好,您说是吧?”

    这要是以前,老头子肯定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杖已经劈头挥上来了,但是现在,任凭自己再怎么贫,他始终只能这么干看着。

    对于这一变化徐承渡还有些不习惯,他稍稍移开目光,不敢正视老人犀利的双眼,“好了,我知道你怪我,去了底下就别生气了,你那鼻子就是给气歪的。”

    “爸妈过得还好吗?见着自己儿子高兴吗?儿子是不是比孙子听话多了?哼,老头儿,我就知道你偏心。”

    说着说着,徐承渡坐了下来,光滑的瓷砖有点凉,冰得屁股有点发僵,他把下巴磕在膝盖上发了会儿呆。

    “老爷子,你还记得白格吗?就是高中时候天天到我们家蹭饭的那个?你说他漂亮得像女娃娃的那个……”

    “前天我又碰见他了。”

    “那什么,我觉着吧,我得给你坦白一事儿,你可不准打我。”

    顿了良久,他揪揪袖口,“你可能抱不了重孙儿了。”

    又顿了良久,他吸吸鼻子,“我怕你不懂我的意思,跟你解释一下,就是……我不喜欢女人。您是老封建,可能会觉得我有病……”

    说到这儿,突然没了音。

    徐承渡抱着膝盖,冷不丁地想到了前天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吻,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杂乱地跳起来。

    他心想:是啊,可不是有病吗?那病还有名有姓,姓白名格。

    嘀嘀咕咕磨蹭了老半天,徐承渡站起身,刚好听到旁边一家人正在谈论着怀念堂租金上涨的事儿,他忽然想起,他都十年没交存放租金了!爸妈是供在烈士堂,租金有国家帮忙垫着,但是老头儿不一样啊!

    这么想着,他赶忙起身,去找管事儿。

    结果出人意料,管事儿说徐老的骨灰安放格每年都有按时交租金。

    徐承渡纳闷儿了,他们家就剩他一个,难不成有别的亲戚?

    “能告诉我是谁吗?”

    管事是一位年轻小姑娘,被一问还红了脸,“现在缴费都是扫个二维码,下载个app,每年直接网上付款,我们这儿只有家属留下的电话号码。”

    “那……号码能给我看看吗?”徐承渡撩了撩被小雨浸湿的头发,挪了挪椅子,凑过去问。

    小姑娘的脸更红了,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你是徐老家属?我……我帮你看看。”

    徐承渡掏出手机,输入刚刚拿到的电话号码,手机联系人里显示没有此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

    不管是谁,人家好心帮他交了十年租金,怎么着也得说声谢谢。

    提示音响了很久,久到超出了徐承渡的耐心极限,在最后他想直接摁断的时候,意外接通了。

    “喂?您好,我是徐少良老人的亲人。”生怕别人挂断,徐承渡抢先发言,“您是我爷爷旧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