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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节

      盛惟乔很感激她的体贴,忙道:“若只是寻常的酒,我们还是能吃几盏的,当然,多了就不成了。”

    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刚刚获封县主、乡主惹了众人的眼,此刻若是顺着舞阳长公主的体恤当真滴酒不沾,固然自己随意了,却必然给众人留下坏印象。最重要的也是让舞阳长公主觉得她太没脑子了……虽然说盛惟乔今儿个肯过来跟宜春侯彼此相看,主要是却不过祖父盛老太爷的劝说,没有非要讨舞阳长公主母子喜欢的想法,但这种事情就算不成,女孩儿嘛,肯定也不希望是自己被嫌弃。

    至少不能是自己被单方面嫌弃!

    “女孩儿家,真正有海量的可不多!”这时候曹烛笑着插话,帮腔道,“你们喝几盏意思下就是了,侯爷亲自去取的这批‘洞庭春色’,主要肯定是给我们男儿预备的。”

    “康昭县主可真是招人喜欢!”孟丽缥见状,脸色沉了沉,复又笑了起来,甜甜道,“姑母、十四妹妹偏爱不说,殿下也是这样精心的关照着,这会儿连曹烛你也心疼上了……唉,也难怪,毕竟我们姐妹看她也是越看越爱呢!”

    这话摆明了就是反话正说,曹烛年纪轻,虽然确实因为盛惟乔姐妹长的好看,本能的对这几个女孩儿都有好感,也打算接下来找机会接触下,看看彼此是否有缘,然而毕竟还是脸嫩的年纪,被这么一挑明,反而忙不迭的撇清道:“我就是随口一说,孟十二小姐您可别乱讲!”

    孟丽缥眼中才闪过一抹得意,正要再接再厉,挤兑的曹烛接下来都不敢跟盛惟乔说话,却听舞阳长公主笑吟吟道:“丽缥,你说这话可真是伤我的心!方才还讲了从前来这儿跟你外甥嬉戏打闹的事情呢,这会儿就嗔我对康昭好了?你也不想想,人家康昭是头次来做客,又是来长安没多久的,我对她一点不熟悉,可不得多问几句?你却是打小在我跟前长大,跟我亲妹妹似的,哪里有那么多客套?我这是不把你当外人看呢,你还怪我?”

    “殿下您别理她,她啊就是跟您撒娇呢!”孟丽缥闻言就很尴尬,还好一块跟她进退的堂妹孟丽缇掩嘴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娇,殿下不嗔她,回头我跟侄女们都要笑话呢!”

    舞阳长公主也不想当众太刁难孟氏女,含笑道:“丽缥可不就是最爱撒娇了?记得小时候,就数她最让人抱着撒不开手,小嘴儿甜的跟抹了蜜似的,真真没想到,一晃眼过去,人就长这么大了,还是那娇憨的性子。”

    说了这句之后也就立刻岔开话题,“看到跟前这桃花,我就想起宫里头舒娘娘那儿新得的‘玉女桃花粉’,那个用着,面上当真跟这桃花一样……”

    于是话题迅速转向胭脂花粉。

    一干人讨论了一会,忽听一个有些懒散的声音传来,说道:“娘,今儿个可不只是请了女眷来赴宴,您这儿又是脂粉又是钗环又是裙子样式的……是打算把咱们这些男儿从头晾到尾吗?”

    舞阳长公主抬头一看,眼中原本的笑意顿时又真挚了几分,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讲!叫你去专门埋酒的院子里取个酒,也用这么半日!底下人要是都跟你这样办事,咱们今儿个怕是水都喝不上一口了!”

    众人听得这话,都循声望去,就见缤纷花枝下,漫步走来一个面容姣好,犹如画中人的绯衣少年,长眉凤目,鼻挺唇薄,乌黑如墨的发丝,整齐的束在一顶赤金鱼藻纹嵌羊脂玉冠中,横插素圆金笄,金笄的顶端镶了一颗小指指头大小的照殿红宝石。

    他穿着一袭大红织金洒线孔雀云绢圆领袍衫,许是因为久病初愈的缘故,惧怕尚未完全消去的春寒,外面披了件绛红绉纱的罩衫,露出腰间一截海水蟒阔菜玉带,金厢玉鹿献芝猫睛宝石绦环上还系着镂空飞鸟葡萄纹银香囊与青玉扁豆佩,最底下的葱绿宫绦十分打眼。

    此刻有些漫不经心的走过来,发间正好落了三两桃李花瓣,说不出的萧疏轩举,愈显风流恣意。座中好些女孩儿,看到这一幕,眼中就有了热切。

    郦圣绪坦然自若的任她们又是打量又是暗送秋波,微勾的薄唇似笑非笑的,很有些即有情却无情的意思,到得近前后,站住脚,扫视了眼全场,目光在看到盛惟乔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下,跟着就落在了舞阳长公主身上,笑道:“娘,孩儿还不是怕大家不能尽兴,想着多挖几坛?”

    长公主一面示意他在不远处……意思是离长公主不远也离盛惟乔不远的位置上坐了,一面继续嗔道:“自己手脚太慢,害这许多人等你这半晌,还好意思说!”

    郦圣绪笑道:“那我等会以茶代酒,敬大家几盏赔罪?”

    “人家赔罪都是罚酒,你拿茶来搪塞,岂不是成了你喝茶我们喝酒,这算什么赔罪?”孟丽缥闻言,立刻说道,“这可是咱们给你赔罪了啊!”

    “十二小姐你忘记啦?”这时候德平郡主忽然开口,“圣绪表弟身子骨儿刚刚好,哪里能喝酒呢?”

    孟丽缥闻言脸色一僵,但很快冷笑着说道:“这事儿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不过逗圣绪一句罢了!”

    德平郡主也不跟她吵,只端着端庄矜持的姿态,淡淡道:“我也只是随口提醒一句……毕竟十二小姐可是圣绪表弟的姨母呢,圣绪表弟素来尊敬长辈,万一当真了,可怎么办?”

    “这个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孟丽缥冷着脸说道,“我跟圣绪也是打小玩到大的交情了,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大家年岁也没差多少,平时都是很随意的,哪里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她们这么一吵,原本融洽的气氛顿时就尴尬了起来。

    虽然舞阳长公主跟着就打圆场:“德平还有丽缥都是好意,不过圣绪这会儿确实还不好喝酒,等会我代他喝一盏给大家赔罪吧……这时辰也差不多了,酒也来了,要不咱们就开席?”

    彩衣侍女闻言,立刻穿花蝴蝶也似捧上美酒佳肴。

    但人群里的各种交头接耳,还是让盛惟乔微微蹙眉,因为跟郦圣绪实在不熟,她左右看看,就专门凑近同样离的不远的桓夜合,小声问:“我怎么觉得德平郡主跟孟十二小姐今儿个有点故意互相抬杠?”

    按说德平郡主在馨寿宫里透明了那么久,就算这会儿借着盛睡鹤的回归,大大修复了同莫太妃的关系,也不该就有胆子怼上孟丽缥吧?

    这位可是孟太后的娘家侄女!

    纵然莫太妃有儿子高密王撑腰,孟太后也得给她几分面子,但太后背后的孟氏就跟高密王势均力敌了,遑论宣景帝怎么也是太后亲子,太后要给莫太妃面子,莫太妃却更不敢轻易得罪太后的。

    “你才发现?”盛惟乔正觉得不对劲,桓夜合挑了挑眉,嗤笑了声,拿起案头几枚连蒂樱桃,放在手中把玩,假装与她一块欣赏,口中小声道,“谁叫舞阳长公主殿下就宜春侯一个儿子呢?孟十二跟德平都看中了,这能不争吗?”

    盛惟乔顿时愕然:“孟十二小姐跟德平郡主都看中了宜春侯?!”

    她觉得这忒有点不可思议了……德平郡主之前给崇信伯孟归羽下过药,试图兜搭过盛睡鹤,这么快又将目标换成了郦圣绪,还能说这位郡主年岁已长,急于出阁,所以有点饥不择食……呃,这么说好像太贬低郦圣绪了,应该说是恨嫁心切,压根顾不上什么两情相悦。

    但孟丽缥……

    这是郦圣绪的姨母啊!

    就算她其实跟郦圣绪没有血缘,然而孟太后既为太后,舞阳长公主作为先帝之女,理所当然喊太后一声“母后”,如此,太后的侄女,就是长公主的表姐妹,郦圣绪也合该喊一声“姨母”了!

    “皇家么!参差了辈分的婚事多了去了。”桓夜合不以为然道,“再说孟氏早年门第低微,原也没把规矩看的太重,你想大房能有宠妾灭妻的前事;二房也才发生过手足相残,孟十二小姐看中容貌过人还有爵位的名义上的外甥又怎么了?论年纪,她可比宜春侯还小几岁呢!”

    至于德平郡主,“我这两日没进宫,却不太清楚她那儿的事情……倒是你,你昨天前天都有进宫,居然没跟皇后娘娘打听下?”

    “我哪里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盛惟乔嘴角抽搐,她要是知道她就不来了啊!

    现在好了,被封县主已经拉一波仇恨了,这还没正经跟郦圣绪相亲上,情敌先蹦了两个出来……今儿个这宴,简直有毒啊!

    第三百十章 论相亲的具体经过

    虽然盛惟乔非常后悔来参加这场赏花宴,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甩手离开,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索性因为舞阳长公主这边保密工作做的不错,没人知道今儿个这赏花宴,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盛惟乔跟郦圣绪互相接触,至于说给其他人相看伴侣提供机会……那都是顺带的。

    所以接下来的宴饮上,孟丽缥与德平郡主又别了几次苗头,却都没把火烧到盛惟乔头上。

    而有舞阳长公主方才说的“康昭县主头一次来我这府里”,以及早先介绍时所言“屠长史同年之女”,大家都认为长公主之所以把盛惟乔的席位安排在郦圣绪旁边,一来是盛惟乔才被封了县主,看在太后、皇后的面子上格外抬举些;二来则是考虑到长史屠如川的面子。

    毕竟舞阳长公主的驸马阳武侯郦均则早逝,撇下来的幼子郦圣绪体弱多病,长公主成天围着这儿子转都来不及,根本无暇关注琐事。

    这些年来长公主府内外全赖屠如川一手打点,所以长公主母子对屠如川都十分倚重信任,向来很给这长史体面。

    “单打独斗的话,其实孟十二小姐多半不是德平郡主的对手。”盛惟乔见状,心下稍定,倒有了观战的心思,看了一会之后,就暗忖,“也难怪,孟十二小姐到底比德平郡主小了几岁。何况德平郡主自幼寄人篱下,之前还失去了亲祖母的支持,一路走到现在,哪里能不多长几个心眼?而孟十二小姐虽然跟德平郡主一样同为庶女,其生母却还在世,传闻乃武安侯宠妾,固然没有像娇语姨娘那样,得宠到把正妻压下去的程度,然而有亲娘庇护,孟十二小姐的日子终归是比德平郡主好多了。”

    只不过德平郡主是单打独斗,孟丽缥却不然,在场的人里,她的堂妹、侄女们一大堆,哪里有不帮自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