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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

      聂旦漫不经心地回:“谁知道。”

    郁容不自觉地皱起眉。

    聂旦笑嘻嘻道:“某某可别为无关紧要的人愁眉苦脸了,咱们说正事。”

    郁容只问:“小叔为何要下毒?”

    聂旦“哎呀”了一声:“作甚这样一本正经的,”遂是话锋一转,“看不顺眼就下毒呗,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郁容不知该不该信,心知再问估计也是废话,果断放弃与对方瞎掰扯了。

    聂旦紧跟着他的步伐,一副“智障少年欢乐多”的样子,笑道:“我要回南疆了,某某跟我走罢。”

    尽管觉得这个问题不具任何讨论价值,考虑到对方“长辈”的身份,郁容嘴上多少还会应付着:“多谢小叔邀请,南地山高路远,晚辈暂且没有游历的打算。”

    “有什么要紧,”聂旦劝着,“是远是近,反正乘坐车马不是一样吗!”

    郁容微微摇头,正待再开口,余光瞥见神经病那张惨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心里警钟大鸣……

    然而迟了。

    眼前一黑,瞬间便不省人事。

    微微颠簸着,身下一摇一晃,伴着复又节律的马蹄声,郁容的意识一点点地恢复了。

    思维有片刻的迟钝,待听到耳边嘻嘻笑声,昏迷前的种种霎时间回归了脑海。

    撑坐起来,郁容看到相距只有一尺多远那张白森森的脸庞,默默地往后挪移,拉开距离。

    聂旦见到了,笑颜中多了一丝郁闷:“某某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人突然来这么一出,郁容有些拿不准该以什么态度相待,表面仍是心平气和:“小叔为什么非要我去南疆?”

    聂旦闻言,复见欢喜起来:“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某某啦!”

    一个字也不信,郁容盯着他,默默不语。

    聂旦遂与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忽而泄了气似的:“某某不跟我走,还待在那里干甚么?”

    郁容不懂他是几个意思。

    聂旦敛起笑容,不笑时的样子看着特别冷厉:“勺子要成婚了,你继续留下不觉得多余麽?”

    第115章

    听着很犀利的一个问题, 郁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或者伤心欲绝什么的, 神态平和如常, 默默地盯着说话之人。

    大眼瞪小眼。

    半天没等到回应,聂旦正了正脸色,继续问:“你怎的一点儿不难受?”

    静默了少刻, 郁容总算出声,语气从容,反问道:“小叔之戏言,为何要难受?”

    聂旦严肃的表情绷不住了:“哪里是戏言了?我亲耳偷……咳,听到的。”语气忽地一转, 似若谆谆教导,“不如跟我回南疆, 省得见景生情, 到时候伤心欲绝想不开。”

    郁容定定地打量着这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半晌,发现对方看着挺诚恳的样子,不像是在戏耍他, 遂垂下双目。

    又听那人劝解:“某某怕是不知,我老哥有多凶残, 为了勺子能安定成婚, 说不准觉得你不顺眼,下个甚么黑手……”

    话语未尽,却是意味深长。

    回想数次与官家面对面交谈的经历, 郁容默不吭声地在心底又给某个神经病贴上了“被害妄想症”的标签。

    聂旦不知年轻大夫在想什么,一副居功得意的神态:“得亏我察觉到端倪,这才能及时带走某某,切切不必太感激我。”

    郁容终究没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轻问:“不知小叔可否告知我,兄长意欲成亲的对象是哪家闺秀?”

    聂旦思索了好半天,语气十分不确定:“这……容我细细回忆。”

    郁容微颔首,话锋一转,又问:“再问一声,既是兄长将要成亲,婚期定在哪日?”

    聂旦脸上的笑意凝滞,声音不自觉地弱了几分:“我倒是不知了。”

    郁容轻扯起嘴角,三问:“听小叔之意,是官家要求兄长成亲?斗胆询问一下,官家原话是如何说的?”

    “这个,”聂旦心虚地转开眼,目光飘忽,“我没听全……”

    尽管心里有几分推测,郁容听了对方的说法,仍是控制不住地囧了。

    不知是该感动于这一位出自好心,待自己确实有几分善意,可惜办了“坏事”;

    或者觉得无语,无辜在即将过年的时候,被人打昏“绑架”了,现如今也不知跑得距离雁洲多远的地方了。

    算了。

    郁容轻叹,面色无奈:“兄长为人,小叔当比晚辈知之更甚,”不想在莫须有的问题上继续纠结,便是换了语气,透着些许感激,“让小叔操心了,不过大年节的,还是……”顿了顿,道,“放我下车罢。”

    大概是自知理亏,聂旦也不发神经病了,小声嘀咕:“真的不跟我去南疆啊?万一老哥真的逼迫勺子娶妻怎么办?”

    简直掰扯不清,遂懒得再搭理对方,郁容干脆挪移到车门边,揭开了厚实的挂帘,看向外面。

    不出意外,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郁容喃喃出声。

    原本神色有几分怏怏的聂旦,突地又来了劲,抖擞起精神,嘻嘻地笑:“一早出了新安府啦。”

    郁容蹙眉,忽是意识到什么,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聂旦哼了声:“什么什么日子?”

    “腊月二十几?”

    聂旦虽是有问必答,语气却是十足的漫不经心:“二十六吧?”

    郁容黑线,他昏迷前已经是二十七的下午了,现在看天色,这大清早的……

    大概是二十八?

    毕竟,饿肚子的感觉不是很明显。

    总不至于昏了好几天。

    不管如何……

    郁容二度请求:“麻烦小叔停车罢。”

    也不指望这家伙能送自己回去。

    聂旦无辜道:“跟我说没用啊,赶车的又不是我。”

    郁容被梗了一把,赶车确实有专人,可明显是听这家伙指令的。

    见他哑然无语的模样,聂旦乐陶陶地笑了:“某某你就……”面色忽地一凝,语气是难得正经,“有人在追咱们。”

    郁容第一时间以为是他家兄长,转而想到昨儿男人赶往了京城,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追上来。

    就见聂旦重新扬起了笑:“可不是我不让某某你下车,现在有人追杀,留你一个人很危险。”

    郁容茫然:“追杀?”

    像是回答他的问题,又仿佛自言自语,聂旦口称着“追杀”,面上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嘀咕道:“也不知是苏老头,还是秦老儿,不就是拿蛊吓唬了他们一下吗?”

    不知“苏老头”、“秦老儿”指的是谁,感觉很不简单的样子。

    车马速度明显加快了,郁容默了默,忽问:“小叔经常被追杀?”

    聂旦满不在意道:“不算经常吧,一年就被追杀十几二十回。”

    郁容:“……”

    不知道该不该信这神经病,如果真的遭遇追杀……

    他侧耳细听,除了轮辙马蹄声,根本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却见聂旦兴致勃勃:“这回追杀的人好像挺厉害嘛……”

    郁容冷眼旁观,无声盯着兴奋起来的神经病,浑身都是戏的感觉。

    便这时,马声长嘶,车子猛然停下了。

    郁容只觉光线陡地一亮,下一刻,男人熟悉至极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不足一尺处,惊喜自心底油然而生:“兄长。”

    白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聂旦见到来人,顿是大惊失色:“勺、勺子?”

    聂昕之看也没看他家小叔一眼,伸手将坐在车门边的年轻大夫打横抱起。

    郁容一个没防备,整个人便腾空了,不由得汗颜:“兄长你这是……”

    “抱歉。”男人沉声道,“让容儿受惊了。”

    一旁的聂旦期期艾艾:“勺子……”

    郁容略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便干脆厚着脸,任由他家兄长抱自己下车——反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什么人看到。

    面对自家侄儿,聂旦理直气壮不起来,自动自发地跟着下车:“那个,勺子——”

    声音戛然而止。

    双脚着地,郁容尚未站稳,转头正好看到聂昕之一个手刀就将他家亲小叔给劈晕了,顿时囧了。

    好在车夫及时地接着了聂旦,总算没摔到地上二度“受创”。

    聂昕之吩咐着车夫,语气淡淡:“将誉王殿下护送回禁中。”

    车夫无声领命。

    “兄长?”

    聂昕之浅声解释:“官家多年不见誉王殿下,甚为挂念。”

    “诶?”郁容好奇,“前些日子小叔不是回京了?”

    聂昕之说明:“其虽归回禁中,却未曾与官家正面相见。”

    郁容了然,默默看着马车折返,顺着来时之路渐行渐远,不由心生几分忧虑:“这样对小叔会不会不太友好?”

    聂昕之漠然道:“既闯了祸,自该担责。”

    郁容惊讶:“闯祸?”

    聂昕之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