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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洪哲豪问:“刘导的新戏你已经签了吧,什么时候进组?”

    “明天就进组。”郁司阳说:“本来是今天,刘导说让我休息一天。”

    “真好。”洪哲豪笑笑。

    他现在是前途未卜,也不知道拍完《剧毒美味》后还有没有戏可以拍。

    新公司怎么样他也没把握,嘉策在业内口碑虽好,给他的也是a级合同,但会不会重视他还两说。

    但是,哪怕嘉策不重视他也没关系,也就三年的合同,他不怕蛰伏三年,他也还年轻,总还会有机会的。

    “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洪哲豪在嘴里塞了一块饼干,“我换了一家公司,换到嘉策去了。”

    郁司阳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这个人是把自己当做朋友才会告诉他这种类似于隐私的事情,“挺好的,恭喜。”

    虽然不太了解娱乐圈的事情,郁司阳也听过说丰裕时代口碑似乎不是很好。

    而且洪哲豪和丰裕太子爷的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了,洪哲豪似乎已经放下这段感情,不过若是在同一个公司,总会有见面的时候,那得多尴尬啊。

    “希望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洪哲豪笑容爽朗,看上去没有一丝阴霾。

    郁司阳郑重点头:“会的。”

    薛家的司机老林等在大门外,洪哲豪冲郁司阳摇摇手,潇洒的一路小跑坐进车里。

    郁司阳等车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客厅里,薛承修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档案袋,招手让他过去。

    郁司阳在薛承修身边坐下,把闹着要他抱的慕慕小朋友抱在身上坐好。

    “阳阳,郁忠民是你二叔,是吗?”薛承修问。

    “嗯?”

    郁司阳条件反射的第一念头是——他一个孤儿哪里来的二叔。

    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应该是以前那个少年的二叔。

    薛承修把手上的档案袋给他,“你看看这个。”

    郁司阳不明所以的打开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纸,第一张是那个郁忠民的基本档案,姓名、年龄、家庭情况和学习经历都列在上面。

    翻开第二张,是郁忠民的几十年的工作经历。

    第三张,是资产列表。

    郁司阳越看越惊心,拿着那叠资料的手都在忍不住颤抖。

    他怀里的薛允慕感受到他情绪不好,伸出小胖爪子拍拍他的肚子,嘴里叨咕着:“哥哥不哭。”

    “这些都是真的吗?”郁司阳抬头,呼吸急促,眼眶通红。

    薛承修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还在查证,十有八九。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郁司阳冷笑了一声,那叠纸握在手里都变了形。

    第33章

    青松园公墓

    不是清明和中元, 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郁司阳拾阶而上, 走到半山腰的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墓碑前, 把手里的鲜花郑重的放下, 双手合十拜了三拜,而后盘膝在墓碑前的地上坐下, 抚过上面的照片。

    “郁司阳……”开口即是哽咽,看着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他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用十八岁少年的身份活了这么久,他越来越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一个郁司阳,有时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十八岁的少年,那个二十五岁的孤儿只是自己因为家破人亡的打击太大而幻想出来的一段记忆。

    “薛先生查到你二叔郁忠民私下转移你爸爸公司的财产,那个骗你爸爸去投资的朋友和卷跑钱的财务,都是郁忠民安排的人。”

    那些所谓的投资的资金, 全都进了郁忠民的口袋, 倒是那个财务卷了钱跑到国外去躲着, 钱都他自己拿着,郁忠民也在找他。

    真是狗咬狗的一出戏。

    郁家爸爸的公司破产,不仅仅有郁忠民的手笔,就连姑姑郁芳也在里面捞了一笔。

    郁忠民和郁芳转移公司巨额财产,竟还有帝都的人在暗中帮忙,郁司阳则是他们拉来做替死鬼的。

    “他们哄骗你继承你爸爸的遗产, 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哪里还有什么遗产, 都是负债。“你若是放弃继承, 便不用承担债务的。”

    十八岁的还是乖学生的郁司阳哪里又懂得这些,加上父母相继去世,恍恍惚惚懵懵懂懂的就继承了一个多亿的债务,这还是只是继承的这一部分。

    少年更没有想到,竟是亲近的亲人害得他原本幸福的家庭家破人亡,害得他成了一个孤儿,还害他背负巨额债务。

    “我一定会让那些人绳之以法的。”郁司阳额头抵着墓碑,眼眶渐渐湿润。

    他看到那些资料时,那种感同身受的愤怒的感觉,让他觉得他就是被亲人背叛的十八岁的郁司阳。

    “郁司阳,对不起。”他哽咽着:“对不起,抢占了你的人生。”

    少年究竟是不是还活着,还是长眠于此。

    这天晚上,郁司阳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走在一片荆棘丛中,双脚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痛。

    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远处有一座高塔,耳边似乎有声音催促让他快走到高塔那儿。

    他的心里是抗拒那座高塔的,脚却不听使唤,朝着高塔越走越快。

    ‘别再走了,别过去。’忽然,一个人挡在他的面前,那人有与他一模一样的五官。

    那人说:“你应该转过身去,你的身后有大片的玫瑰花,有城堡,城堡里有英俊的国王。”

    他转头,果然有一座美轮美奂的城堡在他身后。

    那人从后面抱住他,一只手伸长,指着城堡,说:“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站在高处,眺望整个世界。”

    “走吧。”

    他不由自主的向城堡走去,脚下已经不再是荆棘,而是柔软的草地,大朵大朵的玫瑰葳蕤生光,空气都是香甜的。

    “你是谁?”他问。

    “我就是你呀。”那人抱了抱他,“我是一个没有勇气的懦夫,幸好有你,谢谢你。”

    那人松开手,身形飘远,渐渐淡去。

    “喂,你去哪儿,你别走啊!”他追了几步,那人却渐渐消失不见,“别走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

    郁司阳大叫着从床上摔下来,把见他起晚,来叫他起床的王姨给吓了一跳。

    “小郁,怎么了怎么了?”

    王姨顾不上敲门,忙急忙慌的打开门跑进去,就见郁司阳面朝下摔在床边的地毯上。

    “王姨,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脸摔扁了没有。”郁司阳的声音闷在地毯里,他现在可是靠脸吃饭的。

    王姨好笑的把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脸,说道:“没扁,还是那么帅,帅得不要不要的。”

    “……”王姨,你可真潮。

    “你今天还要去拍戏,已经起晚了,快点儿洗漱好,下去吃饭。”王姨帮忙把乱七八糟的杯子叠好,“你今天没做早饭,慕慕对我的手艺是嫌弃得不得了。”

    郁司阳傻笑两声,溜进浴室里。

    等他洗漱完穿戴好,到餐厅时,慕慕小朋友早餐都快吃完了。

    薛允慕见到他的阳阳哥哥,立刻把口里的粥咽下去,手指在胖脸上刮了刮,吐着舌头:“略略略,哥哥是个大懒虫。”

    郁司阳立刻一个箭步过去,抱住小胖子就挠痒痒。

    “哈哈哈哈……”薛允慕被挠得哈哈大笑,胖胖的小身子扭来扭去。

    王姨端着粥到餐厅,笑着说:“快吃早饭,别玩了。”

    “谢谢王姨。”郁司阳在餐桌边坐下。

    “哥哥,爸爸去哪啦?”薛允慕问。

    郁司阳摸摸小家伙软软的头发,“爸爸去帝都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在查到郁家二叔背后有帝都的人暗中支持,薛承修便专程去了帝都,而且,幕后之人的身份似乎也有点儿说头。

    薛允慕乖巧的点头,然后小声的说:“哥哥,王奶奶做的饭饭没有哥哥做的好吃。”

    “那你别告诉王奶奶,她会难过的哦。”郁司阳也配合的小声说。

    薛允慕认真点头。

    “乖。”

    一大一小吃完早餐,便上幼儿园的去幼儿园,拍戏的去片场。

    《奸臣》是名符其实的大制作,名导执导、巨星主演,投资亿做单位,服化道都极其精致,并且还会在后期制作上投入大量特效,典型的爆米花电影。

    电影男主角齐王由湛亨扮演,是个玩弄权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乱臣贼子”,却在北戎大兵压境时,为国而战,力竭而死。

    扮演女主角贵妃的是易娇娇,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本来与齐王互相爱慕,偏偏皇帝看上了她,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便设计让她进了宫,成了皇帝的贵妃,最后得知齐王战死沙场,也在宫中自缢而死。

    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养友便是郁司阳扮演的,心狠手辣,为帮皇帝巩固皇权,死在他手中的忠臣良将数不胜数,被皇帝封为九千岁,最后却因为北戎大举进攻南燕,皇帝欲命大将军司马伦率大军前去讨伐,司马伦趁机要求皇帝杀了他的心腹太监,而被皇帝一杯毒酒毒死。

    这个大将军司马伦就是男二号,由影帝黎以梁扮演,是电影里唯一一个真正忠贞耿直的人,既看不惯齐王弄权,更是视养友为奸宦,欲杀之而后快,最后,也在与北戎的战争中为国捐躯。

    总之一句话,电影里的主要角色全部死了。

    “现在的电影电视不都讲究大团圆结局么,”郁司阳双手高举,对帮他穿威亚的道具师说:,“咱们这电影死来死去的,真的没问题么。”

    随组编剧之一正好路过,搭着他的肩膀说:“这叫缺憾美,一般来说,不圆满比十全十美更容易打动人。而且……”编剧左右看了看,更靠近一点儿,压低声音说:“刘导的尿性就是喜欢改剧本,谁知道最后拍出来的还是不是原来设定好的剧本。”

    “拍摄时还可以改剧本?”娱乐圈新人小白傻傻的问。

    编剧理所当然的说:“当然啦,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刘导的剧组会有这么多随组编剧跟着,当然是方便他随时随地改剧本。”

    “每个导演的习惯不同而已。”道具师给郁司阳解释道:“有些导演喜欢在拍摄前把剧本修改好,然后按照剧本拍,顶多只是微调,有些导演则喜欢一边拍一边改,咱们刘导是个中楚翘。”

    郁司阳点头,笑道:“谢谢你们告诉我,不然我什么都不懂。”

    他这么一笑,配上养友有些妩媚的妆容,让编剧和道具师看得齐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