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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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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断指

    过了上元节, 天气就开始不好起来,一场接一场的下雪, 常常是这场雪的残雪不曾化净, 上面又开始覆盖层新雪。

    关于灯会的那场火,听说五城兵马司一个副指挥因救火有力得到了嘉奖, 其余再没有消息传来。

    也没人提起被烧毁了店铺或者房屋的百姓如何生活。

    而夕照山脚的腊梅却开得愈加灿烂,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馥郁的浓香,因沾染上雪意,尤为清冽。

    杨妡与齐楚冒着严寒去折过两枝腊梅,手指头差点被冻掉, 两腮酡红地就回来了。

    这样恶劣的天气,杨峼正好在屋里养伤,等到正月过去,二月二的春雷响起, 他基本上就算康复了。

    养好之后, 杨峼头一件事就是去给魏氏请安。

    魏氏慈爱地看着他,越看心里越欢喜, 嘴上却嗔怪着,“大冷的天,路上又湿滑, 跑过来干什么?”

    杨峼揖道:“大半个月没见到祖母了,祖母这一向可好,夜里睡得安生不安生?趁养伤的工夫,我又替祖母抄了五十遍《金刚经》, 等天儿暖和了,替祖母散出去。”

    “你这孩子,不安心读书,费那个工夫抄经干什么?”魏氏拉长着脸,佯怒道。

    杨峼清雅一笑,“一是给祖母祈福,二来也是练字,夫子也说过,圣上写得一手好字,若能在习字上下功夫,到时候圣上查阅试卷会占便宜。”

    魏氏这才释然,叹道:“总算赶在春闱前好了,否则的话,我便让你父亲把你背到考场去,谁让他对你不经心?”

    杨峼趁机道:“是我自己胆大妄为,跟父亲母亲不相干,尤其是母亲,她对我一向和善而且宽厚,并不曾薄待我。倒是我跟小娥时不时连累到她,细细想来,很有些愧疚。俗话说家和万事兴,父亲常说咱们杨家能一代比一代兴旺就是因为家事和睦,不起嫌隙之故。”

    魏氏听出他的话音,脸色逐渐冷淡下来,沉声道:“阿峼是说祖母不对,不该指责张氏?”

    杨峼连忙赔笑,“祖母见多识广,能教导我们是我们的福气,不过就事论事,灯会这次,母亲并无过错。”

    “是你父亲跟你说什么了?”魏氏冷哼一声,“就知道他耳朵根子软,吹吹枕边风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怎么能跟张氏不相干。好端端一家人出去,三丫头不舒服早早回来了,你活蹦乱跳一大男人被搀着回来,就她一家三口不疼不痒的。要是她尽心,就应该多派几个人服侍你,否则怎么能从木架子上摔下来?”

    杨峼几乎无言以对,他终于理解上次杨妡为何对自己态度不好了。换成自己的娘亲无缘无故被斥责一顿,他心里肯定也会在意。

    看魏氏这态度,仿佛他越解释。魏氏越生气,越以为是张氏从中作梗。

    以后祖父祖母过世,大房院跟二房院迟早要分家,那么他肯定要与张氏一个屋檐下过。

    张氏现在为人和善,可天长日久积怨只会越来越深,万一以后他成家娶妻,张氏将怒气同样发作在儿媳妇身上,闹得家宅不宁,日子真就没法过了。

    还有杨娥,以后总得要回娘家小憩,现在看张氏百般不顺眼,以后还怎么归宁?难不成就一辈子再不回娘家?

    矛盾的唯一根源就是张氏不该嫁给父亲,可父亲总是要续娶,不是张氏也会有别人。换个人未必有张氏这般好说话。

    杨峼是真不明白魏氏与杨娥到底是怎么想的,天天为难张氏,难道她们的日子就能过得好一些?

    好在魏氏看在杨峼快要科考的份上,没再继续借题发挥,而是细细地问过他书背得如何,有几分把握,又劝他不用太在意,反正年岁也不大,有些人考到八十连童生试都没过。而杨峼已经有了举人的身份,让杨远桥稍微活动一下,也能谋个不错的官职。

    考进士不过是锦上添花,能考中最好,考不中也不为过。

    杨峼耐心听着,又替魏氏念了两卷经书尽到了孝心,才告辞离开,转而又去了二房院。

    不巧杨远桥不在,只张氏在。

    张氏便笑道:“总算是好了,没有误了春闱。剩下没几天,就不要天天读到半夜三更的,好生养养精神和气力,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厨房做,你伯母那儿有根五十年的参,我前两天跟她讨了,你打发丫鬟或者小厮去取,细细切成片,考试的时候如果熬不住就含上一片。”

    考虑得很周到,可处处又透着小心,不管是吃食还是参片都避而远之绝不沾手。

    杨峼既是感动又觉心酸,恭敬地道:“我都记下了,谢母亲费心。”

    张氏却觉得维持这样的距离就很好,不管是对杨峼或者杨娇,只要魏氏或者杨远桥吩咐,该尽的责任她愿意尽,可绝不上赶着去主动掺和。

    人心隔着肚皮,她不想给自己惹事。

    她愿意费心费力的只是杨妡,还有那个让人心疼怜爱的齐楚。

    思及齐楚,张氏一下子想起二月十一,三舅公满六十岁。

    六十是大寿,应该好生庆贺才是。

    张氏紧赶着准备贺礼,到了十一正日子那天,带着杨妡与齐楚去了三舅公家。

    不等走近,张氏就看见医馆门口围了一圈人,正中好似有个妇人在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叫嚷着什么。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齐楚忧心忡忡地看着车外,“别是有人又来闹事,有时候患者病情太重,祖父没法诊治,那些人就会穿着孝衣在门口哭丧。平常倒也罢了,偏生今天是祖父生辰,多闹心啊。”

    张氏叹道:“开医馆就这样,以前你二姨母家中也有这样的情况,有些病就是华佗再世也治不好。”

    因医馆门口围着人,马车便在稍远处停下,齐楚不等红莲搀扶,先跳下车,挤到人堆里看。

    这一瞧,悔得差点连肠子都青了,忙不迭地往后退。

    坐在地上撒泼的大姨母虽是嚎哭,眼睛还挺尖,一眼就瞧见了齐楚,好像身上还穿了件上好的锦缎料子的衣裳,顿时站起来,伸手去抓齐楚,“你这个专门勾人的小娼妇,跟我儿子有了首尾又翻脸不认,害得我儿吃那么大苦头,你却穿金戴银的四处招摇……”

    齐楚闻言,气得身体只发抖,嘴唇哆嗦着便要冲进去跟大姨母对质,杨妡一见急忙抱住她,低声道:“你进屋去,犯不上跟她一般见识,而且这种事儿真吵不清楚,反而辱没了你。你信我,我早晚要她好看。”

    齐楚红着眼圈道:“不,我豁上这条命也得分辨清楚,不信就叫了稳婆当场来验身,我是不是个姑娘家?”

    “你疯了!这种话都往外说,”张氏听着不像,连忙吩咐素罗与松枝,“快扶表姑娘进去。”

    好端端的姑娘验什么身,就是验出清白来,名声也是毁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