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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更不愿意在内院浪费精力。

    但张氏抱起来实在舒服,像是上好的绸缎柔软顺滑,任由他摆弄成各种形状,又像刚出锅的包子白白嫩嫩,教他吃完第一口又想第二口。

    他恋上了她的身子,自然而然地也关注到她的情绪。

    在子嗣上,他自觉有愧于张氏。

    成亲前,毛氏与魏氏均跟他谈过,让张氏在五年内不得生育,理由很简单,杨峼还小,若是生个女儿还好说,不过是多一副妆奁,要是生下儿子,恐有争夺家产之虞。

    毛氏说得恳切,“不是不让你生,薛姨娘能生几个就生几个,一样是你的儿子……张氏也可以生,且缓上几年。”

    薛姨娘生得再多都是庶子,跟家产不相干。若是张氏生了,就是妥妥的嫡子,倘或张氏再有坏心,将杨远山的心拢了,时不时吹点枕边风,杨峼便是嫡长子也未必能落到好处。

    自古嫡庶不分长幼无序是乱家之源,杨远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张氏头一胎不保,他心知肚明,只能听之任之冷眼旁观。

    张氏却因此长了心眼,怀第二胎的时候便没做声,直到显怀后才请太医诊脉。那会儿已经四个多月了,太医说是女儿,后来就顺利生了下来。

    现在杨妡快满十岁了,张氏却再没有过孕。

    杨远桥并非没怀疑有人动过手脚,可一想事情或许牵连到魏氏,追查的心也就淡了。

    这会儿张氏重又提到孩子,杨远桥也想要,他只有杨峼一个儿子,如果再生个男孩最好不过,可若是女儿也不错,张氏相貌出众,孩子像了她定然也是个极漂亮的。

    这样等杨妡出阁,他还有一个承欢膝下。

    辗转反侧许久,杨远桥才渐渐有了睡意,复将张氏拢在怀里,一手搭在她的细腰上,另一手却握住她胸前丰盈轻轻地揉搓着……

    ***

    杨妡自然也听说了明心法师的话,没当回事,只抿嘴笑了笑。

    那天方元大师给她捎的口信是无需多虑顺其自然。

    她就知道赖上方元大师准没错,是他说的既来之则安之,也是他说的她有福报,要是轻而易举地被明心法师瞧破踪迹,那她哪来的福报?

    杨妡乐呵呵地掂起两只早熟的葡萄,仔细剥去皮塞进口里嚼了,眯着眼笑,“真的很甜,吃完这碟子再往阿姵那里去要些来。”

    青菱闻言笑道:“听说庄子上统共只送来两篓子,府里上下各处都没得多少,四姑娘惦记着姑娘爱吃,把自己那份分了一半过来,姑娘便是去要恐怕也没了?”

    杨妡眸光转一转,坏笑道:“我往阿姵那边看看,要是有就先把她的吃完,这碟先收着回头咱们躲在屋里偷偷吃。”

    这副无赖又自作聪明的样子倒真像九岁孩童。

    青菱忍俊不禁,笑着问道:“姑娘也没个由头,就说是去吃葡萄?”

    “我才没那么直白?”杨妡撇撇嘴,指了案头才做好的面脂,“用面脂换葡萄,算起来还是我吃亏……谁让我跟她吃过一个奶娘的奶呢,不跟她计较了。”

    青菱无奈地摇摇头,取过一瓶面脂用匣子盛了,又伺候杨妡重新梳过头换过衣裳,才一道出了门。

    经过这几个月,杨妡已经习惯了一天换两三身衣裳。

    平常在晴空阁可以随意穿,但去松鹤院务必要穿得齐整,免得魏氏瞧见不喜,往二房院或者其他姐妹住处也必须穿得体面,一来怕不当心遇到外客,再是被下人看到也不好,少不得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去到晴照阁,见松枝正剥葡萄皮伺候杨姵吃,她面前缠枝莲纹玛瑙碟里装了满满当当一碟紫葡萄。

    杨姵斜靠在美人榻上跷着两脚,葱绿色的绣鞋一点一点地荡着,见到杨妡,她立马跳起来欢喜地招呼:“你的葡萄吃完了吗,我娘嫌酸不爱吃又给我送了些来,正打算使唤人送给你呢。”

    杨妡得意地睃青菱一眼,毫不客气地挤到榻上,抓过几粒葡萄吃了,才取出面脂,“呶,做成了。”

    杨姵急切地拔开塞子,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淡雅却持久。翘了指甲轻轻挑一点抹在手背上,只觉得滑嫩滋润,比她素日用的还要细腻些,不由喜道:“你是怎么做的?”

    杨妡“切”一声,“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先把素馨花洗净捣出汁液,混着牛髓并米酒一同熬,再将细纱抽丝,把熬出来的糨子滤掉渣滓,然后混了黄蜡再熬一遍就成。”

    “真不嫌麻烦,”杨姵惊叹,上下打量着杨妡,“果然有佛缘的人就是能干,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还能从哪儿?

    自然是杏花楼。

    每年的腊月及正月是杏花楼最清闲的日子,姑娘们闲着没事就鼓捣各种膏脂,那会儿只梅花开,所以她做梅玉膏最拿手。

    杨妡笑着又吃几粒葡萄,“今儿我让人打了一些桂花来,等做两盒桂花味的试试,过阵子菊花开,不过菊花香味不好闻,一般人受不了,梅花倒是可以。”

    杨姵道:“下回再做叫上我,我也跟着学学。”

    杨妡自是应好。

    两人叽叽喳喳说半天话,吃了大半碟葡萄,杨妡才辞了杨姵离开。

    眼见着暮色已然来临,杨妡转而往二房院去陪张氏用晚饭。

    二房院已点了灯,门口大红色的灯笼被风吹得东摇西摆,地上的光晕也随着晃动不停。

    隐隐地,有炖肉的香气传来,杨妡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拾阶而上。

    刚踏进门槛,就听到院子传来敲打重物的“咚咚”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以及杨远桥压抑着的怒喝,“你知不知错?”

    杨妡大吃一惊,三步两步绕过青砖影壁,迎面瞧见杨峼直挺挺地跪在廊下,而杨远桥手里举着竹尺一下下抽打在他背上。

    怎么回事?

    杨峼做了什么竟然惹动父亲大怒?

    杨妡完全摸不到头绪,脑子仍在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身体早一步做出反应,近前跪在了杨峼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