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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虽然嘴上依然不饶人,没有半分的温和,还一个劲的指挥着顾建国干活,可阿米嘴角却明显翘了起来,显得心情十分愉快。

    第154章 花样寄出的救命包裹

    这么多的人家, 要一家家的将包裹寄过去真心不是什么容易的十二,即使比股小麦所在的兵营好些, 不至于样样都要层层检查,可同一个人一时间寄出去一对堆, 还是涉及到全国很多个地区, 那就很惹眼了。为了不至于引来什么麻烦,阿米很小心,从制作包裹的布料开始注意,争取式样,颜色, 大小, 笔迹等都充满了多变性。

    除了这些, 多重出击也是个好法子,有的是让邱亮直接帮着带走的, 有的是让阿灿或者顾建国两个去的, 还有是翻山去别的县城寄的。总之阿米就一个标准,每一个人, 每一个邮局绝对不出现两次。你还别说,阿米的这一番安排确实很妥当妥帖, 最起码即使是偷偷装着不知道的那几个大人看来, 阿米这本事多大且不说,光是这谨慎的劲头也已经够得上侦查连士兵的标准了。

    啥?为什么有大人知道?真当这些大人都是傻子瞎子不成?几个娃娃,突然谨慎起来,这事儿本身就很奇怪的好不, 山里娃子,爽朗,大气,大大咧咧才是本性,一旦反常,其实真的是很显眼的,也就是他们自己不觉得。

    再加上时不时的人不见了,只要跟上看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最后一点,这些孩子到底没有受过啥训练,真有心套话,还是亲近人的套话,那种敏锐度还是不够啊,所以几个最近的大人其实在他们干到第三天,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他们在干嘛了。

    知道不是什么坏事儿,只是去帮助别人,这样的事儿自然没什么可以阻止的理由,甚至这些大人还要在孩子们不注意的时候帮着混淆一下视线,帮着抹去痕迹啥的。比如这些孩子忘了一点,那从没有和邮寄地址有过联系的人怎么会突然往那边寄东西?这不是很奇怪吗?换个角度,寻个和那边曾有过一些联系的人寄出那就不一样了,这属于正常的往来,至于这寄东西的人和纸面上写的是不是一样,这个有几个人细看的?

    阿米他们在没有察觉的时候,这些大人们其实在不动声色的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披荆斩棘,或许这就是中国式的家长,中国式的父爱。于无声处听惊雷。

    东西寄出去了,阿米也有了可以和顾小麦交代的体面,只是有点不知道咋说,顾小麦那边要寄出消息来还算是方便,趁着去城里采购的机会,丢封信去邮局而已,可收信就不成了,这该怎么说?部队里负责这些事儿的肯定是人精子,不管是密语还是隐喻,估计十有八,九都是被揭穿的结局,甚至有点自取其辱的味道,所以这些法子都不能用,最终,阿米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做了一堆的肉丸子,直接寄给顾小麦。

    肉丸子=完,这样你明白了嘛?估计顾小麦接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肯定有点懵圈,或者满脸黑线?能不能参悟出来,都只能靠悟性加持,阿米很有点破罐子破摔了,这法子想的,自己都感觉有点无赖。可她真的不知道别的法子了。

    这两兄妹的沟通问题咱们就先说到这里,一来一去的,想要弄个明白按照时间算,就是再聪明,再怎么一个来回搞定,也需要半个月以上,要是脑回路稍微差开点,三五个月能弄明白都已经是不容易了。所以不需要这会儿继续加以关注。倒是那些接到东西的人家,可以转过头稍稍的侧目一番。

    就像是阿米说的,不同的家庭条件对于物质的需求也是不一样的,有些冲击不大,日子还能过的下去的人家对于突如其来的包裹是惊喜的,因为那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有人正在用隐晦的方式告诉他们,他们的亲人目前还在,过得还好,还有人帮忙,不是孤立无援,举目无亲,满目皆敌的凄惨,这会这些家人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鼓起希望,感觉一切的磨难都有过去的可能,即使目前心慌意乱,即使目前前途未知,即使接下去还有继续折腾的可能,可有人搭把手,愿意搭把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最起码他们不至于绝望。

    至于这里头的东西有多少?不是实用都无所谓,甚至被当做改善生活的一次难得的阔气经历。心灵的安慰在这些人眼里,比物质更重要。

    而对于另外的,那些已经跌落了深渊,已经几乎在生死间徘徊的家庭来说,阿米的那实用性的包裹却成了一根救命稻草。有几家这会儿因为抄家,因为当家人被迫停职等缘故,家庭收入急剧减少,家里的粮食储备几乎告罄,正愁白了头的想着怎么筹集粮食,怎么俭省的档口,一包不大的红薯干成为了他们缓一口气的及时雨,让已经开始喝稀粥勉强度日,满心焦急等着开春,好挖野菜的人家来说,这些红薯干保证了家里每一个人都能活下来,活到有野菜充饥的那一天。

    心灵的安稳和生命的保证这样的两种恩情档次是不一样的,阿米即使不懂这里到底区别有多大,可心下也知道,这些或多或少赚下的人情,总有一天会有不一样的回报。

    阿米想着未来的人情收获,可却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即使再时局紧张的档口,也总有那些有良心,知恩图报的人开始琢磨怎么还救命之恩的。

    从阿米家往南去不过是一天的火车行程就有一个阿米寄送包裹的人家,那家和顾小麦说起来关系不算很近,因为他们不是一个部队,而是属于西北边防军中的一员,和工兵营也不过是合作的时候遇上过,只是因为家乡近,这才联系了起来,这一次听说他家也出了事儿,说是什么解放前家里有人被国,民党抓过壮丁,又没有收到死亡通知,有人怀疑是去了呆弯,虽然目前还没有他们家是间谍的证据,可警惕性超强的干部们还是让他们家在供电局上班的四级工老爹停了职。老娘的临时工也没了影子。

    这一下可是出了大事儿了,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可是有十口人,除了当兵的老大,上头还有个瞎眼的老太太,这老爹和媳妇两口人,亲生的孩子再家的还有四个,另外还有个十六七岁,还没正紧工作的半大的小子,那是被抓壮丁没了消息的大哥留下的唯一的独苗孩子,本来靠着老爹每个月五十四块的基本工资,加上点加班费啥的,怎么也能有六十,家里半大孩子挖点野菜,大儿子边防部队待遇上好些,也能寄上一个月十块,媳妇零时工也有十几块能得,凑一起日子还算是能过得去,心下还琢磨着。等着再过上几年,侄子也有了正紧的招工机会,进了厂子,那这一大家子日子必定美的很,一个月怎么都能有一百出头了,比隔壁几家强多了。

    可转眼,就因为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传言,自己居然就被停职了?没有了工作了?那这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这是要逼着自己一家去死啊!还有家里的大小子,有了这一出,未来前程可就毁了!将来就是有升职当军官的机会,只怕也没有人会提他,那除了转业还能有啥办法?

    越想越难受的老爹差点就钻进死胡同,都想寻死了,这时候阿米的一个包裹到了,那一包红薯干分量其实不重,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可就这么一点子东西,却让着老爹眼泪都出来了,满脸的欢喜,对着自家媳妇说到:

    “还有人信我们家,还有人愿意给咱们粮食,咱们不怕饿死了。”

    这一包粮食不多,可却让着老爹意识到,即使停职了,他也不是没了活路,这一家子也不是没有了生机。他迅速的恢复了往日的精明,第一时间将自己家里所有的剩余的细粮,各种剩余票证等等,全都收集起来,然后去了黑市,将东西全卖了,再用换来的钱下了乡,一家家农户的走,换来三倍多的粗粮,多半都是红薯干,其他的伙食碎玉米,或是黑麦,虽然都不好看,不好吃,可这一折腾,好歹让他们家的粮食储备上去了一大截,一个月里是不用操心吃饭的问题了。有了这么点粮食,整个家的心都稳定了几分,随即又开始收拾东西,要往阿米家这里去。

    “大雪天的,你往哪山里去干啥?就是想去谢谢人家,等着开春也成啊,正好顺带还能带点野菜回来呢,这一路去不坐火车可要走上好几天的。”

    媳妇有点怨言,这人怎么就在家待不住呢,有这个功夫,也不知道往上头写点材料,查查看谁嘴巴那么坏,害了自家。听说其他地方平反的不少,自家的情况只要说清楚了,其实还是有希望回去工作的,毕竟这人失踪多少年了,没死亡通知死了的,在战乱年间多的是,要不是有人揭发,这事儿谁也不会多想。可是怎么就是盯上自家了?说不得是有人眼红自家男人的那个四级工待遇了?

    “你也知道这是大雪天,那山里人家,乡下地方,也就这个时候冬歇,寻常比咱们都忙些呢,哪里好去麻烦人?人家给了粮食,还给我提了醒,让咱们家有了过冬的粮食,亲自上门谢一声那是礼数,咱们家再不济,也不能不知道这一点,在一个,我想着走一趟还有另外的一个想头。。。”

    啥想头?嘿嘿,人啊,到了绝路上,啥想头都不奇怪!

    第155章 办法

    坐在阿米加大堂屋里, 方大胜满脸的唏嘘,和作为陪客的顾大伯就差没有相顾无言泪两行了, 两个中年男人,说起这几年的经历, 那真是一句一行泪, 顺带的感激的事儿自然也一并掺杂着,让这两人亲近的很。

    “一看到那包裹,只看这邮戳,即使地址不对,我也知道, 一定是阿米这孩子, 一定是小麦让送的, 去年我儿子来信的时候就说,驻地附近的其他单位的战友里头, 小麦那孩子和他关系最好, 又是同一个省份的人,想家的时候总能说道一处去, 这会儿家里出了这样的麻烦事儿,我连我家大小子都不想搭理, 就怕牵扯到了出啥岔子, 影响到他在部队的前程,可不想一个转眼,最要命的时候就来了这么一个救命的包裹,不是老铁的关系, 谁会这么干?”

    这关系扯得,好像这两家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一样,由此可见这方大胜绝不是个寻常老实人,最起码这嘴皮子是绝对够使唤的。阿米还真是不知道这方大胜所说的啥去年的信件什么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人家见情这个是肯定的了,而且还一路艰难的在大雪天上了山,亲自过来道谢,就凭着这举动,哪怕是这人啥都没带,走时估计自己还要倒贴点粮食,阿米也感觉不坏,甚至颇感安慰,觉得自己那些红薯干没白给,小麦那边也没白惦记。

    人其实都有那么点子虚荣,直接伸手帮了人,总希望别人能明白,即使不记着这份好以后还上,那也希望自己的这个举动能换来一声谢谢,做好人啊,就怕怕遇上啥白眼狼。而这老方家的大叔上门感谢的事儿更是进了一步,让阿米觉得这帮人帮的分外的值。

    “不过是一点红薯干,这有不当什么,也不值钱,哪里值得这么计较,如今外头乱了些,你们遇上这样的倒霉事儿也是没法子,到底城里比咱们乡下麻烦,咱们村子哪有这样胡乱瞎说的,那不是害人嘛。”

    一说这个,方大胜也觉得冤的慌,平时在家要当个顶门立户的男人,不能瞎抱怨,以免家里人跟着心不定,这会儿遇上了顾大伯,总算是能说几句心里话了,忙顺着话头说到:

    “可不就是嘛,那说嘴的也不知道是和我们家是不是前世有仇,今生有怨,嘴巴也太不积德了,那时候抓壮丁多少人家被拉走了人?又不是我家一个?这事儿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阻止的了的?再说了,人没了消息,我们自家难道不着急?难道不知道打听?可就是没消息,这能怪谁?怎么就能直接算成了国党的人了?我们都以为是打仗的时候就没了呢,那时候多少人说是失踪,其实是尸骨都寻不到的枉死?怎么就能扯上啥政治问题上去?这要这么算,这国家近半的人估计都要被批,斗了。”

    这是实在话,那些年乱的很,一家子分成多少份都不算多,再说了,在打日,本鬼子的时候,本党实力还小,很多人报国也没有专门寻本党的本事,也没有这样的前后眼,顺势加入了国党的可不在少数,难道说他们一腔忠魂卫国尽忠也错了?怎么可能,更不用说那时候死人了,那是数字都没法子有个准确的,这样的情况下,瞎牵扯可不就是有仇有怨要害人嘛。

    “别说是人的消息了,就是当时到底抓走了去干嘛都不是太清楚,那时候说是要打仗的,说是要修路的,甚至还有人说是为了搬运东西的,反正啥话都有,你说我上哪儿找人?怎么能知道生死?”

    一听他这么说,阿米也眼睛一亮,对于这个来上门感谢地本就心存好感,有心多帮扶一二,不然也至于想着等着他走的时候再贴点粮食,如今听着他这说头,忙跟着说到:

    “那是不是当时就是当劳工去的?或者干完了被灭口了?要是那样,你们可是苦主,可以去哭诉啊!这样的人家怎么算也是红的不能再红了。”

    说是苦主,那就是和国党有仇了,这样的人家绝对不可能是有什么特务嫌疑,反而是最值得信任的一群人,那这什么停职,什么审查可就能避过去了,阿米这想头不得不说还是挺靠谱的,就是那方大胜听了也是眼睛一亮,人到底怎么没得,其实没人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家这么倒霉他却无从下手,无法反驳,弄得尴尬的不行,可若是反过来呢?像是阿米说的,是成了苦主呢?上头那些想闹事儿的一样也寻不到他说谎的理由啊,这岂不是说自己反而能得了好?不说这事儿能不能成吧,反正总比如今好些。自家几个孩子也能不在受罪,让那些碎嘴的人唾弃鄙视,日后的前程也不用被耽误。

    “可不就是嘛,我也有这样的怀疑,毕竟当时来抓人的可不是正规军,是啥保安团,这样的部队有招兵的资格?也就是当个后勤,挖坑修路的货色,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在呢,没死,没点本事,不在嫡系,那能上的去呆弯?逃命的时候,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带着自己亲信走?”

    人聪明就是脑子快,顺嘴就把这说头给鲁顺了,顺带还看阿米一眼,暗赞这孩子机灵,连着自己原本的想头都差点忘了。哦,这事儿不能忘,这后续的事儿该怎么处理是一回事儿,自家吃饭问题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还有个事儿要请你们帮忙的,你们看这个。。。”

    说话间方大胜将随身带来的大袋子打开,一样样的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好多乡下买不到的稀罕货,只是阿米用超好的眼睛来看,却又都有瑕疵。

    “这是镜子,这是梳子,这是搪瓷缸,这是铝制水壶,这些都是我们县的特产,县城里这几个厂子可是大厂,每一个都有好几百人的厂呢,每天出来的东西都是运往周边三五个省份的,紧俏的不行,其他地方供销社都未必有太多的货,当然了这些要是正品,那我也没本事弄,只是到底是在城里住了几代人,人脉有点,所以我们那里一般怎么都能寻到点关系,弄点次品日常用,谁家也不缺,这一次。。。你们也知道,因为停工的事儿,我家这粮食一时半刻的也成了问题,就是日后事儿翻过来,我能重新回去上班,可这之前的日子,怎么也要自己想法子的,所以我带来了好些这个,就想用这些换点粮食,你们看,可行不?”

    行,怎么不行,山里人缺的就是这种轻工业的日用东西,粮食反而是小事儿,别说是其他壮劳力多的人家了,就是阿米这里都能凑好些。

    “这怎么不好,不说别的,就是这水壶,村子里好些孩子想要都没处买,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寻人,给你换粮食,就按照外头的价。”

    顾大伯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个搪瓷缸杯子,他自己家本有一个,可这东西不嫌多,带着出门,不但能当喝水的东西,在山里架在火上还能熬汤,是他们这些猎人出门必带的,因为用的多,所以那个杯子早就看着不成样子了,能多有一个他怎么不愿意?再不成也能给儿子,要知道山里人日子看着过的不错,可日用品实在是匮乏的很,家里大半还是用的粗陶碗装水,正紧的好杯子就没几个。

    听到顾大伯一口应下,那方大胜高兴了,忙说到:

    “都是次品,不用平价,有个半价就成,也不用啥券,我也不瞒你们,这些都是我想法子用内部价弄来的,也就外头的三成,不值那么多钱。”

    这事儿他没说实话,什么内部价,他这会儿这个身份哪有什么人敢给他内部价,那是他去几个厂子后面处理废品的地方自己掏的,一堆的废品里总能寻出点看着不好,却能用的,就像是他自己说的,因为自己县出产这些的关系,各家都不缺这东西,所以去捡漏的几乎没啥人,所以也就便宜了他,寻了一日,翻动下来找出了十来个磕碰后看着不好,却不漏能用的,梳子也多是少个齿或者没做平整的,水壶更是如此,或是口上的螺旋不够好,拧上盖子有点漏水的,或是漆碰花的,还有镜子,不是玻璃有点花,就是外壳做歪了,不管是啥不对吧,反正都能用就是了。这样的东西,对他们周边的人没有吸引力,可对山里人却很对胃口,便宜,能用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