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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于是,他含笑点头:“好,黄太医。”

    秦璋笑得温和,无一丝异样,绝口不提她的秘密。

    可秦珩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没有放开秦璋的衣袖,继续小声道:“求你,莫告诉旁人。”

    她不清楚秦璋知道了多少,她也不清楚她还能活多久。但是她很清楚她的秘密不能就这么传出去。真传出去了,父皇肯定会杀了她。

    不,也许父皇已经要杀她了!

    思及此,惊恐自她脸上一闪而过。她想,她现在只能希望仁慈心善的秦璋可以答应她,可以尽量不外传她的秘密。

    素来老实的四皇弟,大概是被吓着了,脸颊苍白,眼中泪光闪闪,好不可怜。

    秦璋心下一叹,小小年纪差点丧命,难怪会如此。他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又拍了拍四皇弟的脸颊,温声道:“你放心。孤不会告诉旁人。”

    话是这么说,此事肯定是要告诉父皇的。

    如果戴祥是受旁人指使残害皇子,那么他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如果是父皇的意思,那他更要问一问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着,面对软弱的四皇弟,他没能狠心说出心里话。

    秦珩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信你。”

    她心说,这个时候不信也得信了。

    秦璋就此离去。

    秦珩一颗心扑扑腾腾跳个不停。她一直老老实实,装傻扮呆,谁都不得罪。到底是谁要杀她?为什么要杀她?

    山姜知道自家殿下的习惯,请了黄太医过来。

    掬月姑姑看见四殿下这般情形,哭红了眼眶,她教山姜先出去,领着黄太医给殿下诊脉。

    ——太子殿下离开后,掬月已经帮着殿下换上了温暖干净的衣裳。

    黄太医也是一惊,问殿下发生了何事,殿下也不细说。他认真诊脉后,方缓缓道:“臣开一副药,殿下先吃着,莫受了凉。”

    “唉。”掬月轻叹一声,带着黄太医去开方子。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暗暗祈祷两位娘娘在天有灵,好好保佑殿下平平安安。

    第115章 番外:前世2

    四皇子出了这样的事情, 秦璋无心用午膳, 直接去了凤仪宫。得知他去而复返,皇帝不由地微愣, 笑道:“多半是想知道太子妃的事情。那就教他进来吧。”

    “嗯。”陶皇后点了点头。

    秦璋急匆匆走进来,向父母施礼后,就提起了今日四皇弟之事。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父皇的意思, 暂时只作不是, 斥责戴祥:“此人胆大妄为, 竟然假传圣旨,谋害皇子, 其罪当诛!”

    皇帝闻言震怒:“竟有此事?假传圣旨, 真是好大的胆子!”

    老四这个人虽然呆木,但是老实孝顺。他没必要取其性命。

    “不是父皇的意思吗?”秦璋心里一喜, 又是一松。若不是父皇授意,那么四皇弟的性命大概可以保住了。而且他也希望此事能与父皇无关。——虎毒不食子, 他并不希望父皇心狠至此。

    “朕好端端地下这样的旨意做什么?”皇帝怒道,“朕若是想杀谁,直接赐死就行。又何必使这种手段?这个戴祥, 枉朕以为他认真办差, 忠心耿耿,没想到竟做出这样的事!”他哂笑:“戴祥后面肯定还有人。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太监, 不会胆大到去谋害皇子!”

    秦璋施礼:“父皇所言甚是。”

    “查!朕要看看,到底是谁!”皇帝凤眸微眯,深情冰冷。然而当他转向太子时, 神色已然缓和了不少,“璋儿,此事交给你去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秦璋低声应下,教人彻查。

    他已成年,又是太子,身边也有几个能人,而且这件事又早有方向,查着并不算难。

    秦璋去凤仪宫向父皇母后禀报四皇子被人推下水一事时,已经教人去找戴祥了。直到黄昏才找到戴祥,可惜,那时戴祥已然不在人世了。

    这样一来,事情确实有了些难度。

    秦璋干脆从戴祥的关系人脉查起,在幕后黑手揪出之前,他隐约有点担心四皇弟。四皇弟没有母妃帮扶,也不知道寻求舅家帮助,人又老实胆小,不如三皇弟。

    想到四皇弟那日拉着他的衣袖,低声恳求他莫告诉旁人,他心中微酸,萌生出恻隐之心来。于是,对四皇弟,他有时会暗暗照顾一二。

    这一点,秦珩能察觉到。

    她于四月初九日落水以后,太子二哥数次登门看视。他还告诉她,此事与父皇无关。害她的戴祥,已经死掉了。

    秦珩轻轻点头,表示已知晓。

    这些日子,她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是父皇想取她性命。——若想杀她的人是父皇,那她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如今得知并非父皇授意,她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她又有另一层担心。二皇兄对她的秘密,究竟知道多少。

    秦璋绝口不提这件事,秦珩自然不好主动问起。她只能试着努力将它暂且压在心底。

    秦珩落水后着了凉,加之自己又担惊受怕,加重病情,就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她在宫里跟旁人都不大相熟。然而这次她养病期间,除了太子秦璋屡次登门看视之外,三皇兄秦珣也曾叫了他的近身太监阿武来探视。

    “我好多了,代我谢谢三皇兄。”秦珩冲阿武道。

    “殿下康复了就好,我们殿下前几日也身上不好。”阿武随口道。

    秦珩心中微微讶然,心想,这还挺巧的。

    四皇子木着脸不说话,阿武也不觉得奇怪。反正四皇子又老实又呆,是人人皆知的。阿武没跟四皇子说过话,他此刻更担忧的是他自家殿下。

    三殿下秦珣一向身体强健,前几日不知怎么,忽然身上发热。这可吓坏了阿武。这些天,明明热已经褪下了,可殿下仍瞧着有些深思不属。

    阿武自小伺候三殿下,也暗暗关切地询问是怎么了。但殿下并不回答。

    ——秦珣心里有事,可这事不能讲给任何人听。

    他下水救了一个人,撕开了那人的衣襟,却看到自己的皇弟变成了皇妹。

    宫里的人谁没几个秘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发现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那日的记忆不会有错,那么四皇弟是何时变成一个小姑娘的?

    秦珣八岁起和四皇弟同在上书房读书,两人虽来往不多,可他也能确定,他从水里抱上来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和他共读七年的四皇子秦珩。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略一思忖,就想起了一个人:三岁夭折的六公主。她是四皇子秦珩的孪生妹妹。如果当年死去的那个不是六公主……

    秦珣双目微敛,答案呼之欲出。他查了宫里的一些文字,关于珍妃,关于丽妃,关于早逝的六公主。

    记载的很简单。弘启元年,苏家二小姐苏云蕊进宫,封珍嫔,住毓轩宫,承宠而有孕,受惊早产,于弘启元年腊月二十七,生下一对龙凤胎。三年后,珍妃亡故。苏家的三小姐苏云清以女官身份入宫,自请照顾姐姐留下的一双儿女。一个月后,六公主夭折。年纪小,又是盛夏,匆忙下葬……

    后来,苏三小姐成了丽嫔。再后来,成了丽妃。四皇子秦珩一直被她养在膝下。

    会不会当时夭折的,根本不是六公主,而是四皇子?

    秦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对自己说,旁人的事,和你没关系。可他有时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日的场景。长到十五岁上,从未亲近过女性的他,一旦想起,就耳根发烫。

    他摒弃杂念,病好后忙于兵部的事务,这事也就被他刻意给抛到了脑后。

    再次见到秦珩,是在五月初五端阳家宴上。

    皇家子嗣不丰,他们只有兄弟四人。唔,或许应该说是三人。

    秦珣一眼就看到了四皇子。一个月没见,她看着清减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秦珣眼神一闪,飞速移开了视线。

    她脸颊雪白,他心头忽的想到六公主的乳名:瑶瑶。

    瑶是美玉,她肌肤莹白,确实如玉。

    一阵清风吹来,秦珣忽的心中一凛:她脸儿白不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她如果不是四皇子,那就是六公主,按理该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哪有做兄长的,却去评价妹妹美丑的?好生没趣。

    秦珣低了头,吃菜饮酒,也不多话。

    有舞姬起舞,他不好此道,也就没有多看。

    大皇兄秦琚就在他不远处,冲他举杯,笑道:“瞧那舞姬,腰多细。那话怎么说?不盈一握?”

    “皇兄醉了。”秦珣轻声道。可是他不期然的,却想起上个月将她从水里抱出来时,他手里的纤腰。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

    她一身宽大的男装,身量纤细,说是年纪小,还未长成,宫里无人生疑。可是谁能想到她其实是女儿身?

    秦琚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跟着看向四皇子,笑道:“四皇弟大好了?来,跟哥哥喝一杯吧!”

    秦珩没想到大皇兄会忽然要她喝酒,她一愣,“啊?”了一声,待要像往常那样,趁人不注意将酒悄悄洒掉。秦璋已然出声阻止:“皇兄,四弟大病初愈,恐不能饮酒。这一杯,孤替她喝好了。”

    诧异地看了二皇兄一眼,秦珩心中一暖,同时又生出一些惶恐来。——她不擅长喝酒,自己悄悄练过,但仍是喝一两杯就倒。以前太子从未替她挡酒过,都是她自己想法子,将酒倒掉的。他这次愿意替她挡酒,大概真的是因为知道了她的秘密吧?是怕她喝醉了,秘密被人发现吗?

    她看着秦璋,心情极为复杂。

    秦璋冲她一笑,低头满饮一杯。

    秦珩扯了扯嘴角,半晌才说了一句:“多谢皇兄。”

    大皇子秦琚本是想让老四喝酒的,结果太子给挡了,他觉得没意思。和他一样,秦珣莫名的,也觉得没什么趣味。

    端阳家宴,早早就散了。

    秦珩起身离去时,被太子叫住了。她心中一凛,讷讷:“皇兄……”

    太子秦璋看了她一眼,轻声叹了口气:“四皇弟,孤有事找你。咱们去章华宫坐一会儿。”

    “哦,好的。”秦珩点头,十分老实听话。

    在章华宫,秦璋沉吟良久,才道:“戴祥的事情查出来了。”

    “是谁?”正给秦璋斟茶的秦珩动作微顿,“是,怎么一回事?”

    秦璋看着她,轻声道:“四皇弟老实,不会逢迎人,无意间曾得罪过戴祥。戴祥不吭不声的,就怀恨在心,这才假借父皇的名义,存心报复。”他话锋一转,又道:“他自己做了恶事以后,自知没有好结果,就自杀了。”

    “……”秦珩怔怔的,面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可心里却不以为然。

    且不说她从来不曾得罪过戴祥,单说戴祥能在父皇跟前当差多年,就绝对不会是个傻子。他无缘无故的,就因为皇子对他不尊重,就要杀皇子?这不仅仅是傻,这是疯了吧?!

    她心说,此事要么是太子有意欺瞒她,要么是太子自己没查出真相,胡乱应付她。她心里有点乱,家宴上对太子生出的那点亲近之意忽然消散了许多。但是她面上还是要认同的模样:“竟然是这样么?”

    她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被父皇传召的次数不多,对父皇跟前的人,也都客客气气的……我何曾对他无礼了?”

    秦璋听她哽咽,心生不忍,又隐约有些歉疚。他不能告诉她真相,只能这么说了。

    他这段时日查戴祥,查的越多,内心越惊慌。线索竟指向了他的母后。

    他母后端庄贤良,为何要对四弟做这样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中,他的母后堪称贤后。不争不妒,善良大方,是最慈爱不过的人,他不愿意相信她会是母后指使。

    秦璋直接询问了自己的母亲。证据面前,陶皇后也不否认。只是他刚问道:“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陶皇后就红了眼眶。

    “本宫没想到会这样啊……”她轻声抽泣了一下,“璋儿心善,对兄弟也友爱。母后瞧着你和老四走得近,可那老四是个有些愚笨的,不领你的情。母后就想着教人唤过来,好好教导一番。再不行,教训一番也成。母后也以为那个戴祥时个老实人,谁成想,他会这么狠毒?好在老四没事,也是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