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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节

      小陈氏虽然出身好,又年轻美貌,省得沈太师之心。

    但她到底是个继室,年纪太轻,反而显得压不住底下人。

    如今有了个孩子傍身,那日后在太师府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沈风斓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你父亲老来得子,这心情一好,倒是去圣上跟前很替你求了一番情。若非如此,平西侯只怕还要不要脸地闹到皇上跟前去。”

    沈风斓听她提及此事,怕陶氏责怪自己任性妄为,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她抓着陶氏的衣袖,不禁摇了摇。

    陶氏嗔道:“你也知道怕了?抗旨不尊的时候,怎么就不怕?”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害怕,该如何处事便如何处事。难道因为那是圣上,就违逆自己的本心,不守原则吗?”

    陶氏轻轻捂住了她的口。

    “舅母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提前同我打个招呼才是。”

    定国公和陈执轼都不在府中,她后知后觉,才听闻沈风斓抗旨之事。

    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忙命人更衣,便要进宫去向圣上求情。

    这衣裳还没换完,便听得小陈氏派人来报信,说她已经哄着沈太师进宫去了。

    陶氏这才舒了一口气。

    沈风斓越性撒娇起来,偎在陶氏身旁。

    “事发突然,来不及同舅母禀报,害您担心了。”

    她可以想象,陶氏一个人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是多紧张她。

    陶氏道:“你没事就好,对了,这是昨日你舅舅送回来的家书。”

    她从衣袖里掏出书信,却是沈风斓极为熟悉的字迹。

    那是轩辕玦的字。

    “晋王殿下给你的家书,也随着一同寄到国公府。想来殿下是为了避嫌,不能与你直接书信往来,怕圣上误以为,他抗旨是你授意。”

    沈风斓正要接过信,听见陶氏的话,一时不敢置信。

    “舅母,您说什么?晋王殿下他……”

    “是,他没有接那道圣旨,你舅舅在信中说了。你快打开看看,晋王殿下同你说什么?”

    这几日来,他们分隔两地,各自都经历了不少的事。

    想必有千万种愁肠,要彼此诉说。

    陶氏柔声道:“我去看看哥儿和姐儿,你慢慢看吧。”

    说着便走了出去,古妈妈随同为她引路。

    沈风斓几乎手指发颤,慢慢地打开了那封信。

    “惊闻圣旨已下,不知道你会作何反应,又是好奇,又是担忧。待听得你抗旨不尊的消息,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国公同宜正,见我拆信,目不转睛。再见我发笑,以为你接了圣旨。听闻没有之后,面面相觑。”

    “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心思。你不接旨,才是心中爱重我,对不对?”

    沈风斓看到此处,不禁笑了起来。

    浣纱细看她的面容,却发觉她眼眶含泪,大为震惊。

    她有多久没见过沈风斓落泪了?

    久到她都记不清了。

    “娘娘,你怎么哭了?晋王殿下信里头,都说什么了?”

    丫鬟们都围了上来,生怕她有什么差池。

    沈风斓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们无事。

    她不过是喜极而泣罢了。

    轩辕玦是真的懂她,明白她的心意,让她头一回有了归属感。

    原以为,他信中至少会有一丝,对卫玉陵的愧疚,对这道旨意的犹豫。

    可他没有。

    反倒为沈风斓的举动欢喜,明白她是因为用情,才拒绝卫玉陵的灵位入府。

    这让感到沈风斓心安。

    她复又摊开那封信,往下细看。

    “玉陵城气氛沉重,便是接了楼兰人的降书,也未能让卫家军的将士欢喜起来。愁云惨雾,得了你的消息,这才觉得心中云消雾散。”

    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楼兰已降,不日将会送公主入京和亲。大军正在返程,很快便会到京。放心,待我回京,这些事情统统交给我来处理。”

    “你便照顾好自己,记得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红枣味年糕。待我回京若见了消瘦,必是不饶过你的。”

    ……

    沈风斓将那信折好,贴在怀中,走到了窗边。

    窗外,大雪将停,天斓居一片银装素裹。

    明日,这些雪便要化了吧?

    眼看年三十将至,晋王府上上下下都打点齐了,一应祭扫和年货也都备好。

    满府里的人嘴上不说,心中都隐隐盼望着什么。

    他们盼望,晋王殿下早日回来。

    听闻大军开拔回京有数日了,怎么现在还没到?

    没了晋王殿下在,这过年的味道,好像都欢喜不起来了。

    沈风斓反倒很自在,把给云旗和龙婉的肚兜绣好,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她操心了。

    这份自在,与她从前想要的自在不同。

    从前想要的,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而现在的自在,是因为她知道——

    那个人,一定会回来的。

    有他在,她便自在。

    芳姑姑照着宫里的礼俗,为云旗和龙婉的抓周,准备了许多的物品。

    像是什么古籍字画,笔墨纸砚,珍宝玩器,都准备了一大堆,还生怕不足。

    沈风斓却觉得,这个所谓抓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云旗和龙婉两个才一周岁,不单会走路说话,也有简单的思考能力了。

    不像旁的一周岁的孩子,完全懵懵懂懂,随手抓一个就是一个。

    那才有不确定性,才值得期待一番吧?

    云旗和龙婉会给她抓个什么回来呢?

    反正肯定不会抓到算盘珠子,或是胭脂水粉之类的。

    云旗大概能抓本书,龙婉……

    不抓把刀,她就阿弥陀佛了。

    她连忙问芳姑姑,“抓周的东西里头,可有刀剑一类么?”

    芳姑姑想了想,笑道:“自然是有的,若是抓到刀剑或是铠甲之类的,那说明大公子以后,会在军武上大有建树呢!”

    见沈风斓沉思,她又补充了一句。

    “娘娘是怕刀剑伤到大公子和大小姐吗?不必担心,那刀剑都是未开锋的,上头镶金嵌宝,只是装饰之用。”

    沈风斓摇了摇头。

    “我不是担心这个。”

    不是担心这个,那是哪个?

    “云旗若抓到刀剑也就罢了,若是龙婉抓到,那算什么?”

    芳姑姑一时语塞。

    她见过许多皇子皇孙的抓周礼,就算有孩子抓着胭脂水粉,也能强行解释说,将来有才貌双全的贤妻相助。

    女娃抓到刀剑,这事她还实在没听闻过。

    “娘娘或许是多虑了,大小姐是个姑娘,应该更喜欢珍宝首饰才对。娘娘若是担心,到时候奴婢就把刀剑一类放得离大小姐远一些……”

    为着云旗和龙婉的抓周礼,府中上下才算有了一点生气。

    而这一点生气,到除夕家宴之时,又彻底熄灭了。

    今年宫中的除夕家宴,因为轩辕玦不在,沈风斓自然也没能入宫。

    偌大一个晋王府,她独自一人过年,面对着一桌子的珍馐也失了胃口。

    好在云旗和龙婉懂事,在房中喝过奶后,又来陪她用膳。

    两个小小的娃儿,乖巧地各自抱着一个小碗,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旁。

    那小碗里头是蔬菜羹,他们还小,吃不了大人的菜。

    兄妹两个手里捏的小勺,便是轩辕玦为他们亲手雕刻的。

    沈风斓看着,越发没了胃口。

    她不住地朝着院外看,一片红灯影下,并没看到那人熟悉的声音。

    忽然便想起了,去年的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