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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什么话,让她一个人去拜见皇后?

    萧贵妃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命椒香亲自领沈风斓去,她是华清宫掌事的大宫女,有她看着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沈风斓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椒香去兴庆宫,一行走一行和椒香打听这位皇后娘娘的喜好,顺便打探一下萧贵妃母子和她的关系。

    “皇后娘娘很是威严,尤其是卫大将军过世之后,皇后娘娘就更严厉了。她向来不喜宫中其他女子打扮得太过娇艳……”

    椒香说着扫视了一眼沈风斓,见她一身丁香色很是温婉,简单大方的反绾髻簪了两只赤金黑珠步摇。

    那黑珠足有鸽卵大小,如今南海进贡的也未必有这么光泽的,难得插在发间低调不张扬。

    椒香心里对她便生了一番敬意,她头一次进宫,知道把自己打扮得既不张扬又不辱没晋王府的门楣,果真太师府的教养极好。

    她便多说了两句,“沈侧妃一会儿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可要柔顺些,咱们殿下原该先陪您同去拜见皇后再来华清宫的,只怕皇后娘娘不悦,您可别顶着来。”

    沈风斓不是一味顺从之人,这点在她方才反驳萧贵妃没照顾好夫君之语时,椒香就看出来了。

    “多谢椒香姐姐提醒,妾身有些害怕,不知皇后娘娘没见到殿下会如何责罚妾身呢?”

    沈风斓亲热地拉着椒香的手,希望她能再多说一下,好让自己心里有数。

    后者眼中流出一丝得意,“您也不必害怕,咱们贵妃娘娘宠冠后宫,皇后娘娘心中不忿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再不忿又敢如何?顶多小小惩戒一番。”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了,椒香忙补充了一句,“您是咱们殿下的侧妃,是自己人,奴婢才这般大胆直言的。”

    沈风斓哪还顾得上她,心里翻来覆去琢磨着,所谓小小的惩戒会是什么?

    有些惩戒对于寻常人来说自然是小,可对她怀有身孕之人就未必是小了,偏偏她又不能说出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到了皇后跟前才不管什么体面不体面了,能保得自己和腹中孩子两条小命便是……

    转眼到了兴庆宫,比起华清宫的精巧别致,兴庆宫胜在端庄大气,又恰恰输在了这股大气上——

    失了女子的风情。

    皇后和萧贵妃的区别和这两座宫殿的区别何其相似,一个高贵端庄威严肃穆,一个美貌多情风流婉转……

    男子口中都说喜欢端庄的,到底还是偏爱美貌的。

    高高坐在上首鎏金凤座的卫皇后,头戴丹凤垂珠冠,长长的流苏几乎垂到面上,举手投足间流苏却丝毫不颤。

    端的是大气稳得住。

    她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容貌端方,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是颇清秀的容颜。

    ——便拿年轻时的样貌来,只怕也比不上如今三十七岁的萧贵妃。

    沈风斓深深地同情卫皇后,怪不得她在后宫争宠中处于完败的地步,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分来展示皇上不弃糟糠之妻的美德。

    她这里正胡思乱想,卫皇后威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传来,“怎不见晋王?”

    第40章 罚跪

    兴庆宫的大殿空旷异常,服侍的宫人不多,只有左右两排整整齐齐的太师椅,彰显着宫殿主人的身份。

    ——受众人参拜的后宫之主,卫皇后。

    哪怕已经很久没有后宫嫔妃齐聚兴庆宫来参拜卫皇后了,这些太师椅她也命人擦得干干净净,半点灰尘都不落。

    她是皇后,是唯一坐在高高的凤座上的人。

    其余的嫔妃再尊贵,贵如萧贵妃,也只能坐在底下的太师椅上。

    她打量着站在殿中的沈风斓,她恭恭敬敬地垂首立着,一身的装饰打扮大方得体,丝毫不像萧氏妖娇乔致。

    萧氏那个贱人,人老珠黄还爱俏,真当自己还是初入宫的二八年华吗?

    呸。

    她开口便问晋王,只见沈风斓再度福身下拜,声音柔婉,“妾身替晋王殿下向皇后娘娘请罪,殿下正要来兴庆宫拜见,一时腹痛便先往华清宫去更衣。”

    “因怕误了时辰,只好让妾身先来给皇后娘娘请罪。”

    椒香是华清宫的人,她陪着自己来那轩辕玦先去华清宫的事是瞒不住了,沈风斓想来想去,只能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

    借口不需要太高明,只要给了卫皇后颜面即可,反正轩辕玦不敬嫡母早就不是头一遭了。

    卫皇后应该心知肚明才是。

    上首的皇后似乎无声地笑了笑,隔得太远,沈风斓低着头,想偷偷觑一眼她的神情,只觉得她的面容被璀璨的凤冠压得暗淡。

    一片金光之下,那经了数十年风霜的沧桑面容如何能看得真切?

    卫皇后再度开口,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你说的可是实话?欺瞒中宫皇后是什么罪名,本宫不说,想必沈侧妃也清楚!”

    不敬嫡母的罪名奈何不了轩辕玦,奈何她一个小小侧妃是绰绰有余,这点沈风斓更清楚。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妾身所言确是实话,华清宫的椒香姑娘可以作证的。”

    卫皇后早就看见了椒香,听她满口附和着沈风斓的话,若有若无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旁人或许未必听见,因怀有身孕听觉格外敏感的沈风斓听得切切实实,忍不住抬起了头来望向上首。

    她一张精致如玉的小脸嵌着一双美目,清澈纯净的眸子比鬓边的纯黑珍珠还要光彩。

    卫皇后骤然瞧见她抬起的面容,眼神一凛。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氏那贱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她的儿子儿媳比她的容貌更为传世!

    这般容颜……

    还真是讨人厌!

    她无情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既然晋王只是去更衣了,想必很快就能回来。沈侧妃就去殿门外跪着罢,什么时候晋王来了,你什么时候起身。”

    沈风斓脑子里轰的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怀有身孕岂能在太阳底下久跪?

    没想到卫皇后竟然半点情面也不讲,不容她说什么已自顾自离座而去了。便容她说,她也不能直言自己怀有身孕……

    一个一脸赘肉矮墩墩的嬷嬷走了过来,满眼的不怀好意,“皇后娘娘的话,想必沈侧妃是听清楚了?”

    沈风斓惊于她粗壮的体格,求助般地望向椒香,那嬷嬷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转脸对椒香道:“椒香姑娘请到后殿喝茶吧,你是萧贵妃跟前最有体面的人,我们不敢怠慢。只不过要请姑娘等晋王殿下来了,才能离开兴庆宫。”

    连让椒香回华清宫报信都不能了!

    沈风斓脑筋转的飞快,她要怎么办?

    第41章 淫贼

    轩辕玦会来吗?什么时候来?

    若是她跪到胎像有异轩辕玦还不来,她该怎么保护孩子?

    椒香被兴庆宫的人控制起来了,轩辕玦若见自己久久不归,会察觉到异样来救自己吗?

    只怕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在兴庆宫外等候的浣纱和浣葛,只是她们察觉到什么也无用,哪里找的来救兵……

    脑子里似搅了一团浆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醒地意识到一点——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事。

    “沈侧妃?您这是要老奴亲自押你去跪吗?”

    壮实的嬷嬷撸起了袖子,沈风斓连忙赔笑,“不必劳烦嬷嬷了,我自己去。”

    被那嬷嬷推上一把,只怕不必跪,孩子就难保了……

    沈风斓一面往殿外慢慢地走,尽量争取拖延时间,一面将腕上两只上好的顶珠缠丝金镯褪下来,悄悄放在那嬷嬷的手心。

    “求嬷嬷可怜可怜,我先前两度落水差点丢了性命,如今身子还未好全。嬷嬷可否让我跪在那里?”

    沈风斓纤纤一指,指着那朱红色三人合抱门柱的阴影之下,一块小小的地方。

    卫皇后只让她跪在殿门外,这块小小的阴影是阳光普照的殿门外唯一的遮蔽……

    壮实的嬷嬷一双枯木一般的手掂了掂那副顶珠缠丝金镯,缠丝金也罢了,倒是上头的珍珠光可照人,十分名贵。

    她干瘪的嘴一咧,沈风斓心中一喜——

    “不行!”

    六月时节的骄阳已热烈非常,随着时近正午,日头越发毒辣了起来。

    沈风斓跪在宽广的殿门外空地正中,周遭没有半分遮蔽,不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汗。

    想要悄悄往门柱的阴影下挪一挪,抬眼看去,那个收了她贿赂的嬷嬷双手抱胸,就站在那片阴影里盯着她。

    她认命地低下了头,尽量挺直脊背不压迫到腹部,同时靠着心中暗骂那个嬷嬷来转移注意力。

    不要脸的老东西,收了她的镯子连这点方便都不肯行!

    偶有宫女三两成群地结伴走过,远远看着她悄声议论两句,很快就绕道离开了。

    腹部隐隐传来不适之感,她自有身孕后最累的动作不过是散步,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听闻那些贫寒的农妇可以一直耕作到生产那日,这道理用在她这金尊玉贵的小姐身子里,完全行不通。

    随着阳光照射角度的偏移,站在门柱阴影里的嬷嬷已经挪了好几下,不过她给沈风斓选的地方一看就很有讲究——

    一直照射得到阳光,只增不减。

    从阴影的变化角度来粗略估算,她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腹痛之感越来越强烈……

    沈风斓惨白着脸,知道不能再跪下去了,她用尽力气呼叫那嬷嬷,“嬷嬷,求您和皇后娘娘通报一声,妾身实在是跪不住了!”

    躲在阴影底下的嬷嬷眼皮都不抬,“跪晕了再说吧,晋王殿下还没来呢!”

    她心中寒意咋生。

    都一个时辰了,他还会来吗?

    也许他更希望借旁人的手让自己死去,这样他就不必再背着淫辱宁王正妃的污点了……

    眼皮越来越重,腹中的疼痛之感也阻挡不住她涣散的意识。

    在昏倒之前,她在幻觉中看到了轩辕玦这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