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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她看着夏暁,嗓音细软:“这位夫人,你可是周公子的娘子?”

    夏暁的眸子一闪,心想果然!

    “啊,是啊。”点了点头,夏暁极快地瞥了眼李嬷嬷,然后扭过脸笑,“请问你有何事儿?”

    李嬷嬷嘴角一抽,默默垂下眼帘。

    没想到,真是世子爷招来的事儿。

    赵明玉没说话,眼神往地上的细碎花瓣上瞥了瞥,似乎在不忍。再抬眼看夏暁之时,又换了一脸的谴责之色。

    她咬着唇,言辞严厉:“没什么,只是方才看见你在这边偷偷毁坏园中精心栽种的名贵花草,还恶毒地撕成一瓣瓣儿,有些看不过眼。”

    ……恶毒?

    夏暁有点惊奇:“我随手摘了朵花,闲来无聊撕着玩。这样就恶毒了?”她服气这姑娘瞎掰的能力,“姑娘,你贵姓?”

    问得突兀,赵明玉楞了下。

    弹了弹衣袖,她笑:“免贵姓赵。”

    “哦……赵姑娘。”

    夏暁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然后又作思索状:“我记得,这别院姓王?”她牙一龇,一脸‘我就摘花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地道,“若是有人追究的话,我可以叫我相公来赔!”

    赵明玉脸一红,气的!

    她想着那日在花灯会上的羞辱,指甲都扎进了手心里。狠狠地瞪着夏暁,赵明玉觉得今日不在这女人身上出个气,她就要憋死!

    “你这妇人!当真无知!”

    赵明玉指着夏暁鼻子,娇声呵斥。

    赵明玉怒红了脸,她身后几个姑娘赶紧安抚。其中一个立马帮腔,张嘴就骂。动静闹得挺大的,叫流觞池这边的赵明珠听见了。赵明珠一心等心仪之人娘子过来,好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姿色。

    等了许久,没见着人影。

    闲着也是等,看热闹也是等,索性她就起身去看。

    第二十五章

    赵明珠显然没想到周公子的娘子是这番容色, 难怪他看不上其他人。

    看着花丛那边顾盼生辉的灵秀女子,赵明珠默默咬紧了银牙。她心中不忿,自古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这女人行为举止透着蠢钝,去别人家做客不晓得收敛脾气又闹出这番动静, 定不是个良配。

    赵明珠这般安慰自己,却仍觉得,今日的赵明玉没那么惹人厌了。

    ……

    花园这番动静, 前院正与王卓说话的周斯年是不知的。

    王卓原本存了试探周斯年身份的心,想着若真是哪家勋贵公子哥儿,他也可借此机会将自家生意扩至京城。

    谁知一番话谈下来,反而拿不准周斯年的身份。

    浸淫商海二十多年,王卓自认早练就一双慧眼。旁人是不是花架子, 他一眼能看出来。这位姓周的公子说的话想的事,是有能力的商人才能想得出的。看着极有章法的年轻人,他倒是心有感慨,后生可畏。

    一直到最后,王卓迷糊, 周斯年却反从他口中嗅到了点儿想要的东西。

    世子爷冲王卓执起杯盏微微一笑,恍然间,百花齐开。

    王卓暗暗遗憾, 这般容貌没生在女子身上太可惜。再一想, 他惦记的另一个难得一见之容色是这人的娇妻, 他觉得更气闷了。若这人不是勋贵出身, 那他将那小娘子抢了也不算大事。

    这般想着,王卓面上的笑意却爽朗依旧。

    作为东道主,自然不会只招呼周斯年一个。又谈了片刻,王卓执起了杯盏与周斯年告退。周斯年微微颔首,示意他自便。

    浅浅对饮一杯后,王卓笑着起身离去。

    等人走了,周斯年端坐在石桌旁,静静凝视着杯中茶水。

    四周没甚旁人,他心中慢慢捋着方才听得的信息。那沉静的模样,叫不远处凉亭里的人看到,免不了都要叹一句‘清雅无双’。

    正当这时候,一个身着绿褙子的婆子,缩着手走到了他跟前。

    见人正在沉思,她不敢打扰。倒是肥硕的影子倒影在石桌上,黑乎乎地遮了一大半的光。影子一晃,惹得男人回神,抬起眼帘看她。

    周斯年蹙眉,淡道:“何事?”

    声音如玉石相击,清凉悦耳。

    那婆子方才老远看着周斯年,就已然明白了自家姑娘的心思。再一听他开口,恨不得捂了心口:怪不得她们家姑娘见了人,死活要嫁了这个周公子。这般气度相貌的人,谁见了都舍不下啊!

    她们家心高气傲的姑娘啊,怕是不会放手了。

    绿褙子婆子看着清隽的男人,眼神格外的热切。世子爷被盯得不适,垂着眼帘又问了句:“何事?有事直说。”

    那婆子闻言,张口就说她们家太太有请。

    “太太有请?”男人眉眼微皱。

    妇道人家直言请青年男宾去见,这商贾之家规矩松散到这般?

    那婆子见他不曾起身,以为他在恼她话没说清楚。

    忙又俯身一礼,解释道:“奴婢家太太,是府尹夫人。请公子过去,是为有事与公子相说。”

    又是赵府女眷。

    最近一段时日,耳边时常听到赵府女眷来邀。世子爷不耐,他被赵府女眷相邀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垂着眉眼,他端起手边的杯盏表情冷淡:“本公子可记不得与你们太太相识,又何来有事相说?”

    “太太真有事相请。”杨氏还在等,婆子怕耽搁太久惹得主子发了怒,“你若不虽奴婢走一趟?”

    男人敛目轻轻吹着茶末,没个动静。

    那婆子见根本请不动,急了:“是贵府夫人!”

    方才她来时经过花园,正巧看到一个长得颇为打眼的陌生小妇人被一群娇小姐围着斥骂。想着没见过,许是这公子的娘子便急口一说,“她好似跟几个千金起争执,闹得挺大,我们太太请公子快过去看看。”

    周斯年执盏的手一顿,没想到是夏暁出事:“出了何事?”

    “奴婢也不知,走得急没细听。”

    他皱眉:“去看看。”

    周斯年没料想这婆子会大胆谎骗,放下东西便起身了。

    婆子当即欢喜,可算请动了。

    两人走的快,一盏茶的功夫便进了内院。

    这商贾的别院也确实没个规矩。一路过来,路上下人们来来往往的,行事毫无章法。不过这也叫他稍稍放了心,有人在便不怕撞上恶心事儿说不清。

    那婆子领着他穿过角门,来到一处凉亭之中。

    周斯年站在凉亭外的拱桥上,看见里面并没有夏暁身影,只有一个打扮富贵的中年妇人执盏慢饮,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世子爷,当即沉下脸来。

    周斯的身影踏上拱桥,杨氏就看见了。长身玉立的青年公子哥儿,红袍广袖,骨子里透出一股子难言的雅致。

    杨氏心中暗暗点头,这公子做她女婿,她认了!

    这么想着,她砰地一下放下了杯盏,站起身来。

    想着这人往后是自己女婿,杨氏笑的亲切。上下打量着年轻人,看得越久心中就越满意。这般风神俊朗之人,确实要惹女儿挂心了!

    杨氏笑眯眯地冲周斯年招手,示意他进来坐。

    周斯年四处看了看,除了几个婆子,也没什么旁人。他一声不吭地立在拱桥上,面上的不耐很明显。

    “周公子。”

    杨氏主意到他的脸色不对,先是一愣。而后又心想,怕是婆子请人时惹恼了人。完全将人看作自己女婿,她自然会注意留好印象:“实在是有事要与你相商,这般仓促请你过来,若有唐突之处,还请你多见谅。”

    周斯年已然敛住怒色,闻言,只淡淡点头。

    “周公子,此事一两句说不清,莫不请你坐下相说?”

    世子爷没有应声,只是走到拱桥下面,依旧站在凉亭外:“方才贵府下人来与我说,内子在花园与几位姑娘有争执?内子究竟出了何事?”

    杨氏立即明了,婆子怕是没有直言是她请人。只用他娘子的事儿将人诓来。于是也猜到周斯年缘何满脸怒色,当即好声好气道:“周家娘子听闻是因一朵花跟几个爱花的姑娘闹了点小口角,没甚大事。”

    “如此,那周某便放心了。”

    杨氏见他情绪缓和,笑了笑便开口:“不知公子对我赵府作何看法?”

    问的突兀,却也不算突兀。

    周斯年眸光一闪,不解道:“赵太太为何这么问?”

    “我与公子敞开说罢。”

    看中了周斯年,杨氏已然将他看作女婿,“我家明珠下个月便已至及笄年岁。我观公子丰姿俊朗,品相磊落,想将女儿许配与周公子。不知周公子意下如何?”

    “周某家中已有娇妻。”周斯年却没想到是这事儿,“想必你也见过内子,内子娇憨懂事,周某甚是喜爱。”

    杨氏一听这话,却是不恼,“周公子该好好考虑了开口才是。”

    她坐下身,脸上的笑意却是转淡了,“周家再是富贵,也不过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商人最贱。周公子若弃了屋里那个再娶,门庭也该贵气些。”

    “哦?”世子爷勾了勾嘴角,表情有些嘲弄的意味,“赵大人也不过一州府之长,赵太太这般说话,未免有些太过。”

    杨氏抬眼一笑:“是啊,现如今确实是州府之长。可谁能说得好,三年后我们老爷不会变?”话如此说,看着周斯年的眼神却是满满笃定。

    周斯年眼中一闪,眸色渐渐黑沉了下去。

    幽州任职十三年,赵芳的功绩并不起眼。出京之前,周斯年已在吏部看过他往期的档案,来了幽州,更是沿途打听了百姓的口碑。就这般平庸成绩,若是升迁,没鬼都说不过去。

    他笑了下,说:“哦?是吗?”

    杨氏轻轻一笑:“不若你回去好好考虑。若是舍不得屋里那个跟了旁人,一晚药灌下去,自还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说我说得可对?左右明珠也大度不计较,你且放心。”

    周斯年看着她,半晌,‘呵’地冷笑出声。

    “你们在说什么?”

    恰在两人沉默,突然一个清甜的嗓音打破沉寂:“什么大肚子?”

    周斯年一惊,猛地转过头。就见拱桥上夏暁穿着白底撒花裙裾,眨巴着大眼睛正蒙蒙的看着他与杨氏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