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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林蕤没想到会遇到他,她的前男友,傅君然。

    六年前,她曾深深爱过的、也曾深深怨恨的,那个男人。

    她也没想到,再一次面对这人,她竟然也可以无怨无惧,不悲不喜。当初的他是怎样的呢?

    她搜索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可遍寻一切,却怎么也想不到六年前的傅君然是怎么样的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君然只是笑,眉眼之中带着一点莫名,似是诧异。

    “怎么,傅少几年不见,竟是认不出我了么?”林蕤讽刺开口,知道这几年她过得有多煎熬吗?

    她以为可以托付的人,告诉她他不愿意结婚,更不愿意有他们的孩子,就这样分开也好过纠纠缠缠。

    他单方面的宣告分手,她不愿承认却只得承认。

    而她再想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宋成彦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她不过是个替身。

    为什么?

    难道她是个孤儿,没爸没妈,就活该低贱一生,颠沛流离的过一辈子吗?

    她不信命,而命运却总和她开玩笑。

    君然耸耸肩,秋日里的晚上带着点凉风,很是宜人。那风抚过拂过他的额头,吹开他的碎发,他眉眼好看得很,看着其他人讲话的时候总带着一点点认真,好像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你一样。

    可林蕤不信了,因为以前太过相信。

    “蕤蕤,你怎么会在这?”君然淡淡的开口,仿佛多年老友不见,生疏开口的招呼。

    他现在敢确信,林蕤对原主是真的不带任何感情了。

    所有的爱恨,都在六年间随风消逝。那些痛和怨在再一次见到君然的那一刻,集体释然。

    林蕤这个女人,爱而不得,所求不得。

    现在君然似乎能明白,为什么这个心机深沉的女配最后会以自杀为结尾了。

    因为她渴望有人能爱她,可到最后机关算尽,谁都不爱她,还因为她的缘故,她失去了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

    在一切失去之后,人生没有任何颜色,灰败的、丑陋的都是她的,她带走。只剩下一地残血,是她送给这恶心的世界的最后一抹色彩。

    林蕤轻笑:“我来这儿,是为了来见宋成彦的呀。”

    她眼神挑衅,勾着唇角望向君然,企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一丝慌张。

    可那人却像是猜到了一切一样,神情不变,只是双手插在口袋。

    法拉利的轰鸣声渐止,宋成彦从车上下来,皱着眉头走到林蕤身边:“你怎么会来?”

    那小眼神儿颇为警惕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君然,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阿彦,这么晚才回来啊?”君然淡笑着开口,神情自然的好像根本不认识林蕤。

    宋成彦看君然并不把注意力放在林蕤身上,才舒了一口气:“公司事多,忙到现在才回来。”

    “这是sg公司的代表林蕤林小姐。”他指了指身边的林蕤,努力给君然一种“他和林蕤不熟”的错觉。

    君然瞥了一眼林蕤,温温凉凉的,看不出的情绪。

    “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趣味相投。”

    宋成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虎躯一震。

    什么叫早有耳闻?什么叫趣味相投?

    林蕤气急,真是险些坏了她的事,她警告般的看了一眼君然。

    “成彦,那我先走了。晚了不好打车。”

    宋成彦将视线转向她,漠不关心的点点头。

    君然似乎也觉得无趣,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傅宅走去。

    不过他回去可不是真就到家睡觉的,这目标都到手里了,怎么能不努力抓紧呢?

    他开着他那辆车晃晃悠悠的开,很快就追到了还在步行的女人。

    林蕤将那双八公分的高跟脱下,拎在手里,走在这下坡柏油路上倒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意味。

    君然按了按喇叭,打开右边车窗,一边开着一边朝着她喊话:“上来吧,走到山下还要好久,你赤着脚走下去肯定会磨破皮。”

    林蕤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样,继续往前走。

    “好吧,你如果想让我停下来陪你一起走的话,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的。”君然停下车,准备下车和林蕤一起走。

    林蕤无奈,看向这人:“傅君然,你怎么和六年前泡妞的水平一样啊,陪吃陪喝送温暖,然后再送人回家,是不是还要人家陪你来一发?”

    君然轻笑,这人还真是直白的有趣,心思明明很重,却又有着极端的直白,矛盾得很。

    “我只是觉得,当年的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他低声道,声音带着点点沙哑,却不见了那抹无时不刻带着的温柔笑意。

    第9章 我只是个接盘侠(3)

    秋风吹着树叶,叶儿打着旋落下。

    林蕤拂开落在身上的叶子,神情落寞,眼神淡淡。

    蓦地嘴角绽出一朵笑花来,却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们都分开六年了,现在再说这个还有意思吗?”

    对不起,对得起的,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他不愿意结婚,不愿意有孩子,而不是不愿意爱她,是她该庆幸。

    只是她被宠坏了,要求的太多,甚至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所谓距离。

    “傅君然,我们曾经深深爱过,可也就只是这样了,刚才的场景你也看到了,有些人……不愿意承认,我也没办法。”

    她很累,很想休息,可是她不能休息,因为她一旦闭上眼陷入熟睡,就很有可能失去一切。

    而且她相信,刚才傅君然来宋家门前的“巧遇”以及开车来送她回家,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宋成彦的关系,毕竟那位青梅,有两个相当要好的竹马。

    更可笑的是,一位是她的前男友,另一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纠纠缠缠的,甚是无趣。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些,她要金钱地位所以找上宋成彦,宋成彦要情感寄托所以找上她,傅君然要恋爱感觉所以和她分手,而景瑜要的是宋成彦的爱情却无可奈何。

    每个人都这样。

    君然无奈,这个女配确实如同任务等级所标注的s级,难度可观,不付出真感情,她根本就不屑一顾。

    “蕤蕤,宋成彦不会是个好的归宿,离开他。”

    林蕤闻言轻轻地笑了,带着数不尽的嘲讽:“你当我不知道吗?可三年前的时候,谁又能告诉我他是个混蛋呢?”

    君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的下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君然,我们就这样吧。我怀孕了,孩子是宋成彦的。”

    林蕤最后还是没熬得住,坐上了君然的车。君然将她送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却并不显得尴尬,也是因为林蕤睡着了。

    天色太晚,“偶遇”这场戏已经圆满落幕了。开回去大概又要一个多小时,君然不想回老宅惊扰已经休息的父母,干脆在离林蕤家不远的酒店里开了个长期房。

    君然也没想到,林蕤居然会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目的似乎很简单,只是为了将君然推离自己的生活。

    看似很有道理,但刚才君然表现的就像是个前缘未了的痴心男子,一副想要求和好的模样。她此刻向君然揭露孩子生父是宋成彦的事实,是想表达什么呢?

    君然仔细想了想,忽然就解释通了,林蕤实在聪明,她目的有二,其一在于君然自身表现,像是个痴心男子,那么听到心爱女人怀的孩子竟然是另一位童年玩伴的,那么自己势必会去打压宋成彦,甚至威胁宋家的企业,迫于压力,宋成彦肯定会接受她和她的孩子,入主宋家就不会是梦。

    其二,如果今天君然的表现是假的,就算不爱,却也不舍景瑜被欺骗伤害,那么自己肯定会告诉她,只要景瑜她听到自己喜欢的宋成彦有了孩子,以她的单纯善良,肯定会自愿退出。

    林蕤盘算得很好,但凡脑子不好使一点的,都猜不出这才是全部真相。

    而这两个可能性无论哪个,都是君然所不愿看到的结果。

    君然原本期待着自己这番表现起码可以迷惑林蕤,让她误以为自己对她有情,这样就可以转移一部分林蕤对男女主的注意力,哪怕不至于喜欢上自己,但也不会走上作死的道路。

    可没想到,林蕤太聪明,也太狡猾。看来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只要借着他们之间一个人的理由,就可以欺骗其他的另外一个。

    这件事情的认知,让君然怀疑六年前林蕤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原主。是早早的就知道了原主的家世,还是真不知道默默付出了所有真情呢?

    或许都不纯然。至少原主之前还是混迹过那些混不吝的圈子的,面对着形形色色的酒肉朋友,也有着无数的逢迎谄媚。约莫是她一开始就奔着这原主的身份地位去的,可惜原主段数太高,将她彻底圈入这种宠爱之中,最后原主抽身而走,她却只身沉沦。

    不过林蕤打破了君然的计划,但是君然并不觉得挫败,这样的女配明显更有挑战,而且“共情”的效果似乎产生了一些,至少让他对林蕤充满了好奇心。

    在家躺着的林蕤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甜滋滋的奶香味让她心情稍霁。

    她确实是没想到今天能在宋家附近看见傅君然,而且那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以为那随时随地送上的温暖都能让人溺毙。

    她以前是真喜欢啊,傅君然皮囊好,看穿着打扮也该知道是个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在大学,穷的叮当响,打工的时候就这么撞到了他。

    她总以为这些公子哥都是一个样的,不过也确实,还真是一个样,她表现的如同白莲花般的倔强不屈,终究是吸引了这个人。

    他彼时大学毕业,还是个游手好闲混在那群纨绔之中的贵公子,人人见了都是一句恭敬又谄媚的“傅少”。

    自然是没见过她表现的这般清高却又平凡的女子。

    所以顺理成章的,两人在一起了。

    一个礼拜不到,所有情侣之间该做的都做了。

    她自认为,傅君然出钱,她出人,大家各取所需。

    所谓饮食男女,总归是兴致所在。

    可没想到,各取所需变成了“谈恋爱”,她陪他游走在他的圈子之中,认识他一个又一个所谓“朋友”,哪怕她知道这并不是他真正的圈子,但她当时年轻,又是个陷入爱情之中的女人,总会被他的攻势打败。

    当一个女人见面时从眼神警戒到眸光似水,当一个女人床笫之间从闷声不吭到热情如火,像是要将自己的温柔悉数奉献给这个男人,她就知道,她沦陷了。

    而当她满怀期待觉得时机成熟,可以结婚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时候。

    他还是笑着,用那种将人宠溺其中的语气开口,眼中却不带一丝感情。

    “蕤蕤,我们该分手了。”

    该抽走的感情,抽刀断水,全都断了。这个潇洒的男人,来了走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怔忪无知,慌不择路,尚未反应过来,时间就已匆匆走过三个冬夏。直至三年前,宋成彦告诉她,他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