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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不知道这个点朱谨深下学了没,应该差不多了罢——

    她正要往前方朱门的方向去,后面传来一声叫喊:“瑜弟!”

    沐元瑜惊讶转头:“三堂哥?”

    气喘吁吁向她跑过来的可不是沐元茂。他日常都在国子监,总是隔一段才见到,她笑着转身迎过去,“三堂哥,有什么急事,怎么追到这里来找我了?”

    “瑜弟,你没事吧?!”

    沐元茂冲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嘴上噼里啪啦地道:“我今天才听到信,你怎么不叫人去告诉我一声,真是的,吓死我了,什么不长眼的刺客,怎么偏偏冲你来了!”

    “我没大事,”沐元瑜由他打量着,笑道,“只是脑袋撞了一下。”

    “伤在头上了还不算事?你看你这几天了还没好。”沐元茂很不放心,到底伸手抱着她的脑袋又看了看——虽然隔着布条,看不出什么来。

    “瑜弟,下回你可别乱跑了,再去打猎,你就跟在皇上身边,肯定最安全。”

    沐元瑜笑着:“好。”

    “我听说那刺客还没抓着。”沐元茂说着,又警惕地打量四周,“瑜弟,你怎么还出来呢,该在家呆着,一定要出门,护卫也该多带两个。”

    “带了,我平常都带的。”沐元瑜耐心地回答他,“那刺客应当就是平时找不着机会,知道围场上我没办法带护卫进去,才选择了那里。”

    虽然围场有侍卫,但侍卫首要守护的肯定是皇帝与皇子们,不会挨个贴身保护别的官员。

    沐元茂又很操心地嘱咐了她两句,见她都听话地点头,才道:“那我回去啦,我临时跑出来的,都没有跟舍官请假,在外耽搁久了不好。”

    沐元瑜忙道:“你快去吧,叫刀三哥送你。”

    沐元茂摆手:“不用,不用,我叫了车的,只是停在家门口了,我听说你出了门,等不及才直接追上来了。”

    他就往回走,走出一段了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又蹬蹬跑了回来。

    “瑜弟,差点忘了,我有件事拜托你。你记得我大嫂有个娘家侄子也在国子监里读书吗?”

    沐元瑜回想了一下,点头:“记得。”

    沐二老爷原来也有个荫监的名头,就是以为自家都是武将,要这名额没用,给了沐大奶奶的娘家侄儿,才使得沐元茂后来没有了,只能借用滇宁王府的。

    沐元茂撇了下嘴:“照理他该叫我声叔叔,不过我可不愿意认他,他比我大了快十岁呢。瑜弟,我从前没好意思跟你说,他可不像话了,占了我的名额,早我好些年到国子监来,书不好生读,成天就是瞎混,监里的先生都不喜欢他,我才去,先生们以为我也跟他一样是个纨绔子弟,连我都受牵累,后来渐渐才好了。他到现在什么头绪没混出来,倒是把家里的银钱败得差不多了,问我借,我才不借给他,还想叫我引荐你,我更不答应了。他没法子,在京里实在待不下去了,打算回去。”

    沐元瑜理解地点点头,沐元茂是个挺要强的人,不是逼不得已了,一般不往外抱怨家里的糟心事。

    “那要我做什么?”

    “他要走了嘛,本来东西都收拾好了,结果听说京里出了刺客,又吓住了。他原来身边也有两个书童,因没钱花,都卖掉了,身边只剩了一个不中用的老仆,这一吓,就不敢走了,求着我来问你借两个护卫。”

    沐元茂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他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刺客吃饱了撑的也不会去找他。不过他害怕了不走,现在就赖在我的监舍里了,烦得我不行。所以我想,不如就答应他,早点把他送走了清静。”

    沐元瑜现在身边的护卫是百人,借两个碍不着什么,不过她犹豫一下,估摸着这样的纨绔路上肯定走不快,就按下自己也要派人回去送信的事,只道:“这好办,我借他两个就是了。三堂哥,你有什么要捎回家的吗?就便一起带去。”

    沐元茂道:“倒是没有,不过我想我爹娘了——我写封信吧。”

    当下两人又商量了几句,沐大奶奶那侄儿的东西是早就收拾齐备了——实在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该败的都败完了。沐元茂只写封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沐元瑜就问道:“你这么烦他,那就明天早上出发?”

    沐元茂连忙点头:“好,好,瑜弟,多谢你。”

    沐元瑜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沐元茂伸手臂嘿嘿笑着抱了下她,转身跑了。

    沐元瑜含笑转身——然后定了下。

    呃,一身月白儒衫的朱谨深站在朱门前,面无表情,不知往这边看了多久。

    沐元瑜一吓之后随即不由多望了他两眼,朱谨深日常不大穿这样的浅色衣裳,他这样负手一立,真如清风朗月,令人神思一清。

    沐元瑜蹭过去:“殿下。”

    朱谨深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道:“那个是你堂哥?”

    沐元瑜点头:“嗯。他听说我遇到行刺,跑来看我。”

    “他也跟你一样吗?”

    沐元瑜愣了一下,得亏她以前跟朱谨深默契不浅,才能会意他这句问话,哭笑不得道:“不,不是。”

    大门前不便深说,她只能在心里补充:她三堂哥就是长得秀气。

    朱谨深仍旧没什么表情,低声道:“那你不知道避嫌。”

    说完不再理她,转身就进门了。

    他还是冷,但沐元瑜此刻真见了他,反而不那么怕了,追着他到了屋里,忙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来:“我跟我堂哥避什么嫌呀?”

    朱谨深先避而不答,瞥她一眼:“他知不知道你的事?”

    “不知道。”沐元瑜老实道,“除了父王母妃和我身边的丫头,只有殿下知道了。”

    朱谨深端了茶,才道:“你再跟他不避嫌疑,随便搂抱,我看,离他知道的日子也不远了。”

    沐元瑜下意识低头望了一眼,醒悟:“殿下说得有理,我是没有反应回来。”

    她——往哪看呢!

    朱谨深忍不住呛咳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官方回答一下,我世子是有胸的,虽然长期受虐待,但是这方面的基因好,所以还是正常少女的水平,跟一般少年的是绝不会混为一谈哒,谁验证过谁知道~

    ☆、第107章

    沐元瑜原没有觉得什么, 她不过低个头而已, 纯下意识的反应, 其实没在刻意看什么, 但朱谨深少有喝水能把自己喝呛着的不体面的时候,她一下回味过来, 好像——这个,嗯。

    见他捂着嘴还努力抑制着咳嗽, 她讪讪地要去替他拍背。

    她该不好意思的,可他反应比她还大,她也就想不起来了。再说,她也没干啥呀。

    朱谨深不许她靠近,伸手推开她。

    沐元瑜只好转而取下他手中的茶盅, 另倒了一杯新茶给他。

    朱谨深没看她,但总算伸手接了过来。

    “你——”

    朱谨深终于平息了呛咳, 想说她两句, 但转念一想, 她要不是这样,也不能把世人都蒙骗得这样真。连同他在内。

    又有什么可说她的。

    他就默然了。

    三天过去,他现在已然冷静不少。

    她骗他欺他要灭他口, 可待他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好。无论这真心里掺了多少假意, 她为他带来了李百草,令他摆脱了从出生就一直纠缠着他的病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 他成为共犯,替她一同隐瞒皇帝,恩与仇摆在一起,也算相抵得过。

    其实不必要恨她。

    他的动情与忍性,都只是他自己,她什么也不知道,难道还要为自己的痴蠢去找着她负责不成。

    那只有显得自己更蠢且难看。

    “你过来,是不是还打算劝服我?”朱谨深把玩着手里的空茶盅,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经不生气了。”

    沐元瑜惊喜且忐忑:“啊,真的?”

    “这还能有什么真假。”

    沐元瑜嘀咕:“当然有啊——”

    他现在,就不像真消气的样子。她给拍个背都不要。

    “过往的事,一笔勾销,我不会再提。但你也不要指望我再帮你了。”朱谨深不管她的狐疑,把自己想好的条件继续跟她道,“你这样有本事,从前都是我小瞧了你。我帮不帮你,你本也不在乎。”

    沐元瑜略傻眼,她感觉兜头一盆凉水泼了过来——她来的路上还“嘿嘿嘿”呢,到底在傻乐个什么劲呀,人家转眼就要跟她划清界限了!

    她禁不住抱怨:“殿下,怎么有你这样办事的——”

    “你还有脸怨我?!”

    朱谨深一噎,刚平复的气差点又要上来,“要不要我替你回忆一下你干的事?我不同你计较,就是你的运气了,你换个人这么得罪试试?”

    “好,好,我的错。”沐元瑜气短地赔罪,朱谨深从头到尾是没有一点对不起她,都是她在算计他,这个强辩不来。

    “但是殿下,你都不理我了,怎么叫不跟我计较呢。”

    朱谨深:“……”

    他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猫抓也似,又痛又痒。他本来自觉已经想清楚一切,放过她,也放过自己,但叫她一搅合,不过三两句话功夫,又乱七八糟起来。

    他所有的理智冷漠遇上她,都要打个折扣。

    他是真的不想再理睬她,但听她说得恼人,又忍不住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他这一问,沐元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叫她想,最好像从前一样,但这明显得寸进尺,容易再把朱谨深惹毛。

    她就退了一步:“怎样都行,只要殿下别不理我。”

    朱谨深“呵”了一声:“凭什么。”

    “凭——”

    沐元瑜皱着脸想起来,想好一会发现想不出来。

    朱谨深真没什么需要求着她的。

    她没有朱谨深,前途一下就坎坷下去,朱谨深没有她,损失小到忽略不计。她此时才深刻发现,她想跟他交换个条件都交换不来。

    她瞄一眼朱谨深——总不能说凭他喜欢她罢,事实上她现在对这一点都又不确定了。

    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脸大,自作多情。

    要是这样,她感觉自己就更傻了,居然错觉朱谨深这样的人会喜欢她——真是想太多。

    朱谨深道:“想不出来?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沐元瑜叫他讽刺得恶向胆边生,脱口回道:“殿下这样不喜欢我,上次我来找殿下,为什么对我那样。”

    朱谨深脸黑了,瞬间哑口。

    那是他再不想提起的黑历史,完全违背他做人的品德,要不是当时气昏了头,他绝不会做。

    “你——”他又难以置信地望向沐元瑜,“你能不能矜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