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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王源一愣道:“卑职只感陛下之恩,与他人无干。”

    李亨哼了一声道:“我看未必吧,你怕是已经对杨国忠感恩戴德了,已经忘了你的身份了。你的种种作为让本太子对你极为失望,王源,本太子还能相信你么?你告诉我,我还可以信任你么?”

    李亨转身过来,目光如电看着王源。

    王源忙道:“殿下,微臣不知何事引起太子殿下之怒,微臣一直谨言慎行,谨遵当初之约。微臣无论何时,都是罗衣门的人,殿下一定要相信臣。臣和杨国忠关系虽然亲密,但臣坦言,臣是为了取得杨国忠的信任,利用他而已。若殿下认为臣这么做不妥,臣可以立刻同杨家翻脸,从此不再同他虚与委蛇。”

    李亨道:“当真?若我要你同杨国忠翻脸,你会立刻同他翻脸么?”

    王源道:“当然。”

    李亨呵呵笑道:“你这么说,本太子倒是无言以对了。以你以往的行为来看,本太子不知道该不该信任你。当初你在京城的时候,李辅国曾命人告知你,要求你搜罗杨国忠的行踪罪证禀报上来,然而你却跑去河北道当黜陟使,给人感觉是逃避本太子给你下达的指令。后来又有种种的事情,让本太子对你深有疑惑,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本太子可不能信你。”

    王源沉声道:“殿下错怪微臣了,微臣去当黜陟使是杨国忠命我前往,当时臣和杨国忠关系濒于破裂,杨国忠对臣有所怀疑,故而以这个职位试探于我。那黜陟使之职明显危险万分,臣不得不接下这个职位,便是免于身份暴露,为取得杨国忠彻底信任,得知他更多的阴谋所做的冒险。但被太子殿下误会为逃避太子之命的行为,微臣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李亨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本太子错怪你了?”

    王源道:“微臣行事有微臣的方法,无论微臣有怎样的行为,但微臣都是太子的人,这一点天日可鉴。微臣借杨国忠之力所得到的一切,都归于太子。臣希望殿下不要相信小人的谗言,用人不疑人,绝对的信任臣才好。”

    李亨呵呵笑道:“小人谗言?本太子身边谁是小人,李辅国么?”

    李亨朝李辅国一指,站在一旁的李辅国面色难看,一言不发。

    “李内侍忠心耿耿,岂会是小人。微臣只是担心有人在殿下耳边离间罢了。总之,臣对殿下之忠心天日可表,殿下信任臣便让臣继续成为殿下隐藏的棋子,若是不信任臣,臣也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听任太子殿下差遣。”王源沉声道。

    李亨缓缓道:“我很想信任你,但你需要让本太子相信你依旧是我的人。你能证明么?”

    王源沉默片刻,缓缓道:“臣当然能证明,臣今日来此,便是要告之殿下一个杨国忠的大阴谋。臣只会关心这些大阴谋,而不是去关心杨国忠的鸡毛蒜皮之事,这才是臣在杨国忠身边潜伏的意义所在。今日便要证明给太子殿下看一看。”

    李亨一愣,看了李辅国一眼,沉声道:“你说。杨国忠有什么样的阴谋?”

    第555章 巧舌

    王源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自我得知朝廷决意对吐蕃用兵之后,便觉诧异。又听说是李相国和杨左相联袂上奏,朝廷最终决定让王忠嗣率陇右河西两军讨伐吐蕃之后,愈发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此次我回京城,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李亨捻须不动声色道:“这其中会有什么样的蹊跷?你倒是说说看。”

    王源道:“殿下,讨伐吐蕃人确实因为吐蕃人侵犯我大唐在先。但让陇右河西两军承担此责,其中便大有文章了。吐蕃国和我大唐相比虽是个异域小国,但吐蕃人勇猛好战,实力不容小觑。我大唐历来采用和亲之策稳固同吐蕃的关系,这并非是没有道理的,那便是考虑到不必和吐蕃的强大,不远与之厮杀到两败俱伤,被北边的突厥契丹奚族人趁机对我大唐边境有所威胁。”

    李亨道:“这些我都知道,你跟本太子说这些作甚?”

    王源道:“殿下听我说下去便明白了。我大唐即便是奉行和亲之策,也需要有重兵防守和吐蕃的边境,做到以防万一并威慑吐蕃人。故而,我大唐环绕吐蕃从东到东北乃至西北各地都驻扎有重兵威慑。我剑南道虽然兵力只有数万,但因有沙漠为天险,数万兵力已经是足够了。陇右和河西两军十五万驻扎在吐蕃东北地段。安西节度使的高仙芝率七万大军以及数万当地土著兵力坐镇吐蕃西北。由此,我大唐在吐蕃边境驻军近三十万,这才是让吐蕃人胆寒的原因。”

    李亨道:“这些和你所说的杨国忠的阴谋有什么关系?”

    王源道:“太子殿下难道还不明白么?既然剑南安西河西陇右四镇都肩负防守吐蕃国和我边境之责,为何这一次只是王忠嗣出兵攻打吐蕃?”

    李亨皱眉道:“王忠嗣所领兵马最多,他出兵最合适不过了。难道要你剑南的几万兵马穿越沙漠去攻击吐蕃么?岂非送死?”

    王源摇头道:“殿下,那安西镇呢?高仙芝手握七万雄兵,还可驭使三四万当地土著兵马协同作战,手下可用之兵可达十万。且高仙芝同吐蕃作战经验丰富,朝廷为何不派高仙芝将军全面领军讨伐吐蕃呢?”

    李亨紧锁眉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可否明明白白说出来。”

    王源道:“殿下,这道理其实很简单,之所以这次讨伐吐蕃没有我剑南和高仙芝的安西军什么事儿,只是由王忠嗣将军率河西陇右两军单独作战,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我高仙芝王忠嗣三人之中,只有王忠嗣是众所周知的太子殿下的人。”

    李亨一愣道:“你的意思是,这是针对王忠嗣,针对本太子是么?”

    王源顾左右而言他道:“殿下想一想,此次讨伐吐蕃人,大可我和高仙芝也同时出兵协助,分散吐蕃人的兵力。让王忠嗣作为主力一举破敌两湖之地的几座城池,给吐蕃人以沉重打击。这是最好的协同作战,让吐蕃人首尾难顾的用兵之法,也是确保王忠嗣主力大军战胜吐蕃人的进攻之法。据我所知,有人提出了这个战法,但被人否决了,最终只是由王忠嗣率军和吐蕃人硬碰硬,这难道不是很奇怪么?”

    李亨缓缓踱步,皱眉道:“那日确实有人提出了让安西和剑南军在王忠嗣出兵的同时佯动吸引吐蕃兵马,不让吐蕃兵马全力集结在西北同王忠嗣作战的想法。否决之人便是杨国忠,他说三军齐动耗费巨大,而且有可能被吐蕃人抓住机会突破一处,反倒不如让王忠嗣的大军长驱直入来到妥帖。”

    王源笑道:“这便是阴谋了。杨国忠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什么耗费巨大?怕消耗的话,为何要提出对吐蕃作战?耗费了大量物资人力精力准备这场同吐蕃的作战,却来说因为害怕耗费物资而放弃战胜敌军之策,岂非好笑?说什么吐蕃人突破一处则更是好笑了,明显是没打过仗的人的一厢情愿的说法。剑南军和安西军若是出动,其实只是佯动,根本不会痛敌接战,只是为了王忠嗣的主力壮大声势,压迫吐蕃国镇守东边和西北的守军不至于调往主战场增援罢了。那样的说法是很可笑的。”

    李亨颤声道:“你的意思是,杨国忠和李林甫是故意只让王忠嗣一军作战,但以王忠嗣的领军能力,我陇右河西十五万大军足可踏平吐蕃东北两湖数城之地。你剑南军和高仙芝的安西军似乎并无必要出兵呢。”

    王源叹道:“殿下啊殿下,你当吐蕃人是纸糊的么?深入吐蕃境内,在荒凉寒冷的戈壁上同吐蕃人作战,难度何等之大?要知道,吐蕃在两湖之地聚集的兵马也高达八万,兵力并不少。加之天时地利人和之便,胜负之数可不好说啊。王忠嗣虽和吐蕃交过手,但可别忘了,当收复吐谷浑和吐蕃之战是在各方协助之下才战而胜之的。这一回他是孤军作战,情形大不相同了。我敢说,王忠嗣心中也未必敢说一定会战胜吐蕃人。”

    李亨皱眉沉思,王忠嗣离京的那天晚上,自己确实在送行酒宴上问过王忠嗣是否有信心。王忠嗣嘴上说必胜,但在酒醉之后,李辅国听到王忠嗣和手下的将领说此去胜负未定,一切都要看天意这样的话,这也许并不能王忠嗣没有信心,但终归是心中的一个疙瘩。

    “王源,你所言的阴谋便是杨国忠和李林甫故意举荐王忠嗣率军同吐蕃作战,若此战失利,便可归罪于王忠嗣,同时可起到打击我的目的是么?”

    王源低声道:“殿下,这是明摆着的事情,我昨日午间和杨国忠喝酒,故意套问他的口气。他虽谨慎不肯松口,但我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还是推断出了他的想法。之所以杨国忠和李林甫突然提起报复吐蕃人的事情,便是为了要让王忠嗣率军出征。我认为我那殿下调王忠嗣入政事堂并担任刑部尚书的事情刺激了李林甫和杨国忠,所以他们才会联手将王忠嗣弄出京城和吐蕃作战。当然王忠嗣若是能战胜吐蕃则已,一旦兵败,王忠嗣再无可能回到京城了。甚至节度使的位置也将不保。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形,王忠嗣固然无法翻身,而太子您也失去了手中最得力的一枚棋子了。到那时,可就难了。”

    王源的直言不讳让李亨和站在一旁的李辅国极为吃惊。其实王源刚才这一席话,除了关于军事调动上的那番见解之外,后面关于杨国忠和李林甫联合上奏对吐蕃用兵的动机乃至后续可能的发生的情形,李亨和李辅国都在私下里进行了认真的探讨。也基本上猜出了李林甫和杨国忠的意图。但李亨始终认为,王忠嗣此战不可能失败,所以这阴谋必定破产,所以即便识破了这阴谋,也采取故作不知将计就计之策。此番王源能说出这些话来,本来对王源已经很不信任的李亨对王源的疑窦开始消除。

    “照你的意思,岂非我们已经中了杨国忠和李林甫的奸计之中,王忠嗣此战必败了?”李亨沉声道。

    王源微笑摇头道:“那也未必。既知其阴谋诡计,又岂能任其发生?我对王忠嗣王大帅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他作战经验丰富,所领兵马数量超过吐蕃兵马一倍,我认为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掣肘的话,王大帅此战获胜几率超过七成。要提防小人作祟,更重要的是不要恋战,攻下城池便是胜利,不可贪功久战。这些需要殿下提醒王忠嗣。另外,微臣也做好的准备,准备助王大帅一臂之力,无论如何,此战必须胜,不能让小人阴谋得逞。”

    李亨扭头道:“哦?你如何助一臂之力?”

    王源道:“殿下,我已经说服陛下,准许我剑南军出兵野牛城。占据野牛城之后,臣便可派兵马在吐蕃过东北腹地一带活动,虽不能同吐蕃主力作战,但可袭击其押运粮草物资的兵马,这是臣所能做的一切。”

    李亨挑眉大喜道:“陛下同意了?”

    王源点头道:“不但是陛下同意了,杨国忠也答应了。”

    李亨诧异道:“杨国忠怎会同意?我正要问你,你这么做岂非让杨国忠对你不满?”

    王源道:“关键时候,我也顾不得他的情绪了。若是王忠嗣真的败了,那可是关乎太子殿下的大事。我说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或许会不闻不问,因为我不想暴露我效忠太子殿下的意图。但关键时候我若不挺身而出,岂非辜负了太子对臣的信任和栽培。再说了,杨国忠的脑子不够灵活,我三言两语便骗的他相信我只是做做样子。其实整件事的真正主使我并不认为是杨国忠能想出来的,这整件事恐怕还是李林甫的主意。”

    王源连消带打,最终将最大的黑锅扣在了李林甫的头上。而这一点李亨和李辅国都是认同的。

    见李亨和李辅国的脸上神色都有所改观,特别是他们眼睛里的那种不信任的防范之色慢慢的消退,王源暗自松口气。

    今日来见李亨,王源知道不拿出点干货是无法过关的。鉴于之前种种事情造成了李亨和李辅国对自己的愈发的怀疑和不信任,来到京城,稍有应对不慎,自己有可能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京城之中。关于罗衣门,关于种种不可告人的事情,那都是太子的命门。为了保护命门,太子做出任何一种过激的举动都是有可能的。王源要平安的离开京城,便只能给李亨灌迷魂汤。拿出这件大事来说,显然是一份份量极重的争取信任的大礼,正中李亨的内心。

    第556章 单纯

    虽然王源所说的这些话,李亨和李辅国私下里都已经有了结论,但此刻从王源口中说出,进一步打消了李亨和李辅国心中的疑虑。而且王源此次来京的目的居然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而且向陛下请求出兵野牛城给予王忠嗣助力,更是让李亨觉得,关键时候,这个王源还是心向自己的。

    太液亭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李亨的眼睛里也有了赞许的笑意。脸上的笑容也亲切了许多。

    “王源,你能在此刻为本太子着想,本太子心中甚是欣慰。我知道,你能有今日,本太子并未给你多大的助力,在此之前还曾经对你有所怀疑。但现在,本太子对你完全的信任,你能在此时回京为本太子出谋划策,足见你的忠诚。我此刻说这些话可能为时过早,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将来待本太子荣登大宝之位,必会重用于你,只要你能一直保证对本太子忠心不二。”

    王源躬身道:“太子殿下,臣对太子之忠天日可鉴,请太子明察。”

    李亨呵呵笑道:“你今日所言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你放心,我会提醒王忠嗣小心行事。此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绝不能被李林甫和杨国忠抓住把柄。而你要出兵野牛城,也需要多加小心。你身为边镇节度使,对本太子也极为重要。切记切记。”

    王源拱手道谢。两人闲聊数句,下边阁罗凤和阿萝的说笑声也传了过来。两兄妹叙了离别之情也回到太液亭上。众人落座喝茶,笑言闲谈,气氛轻松无比。

    傍晚时分,夕阳逐渐坠落,太液池上景色美不胜收。但天色既晚,王源等人也到了要告退出宫的时候。意外的是,阁罗凤决定同王源一起出宫住进王家,几日后和王源一起离开京城。太子李亨并未阻拦,命人去少阳院中通知阁罗凤的随从收拾行李,之后送到王宅之中。而阁罗凤则连少阳院也不回了,执意跟着王源和阿萝一起出宫。

    三人上船,拱手向李亨告辞,李亨面带笑容拱手相送,目送着小舟朝岸边飘过。

    傍晚的风吹过太液亭上,站在栏杆旁目视王源和阁罗凤的小船离去的李亨沉默着,手掌无意识的在栏杆上轻轻拍打,若有所思。

    身旁站立的李辅国用他特有的沙哑嗓音轻声道:“殿下,您信王源所说的话么?奴婢总感觉他很滑头。他的那些话我们都已经考虑到了,现在来说岂非迟了?若他真的忠心耿耿为太子着想的话,在杨国忠和李林甫提出奏议的时候,他便该派人通知殿下,提醒我们小心诡计才是。”

    李亨淡淡道:“辅国,你有时候太过多疑。王源远在剑南,杨国忠在京城所为他未必提前知晓,如何能提前警告我们?此次他特意来京便是为了弄清楚此事,并且不惜引起杨国忠的不满出兵野牛城,这足以说明他是可以信任的。”

    李辅国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殿下说的是,但殿下别忘了,王源之前所为甚是有些可疑。而且……有蛛丝马迹表明,那日派李龟年和王源刺杀贵妃之事,可能是王源从中作祟。李龟年忽然消失,恐非是离开京城隐匿行踪,更大的可能是死了。”

    李亨皱眉道:“此事你都说了几遍了,但是证据呢?李龟年若是死在贵妃娘娘的手里,贵妃得知我欲刺杀她的事情,又怎能平静至今?若是死在王源的手里,可以说明王源是背叛了我们,但是证据呢?就靠你手下的那些胡猜乱想?李龟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若真想弄清楚原委,便该细细的去查出真相,而非在此瞎猜。”

    李辅国忙拱手道:“殿下说的是,奴婢会认真的查的。但殿下对王源还是多长个心眼为好。这个人奴婢觉得他甚是阴险,我总觉得他脚踏两只船,两边都在讨好。这种人最是可怕。”

    李亨皱眉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是剑南节度使,是朝中的一个人物。我要利用的是他如今的地位和拥有的东西,这才是我最需要的。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是否真正的对我忠心,这些都不重要,我只需要利用他则已。将来我登基之后,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如今我在朝中势力不强,需要各方面的助力才成。你可明白?”

    “殿下说的是,是奴婢愚钝了。”李辅国忙道。

    “去吧,命人将阁罗凤的随从送到王源府中,对了,以赏赐阁罗凤的妹妹的名义赏些财物,安王源之心。另外,你在靖安坊的那些人也可以撤了,免得被王源发现了端倪。京西官道上埋伏的人手也都撤回,眼下还不能杀他,让他给王忠嗣助一臂之力,或许真能给王忠嗣战胜吐蕃人增加几分助力。”

    “是,殿下,奴婢立刻着人去办。”李辅国沉声答应,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缓缓下亭而去。

    ……

    王源府中,家宴开启。阁罗凤在长安是客,作为妹夫的王源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招待这位被自己差点打的灭了国的大舅子。席间王源忍不住问及阁罗凤为何会逗留长安多日,甚至还住进了太子府中,忘记了自己在弄栋城与他分手时的叮嘱。

    阁罗凤叹着气解释道:“你以为我想么?我来到长安之后,本想尽快谢恩之后去成都见你们,然后回南诏国。但拜见太子时,你们的太子说和我一见如故,硬是要我进宫盘桓几日,和我交个朋友。我一想,太子是你们大唐未来的皇帝,我岂能得罪于他?于是便只能从命了。”

    王源呵呵笑道:“别把自己撇的那么清,能结交大唐未来的天子,你其实也求之不得是么?”

    阁罗凤面色尴尬道:“好吧,我承认有结交之心,那可是大唐未来的皇帝呢。我南诏国未来同大唐之间的关系在他一言之中,我当然要为了南诏国的未来同他多攀谈攀谈。”

    王源摇头道:“看来你是不信我子啊弄栋城跟你讲的。在我大唐,你和太子结交未必是好事。太子可掌握不了如今的朝政。你和他搅合在一起,会引起他人的不满。我大唐左右相都和太子不睦,你这是结交了个此事无用的太子,却得罪了朝廷的权相呢。若是过个几个月,政事堂下令我率大军灭了你南诏,到时候你怕是还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的大唐。若有那一天,便是你在长安的所为惹的祸。”

    阁罗凤吓了一跳,呆呆道:“不会吧,当真这么严重?”

    王源呵呵笑道:“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当大唐是你们南诏?我大唐政局波橘云诡,你怕是一时半会儿看不懂的。”

    阁罗凤咂嘴道:“妹夫,你可不会让此事发生是么?”

    王源哈哈笑道:“我当然不会让此事发生,但你记着,你想和大唐任何人结交,都该先问问我的意见,而非凭着自己的想法去做。换句话说,你只能死心塌地跟我站在一起,否则便无人为你指出明路。我猜都能猜得出太子和你这段时间谈些什么。是不是说要对你南诏国施以恩惠,给你们粮食物资武器盔甲,让你南诏兵马兵强马壮?”

    阁罗凤呆呆道:“你怎知道?”

    王源微笑道:“是不是还许诺将来他登基之后要带着你南诏大军一起讨伐吐蕃,将来划吐蕃的大片土地给你,让你南诏国愈发的强大,开创新的局面?”

    阁罗凤面色尴尬道:“你好像在旁听到了一般。”

    王源心道:这都是些拉拢人的最普通的手段而已,开出空头支票获得支持。李亨这是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或许在必要时为了皇位他会举兵而起,到那时或许对阁罗凤的许诺能换来阁罗凤的蛮兵相助。反正是空头支票,对李亨来说轻而易举。

    阿萝在旁嗔怪道:“阿兄,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想着那些事情?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治理南诏国,让南诏国强大起来,让南诏臣民们衣食富足,安居乐业,可切莫有不切实际之想了。”

    阁罗凤摊手道:“我并没有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太子跟我提了这些,我总不能拒绝了吧。”

    王源笑着拍拍阁罗凤的肩膀道:“大舅子,不用担心,他说他的,你听你的,一切有我呢。看在阿萝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让你陷于尴尬的境地。只是以后不要自作主张了。其实,你所认为的太子是大唐未来之君这件事,我作为大唐的节度使都还不敢肯定,你现在就和他结交起来,未免太早了些。”

    阁罗凤一愣道:“这话你也敢说?”

    王源笑道:“我什么话不敢说?我大唐的政局不是你这个南蛮子能搞得懂的。罢了罢了,喝酒喝酒,明日你和阿萝在长安买买东西逛逛街,我去宫中辞行,后天一早咱们离开长安回成都去。离长安越远,我越是安心。”

    第557章 献曲

    次日午后,王源进宫向玄宗和贵妃辞行。虽然才回长安三日,但王源其实已经归心似箭,该办的事情已经办了,早日回到剑南准备进攻野牛城才是王源心中急切想做的事情。在长安多呆一日,便会多一些纷扰和危险,王源不想夜长梦多。

    秋高气爽,百花园中沉香亭畔,秋菊飘香,香气馥郁。玄宗和杨贵妃在此享受秋日的大好时光,王源觐见时,玄宗正带着杨贵妃杨国忠秦国夫人等人在百花园中游园赏菊。一副其乐融融之景。

    内侍引王源觐见,站在花坛边的玄宗见到王源顿时笑呵呵的招手道:“王源快来,朕正在和国忠说起你呢。”

    王源见礼毕,笑道:“不知陛下和左相说臣什么?”

    秦国夫人在旁语气悠然笑道:“还能说你坏话不成?都在夸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