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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即使不想承认这样的困局,即使对近在咫尺的唐军却无可奈何,即使万般的不甘心,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宇文雄也明白,需要立刻的撤退远离,而非一味的莽撞冲杀了,显然对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后队变前队,立即后撤,越快越好。”宇文雄下达了撤退之令。

    后队骑兵刚刚抵达便被要求掉头撤出,不少人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情形,叫骂声响起一片,但宇文将军的命令不可违背,于是乎手忙脚乱的掉转马头,场面混乱不堪。一千四百多奚族骑兵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挤在里许长的峡谷通道上,毫无军纪可言。

    宇文雄一边迅速远离火墙后箭支的施射范围,一边对眼前混乱的场景甚为震怒,怒骂道:“一群混账东西,乱成一锅粥了,几年没打仗,一个个养的脑满肠肥都不知道怎么打仗了。幸而唐军蠢笨,没有在两侧崖顶设伏,否则今日便是大难临头了。”

    话犹未了,便听后方人马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喧嚷声,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清晰的传到前方来,因为转过了一道峡谷弯道,也看不清后面兵马的情形,只能听得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快禀报上来。”宇文雄怒吼道。

    “报宇文将军……大大……大事不好,后队遭遇崖顶唐军弓箭手伏击,死伤惨重。”消息很快传来,一名军官迅速赶来禀报道。

    宇文雄大惊失色,一巴掌扇在自己嘴巴上,骂道:“老子这张乌鸦嘴,我呸!”

    “怎么办?宇文将军。”

    宇文雄瞠目喝道:“还能怎么办?冒着箭雨也要撤退。全员极速后撤,立刻撤退。”

    所有的奚族骑兵争先恐后像是退潮的浪花朝后方涌去,后方崖壁上,百余名弓箭手居高临下尽情的屠杀,几乎不用瞄准,只需机械的拉弓射箭拉弓射箭,每一箭几乎都能射到峡谷中拥挤的人和马匹。每一轮箭雨几乎几乎都能将一片地域的骑兵尽数射杀,几乎没有可以逃生之人。

    但毕竟只有一百弓箭手,无法进行大面积的连续射击,一轮箭雨之后的间隙便是奚族骑兵逃出生天的最佳时机,而且只有西边的崖壁才能埋伏,无法形成立体交叉的火力封锁,让弓箭手的威力大打折扣,所以虽然奚族兵马死伤惨重,但还是有很多骑兵逃出了弓箭手的射程,玩命的朝峡谷出口逃去。

    宇文雄心如火焚一般,催动马匹呵斥着前方拥挤逃命的手下,但没有人愿意痛痛快快的穿越唐军弓箭手控制的死亡地带,越是磨蹭宇文雄知道危险性便越大。

    “但愿后方火墙后的唐军没胆子冲出来,这要是冲出来追着我们的屁股厮杀,那可是大大的糟糕了。”宇文雄心里想道。

    念头刚刚转过,就像是宇文雄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后方剧烈燃烧的火墙轰然倒塌,上百唐军士兵拿着松枝扑打着火焰,数百唐军骑兵踩着青烟袅袅的地面策马奔出。战马因为感觉到地面的滚烫而变得焦躁跳跃,奔跑的速度也更快。在队伍前方,宇文雄看到了那个吸引自己前来的白马少年,他的旁边并骑冲锋的是一名面目英俊的少年将军,一身明光铠闪闪发亮,手中的长剑也闪烁着青色的光芒,宇文雄虽不认识他,但猜也猜出来那便是大唐河北道黜陟使王源。

    宇文雄一巴掌扇在自己的嘴巴上,登时将自己的嘴巴扇的肿起来,心中怒骂自己道:“老子真是张乌鸦嘴啊,老子想这些作甚?这下好了,回头交战是不可能了,大家忙着溃逃,混乱中是不可能掉头迎战了,唯一一条路,赶紧逃命,再多想便要命丧于此了。”

    宇文雄毫无战意,今日之败绝对在意料之外,带来的打击也就更加的沉重。本以为会轻松解决王源等人,却不料轻敌冒进,被王源设了重重口袋,损失惨重。目前自己的人马折损过半,更要命的是手下兵马已经毫无斗志,所以只能立刻撤离。

    宇文雄大声呵斥着前方蠕动的奚族士兵,见士兵们依旧拥堵不前,一边怒骂一边用手中的弯刀砍杀几名横着马匹胆战心惊的士兵。在这种强力手段的逼迫下,再加上前方崖壁上射出的羽箭已经逐渐的稀稀落落,奚族骑兵终于开始快速的逃离死亡之地。

    后方,王源挥动皮鞭猛抽大黑马的马臀,口中大声下令:“咬住奚族人,不要让他们拉开距离。”

    近四百唐军骑兵疾风般的接近奚族骑兵的队伍,紧紧咬住他们的尾巴。追出数里之遥,有人在后方高声提醒王源道:“王钦使,不能追了,前方是奚族人的弓箭手埋伏地点,再追便有危险了。”

    王源大吼道:“不准停留,猛冲过去,这是最后冲出谷口的机会,只要紧紧咬住奚族人的尾巴,他们的弓箭手便不敢胡乱放箭。冲。”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王源要众人紧紧咬住奚族骑兵的尾巴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对方弓箭手投鼠忌器确实不敢胡乱放箭。漫谷的烟尘之下,弓箭手在近二十丈高的岩壁之上也分不清战况。

    宇文雄也明白了唐军的意图,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在队伍后方,无法不顾死活下达弓箭手施射的号令,因为那会将自己也笼罩在箭雨之下,只能死命的往谷口外奔跑。

    蹄声隆隆,烟尘蔽日,数里之遥几乎在眨眼间便到了尽头,宇文雄的奚族兵马冲出鸡鸣山峡谷北山口,顿时便像漫山遍野奔逃的野兽一般不可收拾。而宇文雄虽有心组织起掉头的反击,但奔出谷口后见到逃出的手下兵马一盘散沙四散奔逃的情形,也不得不长叹一声放弃这个念头。

    宇文雄和百余骑兵一路狂奔,直到有人提醒身后唐军并未追来,这才松了口气勒马停住,看着身边稀稀落落的百余骑兵,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宇文雄恨不得再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将军切莫自责,不是宇文将军不勇武,实在是唐军太狡猾啊。”一名偏将上前劝慰道。

    “少废话,吹号角召集兵马,整顿兵马。派人即刻会谷口处侦查,崖顶上的一千弓箭手也下令撤回此处集合。再探知唐军出谷之后的动向,速速来报。”宇文雄喝道。

    那偏将忙点头答应,回过身来暗自嘀咕道:“这时候想知道唐军的动向了,出了谷口的时候吓得头都不敢回,当然不知道唐军去哪里了。我呸,什么玩意儿。”

    第342章 无路

    唐军骑兵冲出谷口之后便分为两队,王源命柳钧率两百骑兵佯装追击溃逃之敌,但也仅仅是佯装而已,事实上是越追越远。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保持对奚族人的压力,将他们赶的远一些。若当真拼死追杀的话,对方真的掉头搏命,人数上己方还处于大大的劣势,搞不好弄巧成拙。

    王源自己则率并守在谷口前,等候后方从崖壁上撤离出来的一百多名失去马匹的弓箭手。崖顶上还有奚族的弓箭手,王源不敢确定这一百名弓箭手能否活着出来,但半个时辰后,当看到奔跑而来的一百名弓箭手的身影出现在谷口时,王源彻底松了口气,他们甚至还有暇推着十余辆装满物资的大车。显然崖顶上的奚族弓箭手意识到己方大败,在第一时间撤离了。

    队伍集结之后,王源下令全军西进,失去马匹的便双人共乘一骑,虽然马儿承载过重不能走远路,但这时候时间很宝贵,必须立刻远离此地。哨探禀报奚族人已经缓过气来正在集合,有回头的迹象,这时候也顾不得马儿死活了。

    兵马快速沿着鸡鸣山西边连绵的山峰边缘往西疾行,经历了两个多时辰的大战,士兵们的兴奋劲过去,一个个显得极为疲惫。身上的热汗被冷风一吹,个个脸色煞白,冻得发抖。

    王源意识到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天色逐渐转黑,要想办法找个地方休整,从上午到现在,士兵们又累又疲又担惊受怕,必须要让他们吃饱肚子,好好的休整一番。

    公孙兰策马从后方赶上王源的马头,她是受王源之托去后方查看敌情的,不待王源发问,公孙兰便道:“奚族残兵已经集结,在后方十五里外正沿着我们的足迹追来,估计天黑之前便能赶上我们,到时候怕是要正面接战了。”

    王源看着四周荒凉的山野,离开鸡鸣山往西十几里后,周围已经没有什么高大的山峰,有的只是连绵凸起的丘陵矮坡,长满的荒草的荒凉大地,根本没法子再设埋伏了。而且以目前士兵的状态,也不可能再经历一场大战。不得不说,刘德海手下的团练士兵实在太弱了,刚才在战斗的时候便出了好多的差错,他们也根本无法承受连续不断的作战。

    “队伍需要休整,后面敌军又紧紧追着,看来情况不妙啊。”王源皱眉道。

    “有个不好的消息还要告诉您。”刘德海道:“刚才作战时,我们丢失了大批的物资,晚上宿营的帐篷都只有几十顶了。而且随行的十几辆水车全部丢弃了,现在咱们连水都没得喝了。”

    王源眉头皱的更紧,沉声道:“干粮还有么?”

    “干粮倒是还有一些,弓箭手撤出山谷的时候推出来的十几辆车中有几辆便是我们的粮食。但他们只顾带吃的,却忘了喝水这件事情。瞧瞧这些马儿,一个个嘴边都流白沫了,再跑个半个时辰,马儿全部都要完蛋了。”

    王源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立刻命人在四周寻找适合宿营的地方,必须有水源。就算是被奚族人追上,咱们也要吃饱喝足迎接这场战斗。”

    刘德海高声应诺,纵马离去下达命令,不久十几名骑兵离队而出,在四周开始搜索。

    见身边并无旁人,王源叹息一声对公孙兰道:“表姐,几句体己的话要交代你,看来眼前这一劫终究还是难以渡过。咱们终究还是要同他们正面交锋。一旦正面交战,咱们是必败的。到时候情势若是紧急,表姐不要管我,直接突围离去。回到长安后要照顾好家里人,兰心蕙怀有我的骨血,将来请表姐好好的照顾我的骨肉长大成人。”

    “你说的什么话?我说过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我会拼死护着你安全的。”

    王源皱眉指着不远处共乘一骑的紫云儿和青云儿,指着丈许外骑在白马上依旧精神抖擞的柳钧道:“然则她们呢?你是要我不顾他们的安危自己逃走么?那是不可能的,就这样逃走的话,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心安。所以请表姐一定要答应我。若是能救走一人的话,把柳钧救出去吧,他本不需要经历这场劫难,全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才卷入进来。”

    公孙兰沉眉想了想道:“先不说这些,到时候再说吧。咱们这不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么?怎地说这些丧气话。我们正面交战的话,现在咱们只损失了不到一百人,还有七百人可以作战。奚族兵马虽然还有近两千人,但这场仗未必便会失败。”

    王源苦笑道:“我的表姐,如果真的只是后面的那些奚族兵马,我还会这么担心么?奚族人战败的消失严庄和安庆绪定然知道了,他们定会带着他们的兵马穿越峡谷来凑热闹。而且我敢断定,他们一定还调集了其他地方的兵马来围堵我们,咱们的麻烦何止是奚族人。一日不到云州地界,咱们一日便在虎狼窝中。”

    公孙兰怔怔无语,半晌点头道:“虽然我不想相信你的话,但这恐怕正是事实。罢了,咱们也不多想了,一切自有天命,此刻担心也是无用。我也去前面找水源找休整的地点,没准咱们可以找个地方设伏也未可知。”

    王源忙道:“你歇一会,这一天你最辛苦,让柳钧去便是。”

    王源朝柳钧叫了一声,柳钧策马靠了过来,高声叫道:“老师,什么事儿?”

    王源道:“你去前方探探路,找找宿营地和水源,咱们需要休整。”

    柳钧点头道:“遵命。老师,公孙姑姑再见。”

    说罢催动战马疾驰而出,他的白马是真的好马,依旧神采奕奕速度如闪电一般,丝毫没有疲态。

    “这小子,天生是打仗的料,你瞧他,一点也不紧张,似乎还乐在其中呢。”王源笑道。

    “他怎么改口叫我姑姑了。”公孙兰皱眉道。

    王源低声道:“是我要他改口的,我叫你表姐,他也叫你姐姐,这不是岔了辈分么?”

    公孙兰道:“干什么叫姑姑,把我叫老了。我有那么老么。”

    王源哈哈大笑,微笑凝视公孙兰道:“表姐在我心里永远不会老,永远十八岁。你就放心吧,只是长幼轮序罢了。”

    公孙兰一笑道:“你的嘴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虽然知道你在撒谎,但我爱听这样的谎言。”

    ……

    炷香时间之后,柳钧骑着白马飞驰而回,身后跟着刘德海和几名低级军官,王源纵马迎上去,高声问道:“找到合适的地点了么?”

    刘德海面带愁容,柳钧倒是直接道:“老师,我不知道这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水源的问题解决了,前面有一条大河。但这条河宽阔的很,我们怕是过不去了。”

    王源一惊,挥手道:“带我去瞧瞧。”

    众人疾驰而出,往前奔出四五里地,便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虽未见到河面,从流水声可以听出,这条河的水流很是湍急。

    不久后众人来到河岸上,眼前一条大河自北向南横亘在眼前,流水滔滔,白浪翻涌,气势甚是雄壮。河面宽度足有三四十丈,绝非可以渡过的大河。

    “钦使,卑职问了咱们军中的范阳士兵,他们说这条河叫洋河吗,河水很深,桥上只有三座桥梁,一处在上游文德县境内,两处在下游鸡鸣山之西的永兴县境内,除此便再无过河的桥梁了。”刘德海皱眉道。

    随行众人均忧心忡忡,谁都知道遇到这样的绝境意味着什么,这真是前无进路,后有追兵,大事不妙了。

    王源眉头紧锁,这样的天气,河水已经接近冰点。这条河没有一点点结冰的迹象,这说明水流足够强劲。泅渡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水深流急,便是这冰冷的河水人马下了水之后怕也没有多少能上岸。过河是不能了,只能找个好地方扎营防守了,今夜会是很难熬的一个夜晚。

    王源策马沿着河岸上下走了数百步,他发现一处河堤上方一块隆起的小丘上长着一小片树林,于是飞驰过去进入树林之中,发现这是一片以杨树为主的典型的北方树林,树林中的地面很是干燥,长着枯黄的长草。

    出了树林往四周观瞧,左近四五里地都入视野之中,背靠着汤汤大河,以这一小片树林为落脚点倒是和不错的地方。因为帐篷物资的缺失,在林中宿营可以起码档一些寒风,而且围绕着这一小片树林还可以有一些小小的工事建设。虽然这绝无法抵挡正面的袭击,但起码还是有一些地利之势的。

    “天要黑了,渡河无望,今夜只能在河边扎营了。下令全军进入树林中扎营,刘德海,带两百人跟着我在林外设置防御工事,以防今夜有战斗。其余人伐树搭棚,生火煮饭烧水,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王源下达了命令。

    虽然背靠绝路扎营是兵家大忌,但此时此刻已经无选择的余地,众人也只能遵照王源的命令各自去办事。不久后,七百多兵马尽数进入树林中,在林中伐木辟地,搭建窝棚,生火烧水,煮饭喂马,忙碌不休。王源则领着刘德海和二百兵马来到树林边缘处,设置他心目中的简易工事。

    第343章 背水

    王源希望搭建的工事其实很简单,利用生长在树林边缘的高大杨木作为天然的柱子,用砍伐的树木横在这些柱子中间,绕着树林围上一圈,形成一个简易的围栏。这样既可以作为防止敌军冲入林内的障碍,也可以当做弓箭手的射箭时的防御工事。

    虽然知道,这样的防御工事其实撑不了多久,但此时此地只能因地制宜,起码围栏围起来之后,在林中的兵马会有一种在堡垒中的安全感。但其实王源心中一直有个极为担忧的事情没有说出来,他怕自己一旦说出口来,会立刻给所有人的心中增加恐慌。

    围栏工事的打造看似简单,但两百人还是干到天色擦黑才勉强围住了东北两面。南边是杂树丛生的河堤,西边是背靠着的滔滔大河,王源认为不必在这两方面耗费气力,对方若是进攻只会从东北两面的平坦荒原冲锋而来,而根本不可能从西南两面进攻。

    在临近收尾的时候,一直跟在王源身边沉默不语的柳钧悄悄的拉了拉王源的衣角,王源转头看他,见他满脸愁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王源奋力和几名士兵将一棵原木举起搭在一人高的树杈上,一名士兵爬上去用绳索扎紧。

    “老师,我有话说。”柳钧道。

    王源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到一旁,柳钧跟过来,师徒二人站在阴影里相对而立。

    “老师,我觉得这个树林地势不错,老师想的这个围栏工事也很不错。学生不是质疑老师的决定,但老师考虑过没有,此处有致命的缺陷,一旦为敌所用,后果将不堪设想。”柳钧说话的口气像个成熟而冷静的成年人。

    王源微笑道:“哦?你说说看。”

    柳钧咳嗽一声道:“老师教过我三十六计兵法,其中有火攻之计,所言甚详。关于防止对方火攻的一些忌讳也教了学生不少。但今日的情形,恰恰正是犯了这些所有的忌讳,老师难道没发觉么?所谓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风起之日也。看看现在的天气,正是满地枯黄之时,东北风这么强劲,而我们坚守在这树林中又是长草满地,若奚族人一旦夜间用火箭攻击,老师这围栏工事怕根本就是摆设吧。不但不能防御,反倒会影响疏散。学生不懂老师为何要这么做。”

    王源微微点头道:“好小子,到现在只有你向我提出了这个隐忧。我一开始便心中一直担心着这个问题,但我没有说出来罢了,因为这时候不能说这些打击士气的话。我很高兴你看出来这一点,现在我更坚信你将来会成为一代名将了。”

    “多谢老师夸奖,学生认为老师不会无缘无故的犯这么大的疏忽,难道老师是认为奚族人根本不可能想到火攻的办法么?”

    “当然不是,你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永远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这是我一直跟你说的话。我也不是疏忽了这个致命的弱点,老师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奚族人熟悉各种战法,胡人也读兵书,他们都鬼精着呢。但我之所以还是选择在林中宿营,一来是看中了此处地势,这片地方只有这片树林的地势最高,可俯瞰东北两面的荒原,这样的地势在此时此地对我们最为有利。二来,也是因为咱们失去了帐篷和很多物资,在林子里可以遮风避寒,否则这样的寒夜暴露在寒风中,不用打仗,一夜过来人都冻僵了,更别谈打仗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不是不担心敌军火攻,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柳钧皱眉道:“但这样一来,夜间一旦开战,奚族人根本不用进攻,只需射几轮火箭,咱们便全完了,这危害还不够大?这险冒的未免太大了。”

    王源摇头道:“我岂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正让王大黑他们将林子中间的树木尽数砍伐清空,做出简易的防火带。但这其实作用不大,我另外还有个计划要实施。”

    柳钧睁大眼睛道:“什么计划?”

    王源静静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在他们进攻我们之前,我先让他们尝尝被夜袭的滋味,击溃了他们,便不虞被他们偷袭了。”

    柳钧愕然叫了一声,引得周围几名士兵惊讶的扭头瞪视。柳钧摆摆手道:“干你们的活。”

    “老师,这太冒险了吧。你不是说咱们应该尽量避免和对方正面交战么?”柳钧低声问道。

    王源道:“也仅仅是避免而已,不可避免时便无需避免。再说,即便能成功过了今晚,明日会更加的难熬。时间拖得越久我们越危险。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之下,我们不可能渡过这条河。而且我断定严庄和安庆绪的兵马一定正在赶来。眼下咱们的兵力已经处于劣势,再有严庄和安庆绪的兵马赶到,不用什么火攻水攻的,直接便碾平我们了。所以,刚才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有击溃跟在后面的奚族人,争取哪怕半天时间来想出渡河的办法,对我们来说都是如黄金般的宝贵。所以,为了能获得这脱身的机会,我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柳钧沉默半晌道:“老师,学生真心佩服您的胆略,但您有没想过,若是夜袭失败,我们也就再无机会了么?”

    王源微笑道:“想那么有什么用?你不是最喜欢楚霸王项羽么?你听过他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故事么?眼下的情形像不像楚霸王的处境?他所面临的敌人比我们强大的多,我们起码还有一战之力。楚霸王能破釜沉舟,我们便不能么?柳钧,这趟你我要是能活下来,那对我们将大有裨益,将来任何凶险之事,都会如烟云一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