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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之前烧下的柴火虽已灭了却还有着热气,她拉了几下风箱便将火燃了起来,添了两根柴,倒了一提壶的水置于灶上,便在小杌子上坐着,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她眼珠子骨碌一转,登时生了个念头忙跑了出去。

    汤妧一进门便见段锦醉得跟头死猪似得歪倒在床上,她推门而入的动静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她忙走到床头,往床边一坐,俯身看他,见他睡得毫无知觉的模样,伸出爪子往他脸上一拍,“醒醒!”

    没有反应,又是一拍。

    “死猪,醒醒!”

    还是没有反应,汤妧却不能再拍了,因为段锦的两边脸已经被她拍红。

    她伸手紧捏住他的鼻子,恶狠狠道:“我就不信你不醒!”

    可过了好半晌都没见他有反应,汤妧生怕将他闷死了忙松了手,这才发现段锦正微张着薄唇。

    “臭小子倒是聪明!”她“哼”了一声,注意力却被他的一双眼夺了去。

    段锦眉生得极好,浓却不密,眉尾微微上扬,叫人觉得他性子放纵,他的眼也生得不错,一双星眸幽深明亮,看人时只觉得摄魂夺魄,只这时他闭着眼睡觉,却叫汤妧发现他的睫毛竟也是生得极好。

    睫毛长长却不像她那样卷翘,微微有些下垂,又浓又密在眼下打上了一片阴影,汤妧忍不住伸手比了比,又往自己眼上比了比,这才发现竟然比自己的还要长。

    她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那浓密的睫毛,怎么长的?

    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谁知一直怎么喊都喊不醒的段锦忽然眼皮子一动,在汤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睁开了眼。

    段锦睡着只觉得眼睛处好痒,迷迷蒙蒙地一睁开眼便看见一团糊影,他伸手将其握住,这才发现汤妧正坐在自己身旁,酒醉得他脑子有些糊涂,咕囔道:“妧妧乖,别闹。”

    一个翻身,便将汤妧的手压在了身下,他接着再睡,汤妧被他扯着一个不稳便往他身上倒去,忙伸出一只手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与他挨得极近。

    那一日锦娘说的话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小锦喜欢你与喜欢他人是不同的,那你呢!

    那你呢?

    那你呢?

    她连忙坐起,将手用力扯了出来,这番动静终于将段锦闹醒了,他迷糊着脑袋迷糊着眼看她,“妧妧?”

    汤妧“噌”地站起,直背对着他,留下一句“段林哥回来了!”便急急忙忙跑走了,留下段锦一头雾水。

    段锦听得段林回来,当即兴冲冲下了床,往堂屋跑去。

    汤妧坐在厨房的小杌子上一只盯着燃烧着的柴火,两只小手不自觉的紧握着,细细的指头互相勾在了一起。

    这种喜欢与那种喜欢有何不同?为何要问她有没有区别?有什么区别?

    在她眼中段锦不过是小自己将近十七岁的一个小屁孩,若是她没有穿越,现代结婚早点,儿子也会有他这么大了,便是现在,也是一直拿段枫锦娘当家人,段锦当弟弟看待的,有何不同?

    这般左思右想的,她渐渐给自己定了心,像家人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是的!

    灶上的水热了,正咕噜咕噜沸腾着,汤妧被惊醒,急忙将提壶取了下来开始泡茶。

    这时锦娘走了进来,看见汤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询问她发生了何事,汤妧看着她支吾躲闪着,忙将泡好的茶水递给了她,自己又往小杌子处坐下。

    锦娘端着茶水,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我发现……”

    汤妧警惕地盯着她。

    “我发现林儿同谭东家好像不简单。”之前段枫便同她说过,只是那时她不曾在意,只以为是自己儿子一厢情愿,可是今日见两人一起回来,又似乎并不是。段枫同她说因着谭家只有东家一个人了,一人过中秋难免有些孤单,所以便邀了家来,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邀了家来算什么事!

    汤妧这才舒了一口气,忙点头应道:“我也觉得。”

    “我怎么觉得我打听的那两个姑娘又派不上用场了呢!”锦娘叹了一口气,以前每回段林回来,她也会给他说上一两个姑娘让他相看想看,只是每回段林都当做耳旁风,气得她要死。

    算了算了,懒得管他,让他当一辈子光棍好了。

    锦娘气呼呼地想着,端着茶水拉着汤妧去了堂屋,却在院子里看见段林与段锦兄弟俩正切磋着拳脚,谭雁秋立于一旁笑意盈盈的观看着。

    段锦这两年的拳脚功夫进步很快,加之他身上不知哪来的大力气竟让段林也不能轻易便将他打败。

    两人的身影翻动,各有各的特色,段林胜在拳脚有力,身法极快,段锦胜在身姿轻盈,反应迅速,两人打斗之间还带着残影,叫汤妧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锦娘端了茶水递给谭雁秋,她忙接过,轻声道谢。

    再一个回眸间,段锦已被段林制服,正不甘地挣扎着。

    段林拍了拍他的肩,满意道:“进步不错,但仍需努力,练武不可松懈。”

    段锦不服气道:“再来!”

    “你身上酒气太浓,等你醉醒了再说。”段林轻笑道,转而与锦娘谭雁秋一同走进了堂屋。

    汤妧忙要跟上,却被段锦一把扯住,他抬手凑到鼻下闻了闻,问道:“我身上有酒味?”

    “浓着呢,”汤妧嗤笑道:“几杯桂花酿便能将你醉倒,连我都不如。”

    “哼,”段锦十分不服气,“我以后一定能喝过你!”

    只是他现在不知,以后待他能喝过她时,却是经历过何种惨痛的教训,以至于他险些失去了性命。

    “到时候再说吧!”汤妧睨了他一眼,扯出袖子往堂屋而去。

    傍晚时分,段枫从山里出来,捉了两只野山鸡,用做祭月。那日他们捉来的几只小野猪各家都分了一只养着,现在还没有长大,要留到过年后宰杀。

    谭雁秋的到来让段枫感到诧异,可他却也没多想,极尽主家之情欢迎着她。

    席间锦娘特意下了碗长寿面给段锦,今日是他年满十三的生辰,虚岁十四,算起来已是个大人了。

    段枫语重心长,对他又是一番说道,听得段锦郁闷不已。

    谭雁秋这时偷偷扯着段林的袖子,轻声问道:“你当真要说?”

    段林向她点头,言语坚定,“自然。”

    当夜晚降临,宾主尽欢后,段林突然站起,携着谭雁秋一同站在了段枫锦娘面前。

    两人向他们一齐行了个跪拜大礼,吓得二人忙将他们扶起,还未等他们询问,段林再次跪下,向他们一拜,而后坚定神色道。

    “我与雁秋两人相悦已久,她家中只余她一人,若她嫁来,只怕谭家绝户,故而儿子想入赘谭家,还请父亲母亲同意。”

    众人闻言惊的失语,段锦正在吃面的手一松,筷子“啪嗒”掉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于期末考更新不定时真的抱歉啊!谢谢各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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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赘】

    一时间内, 堂屋里寂静无声,只有田间此起彼伏的蛙鸣回响在屋内。

    锦娘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看着跪在面前的段林,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问道:“我儿,你方才, 说了什么?”

    段林正色道:“我与雁秋两人两情相悦, 谭家只余雁秋一人, 故而儿子想入赘, 还请父亲母亲同意。”

    谭雁秋站于一旁即是感动又是不安,她想不到段林当真会这样子做。

    “你莫不是在说玩笑话?”段枫手里还端着他正要饮的酒,紧皱着眉道。

    “并无玩笑。”段林看着他的眼认真答道。

    段锦慢慢地咽下了口里的面条, 同汤妧一起怯生生地转头看着段枫的面色,只见他那张覆满络腮胡的脸已是黑沉沉一片, 锐利的眸子里暗藏波涛。

    “放肆!!”大掌猛地一拍桌子, 发出巨大一声闷响。

    汤妧段锦两人同时吓得一哆嗦, 汤妧不自觉往段锦身边挪了挪。平日里段枫是再和善不过, 可是一旦他发起火来,再配上他那标志性的大胡子,简直就像一个凶神恶煞的土匪, 骇人的很。

    锦娘连忙伸手覆上他的大掌,向他拼命的使着眼色,而后转头向着谭雁秋干笑道:“如今天色已晚,东家远道而来只怕是累了, 寒舍招待不周,多有怠慢,妇人深感愧疚,现下还请早早地歇息去,如何?”

    “劳烦伯母了!”谭雁秋忙舒了一口气,此情此景,她确实不好多待。

    转头看向段林,向他微微摇了摇头,段林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挺直着脊背,直视着段枫。

    锦娘脚下偷偷踢了段枫一脚,段枫无奈,狠狠瞪了段林一眼,而后向着谭雁秋拱手道:“谭姑娘远道而来,怕是累了,现下天色已晚,还请歇息去吧!”

    “叨扰了!”

    锦娘连忙起身,唤了声汤妧,“妧妧可能在你那借宿一宿?”

    “好!”汤妧忙走到谭雁秋身边,拉着她的袖子甜甜道:“谭姐姐来我家夜宿一宿可好?”

    这屋子她可不敢再待了,一尊黑面神坐在里头,那低气压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锦娘领着谭雁秋往屋外走去,经过段林身旁时忙向他摇着头,示意他莫要再说,奈何段林还是是毫无反应。

    三人前后离开了屋子,段枫段林两人还在那对峙着,段锦干干地咽了口口水,连忙跑了出去,“那个,我去送送她们!”

    圆月如一樽精美的银盘,高高悬挂于夜空之上,淡淡的月华穿透云层漫洒在大地上,起伏的远山偶尔响起几声鸟鸣,今夜的夜色很亮,照得能看清村间的小路,行走间只需一盏小灯笼即可。

    村路弯弯绕绕,汤妧跟段锦走在前头,打着灯笼,两人一起将耳朵竖得高高的偷听着后头锦娘同谭雁秋的对话。

    这是锦娘头一次见到谭家东家,这名以女子之身扛起谭家大业的姑娘在临阳县是极为出名的。谭家一直是临阳的富户,前任东家谭清衡也是有名的善人,时常救济穷人,偶逢灾年更会搭棚施粥,帮助乡亲,谭家一直有着仁商的名声。

    偏偏这样一位善人,却在子嗣上受了难,早年也曾有过一个儿子,生的聪明伶俐,经商亦有头脑,却不想在外出游历时碰上了山洪,不幸丧生。

    谭清衡得知消息后几乎是日行百里,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失事地点,刨出了儿子的尸身。他强忍着悲痛将儿子带回了临阳,主持好一切将他下葬,他表现得一直很理智,让很多人觉得他似乎并不伤心,然而却在儿子下葬后的第二天,谭清衡一夜之间白了满头青丝,那时,他似乎不过四十。

    这件事情当时让很多临阳人都唏嘘不已,暗自抱怨上天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