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老秀才以大周天罗盘出现在红枫谷的巨大雷坑之中，他看到地上已经缩成干尸的杨玄宗，气得面色煞白，欲哭无泪。

    老秀才大吼一声，声震四野，口中发誓道：“老夫要你们血债血偿！”

    而此时在江南大院中的众人已经安歇，除了我还在院子里，回想起白天时剑老人渡劫的情形，我脑海中无法忘记强如至尊的他竟然被雷光劈得粉碎，身死道消。

    可即便如此，他在三魂七魄散尽的时候，还是将自己的渡劫感悟烙印在残魂之中传到我的脑海里。

    “当真是天威不可犯吗？”我轻语一声，站在大院的上方，看着东方红霞渐暖，大日初升。

    数天之前，帝都督国府内，一名黑衣老者从墙外翻进来，扑通一声倒地不起，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来，将黑衣老者扶起，竟发现是李富贵。

    “李将军！”管家叫了一声，见李富贵没醒，连忙将李富贵扶到屋里，接着前去通知余悬梁。

    余悬梁到了李富贵的房间后，李富贵已经转醒，余悬梁问道：“什么人能把你伤得这么重？”

    李富贵说道：“是宋千秋，他不仅可以控制阴兵和尸鬼，还练成了一种可以隔绝时间的道术，所有的兵王都被他杀了，而且妙观音等人也都成为他的傀儡。”

    “哦？”余悬梁面色并不惊讶。“看来比我想象的要难一些，又是时光禁术，这种禁术的人可真是杀之不尽哪。”

    “先生知道时光禁术？”李富贵说道。

    余悬梁说道：“当然知道，当年黑暗动乱时期，时光禁术大杀四方，多少古代玉俑覆灭，多少当世的高手饮恨，我从年轻时候研究一个叫吴真卿的人，后来吴真卿成了道尊，创立太阴秘术，再到后来我归顺于军方，听命于袁门隐大将军和督国夫人，见识到了无数的道门高手，那个时代的高手如五大至尊那样的人不乏少数，最后一代道尊王阳，庐山不归窟左道人，剑仙姬子争，龙虎山李相宇等等，包括后来崛起的剑圣苗钟，哪个人物都是叱咤风云，可屹立于一个时代而不败的至尊级高手。”

    “这些人，最终都怎样了？”李富贵问道。

    “死的死，隐居的隐居，现在都已经化成枯骨，要么就是敢于尝试渡劫成仙，那时候的吴道尊创立太阴秘术，终极一式是道身出窍，定住时光，此招一处，万夫莫敌，杀了不知道多少无敌于天下的高手，可最终他寿终正寝，埋骨长眠于地下，其徒弟王阳继承道尊之位，更是杀的佛道两门和军方的人胆寒，最终以无上天资渡九天雷劫。”余悬梁似在追忆，回想起黑暗动乱时期的种种往事。

    “他渡劫成功了？”李富贵问道。

    余悬梁摇头：“对抗天威，谈何容易，九天雷劫将他整个人劈成虚无，道尊令也在雷劫中被劈毁，而我给你的能力，就是王阳的爷爷，王道生的能力。”

    “年少时就听说军中曾经有第一代兵王叫兵王之王王道生，不知道此人为何有如此能力。”李富贵问道。

    余悬梁说道：“当年，那个叫王道生的人体内封印着一样圣人之物，叫阴阳令，黑暗动乱时期，王道生的名号极为响亮，被称为不死飞仙，不仅道术无双，而且武力超群，最终在道门的大战争被人暗算而亡，他死后的尸体被我所得，本想取出阴阳令，却没想到阴阳令因此而毁，于是我提取他的细胞秘密研究，经过多年的培养才培育出一种近乎于不死的细胞生长能力，那个时代有太多我所想念的故人，只可惜，能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一个人。”

    李富贵心里有一些话想问，但是看到余悬梁一脸伤神的样子，欲言又止。

    余悬梁说道：“我知道你想问我长生的秘密，以后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至于宋千秋的时光禁术也不是不可敌，只是不知道这时光禁术到达何种地步，当年王阳的时光禁术险些扰乱时空，打破天地秩序，他想要逆改过去，导致天道混乱，九天雷劫无比庞大，不然我猜测以他资质应该可以渡过雷劫的，至于这个宋千秋，我得亲自去会会，但在去之前，还要去一个地方。”

    李富贵心中惶然，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余悬梁这个人深不可测，也知道他是活了三百多年的古老人物，经历过黑暗动乱时期，将黑暗动乱时期的所有事情都销毁，幕后操纵着军方数百年，稳定天下的发展。但是他从来都没看过余悬梁出手，印象之中，所有人都从来不敢跟他动手，无论是道门大尊还是军方有名的大将军，见到他都跟狗见到主人一样。

    李富贵虽不懂道术，体内没有道气，修炼的是内劲，但他却是了解道气，周围有修道之人也察觉的到，但几十年陪在余悬梁的身边，他都觉得余悬梁是个普通人，他永远都临危不乱，处事不惊，天大的事情来临也面不改色。

    李富贵咳嗽了一声，脸上有些困意，余悬梁走后，李富贵一个人想来想去，辗转反侧。

    在峨眉派所隐居的村落里，峨眉派众人搭建阵法，防御尸鬼和阴兵的入侵，柔儿有些愣神，心中极为想念小五，见白潇湘如今也解甲归田，穿上普通农妇的衣服，每日里粗茶淡饭和师妹们一起劳作，她问道：“白师姐，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白潇湘说道：“娥眉没了，师傅也都没了，还有什么不好问的，问吧，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回答。”

    柔儿问道：“自古传言，峨眉山但凡遭遇灭门大难，金霞顶下的荷花池中都会出现一只上古灵兽，镇守门派，那头上古灵兽可斩杀大乘境高手，当日它若是出现，定然可以阻止峨眉的大难。”

    “是啊师姐，我也听长老讲过，说我们峨眉有一头水麒麟，为什么它没有出现？”有峨眉弟子问道。

    白潇湘面色微变，想起之前师傅的叮嘱，说道：“罢了，如今都已经这般田地，这秘密也不算秘密了，我峨眉的镇山灵兽乃是水麒麟的一种，叫避水金睛兽，可吞云吐雾，入水可日行万里，神威无双，活了千年，但它已经死了。”

    “死了？”众人惊骇，一直以为峨眉的镇山灵兽有一天还会出现，心中还温存一些希望。“为什么会死？”

    白潇湘说道：“是老剑圣苗钟杀的，那时候师傅都还没出生，太师傅年幼。”

    “剑圣前辈为什么要杀自己门派的圣兽？”柔儿问道，所有人都不解。

    白潇湘说道：“那个时代的剑圣打败天下无敌手，可他却将自己门派的镇派灵兽杀了，就是因为一个叫余悬梁的人，余悬梁认为，天下不该存在妖，为此他网罗了无数的高手屠杀大妖，那时候千年巨妖很多，千年黑狐，梅花巨鹿，阴间玄蛇，深海蛟龙，昆仑火凤和鬼谷青鸟，包括峨眉的避水金睛兽都在屠杀范围内，传言这些妖兽的内丹配合佛门高手的舍利子可以打开人体宝藏，破解长生之谜，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但师傅告诉我余悬梁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道门的人拥远都不敢踏入帝都造次。”

    第二天午时，余悬梁和李富贵两人出现在西域边陲，在一处树木狼藉的荒野上，一条万丈白蛇的尸体蜷缩在当中，蛇的身上有个血洞，周围有许多蛇，但是却没有蛇敢靠近白蛇尸体的。

    “这是蛇娘娘的真身？”李富贵问道。“她怎么会死了？”

    余悬梁说道：“我当年让你留在浮屠岭看守禁地，就是想办法让这条白蛇出来，只是我也没想到这条白蛇再经过六百年的岁月里会长得如此巨大，我长生的秘密就跟这些近乎长生的妖兽有关，它已经活了一千多年，细胞早已衰老，是细胞里面强大的龙脉之气支撑肉身不腐，之前在神蛇教旧址中，它吞杀了拥有天火神通的蟠龙遗种，本想要用以炼化修复伤体，却反倒是导致内火过盛，烧身而死。”

    “这伤口是蟠龙遗种咬的？”李富贵问道。

    余悬梁点头，看向白蛇口中早已死亡的蟠龙遗种，说道：“死了不下十天了，肉身都没有腐烂，好在我布下的眼线及时发现了这里。”

    余悬梁说着，看向面前的蟠龙遗种，蟠龙遗种立即凌空飞起，翻转身体，腹部有一道巨大的划痕。

    见余悬梁皱着眉头，李富贵问道：“怎么了先生？”

    余悬梁说道：“有人将蟠龙遗种的火龙内丹取走了。”

    余悬梁说着走进白蛇巨大的身躯内，望着鲜血淋漓的蛇腹，余悬梁说道：“就连白蛇的内丹也能取走。”

    “蟠龙遗种的内丹和白蛇内丹定然大到一定程度，公然取走，定然有人发现，这附近有个叫沙城的城镇，不如让属下去调查一番。”李富贵说道。

    “不必查了。”余悬梁的手按在白蛇的腹部说道。他闭着眼睛，仿佛能感觉到一些隐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余悬梁凌空飘起，不动用任何法宝和道术，落在白蛇蜷缩的中央，李富贵凌空一跃，跟在余悬梁的旁边。

    在白蛇蜷缩的中间，有十几名被鲜血和小蛇包裹起来的小女孩，这些小女孩身体赤裸，浑身是血，眼睛瞪大老大，有几个还在手脚乱动，她们的身上都有脐带一样的东西链接在蛇腹内，和白蛇的血肉连接在一起。

    还有一个被丢弃在一旁的女婴，上身是人，下方却是蛇身，已经死亡。

    “怎么回事？”李富贵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从来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

    余悬梁说道：“妖兽拥有人的智慧就是可怕，这白蛇想要化成人，找了一些女婴来继承肉身，它甚至幻想自己是女蜗。”

    传说人类的始祖女蜗大神就是人首蛇身，她依照自己的模样攒土造人，这个故事广为流传，白蛇被困在禁地之内，蛇娘娘却可以近距离出窍，这么多年，她定然也听到浮屠岭的村民讲过女娲的故事。

    “那现在怎么办？”李富贵问道，看到如此恶心的情景，一向镇定的他都有些反胃，妖化人身，向来都是不可能的事情，白蛇竟然逆天而行，想要改变自己的种族。

    “走吧，它一定藏在其它地方了。”余悬梁负手而立，飘在空中，落向远房。

    李富贵跟在余悬梁身后，只见余悬梁的身上散发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身后就传来血肉剥离的声音。

    在李富贵的身后，万丈白蛇凌空而起，蛇肉从白骨上剥离，化成齑粉，无数的小蛇碎成粉末，蟠龙遗种和白蛇蜷缩中心的女婴们也都瞬间成为皑皑白骨。

    白骨落下，发出轰然震响，李富贵咽了口唾沫，跟在余悬梁的身后向远方走去。

    他们没发现，在不远处的丛林中，一个全身赤裸的小女孩正躲在里面一脸恨意地看着远去的余悬梁和李富贵，她的眼睛的瞳孔是竖直的，身上有细小的白毛。

    第335章 南宫天的杀心

    至尊陨落，光羽传遍四海九州。

    泰山之上，余有涯看着清晨中逐渐升起的红日说道：“启禀教主，属下已经按照吩咐前去帝都，余悬梁说要借您的炼日鼎一用，铲除阴兵。”

    “铲除阴兵？”南宫天挑着眉头说道。“他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阴兵大军见我本座都要绕道走，本座为什么要借给他？”

    余有涯犹豫了一下，说道：“余悬梁还说，如果教主不识抬举，他就亲自来泰山封禅台。”

    “一个凡人而已，口气不小。”南宫天说着，站起身来，他望着封禅台上漂浮着的炼日鼎，九龙环绕，吞云吐雾，吸收从初升的大日中传来的鸿蒙紫气。

    紫气环绕，滋养鼎身，在炼日鼎内，传来凤鸣般的叫声，是金乌烙印，一股金乌的大赤天火从鼎口传出，被南宫天吸入腹中。

    南宫天说道：“如今已经身为半步至尊，今日就可以完全踏入至尊之境，到时候诸天神佛都将成为我的阶下囚，什么余悬梁杨浩和老秀才，都将成为本座祭鼎之物。”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宋千秋从山上走下来，他手摇折扇，风度翩翩，说道：“南宫教主可真是一代枭雄，余悬梁杨浩和老秀才那帮人的确都不值一提，我还道我的阴兵大军和尸鬼都不敢接近泰山，本以为是因为历代祭天的帝气所导致，没想到是因为南宫教主这尊道爷在此。”

    南宫天斜睨宋千秋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叛徒！”

    宋千秋说道：“南宫教主说笑了，当初在青云派的时候我就一直效忠南宫教主，别人说我叛门倒罢了，南宫教主这么说，简直是伤人心哪。”

    南宫天说道：“那时联系你的是我儿子南宫麟，你这样杂七杂八的人多的是了，我总不能连阿猫阿狗的名字都记住。”

    宋千秋点头，说道：“看来当年那炮仗没炸错，我暗中调运了青云派的银库，买了不知多少斤的火药和硝石，整整两年时间才在青云大殿下方埋完整，没能把南宫教主送上西天，着实亏欠。”

    南宫天听到宋千秋这么说，当即眉头拧在一起，瞪着宋千秋质问：“当初将青云和我神蛇教上万教众炸死的人是你？”

    “不然南宫教主还以为是谁？”宋千秋呵呵笑了一声说道。

    南宫天点头，说道：“很好，两年不见，没想到一个青云派的宵小也敢在本座面前张狂了。”

    宋千秋摇着折扇说道：“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如今天下我宋千秋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只要我想，一个月内就可以让人间成为地狱，我是宵小，你就只能算是井底之蛙了！”

    南宫天哼了一声，一记火掌推来，太乙真火之力轰然而下，像是一条火龙一般冲击而来。

    宋千秋站在原地，手中折扇扇动，劲风呼号，将太乙真火扇飞。

    南宫天猛然提气，炼日鼎转动，九龙环绕，一股金乌之火燃烧，从鼎内喷薄而出，宋千秋皱着眉头，在面前画出一道虚空结界，金乌之火当即烧毁虚空结界，透过结界烧向宋千秋。

    宋千秋向后退去，白袍老秀才从虚空中出现，袖袍舞动，当即将金乌之火打入虚空，虚空之内一片通红，空气炙热，让人窒息。

    “老秀才？”南宫天看向白袍老秀才，面色微变。

    白袍老秀才面无表情，护在宋千秋周围，宋千秋转身看向山下一眼，接着回头说道：“真是入我料想的一样，昨天夜里杨浩那伙人活生生打死了杨玄宗，我猜一下个人就是你，没想到他们倒是真的来了。”

    “你什么意思？”南宫天问道。

    “我什么意思南宫教主很快就会知道，你在泰山封禅台这么长时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让这些人前来吗，我就不在这里奉陪了。”宋千秋说道。

    虚空震动，白袍老秀才裂开虚空要带宋千秋离开，南宫天大手抓来，化为巨大的火掌，猛然一捏，还是让宋千秋没入虚空。

    下方的山上，众人正行走间，我突然抬头看向远处山顶，我说道：“刚刚有人用虚空术，老秀才和宋千秋可能在这里。”

    郭道真说道：“我也感受到了虚空裂开的波动。”

    泰山顶上，南宫天走到封禅台边上，往下下方，嘴角倾斜，拳头紧攥。

    余有涯也看到了下方正兴师动众而来的众人，面色大变，说道：“教主，来的可都是大乘境的高手，就算教主已经是至尊夜打不过的，咱们还是先走吧。”

    南宫天说道：“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引来此地，你要我走？”

    “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现在人太多了，我们没有胜算，神蛇教的复兴还指望教主哪！”余有涯劝道。

    南宫天哼了一声，说道：“复兴神蛇教我已经没有这个打算了，如今我孤家寡人一个，还怕他们不成？”

    南宫天说着，双臂展开，烈火在周身燃烧，他神态有些癫狂，不停地吸食炼日鼎内的金乌之火。

    “教主，你不能这么做，金乌之火便是大赤天火，你这样吞食会走火入魔的，难道您要将自己炼成炎魔之体吗？”余有涯说道。

    南宫天不顾余有涯的劝说，依然源源不断地吞食金乌之火，只见他的血肉燃烧，发出嗤嗤声响，刺鼻的味道传来，余有涯大惊失色，照这么下去南宫天很有可能成为炎魔，万劫不复。

    在神蛇教的教典中曾说过，当年神蛇教的创教者蛇神无意间杀了沉睡中的炎魔，习得炎魔的功法，驾驭火龙，驰骋天地。

    炎魔又叫旱魃，所过之处，万物焚毁，人人得而诛之，最终蛇神虽然无敌于天下，可他毕竟是凡人，吞食魔血，两年后内腑就被灼伤而死。

    后世神蛇教教主世代相传炎魔珠，炎魔功法也被不断删减，最终凝练成太乙真火诀才不至于导致修炼者很快死亡，而今南宫天引火烧身，即便一时无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天火烧死！

    余有涯当即一拳轰在炼日鼎上，将炼日鼎打落到旁边，阻断南宫天施法，南宫天大怒，回头怒视余有涯，余有涯说道：“教主，天下争雄岂在此一时，自古一步登天者都没有好下场，余有涯侍奉教主半生，还请教主三思，此法入魔，伤人伤己，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死！”南宫天一掌按在余有涯的头顶，接着拎着余有涯的头发将他甩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