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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李成水知道公主才来了一天便不愿继续住在他家的时候吓得轻,还以为是他哪里接待不周惹恼了文子熹,一早便带着刘氏和李元去向文子熹“赔罪”。

    “公主,呜呜……微臣招待不周……呜呜呜……还望公主恕罪啊。”李成水带着妻女跪在文子熹面前,三人均不停抹着眼泪,其中以李成水哭得尤为激动真切,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淌,那份悲情愣是差点让向来多愁善感的双悦也被他感染得哭了出来。

    文子熹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叹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招待不周了?”

    这一家子的想象力要是去写话本,京城里的那些编话本的估计都得失业。

    李成水擤了一把鼻涕,刚想甩到地上,到又意识到淑阳公主还在看着呢,便悄咪咪地把鼻涕回手抹到了自己衣摆上:“公主才在臣家里住了一晚上就要走,这不是臣招待得令您不满意是什么?公主,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您一定要告诉臣啊~臣改!”

    “请公主明示……呜呜……”后面的刘氏和李元也都拿着手帕擦泪。

    此起彼伏的哭声吵得人头疼。

    文子熹学着成蓉皇后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你们招待得很好,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我跟宁淮还有点事情,他的母亲也想回去,不是你们的原因。”

    总不能让你把你家那破花园拆了吧。

    “真……真的?”李成水从怀里掏出一块桃粉色还绣月季的手帕擦擦脸上的泪。

    文子熹仍是扶额:“李大人你……呃……是个好大人。”

    只不过是行事夸张了一点,说话狗腿了一点,现在看来还有……喜好独特一点。

    “多谢公主!”李成水听到文子熹的肯定,头磕在地上砰地一响,刚刚还涕泗横流的胖脸又立刻笑成一朵多饱满肥美的花。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本事比本公主还厉害——文子熹扯扯嘴角。

    宁淮家住不下,文子熹便只带了双悦,把那些跟过来的侍卫随从都安顿在了李成水的府里,自己跟着宁淮回他的家。

    文子熹和宁淮各骑一匹马走在前头,江氏病未痊愈受不得风也走不远,并着双悦坐在李成水安排的轿子里。

    出了县城,左手边山上的草木繁盛隐天蔽日,偶有山涧泉水发出叮咚如鸣佩环,右手边是地势缓和的旷野,一层一层罗列着的整整齐齐的农田。

    文子熹也终于能够不再陪着宁淮赶路,于是一路上见着什么新奇有趣的都要下马仔细瞅瞅。

    这才出城没多久,就已经拉着宁淮一起去采了野花拔了草,捉了虫子喂了鸟。

    “阿淮,那是不是栀子花树?”文子熹又指着不远处一棵开有许多雪白花朵的树问。

    宁淮点头:“是。”

    文子熹很是喜欢栀子花,又第一次见直接开在树上的,便问:“那我能摘两朵吗?”

    这棵树看样子应该是有主人的。

    宁淮记得这树是田丫头家的,道:“可以摘几朵,但别摘得太多。”

    “嗯!”文子熹翻身下马,提着裙子跑去摘花。

    宁淮也下了马,叮嘱了轿夫把母亲送回去,不放心文子熹一个人跑,便也跟着文子熹去摘花。

    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隔得远远便能闻到那股甜香。

    文子熹踮脚摘了一朵开得最盛的,凑到鼻子上深深闻了一口:“好香呀。”

    宁淮背着手安静站在她身后。

    有风带动,满树洁白沙沙轻摇,文子熹头发被风向后抚起,露出的侧脸脖颈线条精致。

    画面很美,宁淮看得有些痴。

    “你闻闻。”文子熹转身,把那朵栀子花递到宁淮鼻子下。

    宁淮回神顿了一下,随即又对着花吸了一口气:“是很香。”

    没有你香。

    文子熹又摘了一朵含苞微露花骨朵儿的递给宁淮,脑袋向他偏了偏:“你帮我戴一朵在头上吧。”

    宁淮接过她手里的花,看了看她头发,发现她头上的钗环自从跟他出门后便少了许多。

    低调是好的,宁淮轻轻把花插在她鬓边。

    “好看吗?”文子熹扶着鬓边的花问宁淮。

    “很好看。”宁淮微笑道,素净的花朵反衬的她五官明媚,很是娇俏可爱。

    “我们再摘三朵好吗?”文子熹比出三根嫩生生的手指头,“两朵给你娘,一朵给双悦。”

    宁淮点头答应,让她摘完花就在这里等着,他去牵他们的马,这里已经离他家不远,待会儿他们可以从小路回去。

    文子熹哼着小曲儿,在满树的栀子花中挑着最好看的几朵。

    找着一朵又白又嫩又美的,文子熹刚伸手去摘,耳边便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你在干什么!”

    文子熹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缩回手,看见面前一个穿着布衣背着背篓,浓眉大眼,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正竖着眉毛气哼哼地瞪着她。

    那女孩儿看见文子熹手上拿的头上戴着的栀子花更为生气:“你这个贼!竟敢偷我家花!”

    文子熹听她说她是贼,有些慌,忙反驳道:“没有!我没偷你家花!”

    “没偷?”那女孩儿冷笑一声,“那你头上戴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文子熹顿时感觉自己头上手里的不是花,是滚烫的山芋,“不,不是,我……”

    女孩儿上下打量了文子熹一眼,发现她不光相貌生得比她美,连身上的衣裳看起来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才会穿的样子,心里便生了些嫉妒:“瞧你打扮的有模有样的,想不到连人家家的花都偷,真羞。”

    她边说还边刮着自己的脸。

    文子熹窘得满面通红:“我赔。我赔给你就是了。”

    文子熹在身上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银钱——以往身边都有人跟着,她没有随身带钱袋的习惯。

    那女孩儿抄着手笑了一声,似乎正欲再讥讽她几句,偶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叫出声来:“宁哥哥!”

    宁淮正走近,朝田果点点头,“田丫头又长高了不少。”

    “宁哥哥你考试回来啦!”女孩儿声音欢喜又雀跃,哪有刚才对着文子熹时的凶神恶煞。

    文子熹听见宁淮的声音,回头,见宁淮正冲那说她偷花的女孩儿笑。

    宁淮一见文子熹脸上又羞又窘的表情便吓了一跳,忙走近问文子熹:“怎么了这是?”

    田果抢先指着文子熹向宁淮告状:“宁哥哥,她偷我家花。”

    “我没有!”文子熹立马绷着脖子反驳。

    两人都是气势汹汹剑拔弩张,似乎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

    宁淮没想到他就是去牵了个马这俩便生了这么一出,忙隔在这两人中间,把文子熹护在身后,问田果:“田丫头,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认成小偷了?”

    “我看见她偷摘我家的花!”田果瞪了一眼文子熹。

    “没偷!”文子熹立刻反驳,把宁淮腰际的钱袋摸出来扔给田果:“摘了两朵,给你银子!”

    宁淮:“田丫头,她不是小偷,是我让她摘花的,你要是不高兴了的话我们赔银子给你好吗?”

    “嗯?”田果有些不可置信,“宁哥哥,她是谁,你怎么认识她?”

    还护着她。

    文子熹听这个田丫头对着宁淮一口一个“宁哥哥”叫得亲密得很,心里小火苗蹭蹭蹭地冒,从宁淮身后跳出来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妻!你又是谁?!”

    她的身份可比这恶丫头名正言顺得多。

    田果掏了掏耳朵:“宁,宁哥哥,她是你的啥……妻?!真的?”

    宁淮看了看文子熹:“真的。”

    文子熹抱手一脸得意地笑。

    田果似乎思考了一阵,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开始脸上有些落寞,但又突然一下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哈哈……还……还未过门嘛……哈哈……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哈哈哈。”

    文子熹挽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宁淮险险拉住想要冲上去打人的未婚的妻,皱眉:“田丫头!”

    田果收了笑容,睨着已经炸毛的文子熹:“这花嘛,宁哥哥可以随便摘,你,给钱也不准摘!”

    文子熹若不是被宁淮反手捏着胳膊早冲了过去。

    宁淮脸色微愠:“田丫头,不准这样说话!”

    田果被宁淮训了一声,嘴撅得老高,挤眼瘪嘴朝文子熹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文子熹挣开宁淮的束缚,冷眼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袖子一甩,提步就走。

    第21章

    “田丫头家离我家不远,从小我看着她长大的,这丫头平时说话没轻没重,”宁淮紧紧跟在文子熹身后,“你别生气。”

    文子熹没应声,闷着头朝前摇摇晃晃走在田间弯曲陡窄的小路上。

    宁淮想伸手去拉文子熹袖子,却被她一个甩手给躲了开,路很窄,他又不能追上去和她并排。

    “你要去哪里?”宁淮继续追问。

    “不要你管。”文子熹声音里怒气值满满。

    宁淮又伸手去拉文子熹袖子:“你慢点。”

    话一落,文子熹便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宁淮松了一口气,刚想从后去拉她的手,文子熹却突然抬手,一手扶着发髻,一手扯下头上还戴着的那朵栀子花,扔到旁边的泥地里。

    花一丢完,便又准备一语不发地往前走。

    宁淮见她还要跑,忙抢上前去捏住文子熹肩膀:“站住。”

    文子熹扭了扭肩膀,非但没把那双箍着她双肩的手挣开,反被他捏着肩膀强迫转回了身子。

    两人面对,文子熹别过头,嘴不悦地撅起,留给宁淮一个傲娇的侧脸。

    宁淮抓住她肩膀的手收紧:“生气归生气,别乱跑。”

    文子熹转过头气鼓鼓地瞪着宁淮:“凭什么你让我别乱跑我就别乱跑?”

    那样本公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她昨夜哭过,眼睛本来有些微肿,此时正努力地睁大了想要瞪一瞪宁淮,反倒被水肿的眼皮拖累显得连张大都有些艰难,嘴上也是红红的,正朝天高高地撅起已昭显心中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