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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添丁却是连连行了三次礼,心里还在盘算着要往人家送点什么,虽是邻里邻居,又是实在亲戚,可礼是不能废,以后说不定还要多依仗对方,自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让人家挑出毛病。

    王琇芸看着弟弟向对方行礼,也跟着过来说着客气道谢的话,弄得王小四两口子反倒是不好意思,说了两句便先行离开了。村长看着添丁,再看向没出来的父子俩,不清楚那两人在做什么,可对比一下,村长更是对添丁看重几分,喜欢多一些。人一旦入了眼,就怎么看都顺眼,没入眼,怎么看都是气。

    村长让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可仍有一些人惦记着要见见六叔(六爷爷),心里想着能不能得个见面礼什么的,从京城回来,哪怕不做官,手里也能有些好东西,若是入了对方的眼,得了赏该多好,看看他们一回来就修房子,听说还弄个地龙子,在村里就是村长家,也没弄这玩意,冬天得废多少柴,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村长哪里不知这些人的小算盘,心里恼老六,可仍是替三孩子着想,哪能让旁人算计去,眼睛一瞪,看热闹的人,忙各寻理由走了,只是边走边回头,盼着六叔(六爷爷)能这会儿出来,只可惜等人都散了去,王老六也没出来,村长在院子里哼了两声,大声叮嘱添丁和王琇芸,不能随便引炉子,今天还好没事,若是真走了水,到时想后悔都晚了。村长的声音非常大,添丁和王琇芸低头听着。反复说了几遍后,村长也懒得再说便走。两人送村长到门口,看着村长走远才松了口气。

    “姐,真厉害。”听着姐姐把母亲背出来,添丁对姐姐竖着大拇指,王琇芸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添丁忙解释一下,又扶着母亲上了姐姐的背,这会儿许是没了逃命的焦急,王琇芸背得十分勉强,添丁看得那叫一个害怕。

    “行了,放我下来,等会儿让你哥背。”王夫人也晃得心里害怕,可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女儿不稳,两人都摔了。王琇芸也知不能逞强,便将人放下。添丁在心里叹道,果然在危险面前,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爹!”这边刚放下母亲,就听着里面传出王修柏大叫的声音,王琇芸和添丁忙跑进去,就见父亲不知怎么摔得四仰八叉。

    第17章

    说起种地,光是纸上谈兵不成,还得实打实的去地里弄弄才知道在地里刨食人的艰辛。和大堂哥约好去地里试试,添丁和王修柏便早早的起来,带着锄头和爬犁去了地里。原本添丁还想着他家是不是要买农具,收拾屋子的时候,也不知从哪里翻了出来不少农具,不过上面都带着锈,当时帮他们家修房子的人见着,说是这些农具有些年多了,不过收拾收拾就能用,然后就坐在院子里帮他们收拾出来,省下一笔置购的费用,添丁很是心喜,立时把家里腌制的咸野菜送给对方一些,只不过再送时人家说什么也不要,后来听旁人讲,他们家的咸野菜没味。

    帮修房子的人都知道王老六家是什么情况,那是真没钱,有好东西,是有,不过多是些在农村里用不上的,衣服布料什么的,据说他们家能当的东西都当了,用来给老六媳妇瞧病了,而且听着意思,一路上老六也没少败败,又是个清官,哪有什么家底够他败。修房子的人都摇头,听着的人却不信,只觉得王老六家绝对把钱藏得深。修房子的那些人也不多说,爱信不信呗,真若是有钱还能让孩子们去种地?一帮子人都钻钱眼里去了。

    外人怎么想添丁不清楚,他和大哥正看着大堂哥怎么挥锄头翻地,王修柏觉得挺简单,但也担心自己能不能挥好锄头。王修柏倒没嫌脏,把衣襟整了整就下了田,挥起锄头,只是常年在屋里呆的文弱书生哪里有什么力气,挥下去的锄头,还没有一寸深。王修柏又挥了一下,这次使出了全劲,坑刨得挺深,可以把他累得不行,喘了口气,王修柏皱着眉,他刨一下费了挺大劲,他们家有五亩地,要把地全翻完得啥时候去。

    王修柏看看堂哥轻松的动作,再比了比手里的锄头,难道说他们家的锄头沉?王修柏扭头,想要跟大堂哥借锄头试试,可又不好意思开口。要说王修柏也算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却是没啥城府,看似高深,实际上是书读多了,单纯得很,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大堂哥看着王修柏的样,约莫猜出他的想法,便觉得好笑,直接把锄头送了过去。把王修柏弄得怪不好意思。

    添丁瞧着也猜出大哥的想法,心里觉得好笑。王修柏接过大堂哥的锄头,拎了拎后忙还了回去,怎么觉得比他家的还重。大堂哥笑呵呵的接过去,“干农活是有些技巧的,不能蛮干,得会使劲,要不然自个儿挨累,这巧劲吧!别人说不好,得自己摸索着。”

    蹲在地上,添丁拿着树枝画来画去,他似乎有点明白,在末世时看到农具的原理是什么了。大堂哥走上垅边,看着王修柏,冷不丁的低头看了一眼添丁画的东西,然后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这个,这个东西若是弄出来,那大家下地干活时得省多大的事。常干农活的大堂哥一眼就看出,添丁画的东西是用来干农活的。“弟弟,这东西你在哪里看到的?”

    “啊?”添丁抬头看向大堂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画的东西,“瞎画的。”能说是在末世时看到的?别把他当怪物烧了。从书上看到的,更是不行,启蒙的老师,也就是他哥正在地里干活呢!

    大堂哥信了添丁的话,估计是觉得王修柏干得太累,想寻个省事的法子。摸了摸下巴,他准备回去跟祖父说说这事,添丁是个聪明的,难怪祖父说多照看着添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谋深算。

    添丁画出来是有目的,一来大哥实在不是干农活的料,若是指望他种五亩地,估计他们家入了秋也没啥收成。二来也算是试水,他是不想坑堂爷爷,但在村里也指望不上别人,他想试试上面的对他们家到底是个态度。这个决定不是经过深思熟虑,非常冒险,可总得迈出这一步,总想这个,那个的,别说是发家致富,就是想赚个小钱养家,也是不成事。添丁觉得自己经了末世后,到了古代变得胆小了,若是在以前,哪里会前怕有狼后怕有虎,不试怎么知道,反正他们家也就这样了,说是好歹有命,可守着这么个家,不闯闯,最后指不定什么下场。

    被挂上老谋深算标志的村长,听着孙子说添丁画了个工具,可以在耕地时省不少力气,便急匆匆的往老六家走。村里的人见村长又往老六家走,一个个心思各异,有觉得老六有什么东西的,心里猜着是不是都被村长一家占了去。知道老六一家情况的,便想着村长是不是太照顾老六一家,老六家的几个是可怜,可照顾得也太多了,谁家没点困难,当然大家也只是想想,谁也不敢多言。村长虽说在官职中不算什么,却也足以让村民畏惧。

    看到堂爷爷,添丁心里升起一股愧疚,听完堂爷爷说的话后,添丁沉默了一会儿。“堂爷爷,东西是我瞎琢磨的。”添丁想得多自打他们回来之后,堂爷爷待他们家不错,拖人下水,添丁狠不下心。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村长打断。

    村长对着添丁摇了摇手,不让他往下说,拉着他就往外走,打老六回来,他有些摸不准老六的性子,而老六又不跟人说话,连面见着都难,村长怕老六还惦记着不应该的事。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老话都是有一定道理的。走出了院子,村长才开了口,“这事别声张,尤其别让你父亲听着。”

    添丁看向堂爷爷,心里感叹一番。随后愧疚感又升了起来,“堂爷爷,您是知道咱家啥情况,这事说不得准,若弄个不好,指不定出啥篓子。”

    “你这娃子,小小年纪咋想那多事。”村长哪里会听不明白,老六的事里面弯弯道道怕是没有老六说的那么简单,可让他看,添丁还是起太多,“所谓天高皇帝远,传到说城,还不定啥时候,就算是立刻传了过去,又能怎么样,你和你爹又不是一人。我瞧着,皇上不是不明理的人,若不然连年的灾,也没听哪里有什么乱子。”

    添丁想想也是,他爹也只是免了官,要说他爹站位可是跟着现在的皇上是对着干的。“可,也不见得一定成啊!”

    “不成又咋样,慢慢弄啊!你生下来就会说话啊!”娃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候钻牛角尖,明明是件好事,他也能七想八想,“小小的年岁,脑瓜壳里咋想那么多。”随即想到他家里的情况,村长跟着叹了口气,“你爹……别让他知道,一天天也没个当爹的样,他若是问你,就说我找你整点小玩意,他若是再问你就让他找我来,我看他敢不敢出家门。”

    添丁乐了,他爹怕是不敢出家门。随后爷孙两人便在地上画来画去,添丁给村长说他的想法,心里对真正发明这东西的人念着对不起,他家里的情况就这个样,他也是没办法。村长听完之后,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露着笑,这孩子聪明,“我看一定能成,你且等着,我寻人做去。”村长把添丁画的东西拿脚蹭没了,然后便脚底生风的走了。

    添丁回了屋之后,就被父亲叫了进去,果然如同堂爷爷所想,问要做什么,添丁在心里翻了翻白眼,然后按着堂爷爷的话应了两句,父亲果然没再追问。王修柏倒是猜到一些,不知为何沉默了。

    傍晚村长媳妇送来两只小奶狗,随后进了屋子跟老六夫妻提说媒的事,王夫人想听听,可是王老六却不乐意了,他大儿可是读书的好苗子,怎么能随便订亲。可把村长媳妇气坏了,回了家后还跟村长念着老六变了。王夫人更是震惊,她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出身,当初父母刚过世,伯舅们容不下她,连哥嫂都巴不得快点赶他出门,才把给送进王村,那时王老六有什么。都说他们两人夫妻情深,之前她也觉得王老六待她不错,可现下,她心里就不痛快了。

    王老六没发现伤了老妻的心,满脑子想的就是得让大儿静心读书,参加来年的科考。

    村长听着媳妇的抱怨气得不行,可又不能跑去王老六家说事办得不对,谁不想让儿女有好姻缘,村长摇了摇头,自打老六一家回来,他真真是操碎了心。

    晚上王修柏呆坐在院子里,仰天望月,随后苦笑。若是现下还猜不出父亲所想,那他便是愚笨至及,父亲怎么能这样。王修柏突的想起之前和弟弟逛集市时,弟弟说的话。他,还不如弟弟想得通透,思及此,王修柏羞愧万分。

    “啊!”屋里突然传出琇芸的惊叫声。王修柏立马起身要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哪想脚底一滑,直接摔个四脚朝天。

    第18章

    伸着懒腰,在院子里做着简单的运动,感觉鞋子被什么咬着,低头一看,是昨儿堂奶奶带过来的两只奶狗,想到昨儿晚上姐姐的惊叫,“你们两个小东西,可真够色,才多大就知道往女孩子的屋里钻。钻也就钻了,倒是别人让发现啊!把我姐吓到,挨鞋底了吧!”

    两只小狗哪里能听懂添丁说什么,昨儿晚上被扔出来,两只奶狗缩到一起取暖,虽说南方天暖,可二月天,仍是发寒,出来看着便将两只狗送到引地龙的炉边,刚刚起来引炉子的时候,又将两只放出来。对两只小奶狗,添丁还是很是期待,希望两只能够以后能给他们家看门守户。

    新的一天,太阳缓缓升起,王修柏出来为给父母打水时,就见弟弟再蹲在地上与两只小奶狗说什么,也就这会儿,王修柏才觉得弟弟是个小孩子。前些日子父亲摔了一下,虽没什么大碍,却觉失了面子,除了去茅房,平时连屋门都不出。“添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原本王修柏想问早晨吃些什么,想着家里就数弟弟最小,却让弟弟照顾他们餐点,王修柏顿时觉得脸上烧得慌。

    “大哥,米汤已经煮上了,等下就能好,父亲母亲可醒了?”添丁没察觉哥哥的不自在,放开两只小奶狗,站起身与大哥说话,添丁想着家里的野菜怕是不够了,而且今儿堂奶奶大概会把鸡崽,鸭崽送过来。

    “咳……”王修柏轻唳一声,缓解心中升起的尴尬,“两只长得壮实,昨儿能摸进琇芸的房里,也是能耐。”把水打入盆中,想起路过父亲房门时,父亲的交待,王修柏隐隐觉得不对,“早饭后,父亲有话要说。”

    添丁应了一声,心里猜测父亲要说什么,想起昨儿堂奶奶来说媒的事,难道说大哥在京城订过亲?若是如此,八成是没戏了,对方不论是什么样的家境,眼下都会推了,说话不听的,大哥是罪臣之子,但凡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把姑娘嫁进他们家。

    早饭简单,一大锅的米汤加咸野菜,添丁自认做得米汤要比他读书时校食堂做得好,至少盛到碗里,汤中米不会论粒数。饭后,谁也没动,等着父亲发话。

    王老六端坐椅上,看着儿女,缓缓开了口,“明年各乡便有乡试,修柏当是下场的好时机,你从今天起且开始准备。”

    三子女均愣,谁也没有想到父亲开口提的是此事,添丁眯起眼,大哥参加科举,他是支持,明年乡试,还有一年的时间着手准备,他也有把握给大哥洗洗脑,以后大哥为官也好,做其他事,对其也有助,至少不会像父亲这般才行。可现下听着父亲开口,他怎么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呢?

    “父亲,儿子再等两年,待家中缓缓再读书科考。”王修柏思及家中现状,觉得并不是他参加科举的时机。双亲一病卧,一位不管家中事,余下弟弟,妹妹均不是顶梁之柱,让他如何能静下心读书。他自觉不是称职的顶梁柱,可有他在,弟弟妹妹还有个可靠之人,若让他同父亲一样,他做不到。

    “我不是在问你的意见。”王老六态度十分强硬。

    这会儿再不知父亲另有心思,便是傻子。添丁就奇了怪了,父亲打哪来的自信,觉得大哥去考便会中?心里有疑惑,添丁仍未开口,他毕竟年少,上面有哥哥,姐姐,哪里轮也轮不到他。

    “添丁可在家?”院子外村长在叫门,昨儿村长一夜未能安眠,心里就惦记着新农具的事,这若是能做出来,那个是利于万民的大好事,怎能不激动,想了一夜谁能做好此物的人选,清早醒来便急着寻添丁一同去见工匠,若不是被媳妇拦着,村长怕是要提上裤子就跑来。

    添丁看向父亲,王老六一听村长的声音,脸色变了又变,然后冲着小儿子挥了挥手。添丁看了一眼大哥,王修柏点了点头,王琇芸麻利的起身帮着把碗筷往厨房拿。添丁嘱咐姐姐只要把碗筷放到厨房的盆里。王琇芸听得脸红,却仍点了点头。让添丁意外的事,一直对村长避而不见父亲,居然也跟了出来。

    大门打开,村长看着在院子里的王老六同样意外,却没有开口同老六说话,而是拉着添丁便要往外走,“家禽崽子都给你要好了,且去看看。”

    “伯父请留步,侄儿有话要讲。”王老六向村长拱手行礼。

    “哟,今儿认识你伯父了?”村长说着挤兑的话,却已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王老六。“若想提不让你伯母说媒的事,这你可管不了,除非修柏早已订了婚,虽说父母之命不可违,但也得看‘命’合不合理不是。你想拿儿子攀高枝,也得看看你家现下的门脸够不够大。若想让修柏做上门婿,就别怪我把你们一家除族,咱王氏一族丢不起这个脸。”

    “伯父说笑,大儿天资聪慧,侄儿怎舍得让他出门。”王老六脸上僵着笑。

    添丁和大哥互视一眼,堂爷爷会针对父亲,他能想到,可他没想到堂爷爷会猜测父亲要把大哥送去做上门女婿。王修柏脸上不显,心里却发苦,若论聪慧,他不如弟弟,父亲对他给予太高的期望,让他无措。

    “噢,那你是同意昨儿你伯父给修柏做的媒?”村长把话拐了回来,再看王老六的脸,十分精彩。

    添丁觉得村长是故意的,这坑太明显,也就是父亲不注意才会往里跳。

    “侄儿以为待大儿高中之后,再寻得贤妻才是。”

    “荒唐。”村长指了指王老六的鼻子,“老六啊老六,你如今怎变得这般。”村长的话语里透着失望,在此之前他对王老六已然换望,今儿王老六又是见人,又是行礼的,让村长燃起了希望,哪想会是如此,“我且问你,何谓贤妻?家世?人品?还是其他?”

    “若是家世,我且再问你,你现在是何等身份,想攀上高枝,你让你添丁和琇芸以后当如何自处?对方能容得下他们,是大度,容不下他们,修柏就得跟个狗似的听声。”村长没给王老六说话的机会,“到时闹着要分家,对方家世强硬,你有什么?你算个什么?”村长火气上窜,“你当了几年的官,怎么眼里只剩下钻营了?你这跟让儿子去做上门女婿有何区别?”

    “女子当出嫁从夫。”王老爷梗着脖子说道,坚决不认为自己有错。

    “父亲,现家境贫寒,儿子不准备科举,等春耕之后,儿子便去城里寻个伙计养家。”王修柏侧身站在父亲面前,直白的道出心中计划,“儿子为添丁启蒙,见他才思聪敏,以后儿子为他授业,助他科举。”

    添丁惊讶看向大哥,这事怎么扯到他身上了,他对科举可没啥兴趣,压根就没想过此事。

    “胡闹!”等添丁参加科考,还要十数年,他哪里等得起。王老六厉声大喝,哪想王修柏连理都未理,只扔了一句,我心已决,便迈步出了家门。气得王老六在后面大声的叫骂,添丁跟在大哥后面跟了出去,村长摇了摇头,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心里反复琢磨着,王老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添丁追着大哥出了门,看着大哥颓废的背影,添丁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便大步走过去。“大哥在为父亲的话而伤神?”添丁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愿意科举的话,此时立刻讲出,怕大哥会多想。

    王修柏摇头,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添丁拍了拍大哥的大腿,“大哥,父亲为你决定命运时,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大哥啊!咱家现在的顶梁柱可是你,反过来让我替你担担子是不是不太好?”他倒是想拍大哥的肩膀,可海拔不够,“大哥怎知我心理是愿意参加科举呢?”

    “你不科举还要做什么?”王修柏低头看向弟弟,他们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不参加科举,还有别的可走的路?

    “大哥,你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太死板了,人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谁说只有走科举才能出人头地?”古人的思维,有时真会气的人想拿东西往对方脑袋上拍一下。

    “那些……”王修柏刚想说点什么,便见村长出来,立刻收了话。

    村长往两人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摇头,之前过来时的兴奋情绪全没了,心里憋着一股火,见到两孩子后,村长立刻收整情绪,“走吧!去我家说道说道。”

    王修柏拱手,添丁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跟大哥好好聊聊,至少要让大哥知道,他已经对未来做好了计划。也许是走路想事的原由,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

    第19章

    兄弟两人到了村长家,村长媳妇瞧着老头子兴致冲冲的出去,却落着大脸回来,想必是遇了什么事,想到王老六,村长媳妇便忍不住火气,还是做过大官的人,心眼比妇人还小。

    王修柏以为村长寻弟弟过来,当真是为了家禽崽子的事,便开口询问堂奶奶,崽子在哪里,来时匆忙未带篮子,要如何带回家?回家后要如何养?需要注意什么?王修柏问得认真,这些崽子养好了,以后鸡生蛋,蛋生鸡,蛋还能卖钱,能增加一些收益,也能让妹妹少绣些花样,以前在京里从没见过妹妹一天到晚安静的拿着绣针,现在……想想便是多了几分心疼,更是恼火自己无用。

    村长媳妇听着奇怪,她是准备好了家禽崽子,可现在还不到送去老六家的时候,还要再孵些日子才行。不解的看向村长,一大早出去就为了告诉添丁崽子的事?随即想到老六家的情况,村长媳妇忍不住叹了口气。“崽子,堂奶奶再帮着养上几日,到时给你们送过去。”

    啊?村长寻添丁何事?王修柏看向弟弟,然后思及之前弟弟讲的话?弟弟想做什么?难道想要去做下人?也不知王修柏的脑回路是怎么个弯弯,更不知他是如何脑补,硬是把弟弟和下人联系到了一起,更是心酸自责眼里泛起了泪花。

    村长把添丁叫到一旁,原本想两人赶早去城里,去寻他认识的工匠把农具弄出来,这会儿进城倒也不晚,可,看着添丁的大哥,村长有些犹豫,倒不是不信王修柏,今儿能说不科举去做工养家的话,便让村长高看一眼,至少比老六清醒,老六现下是被迷了心智入了魔障。村长是担心知道的人越多,越是守不住话,现在还不知农具做出来是什么样,若只是省力气的东西,老六知道也就知道了,若是传世之物,那老六还不定怎么折腾,他看着添丁想出来的东西是不凡。

    至于成事之后如何,只能到时再说。村长在心里默默的替添丁叹了口气,若是老六是好样的,哪里用得着他来管,老六便能把事办得妥妥的。老六啊老六,只能盼着他早日能清明过来,若是晚了,把孩子们的心都伤了,日后便是为他养老,盼也是为了名声,而非真心。

    撇开老六不讲,村长让媳妇叫走王修柏,他则带着添丁急匆匆的往城里赶。两人进了城便寻了同是王村的工匠,说了来意之后,村长便让添丁把样子画出来。添丁蹲在地上画,工匠便蹲在一旁看,时不时还会问一问。添丁非常耐心的讲解,工匠越听越是认真,村长也跟着蹲下,昨儿添丁可没讲这么多,现下更是觉得此物不凡。

    “大伯请放心,小侄定付全力。”工匠起身后表情严肃,此物若能做出,必是能让劳苦农人减轻诸多负担。

    “所需费用几何?”村长拿出荷包,要付钱。甭管东西是不是造福乡邻,用人家东西造物便要付钱。

    工匠忙推让,“大伯,此是造福乡邻的好事,于小侄而言,只用些边角余料的事,哪里还能收钱。”说什么也不能收这个钱,“大伯若是觉得小侄亏了,以后但凡有人问哪里能做此物,大伯帮小侄说上两句好话便是。”

    “你这鬼精,大伯还能不说是你做的?”村长乐了,也没再推让付钱之事。添丁看向工匠,心里暗道此人会办事。村长又问何时能做好,工匠立即道最多三日,做好之后便亲自送去。村长点头之后便引工匠往里进了两步,嘱咐他此事定要保密,工匠连连应声。添丁在外听着,细看院子里工匠的手艺,待看过之后,惊讶不已,工匠的手艺了得。

    一老一少回到村里,便将此事掀过,添丁跟着大哥归家。路上添丁走走停停酝酿如何开口和大哥谈事,王修柏也在心里酝酿着话语,想细问添丁和堂爷爷进城何事,他担忧添丁为了家去做伺候人的下人。

    “大哥,我有话要说!”添丁落后大哥两步,犹豫再三后开了口,今日见工匠似乎很有把握做成的样子,添丁便想起以前曾听过的几位价位非常高的稻米,一是五常稻,一是蟹田稻,还有什么秋田小町等等,多贵在是绿色食品,至于是不是真绿色大概只有种的人知道。现下秋田小町,五常就不要想了,蟹田稻倒是可以试试。

    王修柏脑中闪过几个大字“终于还是来了”,脸上泛苦,却仍是板了起来,“你休要提做工之事,若去做工当由为兄才是。”王修柏厉声道,全无平时斯文模样。

    添丁傻愣了半晌,随即大笑,大哥太好玩了,“大哥多虑了,我怎么可能去做工。”

    “做下人更不行。”王修柏的脸板得更严,弟弟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大哥想太多了,我即不会做下人,也不会去做工。”添丁脸上带着笑,心里暖,大哥眼下是当不了顶梁柱,却是真心为家考虑。“我是想说咱家地的事,咱家五亩地,三亩稻,一亩麦,一亩番薯。三亩稻中的两亩,我想养蟹。”

    “啊!哦!”王修柏不通农事,自是不知养蟹有什么问题,听着弟弟不去做工,心便放下。

    “大哥,今儿父亲所提之事,小弟认为当行。”

    “添丁莫要再提此事,我心已决,莫劝。”王修柏摇头,弟弟说要种这种那,他若不下力气,地里啥时候能弄完,就算弄完了,之后还得收吧!在种和收之间,他们还要生活,钱,是必先解决之事,一家的压力总不能落到弟弟妹妹身上,他做不到父亲那般理所当然。

    “大哥且听我说完。”添丁心里对父亲的意见颇多,却是打不得骂不得,在古代“孝”比天大,单这一字,便能把人压死,不论前因为何,旁人只会说晚辈如何,其实不只是古代,就算是在后世,多数人也会嚼着“生恩”大做文章。到了末世之时,哪里还有人在乎道德伦理,只为活着。

    添丁看着大哥一脸“你说,听不听由我”无奈,“大哥,小弟无读书之心,只想做到识字便罢。今早所说行行出状元,也没有想做工做下人之意,其意是为商。”

    王修柏皱了下眉,“即要行商为何还要种地?”

    “大哥,商人为百种,咱家现无后台,后身家,当只能寻一种钻营。”添丁认真的看向大哥,他说此话的用意,相信大哥能听出。“商中有一种为粮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