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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节

      众人立刻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固看他们对自己比从前更恭敬,心里才舒服一些,想着礼部那些都该集体打包退休的家伙们,哼!

    他道:“是四夷馆的事情,现在需要有人总领四夷馆暂代司馆一职。”

    说着他就看了林重阳一眼。

    林重阳心下一动,四夷馆他知道啊。

    四夷馆是太宗五年所设专门翻译边疆少数民族及邻国语言文字的机构,最初是隶属翰林院,初期行情不错,后来因有一段时间的海禁导致此差事于晋升用处不大,且都要和一些番邦蛮夷打交道,需要承担一定的生命危险,而翰林院清贵官员们都有着大好前途,并不是那么乐意担当的。

    后来太常寺少卿提督馆事,再后来就归到礼部去,总之地位越来越低,现在几乎没有正经的进士乐意去做那些事情。

    李固如今忙得打瞌睡的功夫都没,虽然监管着四夷馆,可他也不可能真的自己去做事。

    要安排那些举人或者选贡的监生们去监管,又不合适,不但学问不够格,身份也不够贵重,压不住人。

    所以还是需要从翰林院挑选。

    林重阳内心激动,表面却云淡风轻并不主动表态。

    一是他现在差事很多,很忙,而是也许其他同僚想要上进一下呢,他抢了岂不是断别人的路子?

    结果李固扫了一圈,并没有人表示有兴趣,除了林重阳接触到他的目光尚能面带微笑,其他人甚至都赶紧避开视线,免得与他眼神接触就被默认接受这个差事。

    李固有点郁闷,不过说了不能强派,自然也不好再指派人,虽然林重阳没有躲开他的视线,可他对林重阳还有些愧疚,更不好再主动把大家不乐意的差事分派给林修撰。

    毕竟这个差事现在皇帝并不重视,还不如修史书来的功劳大,每代皇帝都是非常重视史官的。

    这样一来,谁也不说话不表态,气氛就有些古怪起来。

    就在大家觉得气氛越来越凝滞压抑,强撑的时候,林重阳起身笑道:“学士大人,如果必须我们翰林院来担这个差事,那下官便试试接下吧,还请诸位同僚们不吝赐教,以后多多指教。”

    见林修撰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众人松了口气。

    杨颖笑道:“林修撰放心,有吩咐我们在所不辞的。”

    李固为笑着捋髯颔首,心道:果然没看错人,能者多劳,再多的差事也能游刃有余。

    他直接就将四夷馆的长官印信交给他保管,“馆内事务林修撰全权代劳,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再来跟本官汇报即可。”

    他寻思各国往来文书不在四夷馆,如今四夷馆也就是掌管一些番邦书信的保存、整理以及翻译工作,事情并不多,也没有太难的,林修撰稳重博学,是绝对可以胜任的。

    现在四夷馆并没有长官,都是别部门的掌管提领监管的,其印信也没有官阶等级,只有一块令牌和一方印信。

    林重阳接过去,向李固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管理好四夷馆的。

    四夷馆可是他一直好奇却碍于谨慎没有太过问的衙署啊。

    第197章 四夷馆

    目前的四夷馆位于东安门外的一个院子内, 连体面的衙署都没有, 打眼一看还不如一座略讲究人家的宅子更体面呢。

    但是林重阳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功能,而不是外表。

    等李固走后, 翰林院众同僚们都纷纷跟林重阳道贺, 恭喜他又得了这样的好差事。

    林重阳表面笑得十分温和,心里却没少对他们翻白眼, 好差事你们刚才谁也不吭声。

    接了差事他就更自由了, 不需要日日固定在翰林院坐班, 反正四夷馆那里上班注籍他说了算。

    他如今在翰林院也算是小有实力, 除了赵文藻和陆延,另外还有十几个愿意听他调派的, 日常差事大家也时常互相切磋交流互帮互助。如今他接管四夷馆的差事, 自然也要看看找合适的人过去帮忙。

    表面看让翰林院的人去四夷馆是大材小用。

    毕竟四夷馆的译员译生们基本都是国子监的监生,以前还是靠考试比较学问高下从国子监选拔的,后来很多富家子弟都可以纳捐进四夷馆, 这就导致了良莠不齐且每况愈下,有学问有前途的生员们自然不乐意去。

    不过他相信四夷馆一定会发展起来的。

    如今玻璃灯、玻璃器皿和丝绸、茶叶、瓷器一样都是海外客商们青睐的天朝上品,出口量极大,间接地刺激了商业发展, 来朝的海外商人也越来越多,以后四夷馆的任务自然也会加重的。

    现在不明显,可从李固的态度里却也可见端倪。

    所以他想培养几个堪用的译员出来。

    他决定先去四夷馆看看情况,摸摸底然后再决定后面的举措。

    第二日来翰林院签到以后, 他让赵文藻代管他们小组的一些事务,监督和带领翰林院组员办差,他则和陆延一起四夷馆看看。

    两人骑着自行车顺着皇城前外的夹道一路往北去,路上还遇到了巡逻的府军左卫,等到了东安门的时候他看沈君澜和魏十三一前一后进了门内。

    “子顺兄,喊魏十三。”林重阳提醒陆延。

    陆延听见他的话立刻就喊道:“魏百户!”

    很快魏十三的身影从门内又出来,到了两人跟前,笑道:“林修撰、陆编修,可有什么事情?”

    林重阳笑了笑,“不知道十三兄下衙后有没有事情,晚上请你喝酒。”

    一听林修撰请喝酒,魏十三眼珠子都圆了,连连点头,“好嘞,咱挑地方还是林修撰你挑?”

    林重阳还不知道那日的细节,只怀疑魏十三知道,要找他打听,所以才要请他喝酒,“十三兄挑吧。”

    魏十三就一脸憧憬道:“去清华学院怎么样?”

    林重阳有些纳闷,“那里也没有酒楼名厨,去了可没好吃的。”

    魏十三笑道:“无妨无妨,好兄弟见面喝喝酒聊聊天就足够了。”

    这便说好了,林重阳就和他告辞,说去四夷馆。

    魏十三一听他要去四夷馆,哎呀一声,低声道:“林修撰这是被打入冷宫了?”随即又觉得自己说得太糙,挠了挠头,“怎么去那么个破烂衙门。”

    也不怪他瞧不上四夷馆,实在是今上对四夷馆持着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这就导致一些朝臣,尤其是不了解四夷馆重要性的官员们以为无非就是元旦朝贺的时候,那些番邦们成群结队来祝贺而已,且他们的本意是来要银子的,上表也千篇一律,都没有必要翻译,着实让人不待见。

    林重阳笑了笑,“晚上跟你细聊,这就先去了。”

    告辞以后,他和陆延来到东安门外的四夷馆。

    此地位于南熏坊,四夷馆坐落于东安门街的南边,很普通的一座衙门,都说官不修衙,可满京城这么破的衙门也少见的。门头上那块四夷馆的匾额已经斑驳得不像话,黑漆大门暗淡无光,墙头上长着摇曳多姿的小草。

    这么看这样寒碜的衙署都衬不起这要紧的地段。

    尤其过一条街就是位于金鱼胡同南边的十王府,那华丽气派的府邸,屋宇连绵,在这里就能看得见,更将四夷馆衬托得矮小破败。

    大门虚掩着,也没有门房当值,两人推门而入,发现院子里除了长走的甬路,其他地方居然长满杂草,可见平时鲜少有人进来,估计办事也是将四夷馆的译员们叫出去。

    林重阳和陆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无奈。

    陆延颇有些气气愤,“这也是皇城跟下的衙署,居然任由破败成这样,实在是不像话。”

    林重阳笑道:“咱们先看看情况吧。”

    两人将自行车停在前院一棵梧桐树下,然后进了二门,依然没有人,又进入了后院,发现围着中庭有一圈屋子,正房五间,门窗围栏一样的油漆斑驳、破落寒碜,实在是惨不忍睹。

    陆延扬声道:“人呢,都哪里去了。”

    这时候正堂立刻传来回应声,有人摇着蒲扇从屋里出来,很快周围的屋子里也都有人摇着蒲扇出来,稀稀拉拉的也有六七个人,一个个表情惊诧,有穿官服的,有穿便服的,还有人居然打着赤膊。

    见院中来人居然是从六品和正七品翰林大人,其中还有人认出是去年的林状元,“嗷”一声叫起来,“是林状元,林修撰,林大人!”

    “参见林大人!”

    其中那位打赤膊的一听是林状元,唬得风一样冲回屋内,赶紧把衣衫穿好。

    又有人互相嘀咕着,赶紧派人去把翘班的同僚们找回来,免得上头来点名他们不在,到时候不是被打板子就是赶出去,最宽容的也是要扣俸禄的。

    哎哟喂,八百年没人光顾的衙门,荒草都能将他们埋了的地方,居然有人来了,还是清贵的翰林院大人们。

    虽然有些夸张,可见他们被冷落的怨念,一年里真是没有几次机会能见人。

    陆延立刻将李固给的腰牌和印信一举,大声道:“林修撰林大人奉礼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李大人之命,特来监管四夷馆,以后四夷馆的事情都要经林大人安排监督。”

    那七八个人立刻都上前行礼,然后当中一个年纪最大应该是最有资历的出列行礼,“还请两位大人堂上落座。”

    林重阳先引荐了陆延,然后两人进了正堂,见里面也破破烂烂的,墙角居然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正堂官的座次倒是没人去坐,但是落满了灰尘,看着就让人感觉不好。

    林重阳自然不会去坐正堂官,哪怕李固让他来主事,他也不可能托大,正堂官的位子自然还是空出来。

    他才不承认是因为脏才不去坐呢。

    年纪最大那个见状立刻亲自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当中,另有人又搬了一张放在略下手,请林大人和陆大人两人落座。

    林重阳也不客气,落座后让陆延也请坐,其他人因为并没有官品却是不敢落座的,皆毕恭毕敬地站在地下,一个个畏畏缩缩的,全然没有作为翻译官的气派。

    林重阳温声道:“本官暂代司馆一职,还望诸位同僚前辈同心协力,将咱们四夷馆经营好,免得日渐没落下去,着实让人心酸。”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人一个个的眼圈都红了,那些花钱纳捐来都还罢了,有些费尽年月好不容易熬上来的,本以为也算当官以后能光耀门楣,谁知道却进入了一个无底洞,永远都看不到希望似的。

    林重阳将他们的状况看在眼里,道:“在这里的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为首的那个立刻拱手道:“微末不才,姓张,是蒙古馆的通译官。”

    其他人也按照他们日常的习惯性排班报上姓名。

    最后那张译官去找了一本落满灰尘的花名册,仔细地擦了又擦,都不敢呈给林司馆,免得玷污了那洁净如高岭之雪的林状元。

    他们只觉得林状元往那里一坐,都让这斑驳破落的厅堂变得明亮起来,简直是活体的蓬荜生辉啊。

    有了林状元,以后四夷馆似乎要扬眉吐气了,真真地改换门庭啊。

    张译官不好意思地笑笑,“司馆大人,小的抄一份新的呈给大人吧。”

    林重阳伸了纤长的手去,“不必劳烦,拿来瞧瞧吧。”

    接过花名册,他随意翻了一下,眼前这八个报上姓名的他都已经记住,现在要看一下四夷馆总共有多少人,在职多少,没来的多少,做到心中有数。

    他翻书的时候,堂上诸人大气都不敢喘,虽然平日里他们自己人还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斗上那么一斗,那都是因为大家没有官身,现在翰林官在此,谁还敢造次呢。

    他们偷偷瞅着林状元,见他坐得端正笔挺,垂着眼专注地看花名册,他们看着他光洁白皙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就好似看到了美好的仕途一般。

    只恨不得自己未来的仕途能和眼前的林修撰一样好看!

    林重阳看了一遍,大体了解了四夷馆的状况。

    其实四夷馆不是只有四个馆,实际是有八个的,蒙古﹑女直(女真)﹑西番(西藏)﹑西天(印度)﹑回回﹑百夷(傣族)﹑高昌(维吾尔)﹑缅甸八馆。每馆设通译官一名,通译不定额,这些就算是有冠带的译字官,再下面就是译字生,这些算是四夷馆的学员。

    学员们原本都来自国子监的监生,后来有人见有利可图,就花钱贿赂进来可以食粮,再后来朝廷也开了纳捐之途,其结果就越来越差,导致四夷馆地位也越来越低几乎没有存在感。

    现在一共有六名通译官,通译十三人,译字生二十几人,也算是人丁凋零。

    且大家商量好轮流当值,每日也不过是七八人上衙,那些译字生们更是多半不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