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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顾阳就把事情说了一遍,果不其然,楚今夜冷笑了一下。

    “他倒是长本事了,卫老夫人知道,怕是要气得昏过去。”

    “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就算他追到了别人,也不可能娶进家门,那一开始追什么,还把自己装成个情圣的德性,不害臊吗。”

    这话倒是真的,豪门的择偶标准,选妻子的要求都是很高很严苛的,无论是血统,家室,还是个人素质,都要仔细衡量,像战地记者这种一听就是拿命在玩的职业,是怎么都不可能进了卫家的门的,他们家其实很古板,出了个卫余这样的奇葩,也是没准了。

    “呃,也许是真心喜欢呢?”

    “真心喜欢?”楚今夜不屑一顾:“他十六岁就和他的家庭教师搞在一起,要死要活要娶人家,结果被他妈打发了,他二十三岁又爱上一个不幸被逼良为娼,身世凄惨的奇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下定决心要和人家结婚,他妈当时放话出来,要是那个女人敢进卫家的家门,她就一头撞死在祖宗的灵位前。”

    “那……那结果呢?”

    “结果,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先是私奔,奔到一半就灰溜溜的回来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楚今夜微微冷笑了起来:“鼠目寸光的人太多了,当时的一点苦头都忍不得,也是看上了卫家给的分手费吧。”

    顾阳一时间默然无言,过了很久才说:“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楚今夜怔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他,月光把他的脸照得很凉很美,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郁,他顿了顿,伸手按上他的嘴唇,说:“我知道,我知道。”

    像顾阳这样的人,他们都不会觉得是存在的,却又不由自主,如飞蛾扑火一样被吸引,为什么有人能这样干净,像是真正的君子和玉石。

    这样的人的感情,也是很纯粹的,倒不如说,对他而言,感情就是感情,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这也很好。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在路上走了一会儿,走着走着,顾阳开始思考一件事。

    楚先生说的,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大概就是对一些人的鄙夷,一些对痴心妄想的嗤之以鼻。

    他又想起来,今天在宴会里,那个投资人问他:“顾皇准备结婚了吗?”

    那个人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对国内很多事情还不是很了解,大概也只是听说他有了一个恋人,就想要问问情况拉近关系,他当时问出来,看到顾阳一怔没说话,就知道不对,接下来的话就被其他的人巧妙的岔开了。

    不过这件事,倒也确实提醒了顾阳,让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他已经二十四岁,马上就要二十五了。

    无论是从法定年纪还是世俗眼光来看,都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

    他都能感觉的到,周围人的一些看法,不过是碍于他的身份,和感情的独特性,不好说出来。

    毕竟,在这个国家,两个男人想要光明正大的结婚,是有一些难。

    不过顾阳更想要知道,楚先生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因为自己的想法,就自以为是地给感情下定义了。

    这是双方的事情,需要漫长的沟通和坦诚的交流。

    所以,要不要问一问呢?

    楚今夜的年纪,也是应该到了那个时候了吧。

    顾阳犹豫了很久,停住脚步,说:“楚先生……”

    楚今夜偏头来看了他一样,也停下来:“嗯?”

    他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艰难地道:“我……”

    就在他的话要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一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子,跌跌撞撞地朝这里跑来!

    “楚今夜!”

    她的声音将近歇斯底里,跑得很快,手上拿着的名牌包包被树枝划破了都不在意,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质问道:“你是要逼死我吗?”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把她那张妆容精致也显得十分狼狈的脸照了个惨白,那正是冯媛,她忽然出现,顾阳都怔住了,生生把想要问出口的话吞了进去。

    楚今夜的神情是堪称漫不经心的,他低了低头,望着面前这个女人,淡淡地道:“嗯?”

    光是这一个疑问字,都让冯媛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了,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停顿了很长时间才回想起来。

    “你!你为什么!我都离婚了你还嫌不够吗?你非要把我逼死才行?”

    她说的,是最近莫名其妙发生的好多事情,旧情人的离去,被勾搭成奸的有妇之夫的老婆找上门来打小三,闹得整个小区都知道。当年那个女演员竟然也找上门来,背后有律师撑腰,说要告她故意伤害罪!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这么多针对她的事,一夕之间全部爆发出来,说是没人指示,鬼才信啊,那个给了他们阻力,站在他们背后的后台,要逼死她的人,是谁?

    当然只有眼前这一位了。

    楚今夜也确实没有否认的意思,他也不觉得这需要否认。

    “所以呢?”

    “你……”

    冯媛一咬嘴唇,心里已经炸了锅了,她也是恨恨,不就是怂恿别人说了两句不该说的话么,你一个大男人也真是好意思计较。事情不是没成嘛!干什么要逼成这样!

    当然,这话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不然后果可想而知,她转了转眼珠,忽然哀哀切切地哭起来,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楚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一回吧……我当年,还见过楚夫人一面呢……”

    她企图打一打同情牌,毕竟,这是说不准的。

    听到她提起他妈的事,楚今夜倒是抬起了眼睛:“你见过我妈妈?”

    冯媛心中一喜,立刻道:“当然了,夫人十分高贵亲和呢。”说到这里,她又若有所指地看了顾阳一眼道:“夫人要是还在,看到您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也会生气的。”

    楚今夜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他说:“这么说,你倒是很了解我妈妈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她对你是什么评价?”

    闻言,冯媛不由受宠若惊地抬起了头,不是吧,难道楚夫人真的留意过她?误打误撞了?

    “她对你——”男人薄薄的两片嘴唇上下抿了一下,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没有评价。”

    没有印象。

    那个傲慢的,冷漠的,不把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如黑天鹅一般冷艳孤高的大家闺秀,豪门名媛,怎么会把冯媛记住哪怕一秒呢。

    在她的眼中,那些不够资格的人,自动被化为路边的绿叶杂草,不值一提,不值一看。

    她的目中无人和冷漠傲慢,都被完整的,齐全地传承给了她的儿子,楚今夜,后者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冯媛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她算是明白了,对方这是把她当猴耍啊!那眼神,和他妈妈……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句实话,我都不觉得妈妈是个亲和的人,你要是真的这样觉得,想必她也不会欣慰的,毕竟,她向来觉得被你这种人评价,是件有失身份的事情。”

    楚今夜淡淡地,平静而冷漠地说,下了最后的通告:“你是个什么货色,你自己清楚,我现在做的,是你早该承受的,不要问为什么,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就不是这样简单了,你听懂了吗?”

    男人的声音,眼神,都带着极强的居高临下,那种掌握了生死大权的冷酷与笃定,让冯媛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跌跌撞撞,比来时还要狼狈的离开了。

    她知道,她算是完了,可也是失去了,最后的勇气了。

    一步错,步步错。

    “……什么东西。”楚今夜在她远去之后,有些嫌恶地说了一声,他又转过身,望着顾阳道:“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顾阳张了张口,最终微笑道:“不,没什么,我是说——今天的月亮很美,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很晚了。”

    楚今夜怔了一下,一时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然而,他没有捕捉到最后的影子,所以,也就只能接话道:“好的,如你所愿。”

    第94章 妈妈的阁楼

    之后过了几星期,顾阳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卫余的。

    这个导演养精蓄锐了几天,就活蹦乱跳了!立刻呼叫顾阳,要他到他的工作室来,说是有要事要和他商谈。

    要事?好吧,反正青年现在也是没什么事情做,比起去参加宴会,还不如找卫余聊聊天呢。

    于是,他就去了对方的工作室。

    卫余的工作室,建在繁华的商业区区,寸土寸金的地方,生生被他搞下了一大片土地,建了个说不清是欧系还是哥特还是日系的混搭白色房子,里面都是他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地上都很难找到坐下的位置,正所谓艺术,就是诞生在垃圾上。

    顾阳从正门走进来,走了几步就撞上了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许多羽毛,然后就是地上一堆动物骨头,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古怪到不行,他也是挺小心的,和个兔子一样跳到了里面。

    “卫导!我来了!你在不?”

    “在这儿!等下!”

    很快,卫余就捧着个大马克杯出来了,也是一步三蹦子蹦出来的,他打了个大哈欠,身上歪歪斜斜穿着一件黑白格子史努比套头衫,下身就一大裤衩子,看上去邋遢极了,倒是和这个工作室的氛围很般配,一样各种混搭,怪里怪气的。

    他这段时间显然好好休养了一下,皮肤都白回来了不少,也胖了些,不像之前那样瘆人了,马克杯一拿,拖鞋一穿,就和个不出门的死宅似的。

    见到顾阳,因为两人也熟了,这个大导演就直接开始讲事了,话说他也挺惨的,回来之后就被卫家直接囚禁了。

    “我妈,简直要疯了,恨不得把我关起来,不见人,还想要给我安排相亲宴,乌拉拉一排姑娘,真是,吓死宝宝了好吗?”

    他在吐槽,顾阳在一边听着直笑,他们是当年拍电影的时候认识,之后反而熟悉了起来,当时尚且天真的顾小阳还对某人抱着名导的幻想,结果呢?等熟了之后才发现,这货就是个没大没小啥都敢浪一浪的性子,按楚今夜的话来说,就是你给他三分颜色,就恨不得开个染坊。

    卫余看顾阳,是一直很喜欢的,顾阳也算是在他手里被挖掘出来,是个自己人,说话都没什么顾忌。他抱怨了一通他家里的破事,然后牵着青年的手说:“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顾阳就随着他,进了一个房间,刚进去,他就怔了一下。

    那房间里,好大的一面墙上,都密密麻麻挂满了照片。

    “这些,是我刚刚洗出来的,在那里拍的。”卫余说,将杯子放到一旁,一张张指给他看:“你看,这都是真的,他们那里的街道,就是这个鬼德行,没一块好路,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那是一条差不多被炸毁了的长街,石子在冲力的作用下,像子弹一样到处乱射,卫余捕捉到了那个瞬间的画面,拍了下来。

    “这是那里的一户人家,我昨天刚认识他们,他们第二天就被炸死了,我只来得及拍到了这个。”他指向一张孤零零的,地上只有一个破旧的兔娃娃的照片:“那是他们家小女儿的,我答应过要送她一个新的,也来不及了。”

    “那是他们新的战士,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子,是不是很可笑?他肩膀上扛的那玩意儿,我感觉比他整个人还要重。”

    他说到这里,看着照片上那个扛着大武器的男孩子,沉默了,顾阳也沉默了,他凝视着这起码数百张照片,感觉像是在透过他们,看另外一个世界。

    战乱的世界。

    “你该庆幸你活着回来了。”

    “是啊。”卫余说:“一把年纪了,天不怕地不怕,还冲到战区去呈英雄,拍了那么多照片,我是该心满意足啦,这说出去都好牛逼的啊,卫家老幺,啊,像个英雄一样,去战场上体验了一把枪林弹雨,没事啊,活着回来了,为国家的文化艺术都做出贡献了?我是不是很牛逼?我都觉得我自己牛逼!”

    他说到这里,忽然不作声了,拿起旁边的马克杯,狠狠灌了一口水,顾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站在他身旁,安静地注视着他。

    过了很久,卫余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哪里吗?”

    “为了追一个女战地记者。”

    “对,没错,我没追到。”

    气氛忽然就僵持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青年停了下来,没有接话。

    卫余顿了很久,忽然说:“她死了,就在上星期。”

    顾阳一时间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者耸了耸肩,大声地咂了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