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他同情地看了看托尼，然后对他面无表情地哈哈了三声，用无比淡定的语气说：“单身狗。”

    托尼：……

    苏秀：……这个老板有毒啊！

    更为暴击的是老板话音刚落，他四岁的儿子就从门外风一般地跑了进来：“爸爸！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小男孩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晶莹剔透，就跟沾了水珠的葡萄似的，看起来非常可爱。发现店里多了几个人，他先是一愣，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立马将手中握着的小铲子一扔，欢呼着扑过去抱住了托尼的双腿，奶声奶气地说：“托尼！我好想你呀！”

    托尼完全不在意小男孩沾满泥土的双手是否会把自己的西装裤蹭得脏兮兮的，他弯腰下将孩子抱起来掂了掂，转过身对老板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看起来你儿子更喜欢我呀。”

    老板：“……今天你的饭钱我要收双倍。”

    跟托尼叽叽咕咕地聊了一会儿，小男孩把注意力转向了安静啃甜甜圈的苏秀，他开始不老实地扭动着，示意托尼把自己放下去。

    “你要干嘛去？准备吃晚饭了，别乱跑，”托尼动作温柔地呼噜了一把小男孩柔软的发顶：“等下你爸爸又得到处找你。”

    “我不乱跑，”小男孩眨眨眼睛：“那里有个漂亮姐姐，我要去找她玩。”

    小男孩一边说一边迈开小短腿往苏秀的方向走，刚走出去一步，他就被托尼拎着胳膊捉了回来。

    托尼眯起眼睛：“漂亮姐姐不喜欢脏孩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小脏爪，小男孩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他转身跑去洗手：“那你帮我跟她说一声，让她先别走，等我回来呀！”

    “放、心，”托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小男孩的背影：“我才不会说呢。”

    听到有人说“她”，苏秀茫然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此时店里只有自己一个妹子。

    “谁找我？”苏秀看向托尼。

    “没人找你，”托尼一本正经道：“吃你的甜甜圈。”

    苏秀摇了摇头，把盒子重新封好：“就吃一个，剩下的拿回去当甜点。而且我点了两个牛肉堡，还要留肚子吃饭呢。”

    其实不止两个汉堡，苏秀还要了一袋薯条和一杯可乐。

    “没看出来啊，”托尼摸着下巴：“你吃的还挺多。”

    “是‘这段时间吃的挺多’，”苏秀纠正道：“因为运动量增多了，饭量也就涨了。”

    “得了吧，”托尼不客气地笑话苏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偷懒，贾维斯都告诉我了。”

    苏秀心说贾维斯你这个偏心偏到姥姥家的，对咖啡那么好，对我就如同冬天一般的寒冷，还总是打小报告。

    “绝对是你看错了，”注意到老板已经在帮忙配餐了，苏秀便把甜甜圈的盒子递给托尼，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不信你等着。”

    苏秀端了满满一托盘的食物站在马路边上，她无奈地看着托尼：“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上面的风景很美好的，”穿着马克盔甲的托尼一脸认真：“我带你去看看啊。”

    苏秀叹了口气：“可是我恐高。”

    前两天苏秀从哥谭市的商场顶层被冬日战士撞了下去，即使后来以太粒子救了她没让她摔死，但这件事依旧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里阴影，导致苏秀这段时间连觉都睡不安稳，经常会梦到各种高空坠落的场景。

    这事苏秀没跟别人讲过，她觉得只是做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克盔甲的面罩滑落下来扣在脸上，托尼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显得有些失真：“我知道，相信我，不会再让你掉下去的。”

    苏秀握着托盘的手缓缓收紧，片刻后她轻轻一点头：“行吧，你要怎么——”

    盔甲哐当哐当地绕了半圈，贴近苏秀的后背，冰冷的机械手臂伸出来小心翼翼地扣住她的腰。

    “我觉得这样一点儿都不稳。”苏秀把头往后仰，靠在了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反应堆前。

    “那就劳烦大小姐你动动手，”托尼把头盔的下部在苏秀的肩膀上轻轻磕了磕，他的声音近在咫尺，还带了明显的笑意：“搂住我。”

    苏秀拧着胳膊尝试了一下，发现怎么抱都很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站后面啊！”

    “因为你举着托盘。”

    “你就不能先把托盘送上去，再把我送上去吗？”

    “……是哦，你真聪明。”

    “……是你太傻。”

    小男孩骑在汉堡店门口的电动玩具上晃来晃去，他羡慕地看着托尼和苏秀折腾了好半天，终于爬上了面包店房顶上的招牌甜甜圈。

    “我……我我我……”苏秀浑身僵硬地坐在弧形的甜甜圈里，双手死死抱住盔甲的胳膊一动不敢动：“你你你……”

    “亲爱的，你要是说不出来，就别说了，”托尼从托盘中翻出了一个还热着的牛肉汉堡，他将纸包装撕开一半，把汉堡塞进了苏秀的嘴里：“吃吗？”

    你都塞我嘴里了还问我吃不吃！苏秀愤怒地瞪了托尼一眼。

    哆哆嗦嗦地腾出一只手捏住汉堡，苏秀战战兢兢地往托尼身边蹭了蹭，跟他靠得更近了：“你……你别动啊！”

    “掉不下去的，”托尼叹了口气，试图把手臂从苏秀怀里抽出来：“你要是不放心，我换个姿势。”

    “不！”苏秀哭丧着脸摇头：“你别动！我要掉下去了！”

    “掉、不、下、去、的！”托尼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甜甜圈这么大，内圈还是平的，你躺下都没问题，怎么可能掉下去啊！你站起来试试嘛。”

    “我不管，”苏秀崩溃地大喊：“你个骗子！放我下去我后悔了啊啊啊——”

    托尼飞快地摘掉手套，一把捂住了苏秀的嘴，但因为用力过猛，他直接将人按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苏秀的后脑勺磕在了盔甲的腿上，疼得她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越想越觉得委屈，苏秀用气音抽了两下，差点儿完全抛弃形象哭出来：“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个完全是意外，”托尼冷静地将手探到苏秀的脑袋揉了揉：“还疼吗？”

    “你磕一下试试？”苏秀没好气儿地说。

    用袖子胡乱地擦掉泪水，苏秀这才注意到她跟托尼的姿势有些……不太正常。

    “斯塔克先生，”苏秀单手按住盔甲胸前发亮的反应堆，往上推了推：“你起来一下呗？”

    “你看，”托尼不起来，他还装作没听清苏秀说了什么，自顾自地开启新话题：“没事了吧？”

    苏秀其实根本不想看托尼，他现在离得太近了，近到一低头就……咳，而且这人还没戴头盔！

    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就超过了安全界限，如果再加上长时间的眼神对视，很容易发生某些奇妙的事情，但苏秀如果不看着托尼，她的视线就会落在地上，就会提醒她现在身处不安全的半空，就会引发该死的恐高症……

    真是个两难的境地。

    “没事是因为我看不到地面了，”苏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坐飞机也没事。”

    “那就不要看，”托尼建议道：“闭上眼睛呢？”

    “闭上眼睛更恐怖，”苏秀面无表情地说：“会控制不住地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你只剩下一种选择了，”托尼的语气听起来充满遗憾，但脸上的笑容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看着我。”

    苏秀微微一哂，像是彻底放弃挣扎了：“看着呢。”

    托尼不说话了，苏秀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样相视着沉默。

    “我有个问题，你要摸着你的良心回答我……”不知过了多久，托尼终于慢吞吞地开口了，他问苏秀：“帅吗？”

    “还行吧。”苏秀轻轻笑了一下。

    “还行？”托尼皱起眉头：“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已经看见你的良心摇摇欲坠了。”

    苏秀忽然抽出压在身下的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她搂住了托尼的脖子：“你看错了，我们仙女没有良心的。”

    托尼单手按住地面一撑，借着盔甲的帮助抱着苏秀坐了起来，他曲起手指，敲门似的扣了扣苏秀的心口：“不可能，不是良心，那我看见的是什么？”

    “谁知道？”苏秀目不转睛地盯着托尼，探出胳膊在他身后摸索着：“我的汉堡呢？”

    托尼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缓缓说：“你吃完了。”

    “骗谁呢你！”苏秀翻了个白眼：“吃没吃完我自己不知道？我只咬了一口谢谢。”

    “哦，”托尼冷漠地说：“刚才翻滚着掉下去了，你要不要看看？”

    苏秀：“……再见！”

    在甜甜圈下端最中间的位置缩成一团后，苏秀终于觉得安全了一点，她小口小口地啃着幸存的牛肉堡，陷入沉思中：我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脑子抽风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坐着吃东西！

    “我要吃薯条，”托尼说：“多沾点番茄酱。”

    “自己动手，”苏秀头也不抬地回答：“离你那么近。”

    托尼把带着盔甲的手伸到苏秀面前展示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拿不起来。”

    苏秀只好翻出装薯条的纸盒，从里面挑了根最长的，撕开酱包在上面涂了满满的番茄酱，然后才把薯条戳到了托尼面前：“给。”

    钢铁侠表示非常满意，张嘴咬住了薯条。

    苏秀喂了托尼半盒薯条后，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情。

    “等等，”将递出去一半的薯条收回来塞进自己的嘴里，苏秀缓缓眯起眼睛，冷静地说：“我记得你的手套是可以摘的。”

    刚才他还用爪子给我揉后脑勺来着！苏秀磨了磨牙。

    托尼无辜地眨眨眼睛，忽然抬手一指苏秀背后：“啊！快看！”

    “不看，”苏秀将剩下的薯条塞给了托尼：“这时候转移话题没用的！”

    “我说真的，”托尼笑了一下：“你看看呗？”

    或许是托尼的语气太温柔了，苏秀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万里霞光在天际绵延铺开，烧成火红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将被点燃。

    “好看吗？”托尼轻声问道。

    苏秀缓缓点头：“好看。”

    “我帅吗？”托尼紧接着又问。

    苏秀：“……还行吧。”

    呦，小伙子，你这是想套路我吗？

    “你这个女孩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托尼不满地“啧”了一声：“我和布鲁斯·韦恩谁长得帅？”

    苏秀叼着根薯条，心中忽然产生了类似于听到“我跟你妈掉水里了你救谁”的惊悚感觉。

    “嗯，”苏秀慢吞吞地说：“这个问题很有深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