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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本章说解】

    本章经旨,太上全为正人之性而说。“无名之朴”,就是“无为”之道;无为之道,即是无名之朴。以隐微显著分而言之,似乎不一,合而言之,本是一体,同是天地无名之始,至诚无妄之理。天之所赋者是此,人之所禀者是此,物之所受者亦是此。运作于天地之间,谓之道;秉受于人与物之心,谓之性。人能成此性,是为天下之完人;物能成此性,是为天地之完物。一性成,则一理全;一理全,而众理无不备矣。

    至诚无妄之理,有隐亦有显,有体亦有用。隐微者为体,显著者为用。体为万物之总持和枢纽,用为万物之运化和众妙。其体虽微,寂然不动,却能感而遂通;其用虽显,广大悉备,却能用之无穷。用的目的,在于使万物复命归根。经中所谓“无为而无不为”,正是此义。是故天地化育万物,非此而不能化;圣人教民,非此而无所教。以此而化,天下无所不化;以此而教,天下自然文明。故圣人虽不言,却无所不教。以此观之,人与天地之体用同一,我之体用,未尝不是天地之体用;天地之体用,未尝不是我之体用。天下国家,万物万事,万殊一贯。候王百姓,上下一心,合同体用,心心相通,天下必自正。果能如此,治国之君,未尝不是上古之尧舜;当今社会复归文明,未尝不是“无名之朴”。

    今之世人私欲过甚,蒙蔽太深。视祖先为愚昧,视道德为过时,视“无名之朴”为假说。虽使尽人心小聪明,追求虚华外表,贪求物质享受。自以为今胜于古,岂不知当今人类已经深深陷入虚假之中,舍本逐末,离根求华,以致所面临的诸多苦难,许多难以逾越的鸿沟,皆是人心不古,不修道德,自以为聪明的真愚昧所造成的。

    无为而无不为,总是一道之妙。“无为”为体,“无不为”为用。用本无用,“镇之以无名之朴”便是“用”。体本无体,无欲而静便是“体”。体用相因相比,总是一个大道。只是要人知其体而体之,知其用而用之,其理自得,自性自正。此正如《老子疏证》所云:“镇之以无名之朴,谓人君清虚自守,不见可欲,使群下莫由窥测高深,不能欺蔽之也。”

    太上圣祖在本章对候王如此谆谆教诲,是寄厚望于后世治国者,以道修之于身为真,修之于天下为普。使候王知而守之,以己之道德,施于天下,以化万民万事。“无名之朴”者,就是以静制动,以质止文,以淳化巧,使欲心虽将发作而不得发,并能释然自反,止欲生悔。无欲则静,静则能返于无名之朴。此乃所谓“我无欲而民自朴,我好静而民自正。”

    浑全未破的“无名之朴”,即是自然大道的体性。在人身则是未被情欲凿丧的先天本性,它没有任何私欲与妄想,至为清净纯朴。无名之朴是自然的,它能镇百邪,驱万魔,能调治一切纷乱,使之趋于有序化。能持正而守无名之朴,心身将自修,天下将自正。

    论德章第三十八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上德”者,就是真德、无上之德。“不德”者,即不执着于德、不用私心去行德。上德之人,心如天地,包容万物,其德朗照太空。其德性没有任何杂质,纯是天理独现;其德行循其自然,真诚纯朴,济世度人,不见踪迹,不留姓名,不被人知,不图回报。这种无私无欲、无后天造作的德行,即被称为“不德”。上德是“道心”、“佛性”的完满体现,是一种自然无为的真常之德,没有后天主观意识斧凿刀雕的痕迹,无迹象可睹,无端倪可察。不显山,不露水,是内在的、无形的、含蓄的、无心无意的德性的自然流露,是道与德的一种自然而完美的结合。上德无为而无以为,无以为则无不为,使万物各顺其性,各立其命。其德光照天下,其恩惠及众生,天下万物无不受其益,但却不知其所以然,也无从去回报。

    上古大德之君,天德昭明,厚德蕴之于心,施之于物,万善全备。但却不自知其德,不自以为有德,此即谓之“上德”。上德之圣人,虽不自有其德,但德之本体却日日常明,德之妙理却时时具足,日用常行,事事处处,无不是德。德不自有,其德无穷;有德不自是,其德至大。圣人之上德,宛如日月,施光明于万物,养众生于无声,寒暑随之周转,昼夜随之交替。故才有人与万物的阴阳平衡,生长发育,休生养息。日月之明,不分美丑善恶,皆一视同仁;从不计较得失,运转不差毫厘;从不炫耀其德,默默奉献如赤子。圣人之德,如同日月,其德与日月同明,其道与天地共心。此便是“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下德”者,不及上德,其德性尚未圆满具足,不能自然无为。行德的心意不纯净,所以执着于有为行德。其所以执德,是因为不明道德的深意,德性、德能尚未具足,故不能行无为之德。此类心态下所行之德,是谓“下德”。譬如胸怀私心,行小仁小惠,施人财物,助人之难,虽行善事,但却以别人能看见其善为喜,以图人之感谢回报为乐,以求个人声誉为念。其德可见,其誉可称,得人感谢,这便是“下德不失德”的种种表现。

    下德之人虽有善心,但心地不纯,行德中仍有“私”字夹杂其中,故执着于德。为了积德而行德,抱着“不失德”之心,执着于德之外相,这便是无德的表现。先辈曰:“有心行善不为德”,即是此义。德性是一种圣洁崇高的道性表现,全然是纯真天性的自然流露,容不得半点私心杂质。心有几分天然,便有几分德行,稍有杂念夹杂其间,虽也是在积德行善,但其德不厚,其善不大。而且这种德行往往违背自然规律,所以与人有益也有损,有得亦有失。现实中常有好心办坏事的例证,就是这种下德的适得其反。故有心行德之举,往往难以兼全。受德得益之人,称我为有德之人,称誉感谢;因行德使人受损者,人必怨我为缺德、无德。故曰“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德者,心之理也。此理从大道流出,从性中发现,是自然天理,人人具有,个个不缺。若能修至具足完备,果能以全德用之于天地万物,则无处不是德。世人私欲太甚,天理蒙蔽,以致天德损缺,其德不全。上德自然无为,不惠而自惠,不仁而自仁,犹如春风时雨滋养万物一般,适宜自然,而万物受益却不知晓,有何得失之患?学道者能行此德,便可以为上德之人。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

    此四句是言“上德”与“下德”的表现形态。因为两种德行的致养水平不同,故德的层次亦不同,行德的表现状态也有差异。上德之君,得自然无为之道,法道安静,浑厚完全,无有缺欠。上德是以无心为用,非以有心而为;不是为名号而为,而是为公行德,其德才能周遍天下。故曰“无以为”。

    “无以为”即无所偏。德之本体,空虚寂静,本来一事不有,无一物可见。本来无人无我,更有什么“无以为”与“有以为”?上德之人,心如太虚,空空洞洞,湛湛清清。内不起有为之心,外不见有为之尘,物我同然,内外如一。法道之安静,来也自然,去也自然,毫无有为雕琢的痕迹。故曰“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下德之君,只因心性未到圆明境界,故以言为教令,在有为法中着其跟脚。事事物物,必要思虑周全。下德之人,其行德是为了自己的名号,惟恐失去行善之机,生怕坏了有德之事,故常以有心去找善行。这种“有以为”,必然是愈为愈暗,以至于陷入无明中不能自拔。有为之为,难易相承,长短相形,高下相倾,永难周全,皆因其德不纯,才有如此的结果。故曰“下德为之,而有以为。”

    人之所以“有以为”,是因为其心还未能进入自然无为之妙,德性尚未达到浑全之境,所以便“有以为”。从有心为德,到无心为德,是一个修心的渐变过程。待到天理渐明,德性渐足之时,“有以为”必然会逐渐转化为“无以为”。欲修天道,必先修人道,人道圆而天道可成,此乃千古不易之定理。仁义礼智信这五德,人伦所必俱有,这是做人立身处世的根本。

    修大道者,无论从何门何法入手,皆不离此五德。五德遵行,臻(zhēn)于至善,即是功德圆满之时。诸如历史上岳飞之大忠,舜之大孝,关云长之大义,其人格道德,流芳万古,受后世代代景仰,引为典范,皆是五德具足的表现。

    五德在世上虽为老生常谈,但要五德皆备俱圆,却非易事。先辈有云:“一德达于至善之境,则其余诸德亦随之而完美也。善以一德为主,而以其余诸德为辅,相辅相成,不可或缺。”佛家常言“万德庄严”。修上德不能只在文字上打转,要深入到核心中去修行。无论五德也好,万德也好,皆是理性之化象。自性具足一切上德,所有德行之表现,皆是良知良能的本性显露,而且是自自然然。

    修道者行善积德,若是执于有心有为,或是为了图名图报,虽然行德也是益事,并非大错,但因未发自良心自性,而系后天人心所致,便不能达到至善境界。所以万德虽是名目不同,其实是同一道理。出自诚心,没有做作,毫不勉强,自自然然的行德,方是天真之独露,才可谓之“上德”。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仁性就是善性,是天性的理性信息,是仁德的自然流露。仁德与元性互为里表,相辅相成。“上仁”就是上善,是慈悲、善良、宽容、友爱的综合性德性。仁德为五德之首,最接近道德。大道又名“朴”,朴就是未被劈凿之圆木。

    仁德属木性,位东方,主魂性,属于阳,是紫气(古人因相传“老子”有紫气,故以紫为祥瑞的颜色。)东来、万物生发之地。东华是生命的朝阳,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它的光辉普照天下,充满活力。东方日出时,万物“觉醒”,恢复“元气”,如青翠树木之生长,欣欣向荣,故东方为万物生存的起源。“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故仁为五德之冠,上仁又是仁德之最。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其意是说:道德发生散失缺损之后,德性已不圆满。要弥补德性之不足,就必须从仁德修起。以道、德、仁、义、礼、智的顺序排列来看,“仁”处在德之下。德性不圆满,便降为上仁层次。“上仁”虽然不如天德那样自然纯净,但因它最近于德,故也能“为之而无以为”。

    人本有的仁德,就是东华灵气。人心之私,或暗室亏心,损伤东华灵气;或常生怒气,怒则伤肝,像暴风骤雨,摧折树木花草,使人气血不顺,毁了内天地的风和日丽。人应当常常心净无秽,轻松自然,修善积德,保持天然善性,东华灵气就会充满全身。人心之朴的不纯,德性不圆,就必须用慈悲、宽容、忍让、仁爱、友善等仁德而修补之。

    仁之近道者为“上仁”。上仁之君,因其至善无恶,其仁自然生发。观万物为一体,观天地为一身,看待万事万物,浑然是恻隐流行;行德于家国天下,同然是恩惠普及,无有彼此之分。“四海之内皆兄弟”,“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芸芸众生,同秉东方仁理之气,生发万象万物,其形虽异,其本无殊。其仁如天,其爱如地,与万民万物相安于无事之中,相忘于无为之道,共通共融共心。随宜处顺,因物付物,功成事立,无以执为。故曰“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上仁之“无以为”,就是不执着于善,也不执着于恶。真正有德之人,都能放下世间的一切。如果执着不放,都是悖道。树叶枯黄,自动凋落,唯弃落叶,才能轻松新生。万物由无生有,由有归于无,此就是大道本体。凡事出自本心,外面的有无善恶,皆不碍于我,如此就是合道。有德之人,也不挂碍于恶。恶为善之因,终生行善,心执着行善,遇恶心生不平,那无异是已失真道。天心如日月,无善恶之分,普照一切物,故日月常明。无恶也就无善。恶心既久,如落叶坠(zhui)地腐化,反而可以培道(善)根(因),善念自生。一个历劫为恶的人,当他受尽磨炼惩罚之后,必能觉悟从善。故《清静经》云:“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机。”

    天本是清气上升,而清气却是从地中生发;地本是阴浊之体,但阴极而可以生阳,浊定而能成清。地本静,其源乃从天气所结,故地气生动,万物才得以萌生。既明此理,善恶、清浊、明暗、动静等,皆在对立统一中。人若一旦犯恶,悔过是必须的,但一味念念前恶,则如落叶不腐,自无新生机会。那样就会使恶性信息形成定势,使心中长处黑暗无明,息灭生机,此非智者所取。故人之“弃恶”,不仅要忘去前恶事,从此不再行恶,改恶从善,离诸恶道,那才是真善德,真解脱。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义”者,宜也。即指人无有私欲,行事正当而合宜。“上义”之德又在“上仁”之下,是德的第二个层次。义是元情的自然外显,两者互为里表,相辅相成。人我两忘之时,义即自然生发。孟子云:“夫义,路也。惟君子能由是路。”故君子处贫困逆境之中,不失大义,慎无二心,临危不惧,祸难不顾,如箭一发,往而不回。修身修心,断绝尘染,不为物欲所蔽,割弃爱缘,心如寒灰,灭除欲火猛焰,精进不退。若逢发达顺境之时,亦不敢溺入奢华享受之中,不敢忘乎所以,不敢行背道败德之事。这就是“上义”之德。总之,有上义之人,无论顺逆,皆能以正心为宰根,统御一切,降伏其心,犹驾猛虎。如有纵虎,反伤其身。此即“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之义。

    义乃“方”之义,原出于天,故大义可以参天。上义者舍身不顾,如关公之为义杀身,至公无私。又如周公之大义灭亲,皆是至公无私。故孟子曰:“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生。”由此可知大义之难能可贵。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此“道”即是义。不义之财宁死勿取。君子应有见义凛然以赴的气慨,善尽所担之责。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古有“义马”之赋,今有“义犬”之文,走兽尚能死于义,人岂可不为之乎?

    失仁而后义。义德近于仁德者为“上义”。若仁德不足,当以上义之德而修补之。仅以小义而修,行之日久,是非分别之心便随之而生,计较大小得失,分别彼此厚薄,如此而行,难成上义之德。上义之君,原是以仁为体,以义为用,处事有自然刚断之妙。

    世道纷纭,人情多诈,或上下之间,或父子夫妻之间,处事尽义,非太过,或不及,不能适于中道。故真假须权衡,得失要比较,尚未达到空境之前,这种“有以为”是难免的,是通达“无以为”的上仁之德的必经之路。但也必须持正而修,觉性不昧,时时勤克制,使之日趋日升。假若人心私欲不根除,有为有欲之事不止息,智巧之心用之不断,如此就很难成就上义之德。所以圣人以“上义”裁正天下,正是为了挽回民心之善性,拯救人道之失,教民修习上义之德,则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

    “上礼为之”,“礼”者,理也,由心所主。太极以前,炁具于理;太极之后,理寓于气。物象是理炁演化的可见之迹。理者炁之主,气者象之充,物象非理气不能生,理气非物象不能显。理、气、象、数这四者,乃道心、人心、血心之气的由来,亦是愚人、贤人、圣人的所由分。愚人执相,贤人通气,圣人明礼(理)。

    人心者,气也。道心者,理也。此心之初,以降衷而言谓之“命”,以禀受而言谓之“性”,以应酬万事而言谓之“心”,以其感于万事以生喜怒哀乐爱恶欲而言,谓之“情”。合而言之,一“理”也。以理覆育万物而言谓之“天”。以主宰万物而言谓之“帝”。以孕育万物、生天生地而言谓之“中”。以万物始终共由而言谓之“道”。以无声无臭,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体物不遗。两在不测,至费至隐,至显至微,无生万有,虚含至实,无终无始。无在而无所不在,无物不理,各得其理,至真无妄,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无为而成而言者,谓之“至理”、“至神”、“至诚”、“至善”。

    天有天理,地有地理,人有性理,物有物理,事有事理。天下万事万物,得理则治,失礼则乱;明理则安,昧理则苦。知礼(理)之节文可以制礼,知气之清浊可以作乐。教民以礼(理)谓之政,禁民违此礼谓之刑(戒)。修道者若能克己复礼,灵台清明,去人心立道心,即可复见天地之心。到此境界,就是孔子所说的:“穷神知化,至命合天之时也”。人人各具天然之礼(理),若能复还于万物统体之理,无在无不在,便能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于天下。

    “礼”主南方,属火。心动则礼乱,欲火生则好淫。怒火不仅可以引起纷争,更可能操戈撕杀,令人伤害丧生,所以人人都能存礼相待,社会就能安定团结。修道者更应心平气和,假若无明火一起,性天喷火,心地震动,将所植的功德林烧成灰烬,故有“一把无明火,烧毁功德林”之说。所以平时就应当敛火息暴,心平气和,以保道体,而礼德就会自然生发。

    人若迷惑血肉之躯,兴起私欲之火,便会滋生远礼越轨之事,火起木焚,果由树生。假若欲火不禁,火烧灵山,寸果不留,岂不惜哉!所以人当遵礼行事,将“欲火”化为“圣火”,以文明礼貌之光照亮别人,那么火候成熟之时,则道果更坚。

    礼德是元神的外显信息,与性体互为里表,相辅相成。失义而后礼。若以义德仍不能制心,便以礼德进行教化。做人的规矩,国家的法律,修真的戒律,都是制约人的心身,使之归伏复礼的措施。圣人悲悯(min)人心之不正,为了割断世道之多偏,规范人们的不轨言行,则不得不制立礼节条文予以约束,立典章予以格除,使其人心之偏邪,归于礼(理)德中,导民心入于正道,此皆是上礼(理)之所为。

    “而莫之应,则攘(rǎng)臂而仍之”,其义是说:天下世人,似愚似痴,如聋如盲,对于圣人所教化之礼德,见如不见,闻如不闻,违背教令,悖其礼条,但世人仍不能归于礼德。圣人救世之心不息,爱民之心不厌,于是不得已而以手臂搀扶之,唯恐掉进深渊而自毁人生。“攘”音壤,捋袖伸臂之意。“仍”即扔,强牵导引之意。“攘臂而仍之”,就是捋起袖子,伸出手臂,强拉着世人走正道,行礼德。圣人如此慈悲不弃,盖因道德仁义日远日废,民心锢(gu)蔽,天理不明,我行我素,对圣人之教化,不应不理,故不得已而强牵之。可见圣人救世之心的急迫!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是说社会到了以礼治世的时期,说明人的忠信之德已经丧尽,连做人的起码礼德都不讲,这是社会混乱之首。

    此三句,是指道德仁义渐次散失,人心的忠厚诚信日见于薄,这是社会混乱的重要原因。所以必须首先教导世人学习做人的道理,遵守礼德,这是治乱的基础。道不能通行,便行之于德;德不能行,便行之于仁;仁不能行,便行之于义;义不能行,便行之于礼。倘若礼(理)再不能行,则民心昧之已深,民风必然混乱,于是社会上便会出现施礼金、送礼物等人与人交往的物质交易关系。至此,人心已经华而不实,重形式而轻仁义之风兴起,礼德的精神美德走了样、变了味,人与人之间变成了赤裸裸的商品交易关系。圣人设礼(理)教,原本是为了约束人的心性情意,制约人的言行举止,陶冶人的情操,而不致于放荡狂野,克制言行的邪妄不规,以恢复人的天然本性。

    中华民族知礼达道,礼德在中华大地上深深扎根,连绵数千年而不衰。每个炎黄子孙都承传着上古祖先们的礼德基因,继承了先辈们通情达礼的传统美德,故被世界赞誉为“礼仪之邦”。怎奈人类科技物质文明发展迅猛,古朴淳厚的美已被逐渐物化,道德精神受到很大冲击。人们认钱不认理,认钱不认人的现象普遍存在。一切以我为中心,一些做人的起码准则都难以做到,诸如孝敬父母,尊老爱幼,待人有礼,处世温良恭谦让……等等做人规矩,已被日益凿丧,这正是今日人类面临“克己复礼”的紧迫任务。

    自古以来,大丈夫宁守道德之厚,摒(bing)弃智识之华。今之世人恰恰颠倒,只求其薄而厌其厚,贪其华而恶其实,这正是今人失古反古的突出表现。礼之所用,不可太过,亦不可不及。礼本贵质而贱文,礼若繁文媷(ru)节,必多繁琐作为,流于虚表,邪乱也难以由心根治。

    礼者,理也。圣人制礼,在于教人养成恭敬的仪容,规范人们执礼的行为举止。礼是根据天道之理而制定的条文,成人事之礼节。所谓“节文”,譬如为人之子,应尽为人子之礼,此即孝道的天礼秩序,也就是遵行天理。为人之子,应当晨昏反省,是否忠心尽孝?生时事之以礼,死时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这就是“节文”之礼。礼者无所不包,男女有别,长幼有序,作事有规,淫乱不犯,待人谦恭,处世宽厚,此皆庄严、中正之礼仪。家国以礼为先,无礼则上下秩序混乱。故圣人制礼,是为了教民。君子守礼,所以保身。至于作事接物,常存诚敬之心,以正心为礼。礼之规不可易改,言不顾行,行不顾言,亲友不相依托,邻里不相恭敬,虚言狂语,妄言妄行,都是无礼的言行。

    既而为人,就必须遵守做人的规。今日社会发展,虽不必像古人那样的繁琐节文,但起码的人伦礼仪却必须遵行。必须的宾客之礼,并非都是多余的形式,它既是对别人的尊敬,也是正己心身的法则。先辈有四礼之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四正之礼,即罡(gāng)也;四非者,乃罪也。愿修者共识之。

    所谓“忠信之薄”,“忠”者,尽其中正之心。“中”者,喜怒哀乐未发时的一种静心状态。君权时代,君有过而臣犯颜直谏,是为忠直之臣;国有难则誓死不辞,是为忠节之臣。此二者皆是以国民为重,而不计较个人的利害毁誉。一个忠诚之人,必然忠于国,忠于家,忠于朋友,忠于一切事务,而后可以谓之人也。再观草木之类,忠于四时;禽兽之属,忠于卵育;天地之大,忠于气候;日月之明,忠于昼夜。唯人心这个怪物,忽反忽复,奸巧诡诈,交友处世,待人接物,常不能尽其忠诚之心。鸣呼!人心非天地日月可比,而何以连草木禽兽之不如也?

    人秉天地之正气,言语举动,当以忠为首务。心本实心,脚踏实地,有何事业不可成?忠之一字,乃天地之罡气,无坚可破,无物可挡,以之治心而心正,以之治家而家齐,以之治国而国固。信为德之母。信德有层次深浅高低之不同。此处之信,是做人的基本之信。人言为信。大道无形,天地无言,真理道义,必赖人言。人之言语,必须真实,不可稍有虚伪。虚伪者,言不顾行,与人之间缺乏信诚,争纷不止,扰扰攘攘,莫知所终。故前辈云:“人而无信,万事皆虚,言称圣贤,心类穿窬,学而不实行,马牛而襟裙。”所以,人若失去忠信之心,则是家国祸乱之首也。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也。】

    “前识者,道之华”,“识”者,即后天之意识、知识、见识。“前识”,就是人们常用的后天意识,它处在大脑细胞的浅表层次,覆盖在人的潜意识细胞之上,使潜藏其中的先天大智慧得不到开发和运用。“前识”也就是人的后天聪明才智,一个人的后天知识再丰富,也只能认知显态世界事物的一部分、一方面,不可能认识万物的全貌。

    所谓“道之华”,是说阳态世界的万物万象,都是大道所开之花,都是它的外在表象,并不是它的实质。大道的实体,在万物的核心中;大道的应用,表现在它的变化中。世人只知道之华表,而不知大道的内核本质,这便是世人不能知宇宙真理的原因,也是一种愚昧的表现。

    世人不知大道之实,只得道之外华;只知道之显,不知道之隐。纯是后天所得所学而形成的知识、经验、意识以及思维方法等,皆称为“前识”。后天所知愈多,务外华之事愈多,所见之物愈广,则逐物之心便愈远。其所见、所知、所想、所行,皆是在道之枝梢末节上用心思,并非在道本上下功夫。大道贵于敛华就实,守朴还淳,故有道之圣人皆是大智若愚,掩其华表,藏而不露。此正与世人相反。

    本章自上德、上仁、上义、上礼之后,为什么唯独不言“上智”,而只言“前识”?这是因为智已处在德之下位。若以果树的厚实花薄来比喻,道犹如果实,当其尚未下种之时,胚胎尚未显露,果籽孕育着生生之理。一旦入土下种之后,发芽生根,其根即为德,仁即为干,礼即为叶,智即为华(花)。果实而花虚,德根厚而礼叶薄。

    人身就是一棵原灵树,树木形状不一,花色万殊不齐。人人本有圆满的灵光灵气,历经红尘的污染,情欲的侵蚀,精气神散失,所以生命之树逐渐干枯,不能结出正果。这正如“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永难脱壳,永入轮回。修道的目的,就是要改良灵树的品种,使它能适应任何气候环境,稳立于暴风骤雨而不倒,度过重重魔考难关。以最好的管理去施肥浇水,使其茁壮成长。通过修心修德,去阴增阳,使这棵原灵之树德根深厚,仁干粗壮,根深叶茂,开道花,结道果。这个结果的“种子”,就是“圣胎、君子、舍利子”。它是坚韧不坏,任何尘风浊水都不能侵蚀它,从此不再萌芽,如此就是脱离因果,永生不灭,这就是长生久视之道,也是不生不灭的涅盘(佛教指超脱生死的最高境界)。

    当今世人注重外表饰华,不重心德,这是一股难以遏制的潮流。人虽艳丽装扮,西服革履,花枝招展,而内心装着的东西,未必都是真善美。古有“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之说,今有“高楼大厦,每每居住鼠辈”之论,都是指的世人失去正气,不修道德,追求外表饰华的愚昧现象。愿世人珍惜生命,切莫认假为真,以免永远在“假想”的虚幻中自讨苦吃。

    世人多是一叶障目,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稍有管见之知,便炫耀逞能,妄用机智。终日陷入己知己见,以后天取代先天。形成积习,障蔽天性,故愈知愈愚,离道愈远,白白浪费了一生宝贵的光阴。世人常患“得之容易,不知珍惜”的通病。只见外在形象,不深究内涵。对真理本是一知半解,而却自以为天下尽知。这正像前辈们所说的“似是而非”,“自明而实暗”。前识愈多,先天愈少,而愚昧愈深,这是当今人类的最大悲哀。故经云“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此四句,是总结上文之义。

    “是以大丈夫处其后”,“大丈夫”,即得道的君子。“处其厚”,即处身于敦朴浑厚的道性中。“不居其薄”,道德为厚,世俗为薄。此句是说君子处世绝不违道,不染于世俗人的名利浇薄之中。大丈夫只见道而不见欲,循道理而不循私利,顶天立地,以道自任而不辞。视听言动,唯道是从,为人处事,无处不是道性的显露。大至国家民族的利益,小至居家过日子,处世应俗,待人应物,皆是以德为本。无论大庭广众之中,也无论独处于居室;无论是飞黄腾达之顺境,也无论是穷困潦倒之逆境。种种繁华享受,万般磨难坎坷……皆是一身浩然正气,无处不是道德之流行。

    在现实社会的日常生活中,每一细微之处,皆有厚薄之分,亦有实质与华表之别,天天都会遇到厚与薄之事,人人都要面临华与实的决择。是取其道德之厚,还是择其欲心之薄?唯在人的心念之间。居其厚,就是舍华得实;取其簿,就是贪华弃实。一正一反,一厚一薄,一华一实,界限分明,看似极容易,行来却颇难。修道人应逆世俗而行,处厚不处薄,居实不居华,以正气处世应事,还淳返朴,以复太古之道风,以证道果之早成。

    所谓“去彼取此”,即去除人心浮华轻薄之“彼”,取道德淳厚敦实之“此”。在世衰道微,德薄少仁,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当今,人若能摒(bing)弃薄华之妄,而善取厚实之真,念念不离善,默持造化,转恶为善,方可称之为“大丈夫”。修道人须先修德养性,去除五行的阴质杂气,脱去人心私念的虚妄,不断提高自身性命的质量,终而达到长生久视之道。这好比脱去种子之芽,种子就不再生灭,返归于无极虚空。此芽若不脱去,又成为轮回种子,生生灭灭。如籽之生菜,菜又结籽,籽又结籽,一而化二,二而化三……由一本而散万殊,轮回无有止息之时。

    世人都爱艳丽之花,但花无百日红。唯有德花道果四时不谢,八节无停,永不凋零。人的欲念萌芽,便是滋生轮回种子,故前人云:“欲起则生死续,念生则轮回生。”修道就是要去华就实,处厚弃薄,脱去凡俗虚假,在“根”上下功夫。修道行德,化心性之私,改习性毛病,知天理,行本份,就是抓根本。人常说:“浇树要浇根”,若是舍本求末,贪恋世间饰华,等于生命的灵树未扎根,只能开朵假花,怎能结道果呢?

    修道人的修身立德,像树木的生根长干,伸枝附叶,开花结果,内功外果,都是由日积月累,点滴积修而成,切勿因善小而不为。世界万物,都是元始一炁的一粒种子撒下所化,所以修道就是要由五方而归三清,由三清而归一炁,直至修成无极上乘道果,超出三界五行的拘束,才能功成果圆,回归本源,认祖归根。

    【本章说解】

    《道经》首篇,虽然也分别言及道德,但都是概括而言,未细而明言之。道篇中无精粗之别,只以道为无名,德以有名而言。本章为全经下篇《德经》之首,综论诸“德”,是《德经》之总纲。故河上公名之为“论德”。

    文中反复推论“上德”与“下德”,“有德”与“无德”的界限。上德以道为“体”,故能“无为而无不为”。其德不可见,合于道,故为“有德”。上仁虽近于德,但若行之于有以为,即为“下德”。“上德”之“无以为”,是说其无心无欲、无名利得失之心的自然而为。“下德”之“有以为”,是掺有私我杂质的有心而为,有其偏差,不完全合乎道性,故为“下德”。

    仁义礼智四德中,皆有上下德之分,唯上德近于道。故经中皆言上而不言下,以明其分界。上德近于道,故无为而无不为。“上仁”近于德,故“为之而无以为”。“上义”虽言其上,但因其“有以为”,故已属于下德。至于“上礼”,则已经处在德之下,属于后天有为,但是世人还是很难做到,只得圣人捋袖伸臂推其前行。由此可见,人世间失德已经到了何其严重的程度?“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这是道德层次之序列。自德以下的仁义礼智,是依次之每降愈下。

    未有天人之先,至诚厚朴者谓之“道”。受命于天,全之以性,得之于心,谓之“德”。至公无私,善性常存者,谓之“仁”。有分别,有果决,当行则行者,谓之“义”。天秩之品节,人事之仪规,有文有质,恭谨谦让者,谓之“礼”。此五者,乃是治国齐家之达道,修身立命之根本。修之者则吉,悖之者则凶。

    道若不明、不行于天下,万民万物得不到道的恩泽,必然世衰道微,人心不古,治也难以奏效。圣人尽天职天命,持道辅德,因其势,据其时,竭尽全力,意欲挽回天下已散失的上古道风。故宁处其厚,不处其薄;宁居其实,不居其华。针对世风衰下的客观实际,圣人不得已而权衡参合大道,分出仁义礼智信五个层次,以适应各类不同心性水平的需要,其目的在于使天下人皆能返朴还淳,修德归道。

    人体内的先天阳性系统,分为元精、元性、元气、元神、元情等五元。五元具备,仁义礼智信“五德”就含在其中。德的这五大元素,是先天五元升质变化的基础,德的五能不断升华凝聚,佛性的各种元素具备,才能逐步形成上德,才能步入道境之中。五元是五行之炁,五德是五行之性,这两大类物质,共同构成五元五德。五元五德都生于先天,是信息的全息性遗传携带。“人之初,性本善”,就是一种说明。这些先天信息隐藏于后天之中。人在胎胞时,混混沌沌,一气浑沦,形迹未见,先天理性即已具备,呈太极之象,此即古人所称之“穷取父母未生前面目”,是这种特殊生理环境和隐显生理的先天状态。

    本章只言仁义礼智,而未言“信”德,何也?因为仁义礼智四德的根本,皆在于“信”(心)。信(心)居于核心枢纽之位,主宰、统驭、包涵、运化仁义礼智四德。是五德中的关键元素,统驭着仁义礼智四德的基本元素,它可以使散在四周的四大类德性物质能量,都归于中央一信,归于核心。此心内含五行之气,但没有五行之质;暗藏于五行之内,但又不显于五行之中。它源于父母未生之前,但可以现于既生之后;它虽然寂然不动,但可以感而遂通。

    心又名“信”,信就是“心”,它是一种阴阳合一,真实无妄之德,是灵信、玄信、真信的综合体。它是“空而不空,不空而空”,仁义礼智四大上德的基本元素,皆包藏于信德之中。从仁义礼智逆修而上,返归到核心真信上,即是上德。

    “逆运”与“返还”的概念并不相同。“逆运”是逆藏五行归于中黄太极,形成先天系统,以先天统驭后天,复见父母未生前面目。用一心培育仁义礼智四德,就是用先天真性再造内环境的上德。达到一定量级后,身内的五物五贼,都会顺听其命,而实现五行攒簇,四象和合,性即是命,命即是性,性命一家,混溶一体,阴阳浑化,形神俱妙,与道合真。

    上德者,修性而命自立,性功中含命功,自诚而明也。下德者,先修命,后修性,命功中含性功,自明而诚也。上德者通过修河图内圆,以制洛书之外方;下德者先修外以安内,先方而后圆。方之圆之,总在中央一点,方以从此而方,圆以从此而圆。不识此中黄,方亦不是方,圆亦不是圆。仁义礼智,皆本于信,又受信之运化。信于仁则能仁,信于义则能义,信于礼则能礼,信于智则能智。信德一立,则仁义礼智无不顺心变化。变化之道,即后天返先天之道,也就是洛书中错中有综,三五合一之象。

    得一章第三十九

    【昔之得一者:】

    “昔之得一者”,“昔”者,元始、无极也。亦即无极大道所生的太极。“一”是综天地万物之先而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一者,即先无极而后太极。一生二者,即太极生出阴阳两仪。二生三者,即阴阳两仪先生,而三才后立。三生万物者,即三才既立,万物的象数理炁全备。由此观之,道为一之母,一为道之子。

    所谓“昔之得一者”,就是太极这个大“一”,得于大道本源之元炁。得之于此,则至理自此而始,此理之始谓之一;得之于此,则至正之炁自此而生,此炁亦为一;得之于此,至微之数自此而起,此数之元谓之一;得之于此,万物之象自此而生,此象中皆含有一。所以“一”是大道之本体,至理之实际。天地之宗为一,万物之祖根也是一,天地万物,莫非此一。一理具,而无所不具;天地阴阳的变化,万物生息的规律,莫非此一。一数立而无所不立,故“一”为道所生之子,道为“一”之母,其理已明。由此可知:得一之后,天地人万物万象自此而显。细细体察此一之理,方可知“得一”是自然大道之妙。

    宇宙未形成前有质无形的混沌状态,称为鸿蒙未判的无极态。道家将从无极演化为一的过程,分为太虚、太易、太初、太素、太始五大层次,总称为“无极”、“混沌”、“真一”状态,这是自然的最本质时期。

    “太虚”是一种本源的神运状态,是无极向太极变化的第一阶段,即为尚未见炁的“太易”阶段,依次而进入元炁形成的“太初”阶段,再次进入初具质性的“太素”阶段,再次进入具有隐态道形的“太始”阶段,最后才形成有阴有阳,产生了有形变化的第六态,也就是“太极”之一。这种炁与质的形成,是微观、宏观的全息变化过程,道“一”已包容在这个变化之中,它是一种无极性的变化过程,此即“昔之得一者”的本义。前人把这个变化过程称之为“混沌”状态。

    无极混沌状态,是上乘圣道之境,是修证者应当实践和进入的极高境域,也就是要进入这个“五太”领域。此境已经无“一”可言,而是太极由旋极经“五太”向无极的过渡阶段。“五太”是道的本质状态,进入第六态“太极”时,才开始生有形之万物。故“太虚”是“六太”之本,旋极是无极向两仪的顺转状态,又是太极向五太逆向变化的中间运动。前人说:“老子者,道也。乃生于无形之先,起于太初之前,行于太素之元。浮游六虚,出入幽冥,观混合之未别,窥清浊之未分。”老子曾说:“秘化之初,吾体虚无,经历无穷,千变万化,先下为师,三皇以前,为神化之本,吾后化三皇五帝为师,并及三王,皆劝令修善。”

    形而上者为之炁,形而下者为之器。无论是轻清之炁的三清之境,还是重浊之器的欲色世界,都是在道“一”的包容下,才有了质性的差异、层次的有别。宇宙显隐多层次的物质世界,都是由大道本源核心演化为三元、三源,由一元四素所构成,才形成了“一”包容下的奇妙无比,气象万千的三千大千世界。这就是“昔之得一者”的真义。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清轻之气上升,谓之“天”,故天得一能垂象清明。重浊之质下降,谓之“地”,故地得一能安宁而不动摇。天地得一之妙,有如《皇极经世经》所云:天以一而变四。四者即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以一变四,故天之数为五。天虽得五数,四数皆有体,惟一数为无体无象;一虽无体象,却能统御有体之四象,所以天之本在于一。凡天之成象者,如日月星辰,风云雷雨,春夏秋冬,晦朔弦望,昼夜长短,分度盈宿,其变化皆在于天上,昭昭然而不可改易者,皆是天得的清轻之一炁所致。故曰“天得一以清。”

    地之数,也是由一而变为四。四者,即太刚、太柔、少刚、少柔,一炁而变为四质,故地之数亦得其五。地数虽为五,四数有体,一数无体。无体之一炁,却统御着有体之四质,所以地之本,亦本于一。凡地之成形者,山岳之凝结,河海之流通,草木之生成,人物之养育,水火土石,万方品类,皆在地一的造化之中,列列然而不可改者,亦是得一炁之妙。故曰“地得一以宁。”

    细参天之四体,“太阳”者,至阳之精,“太阴”者,至阴之精。“少阳者”,是太阳之余光,有光而可见。“少阴”者,太阴之余气,即不可见之星辰之炁。成天之象者,只是成此四体而已,天道之变,亦只是变化这四体而已。如此太阳为日,太阴为月,少阳为星,少阴为辰。日月星辰四体相交相通,而天道之体尽备。又如日为暑,月为寒,辰为昼,星为夜,暑寒昼夜,四体分而天道之变化无穷尽。天之道有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体之妙,所以才有日月星辰之效,才有暑寒昼夜之变,才有春夏秋冬之岁序。

    地之四体,“太柔”为水之性,“太刚”为火之性,“少柔”为土之性,“少刚”为石之性。成地之象由此四体,地道之变化,亦是依此四体。又如水为雨,火为风,土为露,石为雷。有水火土石之交,才有雨风露雷之变化,才有飞植动潜之感应。以此观之,天地之象皆是得一而成,天地之体皆是得一而尽,天地之变化亦是得此一而行,天地得一之理至大至深矣。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成圣。男子化性是天清,女子化性是地宁。人身也就是个小天地,人的头部为“天”,藏玄关灵窍,含天理道性,所以必须绝邪思,除欲心妄念,心澄性净,才能神智清明,灵台通天,与宇宙本源沟通,这即是人的“天清”。人的肚腹为“地”,脾胃属土,食五谷以养生,戒荤腥以卫生,肚腹清净,不积鱼肉等类腐臭浊气,体内清纯真炁自然充盈,此即是人的“地清”。人的躯体下部谓之“人”,男女情欲动,必泄漏精血真炁,精气神为人之根,妄泄妄施,颠倒错乱,必损害心灵。故前人云:“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正是对世人消道念,长淫心,色魔高扬的真实写照。

    人的淫根生于海底,为污秽汇集排泄之处,如果不紧闭地户,任贼而入,必坠(zhui)入苦海之下。反之,若能清净淫心,拔除淫根,精炁化为道海,则人欲尽净,天理流行,即可由人道化而为地道,再升而为天道。今正值普度之期,如能去色存清,使人身上中下三部“三清”升华,即可证无极道果,归返三清圣境。

    【神得一以灵,】

    “神得一以灵”,“神”者,天地之德也。道德是一种本源性的物质基本元素,它充斥宇宙,弥散六合的无穷变化,天地万物自然之实体由它所生,变化之玄妙,由它运行,人们不可见,不可名,故谓之“神”。此“神”(德性)人人具有,万物皆备,也就是天地人万物的“灵性”和“本性”。天之性敛之,静而为一,即是元始祖气;散而为万,便是自然界万物性体的微妙变化。天地之性得此“一”炁,才能妙应无方,变化莫测;万物之灵得此一炁,则万物灵通。

    所谓“神”,简而言之,就是慧性。佛云“菩提”、“般若”;儒曰“天命之性”;道曰“元神、性体”;现代人曰“理智”、“灵魂”。此本性、理智人人都有,个个不无,无形无象,时隐时现。若是发觉它存在,即是得一之“明心”;若能将它显露无遗,即是“见性”。

    修道即修心性,修心在于培育理性,改造非道心佛性的人生观、世界观,故云“修心养性”。神就是人与万物的主宰,是人的灵魂,是人体的“真主人”。“天之性静而虚,虚实合和而为一。”一就是元始祖炁;始一之炁散而为万,便是自然神性的微妙变化。天地之性得此一,才能妙应无方,变化莫测。

    天下万物万类,皆有其灵性。天无灵性则无日月之明,地无灵性则不能生育万物,人无灵性则不能立性命,草木无灵性则不能开花结果。灵性虽万有不同,皆是源于本元一炁,散为万灵之体,得正则正,得邪则邪,根据所禀气质的质性与数量之不同,所遗传基因元素的差异,所摄取真一之炁的再造功能的高低不同,以及功行大小等因素,决定着其灵性的或存或灭,或升或降。存之者,乃是得其一;失之者,乃是失其一。得一者变化无穷,微妙不可见,感而遂通,神化无方,此皆是“神得一以灵”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