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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众人顿时疯狂,呼啦啦围上来一大堆,争先恐后下注,这灵石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赚白不赚。

    但除了靳文蕖,没人下注在韩绻这边,连盛明狐都深表遗憾地摇了摇头,拉着跃跃欲试的弟弟走开去,为了不伤迦南宗的情面,这灵石不赚也罢。盛长骅还在据理力争试图给韩绻捧场:“二哥,我觉得韩师兄能赢,我要押在他这边。韩师兄,是好人!”

    盛明狐点了点他的大脑门儿,慨叹道:“人好不能代表一切,傻孩子,收好你那点私房钱吧。”他转头冲着覃云蔚道:“覃师弟,不如我们越好的斗法提前了吧,省得出去再费事儿。”

    覃云蔚点头应下:“出去后纵然二哥想再次拿我试炼,只管去找我就是。”他斜斜瞟一眼那边的混乱,忽然也隔空抛过去一只锦囊:“靳师姐,我随着你下一百颗高阶灵石,帮我看着点。”

    他伸手拉过遭受惊吓还在呆呆出神的韩绻,韩绻回神后,一脸生无可恋之色:“师弟,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这次你怕是要人财两空……”

    覃云蔚道:“闭上眼。”抬手轻覆他眉心之间,韩绻上丹田中骤然光明一片,日焰破体而入,迅速靠近他本体之中的月焰,尔后合二为一,形成一团外金内银的火焰,金银双色互相交融徐徐跳动。

    此物自从与日魂月魄融为一体后,灵智已生,可分可合运转如意,平日里只分别隐藏在两人上丹田之中。覃云蔚道:“别担心,广寒剑诀越级战本就很有优势,另日月双焰都先给你,你的修为能暂时提升一到两级,小心些未必输与他。”

    韩绻叹道:“纵然如此,我怕也不是龙师兄的对手。而且你怎么办,那个和尚瞧着实在不好对付。”

    覃云蔚望一眼那边还在乌眼鸡般时不时互相瞪视一眼的钱雁衡和靳文蕖,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拍,低声道:“无妨,你广寒在手,说不定有人会帮你。我先迎战盛二哥,我们曾约定过,斗法之时他不会动用灵禽灵兽,我必定不输与他。至于那个和尚,我自有法子应对。”

    盛明狐也还罢了,但一苇大师却委实棘手,他和钱雁衡靳文蕖二人一样,都是化神后期境界,能不顾体面亲自出战,很显然半点轻敌之心俱无。况且一苇自从进入古境中,遇事只是稀里糊涂念经,一句清楚话都不曾多说,但他贤劫千佛宗门人不但一个未曾折损,其中数人还分别进阶一级。这和尚不论是修为还是心机,显然胜过那钱雁衡许多。

    九天明寂宗诸人干这种事积极热情得很,已经迅速张罗出两块场地。覃云蔚自去那边迎接御龙宗和贤劫千佛宗的挑战,韩绻想不出覃云蔚要如何应对一苇,提心吊胆追着他走了几步,欲言又止,钱雁衡已在身后道:“你是打算借机溜掉?”

    他只得折返回来,孤零零伫立场地中央,不拼也得拼,于是执剑在手,剑尖冲地向着龙青煜施礼:“龙前辈,请!”

    龙青煜亦有些无奈,闪身飘落他对面,不好直接出手打他,先提醒道:“接着。”衣袖微振,一柄七彩折扇冉冉飞出。九天明寂宗每人都有这样一把七彩折扇,然而折扇扇骨数量根据修为高低也有所不同,入门弟子均为十六根,据说宗门最高修为的那两位渡劫大能之法器已达三十二根,打开呈半圆形状。

    龙青煜手中折扇扇骨已经达到二十四根,他反手将折扇握于掌中,数道七彩灵光从扇骨处疾刺而出,暴长至七八丈外,一把巨大无比的灵力彩扇生成,向着韩绻当头压下。

    韩绻并不敢当面硬抗,心中暗念法诀,那彩扇挟灵力铺天盖地而来,却在压到他头顶的瞬间似乎失控了般微微一歪,韩绻已经借势斜身飞出,自羽扇攻势下堪堪逃开。

    龙青煜神色微微一顿,他本也不打算弄死韩绻,但却想着一招制敌免得再啰嗦,因此用上七八分修为,不成想竟被对手逃了开,倒是颇出意料之外,于是驱动彩扇斜斜追踪韩绻而去。韩绻再次默念法诀,那扇子明明拦腰砍过来,结果却砍到了他脚腕之处,被他闪身飞起,广寒剑在扇面上试探着一点,觉出对方灵力自己抵挡不得,因此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退,飞身跃往一侧。

    入得弥殇古境之前,聂云葭曾在覃云蔚的逼迫下传授韩绻一套法诀,危急关头可令敌手之攻击稍稍错位。修士斗法之时,毫厘之差就可引动战局变化,就是这稍稍错位,才能让他屡次在高阶修士手下寻隙逃开。

    但此法不可多次应用,两次攻击不准,龙青煜终于起疑,略一思忖便迅速调整策略,灵力再次暴涨成十几丈长,他将彩扇在空中微微一旋,一个巨大的空气旋涡闪现,灵力回荡处将周边数十丈区域囊括其中,韩绻刚刚逃开,却又身不由己被这旋涡吸了进去,他心中一惊,忙调动日月双焰附着于广寒之上,灵力流转处,广寒剑柄镶嵌之灵玉瞬间变成了满月,接着振剑出击。

    围观诸人见韩绻身形消失在龙青煜制造的旋涡之中,虽在意料之中,大半人却仍是小小惊呼一声,不外立马可以获得不少灵石,却忽然眼前一亮,见一道细长尖锐外银内金之剑气骤然出现,却是韩绻人剑合一,如穿花蛱蝶破壁而出,左掌在剑气上连弹数下,瞬间将剑气斩断为七八节,尔后单手一挥,连珠弹般射向龙青煜眉心之间。

    他从前曾是剑修出身,因此驱剑之术甚为高明,此举不过是防止他接着攻击自己,但出手干脆敏捷之极。龙青煜不敢轻敌,羽扇回收将诸般回击一一挡开。韩绻已借机远远逃开,遥遥伫立一侧,单手斜执广寒剑严阵以待,剑芒吞吐伸缩闪烁不定。

    那边龙青煜接着闪身追踪韩绻而去,这边诸人看得瞠目结舌,九天明寂宗一个门人死死盯着韩绻手中广寒,又看看他眉心隐隐闪现的火焰标记,忽然大声喊道:“这不就是日魂月魄吗?”

    靳文蕖笑道:“那明明是日月双焰,没见识就少开口。钱师兄,你怎么也不管束一下门人,就任由他们丢人现眼吗?”

    钱雁衡阴着脸道:“靳师妹,你为了迦南宗屡次与我等作对,可是余情未了?”

    第63章 赌债

    靳文蕖笑意盈盈:“我怎么余情未了?我押了一百颗高阶灵石呢, 难道钱师兄忘了?“

    钱雁衡冷冷道:“别拿一百颗灵石来掩人耳目,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初那八十三首情诗云天人尽皆知, 如今你纵然上赶着帮衬,却是无人来领你这似海深情了!”

    靳文蕖心中愠怒, 却笑得越发温柔:“无人领情又怎么样?小妹我自己开心就好。人活一世, 难道不是随缘随性爱恨由人?我有钱有貌有修为有宗门, 放着大好日子不过, 做什么要嫁到你九天明寂宗天天对着一群衣冠禽兽?”

    钱雁衡大怒,暴跳道:“你什么意思?你……你……谁是衣冠禽兽!”他狠狠拂袖:“俗世中一句话说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此言一出却是激起落英宗诸女修众怒, 龙青葵率先发难:“钱师兄, 你看不起女人, 你就别娶娘子啊,我怎么听说你单是妾室就有五六个,比盛二哥还多!”

    余下诸人不遑多让, 群雌粥粥。论口舌功夫, 钱雁衡哪里是这群小娘子的对手,不得不沉着脸败退。

    那边激斗中龙青煜见久战不下, 渐渐将灵力加至十成, 他一把彩扇倏合倏分旋转如意, 灵力流动变幻之处, 方圆数百丈飞沙走石草木皆毁。他其实也觉得有些丢脸, 怎么能和一个元婴小修士纠缠这么久, 传出去自己还要不要做人。

    韩绻驱动广寒穿梭来往, 如在惊涛骇浪中苦苦支撑的一叶扁舟,随时有被倾覆的可能。那边争吵之声又时不时入耳,心中更是焦急,他还打算速战速决,想快些把日月双焰送给覃云蔚用去。可他的确不是龙青煜的对手,纵然有日月双焰加持灵器,依旧只能左躲右闪勉强应对,可是帮他的人在哪里呢?靳文蕖只顾着和钱雁衡斗嘴,半晌不曾往这边看一眼。

    思及此他越发支撑不住了,稍不留神被龙青煜法器上劲风激弹出去,韩绻呼吸一窒,不由自主飘飞于百丈开外,踉跄落在场地边缘,广寒更是险些脱手飞出。龙青煜法器劲风余威扫过,附近围观诸人纷纷后退躲开。

    若是被打出圈去,那就只能认输。韩绻情知这般下去不行,他本不欲利用雪落星华拒敌,那法器等级过高,以他之修为并不能应用自如,但如今无可奈何之下,索性再次祭了出来。

    这六角星芒状法器飞至半空,涨大数倍,暗红色星光徐徐散落,他同时驱动广寒从侧面包抄而上,星月交辉映彻长空,恰挡住龙青煜接踵而至的攻击,与他僵持不下。

    那边正和九天明寂宗唇枪舌战的靳文蕖骤然间愣住了,见这迦南宗后辈孑然独立衣袂飞扬,操纵法器迎头而上,这场景,却是似曾相识。

    数十年前,云天六大宗门曾会武一次,当时迦南宗大弟子明罗天子亦是这般手持广寒驱动雪落星华力博群雄,年少风流容华艳艳。几十年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那一刻的记忆却被靳文蕖牢牢铭刻在心里至今不忘。

    然而韩绻面对的敌手太过强大,纵然以此两件极品法器拒敌,也未必能完胜龙青煜。靳文蕖自不能看着广寒的主人败落,毁去她心中美好无比的记忆,于是轻笑道:“龙师兄知道自己的扇子怕火,竟能将日月双焰逼得缩在广寒中出不来,果然威武霸气得很呢!”

    此言传到韩绻耳中,他立时会意,飞身而至,催动日月双焰从广寒之上破体而出,直袭龙青煜彩扇而去,龙青煜见此物诡异,驱动彩扇在空中稍稍一侧,与那团火焰擦身而过,韩绻左手一张,另一团火焰突然飞出,却是日月双焰被他一分为二,藏了一半在掌心中,以声东击西之计,出其不意打在龙青煜扇面之上,顿时给烧了个窟窿出来。

    龙青煜神色一顿,手下连攻击都慢了几成,很显然有些不可置信。韩绻顺手收回日月双焰,见龙大哥俊秀的脸上竟有几分呆滞之色,他忍不住一笑。其实烧个窟窿也不妨碍此法器接着使用,但能用又怎么样,龙青煜气度清华衣饰雅洁,一看就是个冷艳高贵的讲究人,不可能再用一把破了洞的扇子跟自己斗法。

    果然龙青煜一转手间,羽扇倏然消失不见,接着衣袖轻拂,一颗明珠飞了出来,此珠成人拳头大小,本体为淡青色,七彩流光萦绕其上,韩绻远远一看,竟有目眩神迷之感,待那明珠在龙青煜的灵力催动下,七彩光芒开始徐徐旋转,韩绻只觉得心中一空,似乎魂魄便要破体而出,他忙屏息静气,强行压制住躁动不安的魂魄,耳朵微微一动,听得靳文蕖在那边夸赞道:“钱师兄,你们九天明寂宗果然一门彦俊财大气粗,如龙师兄这颗定魂珠,若是魂魄被抽走禁锢其中,这位元婴后辈恐是只能任人宰割了。我说那个韩绻啊……”

    钱雁衡突然厉声打断她:“你疯了不成?靳文蕖,别逼我跟你翻脸,你做下这般事体,纵然出了古境请出前辈们评判,你也占不了理去。”

    靳文蕖唇角微微一扁,丝毫不惧他凶恶之相:“夸你们也不行,真是不知好歹。迦南宗那雪落星华若是应用得当,就能融了定魂珠,只是这位小师弟他修为不够,便是拿着上好法器也没什么用,因此钱师兄你不必担心。”

    韩绻心中正在隐隐后悔,若是碧月纹海铃还在身上就好了,自可稳固魂魄抵挡此珠,早知道就不该随便交给那庄霙,待听到靳文蕖提醒之语,心中却是一动。这雪落星华他不是没用过,上次为抵挡净水宗之水泽法阵,曾借助九天星云图星光加持,竭尽全力催动过一次,结果法力耗尽身负重伤,两年才痊愈。

    今番他功力比之从前增进许多,况对手只有一人,索性再次以鲜血祭之,血线破指飞出打在雪落星华之上,六角星芒得他精血滋养,暗红色光芒暴涨,与那定魂珠七彩光芒交织融合一起,定魂珠越缩越小,最后竟然消融在雪落星华光芒之下。

    龙青煜再次一脸不可置信之色,他交手初始虽然存了轻敌之心,但随着与韩绻缠斗时间加长,已经越来越是谨慎,这定魂珠他炼制有几颗,但其余的都没有毁掉这颗等阶高,索性舍下脸面,三颗定魂珠冉冉升起,与那雪落星华在空中相遇,出乎意料地,片刻后竟然再次被消融无形。

    但雪落星华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韩绻忙反手收回法器,悄悄舒一口气,压下胸中气血翻涌。

    他脸色微微发白,周遭诸人本就眼睁睁盯着韩绻看,岂能看不到他神色有异,但想他一个低阶修士跨界应对化神后期,能支撑到如今着实不易,竟无人出声嘲笑讥刺。

    龙青煜两道剑眉拧得紧紧的,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法器自是还有,难道接着祭出来跟这元婴后辈纠缠?可是不纠缠又能怎么办,还能当众认输不成?他一咬牙,正要再接再厉祭出法器,身前人影一闪,靳文蕖插入两人之间,微笑道:“龙师兄,大家伙儿同属云天六派,斗法点到为止即可,难道你要打得他灰飞烟灭才肯罢手?你还是快些下去吧,轮到我们落英宗了!”

    龙青煜被她当众驱赶,却又不好和一个女子计较,拂袖而去。韩绻对他的背影龙青煜恭敬一礼:“多谢龙前辈手下留情。”又转身冲着靳文蕖微微躬身:“多谢靳姐姐照顾有加。”

    靳文蕖挥挥手,又冲着他伸出一只纤纤玉手:“雪落星华给我看看。”

    韩绻忙恭敬送到她手中,靳文蕖雪白的手掌托着那枚暗红色法器,红白相衬美艳不可方物。她凝神打量雪落星华片刻,又抬眸看看韩绻苍白的脸色,温声道:“韩绻,你打算怎么和我斗法?”

    韩绻哪里还斗得动法,如今怕是靳文蕖一根小手指都能推倒他,他心思速转,微笑道:“我在金乌域之时就曾耳闻靳姐姐之名,说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云天女子无出其右。后来在古境之外打眼一看,果不其然;如今再多看两眼,丢盔弃甲不战自败,我愿意主动让靳姐姐搜身,看我身上是否有日魂月魄,只是别人我却不信任,碰不得我。”

    靳文蕖嫣然一笑,顺手将雪落星华抛还给他:“你可真会说话,你一个大男人,我怎么下手搜身。算了,我信你身上并无此物,这就给你个面子,也不和你动手动脚斗什么法了,没得败坏风度。”

    韩绻闻言惊喜交集,再次躬身为礼:“多谢靳姐姐!”

    他话初落,忽然听到覃云蔚斗法那边隐隐一阵嘈杂欢呼之声,想来斗法正至精彩处甚至已经分出了胜负。高阶修士斗法所占场地极大,因此两处隔着二十余里远。韩绻心中忧急万分,欲待奔过去看看,但他法力所剩无几,又不敢当众暴露此事,于是为难万分看了靳文蕖一眼,目中隐有求助之色。

    靳文蕖会意,顺手拔下云鬓之间一柄莲花发钗,化为一朵莲台状飞行法器,她长袖轻舒,韩绻身不由己被她卷上法器,飞往另一处斗法场地。余下诸人一见,纷纷想跟过去,唯有落英宗的龙青葵牢牢守着靳文蕖赌彩的那块大石,高声叫道:“你们不准把灵石拿走,都老实给我放在这里,等我师姐回来收!”

    有人讪笑道:“龙姑娘,你哥哥斗法输了,你就不怕他心里难受,不去安慰他一下?怎么就只顾着在这里替你师姐收赌债?”

    龙青葵恶狠狠道:“我回头自会去的,不劳你们操心,先把手里的灵石放下!好,你们不想放是吧,我告你们说,欠什么债都别欠赌债,师姐,摆落花大阵!”

    第64章 罢斗

    众人哪里纠缠得过这一群小娘子, 只得乖乖都放了灵石与她。

    覃云蔚却已经进入第二场斗法中, 第一场是与盛明狐交手。斗法两人境界相当,覃云蔚虽然将日月双焰留给了韩绻,但他素来能征善战,且盛明狐既然不能动用各路灵禽灵兽助威,因此不过半个时辰就败于他手,盛二哥斗法前似已料到此结果, 浑不在意于一侧接着观战。

    这边覃云蔚正和一苇大师僵持不下。

    韩绻随着靳文蕖, 尚未靠近斗法之场地,远远就看到那边一股极粗的暗色飓风卷成乌龙状喧嚣而上, 灵力之波及范围达四五里以外, 连围观诸人都被逼退至极远之地。

    靳文蕖道:“哎呦, 大和尚下本钱了,竟然动用了灵虚枢天链。”

    韩绻闻言更加忧心忡忡, 忙凑近些去看, 才看到那乌龙状飓风竟是数条玄色铁链组成,链上幽光微微闪烁游走不定,织成一道模糊不清的光幕。能隐约看到覃云蔚与一苇大师身处法阵之中, 覃云蔚手中曦神枪流光炫目, 与那一苇大师的乌色禅杖纠缠在一起。他头顶三四丈处, 紫阳铭天铃悬于空中缓缓转动, 紫光丝丝缕缕散落, 将他笼罩其中, 因此那法阵虽然霸道, 却暂时伤不得他。

    观战之诸人忌惮那铁链法阵,并不敢太过靠近。

    靳文蕖解释道:“灵虚枢天链是贤劫千佛宗的至宝,可引动天地之力化作牢笼将敌手困住,尔后若点燃他们宗门的渡魂灯加持法阵,可抽取对手的三魂七魄。”

    韩绻不禁疑惑:“我听说只有合体前辈,才能以法器或自身修为调动天地之力加以运用。”他记得当时桫椤海边境,聂云葭动用灵力升起一道光幕阻挡自己父亲进攻,连天色都跟着暗了一暗,天边星辰隐隐闪现,想必运用的就是天地之力。

    靳文蕖叹道:“所以说这个和尚厉害啊,化神后期修为,竟能施展合体手段。幸而覃少主这个铃铛法器看着不错,倒是能抗衡一阵子。”

    韩绻忙问道:“那若是拖延时间长了呢?”

    靳文蕖凝神观望,一边道:“时间长了也不怎么样,大和尚他并不曾点燃渡魂灯,想是还没下定决心要抽取覃少主的魂魄。”

    韩绻关心则乱,结结巴巴道:“为什么他没有、没有下定决心?”

    靳文蕖妙目瞥他一眼,眼波流动莞尔一笑:“这我怎么知道?”

    韩绻沉吟不语,看形势凭着一己之力,这日月双焰他是送不到覃云蔚手中了,想开口恳求靳文蕖,又觉得过于厚颜,毕竟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交情,且靳文蕖才在斗法中助了自己一臂之力,怎能做得陇望蜀之事?

    他正踌躇着,忽然模模糊糊看到法阵两人凑得近了许多,似乎一边交手一边在商讨争议什么。韩绻心中一动,忙道:“靳姐姐,我看他们似乎在说话,可有法子听到说什么吗?”

    靳文蕖见状也有些好奇,笑道:“试试吧。”纤纤玉指往地下一指,一缕极细的藕带状物事瞬间钻入地下不见,片刻后,想是已经破法阵而入,靳文蕖凝神感悟片刻,以传音之术转述道:“这和尚似在跟覃少主讨要什么东西,他说他不稀罕日魂月魄,还威胁覃少主说若是不给,那么两人都困在这个法阵中,把修为耗尽为止。届时斗法也结束不了,拖延到古境出口通道关闭之时,那就谁都出不去了。”

    韩绻急道:“什么东西,他要什么东西?靳姐姐……”正要借机再恳请靳文蕖设法把日月双焰送进去,却忽见法阵中的覃云蔚一抬手,竟然收了紫阳铭天铃,尔后不知递了什么东西给一苇大师。须臾,灵虚枢天链之上的灵力渐渐微弱下去,俄而劲风倏止天晴地朗,整座法阵被一苇大师悉数收了回去。

    围观诸人不免疑惑,待见一苇和覃云蔚齐齐现身,才确定两人已经罢斗。一苇大师对着急急赶来的钱雁衡合什为礼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钱施主,贫僧已经和覃少主罢斗且化敌为友,覃少主人品端正胸怀广阔,贫僧相信他并未隐藏那日魂月魄在身上。”

    四个宗门有两个态度含糊不清,落英宗更是公然反水,钱雁衡怒极而笑,冷声道:“既如此咱们出去再说,外面有几位合体前辈守着通道,届时是非曲直自有断论,妖魔邪魅必定现形,且等着吧!”

    一苇大师喃喃道:“阿弥陀佛,钱施主戾气太重,戾气太重,我这里有一本《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赠与施主,里面还有贫僧亲手写下的感悟心得,钱施主回去日诵千遍,必能化解戾气。我佛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施主就不必谢我了。”他果然摸出一卷缺皮少毛陈旧无比的经文,硬要塞到钱雁衡怀中去。

    钱雁衡脸色铁青闪身离开,怒道:“不要,不要!”

    韩绻忙奔到覃云蔚身边,覃云蔚见他脸色有异,过来将灵识探入他丹海之中,觉出他灵力又耗损了大半,眉头微微一拧:“你可有什么不妥?”

    韩绻道:“没有没有,灵力耗损了恢复一下即可。这次还要多谢靳师姐暗中相助,不然我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靳文蕖已经缓步跟过来,覃云蔚郑重道:“如此多谢靳师姐,回头迦南宗必定送上谢礼。”

    靳文蕖道:“谢礼的事儿待会儿再说。我却有话问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三人抛下诸人,寻了个清静无人处,靳文蕖问道:“覃少主,你……真的已经数年不曾见过令师兄吗?”

    覃云蔚微一沉吟,终于低声道:“能见到,靳师姐有何吩咐?”

    靳文蕖叹道:“我哪里敢吩咐你什么,只是当年之事诸多误会,你可愿意与我传几句话给他?”

    她目光殷切,覃云蔚推拒不得,微微颔首,靳文蕖道:“当年我与令师兄交往之时,并非有意隐瞒自己已经订婚之事。只是婚约是师门和家里商量之后做主定下的,且在我认得他之前。我那时年纪尚小,想着订婚就订了,也没什么,直到结识你师兄后,才隐隐觉得后悔,无奈木已成舟,也是无可奈何。然后此事被你师兄知悉,他误会我脚踩两条船,以为我将他玩弄于掌股之上,其实我……并无此意,我只是胆怯,不敢开口恳求家里和宗门做主替我退婚……”

    尔后聂云葭一怒之下将那些情诗贴了出去,结果倒是出人意料,那些情诗写得太好,竟在云天流传了开,至今尚且口口相传,靳文蕖的才名也随之传遍云天圣域。

    思及此她忽然泪承双睫,尔后掩面轻轻抽泣起来,覃云蔚眼睁睁看着她哭,有些手足无措的,忙道:“原是我师兄唐突,靳师姐见谅。”

    韩绻跟着哄劝道:“师姐莫要伤心,师姐相貌这般美丽,可是哭起来就没那么好看了。”

    靳文蕖呜咽道:“我不好看你又能怎么样?”

    韩绻哀叹道:“我也不能怎么样,因为你还是比我好看许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