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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霍誉非按着周简达脑袋让他打消念头。

    周简达笑嘻嘻的:“怎么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些有什么不能说的?看在我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份上,石上水借我两天?”

    霍誉非瞅了他两眼,笑眯眯说:“石上水是我哥送的,你真要这么玩?”

    周简达蔫了。

    然后就听见霍誉非紧接着说:“我明晚飞高谭。”

    高谭?

    杨小东他们没多少酒量,被一一安置在了酒店客房。周简达也喝了不少,但洗把脸抽根烟,基本上就完全清醒。

    他们坐在一楼的休息区等家里的车。

    周简达转头吐了口烟圈,拧过身,把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怎么突然要去哥谭?因为你大哥回来?”

    霍誉非眯着眼,要睡不睡的,听见“大哥”两个字,清醒了一点:“没有,怎么会?我大哥又不吃人,我干嘛要这么躲着他?”

    “我想也是。”周简达扭头抽烟,转过头继续说,“你哥这都盖上宋家的戳了,总不至于还想要和你争一争霍氏。”

    这说的有点不好听了。

    霍誉非勒了一下周简达脖子:“那是我亲哥啊,不许胡说。”

    周简达用力躲开,“我说的不对吗?他现在已经握住宋家了,难道还想把霍氏产业并入宋氏?”周简达自个都因为这一句笑出了声,连忙纠正道,“我说错了,倒是让霍氏吞了宋氏要更可能一些。”

    霍誉非却没有笑。

    周简达见他认真了,带着点醉意靠在了沙发上:“我胡说呢,你别理我。”

    霍誉非忽然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周简达打了个哈欠:“知不知道有什么重要,反正你不是已经被‘逐出家门’了吗?难不成这些还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本意是激一激对方。

    没曾想霍誉非点点头:“你说的对。”

    周简达眼睛一直:“对什么对?”

    “逐出家门啊。”霍誉非嘴角弯弯的,多日不见的小酒窝又跑出来了,他压压周简达的肩膀,“我既然已经决定要闯自己的天下,就不会半途而废,无论霍氏产业多么庞大,也和我毫无关系。”

    车子穿越长长的林荫道,绕过打着灯的喷泉,缓缓在门口停下。霍誉非和周简达酒劲儿都上来了,一出车门就摇摇晃晃,还都不让司机帮忙,互相勾肩搭背顺着台阶往上爬。

    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倒不担心会被霍启东和宋女士抓包,霍誉非特别放松的一边走进去,一边脱掉外套,蹬掉鞋子,光着脚,扯开领口。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周简达没音了,笑嘻嘻转过头,才叫了一声“简达——”那个“达”字在喉喽里转了个弯,硬生生拧成了“大哥!”

    周简达在他背后幸灾乐祸挥挥手:“我去睡了啊。”

    霍誉非一下子酒都醒了大半:“大哥,那我也去睡了?”

    霍誉守点头:“那明天晚上再跟你说事情。”

    霍誉非挠挠脸:“我明晚的飞机。”

    霍誉守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我今晚回家你明晚就走?”

    霍誉非连忙睁大眼睛以示无辜,强调道:“就是时间太巧了!”

    霍誉守笑了一下,忽然像是别人家的大哥那样搂住弟弟肩膀:“那就现在吧,走去书房。”

    等到他们谈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霍誉非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他洗完澡,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亲自去和霍启东、宋女士告别。

    霍启东问了他的打算,留他谈了谈话。

    晚上家人一起吃完饭,霍誉守亲自送他去了机场。

    周简达作息有点乱,一喝酒就会睡很长时间。

    等他醒来的时候霍誉非已经出发了。

    霍誉非走的时候也咩有叫他,就在床头留了张卡片,上面也了两句话——

    一句是:“我去改变世界了!”

    另一句是:“乐玺收购的事情有需要可以找我大哥。”

    周简达看到这个的时候,也就随手放在一边,没什么离别的感觉。

    毕竟只要想见面,那就可以见的嘛!

    周简达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办法见到对方。

    因为就连霍誉非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离开竟然会这么久。

    第87章 意气风

    首先是悄悄摸摸从窗缝里渗透进来的燥热,因为临时停电,屋子里的凉意从半夜开始渐渐消散。等到肯尼亚的太阳从地平面上缓缓升起的时候,屋子里的温度就几乎已经热的要让人睡不着了。

    如果不是主人太累、太累了的话。

    用红蓝双色的粗股麻线编织的薄毯被远远的踢开到地上,深麦色肌肉如同起伏不定的河床,深深的嵌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被窗户外面已经悬挂起来的炽热太阳压榨出一缕一缕的汗液,渐渐渗透进床铺,把布料都捂得湿热。

    他虽然还没有醒。却也因为令人心烦意乱的温度,原地儿滚了一圈,滚到了比较干燥凉爽的一边,埋在枕头里的黑色脑袋就露出了半张脸。

    睫毛长长的,一眨一眨,高挺的鼻梁和眉骨在五官上面投下深深的阴影,嘴唇依旧是不自觉嘟起的样子,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额角上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将这种稚气成功的削弱了很多。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成熟的成年男人了。

    当然了,所谓的“成熟”也不是二十四小时无间断。

    尤其对于闷在一个没有空调的房间里的人来说。

    迷迷糊糊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上半身完全放松下来,抱着被子一骨碌滚到凉凉的地板上继续睡过去,也不是不可理解。

    至于停电?这种事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三年前,当他搭乘飞机前往高谭的时候,除了考察美国的珠宝市场和最新技术发展之外,还有一个额外的任务,就是帮忙处理几笔宋梦德在美的生意。

    因为一连串金融危机的影响,国际市场对于美元的信赖开始转变,亚洲金融崛起更加重了这种地位不保的危机,甚至美国本土的许多媒体都在极力鼓吹“美国正在衰退”。很多人对美国市场也不再看好。

    这些人里不包括宋梦德。

    从两千年之前开始,宋梦德就在持续不断的将资产向美国市场转移。

    不论是霍启东还是宋国珍,都看到了经济体制改革之后国内市场的巨大潜力,宋梦德难道会看不到?再加上当年政治投资所带来如今根深叶茂的背景,按道理来说,现在才是宋家真正趁势而起的时候。

    霍誉非一直想不通这一点,直到那天晚上霍誉守和他谈到深夜,霍誉非才第一次掀开了层层叠叠的面纱。

    飞机在高谭神秘莫测又异常璀璨的高谭夜色中降落的时候。

    还是零三年的秋天。

    他一边了解、接触美国的金融市场,一边和无数笑容殷勤同时心怀叵测的经济人你来我往,一边投石问路,小心翼翼迈出第一步。

    那时他们在非洲的项目一切顺利,就算是林玺偶然的几个小动作,也被几轮恶意收购吓得收回爪子,比如国内的乐玺音乐。

    周简达在澳的唱片公司回报率一直不高,但他自己喜欢玩音乐,家里又乐意给予支持,让他“做一点正事”。周简达最先考虑收购欧洲老牌制作公司,顺便买下一大笔版权,但代价太大,他没办法筹措到这么多资金。和霍誉非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霍誉非给了一个建议——可以向国内发展。

    一个是目前为了实现资金引流,颁布了许多利好政策,另一个则是国内的娱乐行业刚刚起步,有着极大的操作空间,就算是周简达来做,也会很赚钱。

    周简达当时呵呵一笑,反问:“什么叫‘就算是’我来做?”

    话虽如此,霍誉非的建议周简达也十分认可。

    尤其是对方在手头资金极其不宽裕的情况下投资支持,也从反映了霍誉非看好的程度。

    相应的,在罗列可能下手的收购名单时,霍誉非也着重把“乐玺”圈了进去,并且表示其他几个可以斟酌,乐玺一定要拿下。

    乐玺的经营状况一直比较良好,最后为了拿下它,还是请霍誉守帮了一点忙。

    霍誉非让周简达不必向霍誉守客气,就是因为霍誉守一点都没有向他客气。

    就比如美国这边的事,怎么说也不应该是由他来插手吧?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

    零三年的圣诞节,他受到的第一件礼物,就是世界资本游乐园的入场券。

    起点是高谭。

    然而就在高谭这边一切顺利的时候,他和李泽在非洲的项目出了一个大问题。

    起因还是在林玺。

    要知道无论是做什么样的投资生意,最难的是第一步,如何进入当地生态圈。霍誉非和李泽选择非洲,原因都是同一个,他们需要在没有家族支持的情况下得到一个很高的回报。为了能够插手非洲的宝石和矿产生意,李泽专门找到了林千悦的儿子林玺,就是为了借一借“非洲王”林千悦的东风。

    显然,这位“年轻有为”的林公子,对他们这两个外来华裔并不买账,在李泽已经和林千悦疏通得当的情况下,仍旧私下小动作不断。

    这也可能是父子二人商量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吃定了他们两人初出茅庐,在非没有其他倚仗。

    霍誉非便笑眯眯和李泽提建议:“不如我们也一个装好人,一个做坏人?”

    于是他出手接二连三打压了林玺几次,终于让对方安生了。

    但林玺显然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圣诞节之后没多久,他们的项目竟然牵扯到非政府武装,先是被军方机甲部队和空战直升机包围整整十六个小时,之后就是大面积叫停。

    这一次显然和上一次停工是完全不同的性质,很可能他们之前的投入都要承担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

    李泽立刻就飞往港岛,直接和林千悦商谈,没想到林千悦直接把所有一切都推在林玺头上,直说自己教子不当,至于如何挽回?他表示爱莫能助!

    李泽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冷静做别,转头飞往新加坡。

    如果在非的项目失败,他损失的不仅仅是大笔金钱,还将和李氏家族庞大的财富彻底擦肩而过。因此,一向沉稳的李泽,也头一次流露出了一些焦躁。

    可惜的是,就连李泽的父亲李允也表示,项目失败只能代表他的能力不足,再没有其他意义。

    李泽十分颓唐。

    他们在高谭见面的时候,霍誉非差点都没有认出对方。

    李泽和霍誉非不同。

    霍誉非是为了赚钱,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而李泽没有别的选择,只能all in。

    刚好有一个高谭知名的经纪人邀请霍誉非到到自己的庄园品尝葡萄酒、打高尔夫,他看到李泽状况,就带对方一起当做放松散心。经纪人见到李泽的时候非常直白的表现出了那种美国人的诧异,就像是明明白白在问:这是什么人?

    李泽本身心情极差,甚至没有花费力气维持表面上的礼貌,转身离开,霍誉非就跟着向经纪人挥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