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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沈彦钦未语而笑。

    “殿下这两日守着小姐,日夜照顾着,两夜未阖眼了。”霁容补了一句。

    余竞瑶打量着沈彦钦,见他神形憔悴,眼睛布着红丝,衣衫也没了往日的整洁,想着他不阖眼地照顾自己,余竞瑶的心中暖意滑过。若不是他,自己的这条命就没了。

    回忆起在水中,眼看着便要命丧于此,在这绝望时刻,沈彦钦突然出现了。她还犹豫着沈彦钦是不是要害他,然到了最后,自己还是朝他扑了去。那一刻她意识到,也许在心底,自己对他是信任和企盼的,而他也真的救了自己。

    余竞瑶对沈彦钦微笑。

    “谢谢。”

    “谢什么?”

    “谢你救了我。”

    “救你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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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作背景音乐:木头的心 — 左颜

    ☆、第12章 当堂对峙

    沈彦钦喂过药,请了熟识的郑大夫来看余竞瑶。郑大夫言她暂时无大碍,但毕竟受了惊吓且寒气侵体,需慢慢养着。

    余竞瑶见沈彦钦憔悴的模样,让他回去休息,沈彦钦没说什么,目光依依地对着她笑了笑,嘱咐霁颜和霁容好生照顾着,就走了。

    “小姐,你可吓死我们了。”霁容愁容道。“得亏殿下一直陪着小姐,不然我们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嗯?”余竞瑶诧异。

    霁颜笑了,提了提余竞瑶的被子。“小姐昏迷这两日,一直唤着殿下的名字,拉着殿下的手不肯撒开。”

    余竞瑶的脸顿时一红。这两天梦中反反复复出现的,的确只有他,也不怪会唤他的名字,可自己怎还拉着他?回想梦中的一幕幕,余竞瑶突然问道:

    “我可说了什么?”

    霁容摇着头。

    “小姐唤着殿下,殿下便把小姐抱在怀里安抚,我们上不得前,也没听清后面说的是什么。”

    “抱着?”余竞瑶惊了,她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是呀。小姐受了惊吓,好像做了噩梦,看上去很难过,任我们谁劝都不行,偏偏听到殿下的声音就安稳下来了。”霁容应道。

    霁颜望着余竞瑶甜笑道:“原来都不知道小姐这般惦着殿下呢。”

    余竞瑶的脸更红了。梦中她的确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安抚着自己,她就是靠着这个声音,才让自己惊恐的心魂甫定下来,寻得一丝温暖。她却不知这竟是沈彦钦的声音。在梦中,他分明是拿着刀凶残地刺向自己!

    给自己带来惊惧的是沈彦钦,然而抚慰自己的还是沈彦钦,余竞瑶迷惑了,自己到底是怕他还是依赖他。在水中,在那危机一刻,她呼唤的也是沈彦钦。

    “不是殿下救的我?”余竞瑶望着霁颜道。

    霁颜摇头。“不是,是世子抱着小姐回来的,浑身都湿透了,小姐一直昏迷着。”

    世子?怎么会是世子呢?自己见到的明明是沈彦钦啊。

    “那殿下呢?殿下在哪?”

    “殿下出门了啊,不过不多时便回来了。之后就一直守在小姐身边,片刻未离开过。”

    是啊,沈彦钦出门了,他不可能救自己的。余竞瑶喃喃着。他不在府中,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落水,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赶到,把自己救上来。不过自己明明看到的就是他啊,难道是企盼得太强烈,产生了错觉?

    世子救了自己,这倒是万万没想到的。可万万没想到的事岂止这一件。

    “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霁颜自责道,“都怨我,那日该跟着你去的。”

    “怨我,怨我,我不该一个人偷偷溜出去,不然也不会让小姐失足落水。”霁容懊悔极了。

    “不怨你们。”余竞瑶面沉似水,凝神道。

    这事,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她身后的那双手……

    沈彦钦只在书房休息了一个辰时又回到了靖昕堂,瞧着余竞瑶身子虽虚,但精神还算好,也稍稍放心了。看霁颜喂她吃粥,他就一直坐在床边陪着。

    余竞瑶昏迷的时候,唤着沈彦钦的名字,痛苦不已。沈彦钦只能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地安慰着,才能让她平静下来。这样维持了两天,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然此刻,二人略显尴尬。

    “以后不要去池边了。”沈彦钦嘱咐道。

    余竞瑶对上他的目光,平和坚定。她沉默了片刻,见霁颜出了内室,踟蹰道:“是有人推我入水的。”

    余竞瑶以为沈彦钦会惊讶,然他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唯是沉声问:“可知道是谁?”

    余竞瑶摇头,水中的倒影,她还没来得及辨认,就被推了下去。她在水中的时候曾以为是沈彦钦,可见他日夜不休照顾自己,便打消了这个想法。而且随着记忆逐渐清晰,她恍惚地觉着那个倒影不像个男人。

    看着余竞瑶蹙眉深思,一张脸愁怨漫浸,沈彦钦柔声道:

    “不要想了,我会处理的,你好好养病。”

    “殿下,世子来了。”突然外室传来霁颜的声音。

    余竞瑶看了看沈彦钦,沈彦钦微微一笑,给她提了提被子。

    “我去去就回。”

    “代我谢谢世子。”余竞瑶扯住了沈彦钦的衣袖。沈彦钦怔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

    沈彦钦在客堂接待沈彦霖。沈彦霖表明来意,关心余竞瑶的情况,听闻她退了烧已然清醒,一颗心也安了下来。

    “皇子妃让我谢过世子。”

    “不必,我也只是恰巧经过。” 沈彦霖应声。

    回想起来,沈彦霖仍心有余悸。那日他正路过玉莲池,乍然听到呼救声便赶了过去,见着挣扎欲沉的余竞瑶,他想都未想就跳进了水中。

    “皇子妃是被人推入水中的。”沈彦钦陡然一句,让沈彦霖大惊。“你可曾见到玉莲池畔有可疑之人?”

    沈彦霖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盯着沈彦锋锐的目光,一时不知所措,躲闪着垂下了眼睑。

    “看来世子是知道了。”

    沈彦霖不语。他赶去玉莲池时,确实见到了一个匆匆的身影,隐约也猜到了是谁,只是不能肯定,更不敢肯定。

    “我只想还皇子妃一个公道,性命攸关的事,世子也不会眼看着皇子妃受难而不顾吧。”

    沈彦钦目光在沈彦霖的身上转着,他知道这位世子和珲王一家不同,还算是明辨是非。而且从他奋不顾身地跳水救人,送余竞瑶回来时对她的焦灼怜惜中,沈彦钦察觉得出,沈彦霖对余竞瑶的关心,不仅仅是亲人之间。

    沈彦霖皱着眉思量了许久,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透着犹豫和抉择。他不想说自己不确定的事,也不想就这样冤屈了余竞瑶。

    “我不知道是谁,我只见到一个绯色的身影。”沈彦霖定声道。

    这一语,让沈彦钦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唇,笑了。

    很好,这回人证也有了。

    入夜,沈彦钦回了靖昕堂,直接躺在了余竞瑶的身边。余竞瑶愕然,但想想霁颜说的,这几日他一直陪在身边照顾自己,便也没说什么。

    夜里,熟睡的余竞瑶胸口一阵憋闷,咳了几声,沈彦钦赶忙下床端来水杯,扶她起来喂她喝水。

    沈彦钦端着水杯的手臂,衣袖滑落,余竞瑶的目光陡然落到了他的手腕处。

    “你受伤了?”余竞瑶惊诧。

    沈彦钦看了看自己的带着刀伤的手腕,把茶杯送回了桌子上,漠然道,“不小心伤到了,不碍事。”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余竞瑶关切道。

    “没事,睡吧。”沈彦钦扶余竞瑶躺了下来。

    二人都躺了下来,余竞瑶想了想,侧过身子,面对着沈彦钦。

    “殿下。”

    “嗯?”沈彦钦应声,也转身看着她,四目相对许久,余竞瑶眼中的潮汐起起落落,最后化作一阵叹息。

    “没什么,辛苦你了。”

    沈彦钦愣了愣,他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个。余竞瑶对自己还是有所忌惮,想到她昏迷中反复唤着“沈彦钦,救我!”喊得他一阵阵的揪心。然那一遍又一遍的“沈彦钦,不要杀我。”让他更惊心,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梦到自己要害她。也许自己对她真的太冷淡了。

    沈彦钦舒了舒眉宇,含笑温和地道了一句,“不辛苦。”说罢,伸出手臂把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入睡一般,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

    “睡吧。”

    余竞瑶的头抵在他热烫的胸膛,落水前他们也曾相拥而眠,那个时候的余竞瑶又惊又怯,紧张得一动不敢动。然此刻,她只觉得这一切都这么自然而然,很熟稔的感觉。自己昏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安抚自己的吧。身子暖暖的,余竞瑶的心像飘在云端,被柔软温暖轻云裹着,安稳极了。

    第二日清晨,沈彦钦没等余竞瑶醒来就走了,她唤了霁颜,可进来的却是霁容。

    “殿下呢,在后院吗?”

    “殿下带霁颜去了正堂了,晋国公和夫人来了。”

    余竞瑶一惊,“他们怎么来了?”

    “听说是今早上金童去请的。”

    余竞瑶恍然,想起沈彦钦的话,她明白了。

    余竞瑶落水的事,珲王未放在心上,毕竟人没事。可没想到晋国公竟带着夫人上门了,他慌了。瞧着他对国公谄媚的样子,真看不出哪个是一等亲王,哪个是三等国公。

    “听说我女儿是被人推到水里的,这人必须揪出来,珲王府一定要给个说法才行。”

    正堂上,身量魁梧,一身紫棠袍衫的晋国公坐在上位。他年纪略长珲王,眉宇间风霜显露,威严震怒,气势把整个大堂的人都压了下去。他怒视着珲王,武人的目光,如鹰如隼,即便不亏心的人也要怕上三分。倒是身边端庄的晋国公夫人,要柔和温雅得多。不过此刻,也面含愠色了。

    “怎会有这样的事?谁这么大的胆子!晋国公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此人,绝不姑息。”珲王一脸的迫切,转头朝着沈彦钦和霁颜。

    “皇子妃可知道是何人?”

    霁颜看了看身前的沈彦钦,沈彦钦上前一步,从容道,“那人从背后下手,皇子妃并没有看见其人。不过世子经过,倒是瞧见了一个匆匆的人影。”

    沈彦钦看向沈彦霖,沈彦霖无奈点头。沈彦钦续言道,“那人穿了件绯色裙衫。”说罢,他朝着沈怡君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家循视而望,沈怡君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惊了住。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做的!”沈怡君嘟囔了一句,可瞧着沈彦钦冷笑,又怒道,“难道穿绯色裙衫就一定是我吗!”

    “绯色裙衫不少见,倒是府中能穿襄锦裙衫的没几人了吧。”沈彦钦沉声道。

    “怎不能,我珲王府的贴身侍婢嬷嬷,可不穿的都是襄锦!”沈怡君冷哼一声。

    “那这个呢?”沈彦钦举起一个碧色小兔玉坠。“有人在碧莲池边拾到了这个。”

    此刻惊住的不只是沈怡君了,连两个庶出的姑娘和小婢们都识得,这是郡主上元节那日赏灯时讨的。大家互望了望,可谁也不敢开口指出它归属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