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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你别哭了,起码那个恶女人,并不是你娘亲。”辰子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辰子墨缓缓点了点头,如果娘亲活着,一定不会像程嘉珍那般对他。擦干眼泪,黑蛋的目光反倒比以前有神采了:“所以,我不是个,连娘亲都会厌恶的人。”

    “娘亲怎么可能厌恶自己的孩子呢?你娘一定跟小仙女一样,拼命护着你,夏天给你打扇子,冬天给你煮姜汤……”辰子戚说着,也忍不住掉下眼泪来。有一年小仙女病得重,差点就死了,当时他就想,如果没有了娘,谁给他做衣裳,谁问他冷热寒凉。

    回去之后,辰子戚抱着常娥很久都不撒手。

    “小王八蛋,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常娥拽拽他的耳朵。

    “我……”

    “啾!”还没等辰子戚说话,挤在他俩中间的小红鸟不干了,挣扎着跳了出来。

    “……”好好的气氛都给破坏了,辰子戚抱住小毛球,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过了两日,辰子戚又去找二皇子,求他帮忙查查程嘉瑶跌落的那个山崖。

    “要是能查到,我叫黑蛋也给你做小弟。”辰子戚拍拍胸脯道。

    二皇子抿唇笑,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便应承下来。半个月之后就有了结果,那山崖就在程家大宅附近,白露山望川崖。

    辰子戚领着辰子墨到凤仪宫来,给二皇子磕了个头。

    “这可使不得,”二皇子赶紧把辰子墨拉起来,“我们是兄弟,不可对我行此大礼。”

    “谢二皇兄,这份恩情,我记下了。”黑蛋说话很慢,让人觉得特别可信。

    二皇子有些高兴,连说不必挂怀。

    “二皇兄,以后我俩都听你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现在悄悄地跟程舟学功夫呢,叫个什么来着……反正学成了很厉害。”辰子戚扛了黑蛋一肘子。

    “是,以后二皇兄让我打谁,我就打谁!”辰子墨朴实无华地说。

    原以为只是收了个普通的兄弟,没想到还有这等惊喜。二皇子很是高兴,佯装生气地说了他们一顿,怎么可以偷摸学别的功夫呢?而后又答应,会帮着做遮掩,叫辰子墨好好学。

    出了凤仪宫,辰子戚低头亲了一口衣领处冒头的小红鸟,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

    辰子墨跟在他后面,走了良久,突然开口道:“辰子戚,我以后,只听你的话。”

    辰子戚顿住脚步,转身蹦回来,拍了拍黑蛋的肩膀:“这就对了,跟着哥哥我,前途光明!”

    “你是我弟弟。”辰子墨纠正道。

    “不行,我是老大,你得叫我哥哥!”辰子戚胡搅蛮缠道。

    “好吧,七哥。”辰子墨顺从道。

    “哎!”辰子戚很是得意,“七哥”这个名字好,一听就是个狠角色。

    这边黑蛋得到了答案,那边皇后还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眼看着就要除夕了,皇帝问起除夕家宴的事。

    “原是想让程婕妤舞剑的,贵妃觉得不合适,臣妾就请了戏班子,来唱一场戏。”皇后笑得雍容得体。

    “哦?是什么戏?”正隆帝好奇地问。

    “到时候,皇上就知道了。”皇后掩唇轻笑。

    这么精彩的戏,自然是要好好唱出来给大家听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行走江湖的七哥篇》

    戚戚:七哥我行走江湖多年,靠的就是小弟们的帮衬黑蛋:我是打手小弟,我提供武力阿木:我是卖萌小弟,我提供笑话鸟攻:我是老公……我提供小弟弟

    戚戚:……

    第三十二章 吓唬

    除夕夜,大殿中灯火通明。帝后坐在主位上,笑看诸妃嫔、皇子列座两侧, 举杯开场。

    妃嫔们坐西面东,皇子们坐东面西, 公主可以跟自己的娘亲坐在一起。按照位份、级别一字排开。

    作为年纪小的皇子,辰子戚是坐在靠门近的地方的。前半夜宫中要不停地发放赏赐去京中勋贵各家, 这殿门是敞开的,寒风呼啸着吹进来, 把桌上的菜肴都给冻住了。

    阿木坐在最后一位上,冻得瑟瑟发抖。

    常娥坐在对面, 瞧见两个孩子的状况,转身嘱咐福缘, 去拿两个斗篷来。

    “娘娘, 大殿中披斗篷, 不合规矩。”福缘小声提醒道。

    “什么规矩, 孩子这么冻着, 下来肯定生病, 尽管去拿,皇上怪罪了我顶着。”常娥竖起眉毛厉声道。

    福缘只得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送了两个狐狸皮的大氅过来。

    辰子戚正抱着小红鸟抖啊抖,觉得自己快要冻死了,转着眼珠子想要不要说拉肚子,到偏殿里躲一会儿。丹漪感觉到他在不停地发抖,将毛茸茸的小身子贴到他身上,不多时,一股暖融融的内力便涌进了辰子戚的经脉中。

    “咦?”辰子戚小声惊呼了一下,低头看看怀中的小红鸟,神鸡竟然还有驱寒的功效,真是不错。

    正得意间,身后的福喜给他披上了一件暖融融的毛披风。辰子戚立时拉着披风的两侧,像裹被子一样把自己裹紧了。

    丹漪有些无奈,本是想引导辰子戚自己运转内力驱寒的,这倒好,有了大氅,这是打算把他当手炉了吗?遂停下内力输送,从衣襟处冒出头,衣襟外面是灰色的狐狸毛,毛毛太长,把鸟头埋住了,瞧不见眼睛,只露出一只嫩黄的小嘴。

    辰子戚捻起一块糕点,掰碎了,喂到那张小鸡嘴里。

    “阿嚏——”身边的八皇子打了个喷嚏,有些羡慕地看看辰子戚,抬头向自己的母妃求助。

    八皇子的母妃惠嫔,瞪了儿子一眼,让他老实坐好。七皇子和十一皇子,是那村姑养的儿子,没规没矩的,自己的儿子怎能跟他们一样不守礼。且等着吧,一会儿皇后娘娘发现了,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然而,皇后一心等着看好戏,根本没注意下面的状况。待赏赐结束,家宴开场,便笑着道:“今日家宴,当有歌舞助兴,原是安排的舞剑,只是姐妹们都不方便,便点了戏。”

    听说请了戏班子,众人都提起了精神。比起歌舞,自然是看戏更有意思。

    “端不知唱的是什么戏呀?”贵妃禁不住问了一句,总觉得皇后笑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戏名叫做《李代桃僵》,本宫也是头回听呢。”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常娥下首的程婕妤,抬手示意开场。

    一阵梆鼓声中,穿着戏服的旦角迈着莲花步匆匆而来,满脸喜色,起调唱道:“闻说贵人临中庭,家主有命去相迎。含羞带怯抬头望,端的一位俏郎君。”

    前半段讲述的,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姑娘,名叫红李,受家主之命,前去伺候一位贵人。少女春心萌动,很是欢喜。而后贵人离去,少女愁别离,此时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准备好好养大这个孩子。

    常娥看着这戏有些恶心,撇撇嘴,对身边的程婕妤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说了一半才想起来,这程婕妤可不是当年被献上去的那个人,根本不懂她的心情,便作罢了,不再多说。

    程婕妤没有应声,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绞着衣袖,这出戏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妹妹,这去上族的机会,我给你,只求让我好好养大这个孩子。”原本总是满面笑容的红李,哭着求那个叫做红桃的妹妹。

    “这世间,只有一个红李,你若还活着,他人便能拆穿了我。”穿着一身艳色戏服的红桃甩袖,念完对白,起调唱到,“富贵荣华唾手得,李代桃僵最恰当。你本生来贫贱命,何苦与我争锋芒?姑且崖底安眠去,清明烧你三炷香。”

    程婕妤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双手握在一起,颤抖个不停。

    戏曲的结局,是红李被勒死在家中,红桃代替她有了更好的前程。

    “这大过年的,怎么唱这种哭哭啼啼的戏码,真是晦气。”贵妃很是不高兴,没有给戏班子任何打赏。

    “贵妃不懂,这戏里面的文章可大了,”皇后慢慢悠悠地说着,目光看向了脸白如纸的程婕妤,“程婕妤,你说是不是?”

    “嫔妾……”程婕妤被点名,不得不站起来回答,还没站直,突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殿中一时有些混乱,皇后令人把程婕妤抬到偏殿去安置。正隆帝瞧出些不对劲来,转头问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原本是想直接拆穿了程婕妤,弄得气宗没脸,如今看到程婕妤的反应,忽然有了更好的主意。敛下眼睑,沉静片刻,抬头道:“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戏是程婕妤家乡那边的曲子,兴许是勾起她思乡之意了。”

    除夕的大戏就这么没头没尾的落幕,第二天,程婕妤就跪在了凤仪宫中。

    “你师父无音师太,可知道她收了这么个丧尽天良的徒弟吗?”皇后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这名额,的确是程嘉瑶自己让给我的,她为什么会死,嫔妾也不知道,”程婕妤的眼底有深深的青影,这说辞估计是一夜未眠想出来的,“嫔妾代替了她的位置,自然要履行她的职责,皇室召嫔妾进宫,嫔妾毫无怨言就废了一身内力……”

    “毫无怨言?”皇后冷哼一声,将手中剩下的剩茶顺手泼到了程婕妤的脸上,“若是真的毫无怨言,六皇子身上的伤痕又是哪儿来的?”

    程婕妤顶着湿漉漉的一张脸,深吸一口气,磕头道:“娘娘昨日没有当众揭穿嫔妾,定是因为嫔妾还有用处,但凡有用得着嫔妾的地方,娘娘只管开口,嫔妾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求娘娘,不要让六皇子知晓此事。”

    现在,辰子墨是她唯一的指望,只能靠着辰子墨给程家报仇了。

    皇后看了看她,轻蔑一笑,将一封罪状扔到她面前:“签字画押,至于要怎么用你,本宫要好好想想。”

    那张罪状上,将程家如何残害程嘉瑶,她如何得到好处,写得清清楚楚。虽然与真实情况有些出入,但基本上是对的。

    程婕妤哆哆嗦嗦地签了,却没有得到皇后任何的保证,只轻飘飘的一句:“看你的表现。”就是说,如果以后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六皇子就会知道。

    等程婕妤走后,皇后将二皇子唤了来,把那封罪状交给他:“你拿着这个,去一趟素心宗。再抄写一份,给气宗宗主罗鸿风送去,什么也不用说。”

    这件事牵连出去,素心宗要丢大人。那老尼姑,总要给些诚意。

    二皇子眼前一亮:“母后英明。”

    被判了死刑并不是最可怕的,而是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判死刑,在这之前,要每天提心吊胆地度日。程婕妤汲汲皇皇了几日,终于病倒了。

    一片黑暗的噩梦中,她在拼命地跑,没了内力的身体,跑起来双腿犹如千钧重。

    “姨母,你跑什么?”已经长大成人的辰子墨,扛着程舟的那把巨斧,阴测测地看着她,抬手,一斧头劈了过来,“还我娘命来!”

    “啊——”程婕妤尖叫着醒过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抖着看向周围。

    宫室内静悄悄地,光线昏暗,有一人站在窗下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姨母……”

    “啊啊啊!”程婕妤听到这个称呼,发疯一样地惊叫,引来几个宫女太监。

    “婕妤娘娘,您怎么了?”宫女也被吓得不轻。

    “辰子墨!”程婕妤对着那处阴影大声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辰子墨从阴影里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妃母。”

    程婕妤瞪着他看了半晌,蓦地松了口气:“这是什么怪称谓,跟谁学的?以后不许这么叫。”

    接下来的几日,半夜里,程婕妤的房中总是传出尖叫声,宫中人都说,她疯了。

    二皇子提出,程婕妤神志不清,总是打伤六皇子,最好让六皇子住到朝阳宫去。正隆帝没觉得程婕妤疯了,但皇后跟着敲边鼓,让他看看六皇子身上的伤。

    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在辰子墨的背上纵横交错。正隆帝气得摔了手中的杯盏:“这个疯女人,叫太医去看看,看不好,就关到掖庭宫去。”

    掖庭宫,在皇宫的西北角,人迹罕至。

    辰子墨如愿住进了朝阳宫,能吃饱穿暖,且去前宫学武也方便了很多,整个人都精神了。

    “留着她的命,等我长大了,带她去我娘坟前谢罪,”黑蛋如是说,将新得的点心上供给辰子戚,“你说的法子还真奏效,她怎么就那般害怕呢?”

    “俗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她做了亏心事,当然会害怕。”辰子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丹漪蹲在辰子戚肩膀上,啄了一口喂过来的点心,心想,这回的俗语倒是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