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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卫若怀所做的一切杜三钮都不知道。

    眼瞅著过完春节杜三钮就迈入十八岁,杜小鱼的孩子都出生了。丁春花也开始著急,和杜发财滴咕:“京城卫大人到底什么意思?不方便进京就让他们俩在这边办呗。这一直拖著,得拖到什么时候。”

    “隔壁没开口,你要我去问?”杜发财连连摇头,“我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没人要。再说了,若怀房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不需要我们说,他也忍不住。”

    “你,你说什么荤话呢。”丁春花反应过来,臊的脸通红,“卫叔又不是外人,你跟他说说他又不会嘲笑你,看不起你。”

    “娘还怕若怀高中后娶别人不成?”冬天冷,杜三钮就坐在她房门口晒太阳,两人自认为声音很低,殊不知被三钮听得一清二楚,“若怀又不是那种一朝得势就抛弃糟糠之妻的人。他虽说这些年不在京城,但之前每年都回去两趟,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没见过。可他还是坚持来我们家提亲,你们啊,把心放肚子里吧。”

    丁春花叹气:“你说的这些我哪不晓得。可是,我们家和卫家差太多,你俩只要一日不成亲,我就忍不住跟著担心啊。”

    “婶子无须担心。”卫若怀到杜家门口隐隐听到院里有人讲话,猛地想到多年前第一次来杜家听到的那些话,他便搁门口站一会儿,直到丁春花拔高声音,他才推门,“我过来就是和你们商量去京城的事。”

    “现在?”丁春花一惊。

    卫若怀笑道:“哪能说走就走。”随便把开恩科的事同三钮一讲,“父亲信上是这么说的,即便皇上不退位,最迟明年中秋节,我们也一块去京城。房子已经买好,婶子,等到京城那处院子就换成三钮的名,你们权当那儿是自个家。”

    “这,这怎么成?”丁春花心虚又羞愧。

    卫若怀道:“当我给三钮的聘礼,三钮,你看呢?”

    杜三钮才不跟他客气:“不要白不要。”卫若怀笑了笑,他就喜欢三钮这么不做作。

    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年初五县里传来新皇登基的消息,丁春花发慌,忙不迭去找卫老,“是不是要开那什么恩科?我们现在就去京城吗?家里的地怎么办?”

    卫老抬抬手:“三钮娘,别急,若怀他爹的信到了再说。地让三钮大伯帮你种著,就算不开恩科,你们到京城也把三钮和若怀的事先办了。说不定你们过两个月就回来了。”卫老想了想,“别带太多行李,东西不够用到京城置办。”

    丁春花道:“我知道,卫叔,不会给若怀丢脸的。”到家就把带有补丁的衣服挑出来,撕开留著纳鞋底。第二日,带著三钮去二丫店里。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赵存良有卫若怀这么个连襟,甭说同行不敢恶意打压他家布店,县太爷见了他也会停下来寒暄几句。

    而且自打段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连带赵家的生意也比之前好上许多。

    杜二丫的婆婆看店,一听丁春花说扯布给杜三钮做几套衣服带去京城,赵婆子大手一挥,三钮的衣服我包了。

    据说京城什么东西都贵,丁春花留著钱到京城用,也没跟她客气:“三钮,快谢谢你伯娘。”

    “谢谢伯娘。”杜三钮微笑道。

    赵婆子看到她脸颊上的小酒窝,心情舒畅:“我以前就和二丫说咱们家三钮有福气,你爹娘的好日子在后面呢。这才几年啊,一眨眼三钮都成官太太了。”

    “伯娘说笑了,若怀只是举人。”杜三钮佯装羞涩的笑了笑。

    赵婆子一边把店里最好的布拿出来一边说:“甭谦虚啦。最近大家都在传老皇帝想退位,新皇帝上台一准开恩科。我娘家小姑子的儿子,最近哪都不去,就窝在房里看书。”顿了顿,“说不定明年这时候见著你,我还真的喊一声官太太。”

    丁春花笑笑,没应也没反驳,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万一老皇帝一觉醒来又舍不得那至高无上的帝位,现在想再多也白搭。然而丁春花却不知,太子羽翼丰满,皇帝退位的消息都传到江南,即便皇帝突然变卦,太子也不会答应。

    事实上太子也没让全天下翘首盼望著他开恩科的学子没失望。年初六,太子登基为帝,号始元,而这一年也被称为始元元年。

    元年二月二,早上,一道今年恩科和明年会试合并在六月二十四号开始的圣旨飞去大江南北。接到消息的全天下举人收拾行囊前往京城。

    卫家提前接到消息,早早收拾好了,圣旨一到广灵县,丁春花就把家里鸡鸭卖掉,驴和牛、羊以及田地暂时托给三钮的两个大伯。

    二月初九早上,杜家三口去卫家等著卫若怀,丁春花一见卫老坐在马车上,踉跄了一下:“您老也去?”

    “我当年可不是挂名的太傅,真教过新帝几年。为了面上好看,今上也会叫我回去。”卫老老神在在道:“当年太上皇怕太子按捺不住,召集手下人逼宫,所以我一说回乡,他老人家就准了。谁能想到最后等不及的人会是其他皇子。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一切早注定。”

    “当初新皇年龄不大等得起,又有强大的外家,他只要老老实实做他的太子,皇位自然是他的。”杜三钮道:“新皇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太上皇杞人忧天了。”

    “太上皇哪能不知道,可是人啊,若能控制住自个别胡思乱想,世上就没作奸犯科之事了。”卫老道:“发财,春花,你们和我坐一辆车,早走点,天黑能赶到驿站。”

    “等等,祖父,这个你们拿著。”杜三钮手里拎著两个盒子,看起来很像首饰盒。卫老皱眉 :“给我这个干么?”

    杜三钮说:“我娘存了几十个鸡蛋,全煮了我们也吃不完,就做些蛋糕。对了,是抹茶蛋糕。”

    “抹茶?”卫老知道。茶叶做成茶饼保存,用的时候再放在火上烘焙干燥,用石磨碾磨成粉末,“那是用来喝的。”

    杜三钮笑嘻嘻道:“米酒也喝的,您老不照样吃过酒酿蛋。”顿了顿,“只是把抹茶加蛋糕里而已。”

    “祖父不要给我吧。”一年多过去,十二岁的卫若愉已有杜三钮高,大概是有哥哥姐姐疼的缘故,十二岁的卫若怀已开始谋划未来,卫若愉却还保持著小孩心性。

    卫老瞪他一眼,“没你不要的,小心又吃成小猪。”

    自打抽条,卫若愉就一天比一天瘦,又跟著卫若怀练武修身,谁也想不到精瘦的少年三年前是个小胖墩,

    卫若愉正长身体,一天吃五顿还觉得饿,才不担心胖回去,哼哼道:“吃成猪也没事,给我吧。”

    “若愉,上车,走了。”杜三钮一开口,少年立马抛下卫老往车里钻,卫若怀抬腿朝他屁股上踢一脚,坐最外面去。”

    “三钮姐,你看他,又欺负我。”卫若愉瘪瘪嘴,大有你不帮我,我就哭给你看。

    “我往里面坐。”杜三钮对乱吃飞醋的卫若怀无语,“蛋糕是我早上做的,后面马车里还有一包茶饼,大姐夫给的。你们若是觉得好吃,路上再做。若愉,不准吃太多。”

    杜家三口上京,杜二丫和杜大妮不放心,可是孩子小,生意又忙,没法跟过去,没分家的二丫偷偷给她娘二十两银子。段守义给了一百两,全当给三钮添箱。

    广灵县离京城远,段守义又送来半车干货,留著他们路上吃,吃不完到京城也无需再买。就这样,五辆马车加上骑著马的护院,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京城。

    卫若愉哼哼唧唧道:“做好不就留著给我吃的。”说著话掀开四四方方的食盒,见里面满满当当,四四方方的蛋糕呈翠绿色煞是好看,一手拿一块。

    卫若怀伸手把食盒拿走,放到自个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卫若愉:想打架是不是?!

    第84章 排骨面

    卫若愉“啊”一声, 还没哭出来,杜三钮把食盒递过来,“你又不吃, 逗他干么啊。”

    “谁说我不吃。”早饭吃得好又饱的卫若怀不喜欢吃零食, 可他看不惯堂弟那护食德行,便故意讲:“若愉,分我一半, 以后准你来我家蹭饭。”

    卫若愉呵呵道:“我倒是想, 可你当家么?”冲他背后挑挑眉。卫若怀噎住,他的确不当媳妇儿的家,吞口口水,转身道:“三钮, 回头到京城叫钱娘子一家跟你住,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想出去逛逛叫钱娘子陪你,或者叫钱明去找我, 千万别一个人出去。”

    “对对对。”卫若愉一听这话, 顾不得吃蛋糕, “三钮姐,我跟你讲啊,京城不长眼和眼长在头顶上的人可多了。大哥忙著复习功课没时间, 我有啊, 随叫随到。”

    “滚蛋!”卫若怀朝他脑门上一巴掌,“吃你的蛋糕去。”

    杜三钮好笑:“别担心,我哪儿也不去。”京城而已, 她前世又不是没去过。

    卫老年龄大了,他们初八早上出发,三月初一才进城。饶是杜三钮骨子里住个成年人灵魂,听到车外人声鼎沸,忍不住掀开一角朝外瞅。

    机灵的卫若愉给她介绍:“皇宫坐北朝南,文武百官和六部衙门在皇宫边上,西北是天牢,西南是军营,百姓和店铺在皇宫东面和南边。三钮姐,大哥买的宅子在东南,出门就能买到东西,可方便了。”

    “费心了。”杜三钮心中一动,这个布局可是和她前世那个紫禁城不一样,但京城又属于古幽州,杜三钮可以确定两者是同一个地方,便问:“京城是我朝第一位皇帝建的吗?”

    “是呀。太/祖是这里的人,当初在幽州称王时他的府邸就在皇宫那边。”卫若怀说:“以前听祖父说太/祖建城时特意找懂风水的人看过,说此地风水极好。如果站在很高的地方俯瞰,京城四四方方就像个田字。”

    “那京城的街道是直南直北直东直西啦?”杜三钮若有所思道。

    卫若怀点点头,“对。不像广灵县,站在东边看不到西面。”他初到江南,好几次差点被那完完全全的道路弄晕的找不到回去的路。

    杜三钮心想:这位怕是懒省事,不但就地建城还直接仿古长安城,倒是会给自个找理由。发现马车慢下来:“快到了吧?”

    “到了。”卫若怀掀开车帘,随即从马车上跳下来。

    快到京城时卫若怀派个护院先行一步,过来通知看房子的人。他扶著卫老进门,就有一对四十多岁的男女迎上来:“卫大人,卫少爷,房间已打扫好,是先在这儿歇歇还是先吃点东西?奴婢去买。”面上很是恭敬,两双眼睛却忍不住来回扫视,传说中的卫少夫人哪儿呢?哪儿呢?

    杜三钮在门口,告诉钱娘子等人车上的东西该怎么归置。左右邻居听到声音纷纷走出家门,一见杜三钮的容颜下意识向前走两步,试图八卦一番。可是对上那搬东西往里去的护院们,毫不犹豫的选择偷偷打量。

    下人把所有东西搬进去,杜三钮跟著转身,驻足打量她的人们一哄而散,奔走相告,这里来个极漂亮的姑娘,快来围观啊。

    杜三钮进去就被两人围住,名面上向她见礼,眼睛却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卫若怀不满的轻咳一声:“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回去记得告诉王爷和王妃,我改天去给他们请安。”话音落下,邓乙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递给二人。

    两人一瞧卫家大少这过河拆桥,开门送客的架势,偷偷撇撇嘴,回到王府就向王妃告状,“卫少爷真真太小气了,奴婢多看一眼卫少夫人他都不乐意。”

    王妃摇头失笑:“你也是眼皮子浅的,经常随我进宫,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卫家少夫人那样的。”婆子伺候王妃十多年,她男人又是王府里的小管事,这次被派去帮卫若怀看守房子,足矣证明主子多么看重娘家侄子,说起卫若怀的事也少了一份谨慎多了一分随意,“主子可不知道,奴婢乍一看到卫少夫人,差点晃瞎眼,根本不敢相信她出身乡野。

    “先不说规矩如何,单单那张脸能把宫里一半贵人比下去。还有她通身的气派,虽比不上京城贵女,但足够打私下里议论卫少爷脑袋不正常,好好的京城贵女不要,偏偏喜欢上乡野丫头的人的脸。”

    “哦…”王妃了解自家人,她那侄子眼光极高,王妃心中已有杜三钮不同常人的准备,可身边见过世面的奴才也这样说:“叫若怀带她过来我见见。”

    婆子撇撇嘴:“奴婢多瞧一眼他都不高兴,不太可能把人带出来让大家伙儿围观。”

    “那小子……难怪嫂子说起他的事就头疼。你来的时候他是不是还没回去?”王妃问。

    婆子答:“可不是么,还叫钱娘子去买些菜,估计打算在那边吃饭。对了,奴婢差点忘记讲,一说吃什么,二少爷就急吼吼点菜,无论他说什么大少夫人都笑著应允,看起来像是个好相处的。”

    “那若怀怎么说?”王妃笑问。

    婆子未语先笑:“您真该挑个时间去看看,大少爷脸色发黑,奴婢觉得若不是老太爷在旁边,他能逮著二少爷揍一顿。”

    “父亲身体如何?气色如何?”王妃忙问。

    婆子道:“不知是不是老奴看错了,老太爷比之前胖了些。白头发好像多了,但红光满面。从进门一直到奴婢回来,老太爷都禽著淡笑。”

    “这就好。”王妃真怕失去相儒以沫的妻子又被回乡的父亲承受不住。想了想,“哪天杜三钮去府上,你告诉我一声,我过去见见父亲。”

    与此同时,卫老也在问:“打算哪天去府上?三钮。”

    “祖父,三钮姐刚到,你也容她喘口气。”卫若愉皱眉说:“大伯、伯娘又不会跑,著什么急么。”

    卫老嗤笑:“你伯娘也不是毒蛇猛兽,有我在还怕他们欺负你三钮姐不成?就算我老了不顶用,你大哥同意吗?”说著睨了卫若怀一眼。

    杜发财和丁春花相视一眼,本来有些担心卫夫人拿出婆婆款给三钮个下马威,一见爷孙三人刀刀起来,便起身道:“我们去歇歇,饭好了喊一声。”

    “爹,娘,你们去吧。”杜三钮哪知道他们担忧了一路,“祖父,您呢?”

    两进院子,下人住厢房,正房有六间,怕杜家的亲戚随杜三钮一起来京城,亲自过来看房的王妃又特意命下人修葺两间厢房,以防到时候卧房不够用。

    哪知卫老在杜家村威望太高,有他跟著,杜三钮的伯父堂哥们一点也担心自家姑娘会委屈,在卫老询问他们要不要一起上京城时,杜大伯只问一句,“若怀和三钮以后回来,还在不在这边办喜宴?”

    卫老点头:“必须的。”

    有他这话,杜三钮的舅舅们也没意见,由于日子没定,他们倒是没提前给三钮添箱。而三钮这里剩这么多房间,甭说卫家爷孙,卫炳文他们过来也足够住的。所以卫老也没强撑著,拄著拐杖回房睡觉去了。

    卫炳文这位二品大员一听老父亲来了,扔下公务就往家跑,进门碰到弟弟卫炳武,哥俩头对著头,扶著膝盖大喘粗气。随后整整跑乱的衣服,假装淡定的直奔卫老的院落。

    “父亲不在。”坐在廊檐下指点卫若兮看账目的大夫人拔高声音。卫二夫人接道:“不用问了,在三钮那儿,吃过晚饭再回来。”

    “若怀和若愉也在?”卫炳文满眼复杂,“等等,杜家人住哪儿,驿站?”

    说起这个大夫人就一肚子气,“你问我我问谁!”

    “这…你知道就知道,不知就不知,他回来不回家你尽管去骂他,冲我发什么火。”卫炳文无语。

    二夫人摇了摇头,“大哥有所不知。刚才邓家的小子过来传话,我们这才知道若怀早在东边买处宅子,还是托王妃买的,杜家人就住在那儿。”

    “好小子!”卫炳武佩服,“不愧是我大侄子,想得比你们还周全。”越过父母找上王妃,即便哥嫂不高兴也不敢说半点不是。

    “相公,别添火了。”二夫人不赞同道:“我和嫂子刚才正商量著今天去不去杜家。去吧,这又是下午,哪有人下午登门拜访的。若是不去,父亲还在那边。”

    “不去。”卫炳文道:“他不是能耐么,有种把杜三钮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