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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寒暄了两句,众人便去了重锦堂请安,待太夫人细细嘱咐之后,便出了侯府前往白家。

    林曦本意将赵元荣放在重锦堂由太夫人照看几日,不过最终还是拗不过赵小世子的紧迫粘人,又兼有白氏在,赵元荣再三保证乖乖地与大舅母在一起等他,林曦心软一下便答应一同前往了。

    到达白家的时辰还不晚,门口早有奴仆等着翘首以待,一见到侯府的马车立刻上前牵引,另有人飞快奔入前去禀告了。

    “姐姐,姐夫。”白书谨和白书言早得了消息,立刻便走出来相迎。

    萧玉衡扶着白氏下了马车,再看后头便是林曦,然而除了林曦还有一个小孩儿,穿得与林曦相仿,见此都愣了一下。

    白书言脱口而出,“林曦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那是睿王世子。”白书谨对弟弟的口无遮拦实在头疼,“外甥的满月酒上你还见过了。”虽然看起来实在有些像父子。

    这么一说便想起来了。

    于是兄弟俩便上前与赵元荣见礼,没办法,亲王世子就是刚出生身份也高人一等。

    赵元荣装模作样地伸出手虚扶一把,看得林曦忍俊不禁。

    “我们这便进去吧,母亲怕是等急了。”

    白家老太爷入主内阁,因年纪大了,若无大事也不必日日点卯,只是被任为春闱主考官,是以并不在家中。

    白家老爷白如柏乃国子监祭酒,自是跟随父亲左右。而白家大少爷年前刚出了翰林院,考评优异,如今升为了从五品太常寺少卿,正是新上任繁忙的时候,所以皆不在家。

    总之,白家男子除了还未及冠的书谨书严皆是进士及第,都有官职,当然将来这俩兄弟不出意外也会如此。

    一门五进士,放眼整个大夏再也找不出一家来。

    如此门楣,刘氏能够替萧玉衡求娶到白氏,的确是幸运。

    相比起来,屹立百年的永宁侯府也不过是靠着祖宗荫庇的二流世家罢了。

    且这一路走来,亭台楼阁,皆有章法,远近风景,隐隐入画,没有大富大贵之象,却有开阔敞然之意。

    林曦暗自赞叹一声,这座宅子并不大,却修地极好。

    看林曦欢喜的表情,白书言凑过来说:“我家好吧,不如你就住在这里,咱们今后一同读书进学,也便宜的很?书谨无趣死了,我正想有个人一起说话呢,咱们住在那方水榭之后,风景更好。”

    就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哥哥坏话好吗?白书谨可就在前面呢。

    林曦忍着笑点了点头,“的确好,让人心胸开阔。”不过目光落到旁边的赵元荣,不言而喻。

    白书言与赵元荣互相瞅了瞅,白书言不解道:“整个永宁侯府,睿王爷怎么让你带孩子?”

    是呀,真是个好问题,所有人都这么问。

    小世子到了白府除了牵着林曦的手不放,一句话也没说,矜持高傲的模样,似乎什么也入不了眼。

    然而就对林曦看的紧,闻言便很不高兴地说:“表舅怎么就不能带我了?”

    白书言也是个孩子,忍不住逗他,“他跟我一般大,将来求学读书也是忙碌的很,哪有时间照顾你呀。”

    赵元荣看了看林曦,忍不住将手牵得更牢了,认真地说:“我会乖乖的,不会打搅表舅读书。”

    这模样当真可怜的紧,白书言张了张嘴,有些目瞪口呆,感慨道:“林曦,你真厉害,将来娶亲生子就照这个样子养,一定不会错的。”

    “不许的,荣儿才不许表舅娶亲。”赵元荣紧张地反驳道,“父王也不许的……唔……”

    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林曦微笑着说:“我们落下啦,快跟上吧。”

    一边说着一边剜了白书言一眼,说什么不好,非得提到娶亲这个敏感的话题,不知道他要花多少时间才哄回来吗?

    “王爷还管你娶不娶亲?”白书言分外不解。

    林曦已经不管他了,尽自朝前走去,赵元荣被林曦牵着回头狠狠地瞪了白书言一眼,只让他丈二摸不着头脑。

    白家夫人和大少夫人已经恭候多时,见到萧玉衡和白氏更是亲热地不行。

    “你该把孩子也抱来的,娘这都日日想着呢。”大少夫人说。

    白氏倚到白夫人跟前搂着母亲笑道:“还太小呢,前日子生了病刚好,来回怕折腾了,所以没抱过来。等天气再温暖些,就抱来给娘看看。”

    白夫人搂着女儿点头称是,“是这个理,小孩子最怕奔波了,等过段日子我亲自去看看他。”

    萧玉衡立刻说道:“岳母什么时候想来,派人过来说一声便是,小婿定亲自来接您。然后在侯府小住几日,阿秀念叨许久了,咱家老夫人和夫人也盼着您呢。”

    白氏闻言弯了眉眼,看着丈夫的目光很是温柔。

    白家女眷见了纷纷捂嘴而笑。

    白夫人对萧玉衡颇为满意,接着便看向林曦,“这位便是林家公子吧。”

    白氏正要说话,大少夫人就立刻欢喜地道:“可不是,这可是有名的小神医,妹妹那日凶险可多亏了林家表弟了。”

    林曦赶紧上前见礼,“夫人好,大少夫人好,林曦这厢有礼。”

    赵元荣也学着他拱了拱手,“夫人好,大少夫人好,元荣这厢有礼。”说完看他表舅。

    众人都愣了愣,才捂住帕子忍笑起来,白夫人立刻回礼道,“世子折煞我们了。”

    真是让人心疼到骨子里去了,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林曦定要将赵元荣抱紧怀里亲两下。

    见林曦的表情柔软的不行,赵元荣心里美滋滋的,很是高兴地说:“我跟着表舅呢。”

    今日白书谨和白书没有早去学馆,自是为了等待林曦同去。

    白家学馆里大多是白家子弟,偶尔有托了关系进来的,也是沾亲带故之辈,大多数的京都贵族之后还是选择的国子监。

    是以林曦这般有但并不多,不过为了显示重视,由白家直系嫡枝引领,到了学馆也不会被人轻视。

    林曦跟随白家兄弟向众人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赵元荣虽分外不舍,不过之前早已说好,是以只是说了句,“荣儿会乖乖等表舅回来的。”便不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林曦离开。

    如此这般就是再硬的心肠也柔软了,林曦忍不住蹲下身,亲了亲赵元荣的额头,低声说:“我会尽快回来。”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功课不能忘了,静下心好好写字,回来我可是要检查的。”

    赵元荣使劲点了点头,凑上去也亲了亲林曦的脸颊,笑出两个小酒窝,“我最喜欢表舅了。”

    “我也最喜欢荣儿。”

    白书言看得酸溜溜的,“这可真当儿子养了。”

    第74章 白家学馆拜师

    白家学馆位于西街文人巷之后,地方较偏但也安静,正适合于读书向学。

    早在前朝,一位白家状元高中之后回乡便游说宗族出资集筹修建,本意让族中子弟积极向上努力进学才设立,后随着出自学馆的后辈子弟不断进士中第,又回馈族中,这才形成了规模。

    在如今的白家太爷入阁,儿孙又接连高中之下,夏景帝又御笔钦赐“白家学馆”的匾额,名望终于推至最高,让众多学子推崇极致。

    不过白家学馆毕竟是宗族私馆,本身与众多广开招学的封山学院不同,是以虽常常有人慕名前来,但若不与白家沾亲带故也不会私自授受。虽有名望,但并无多大势力,更不能同朝廷国子监相提并论。

    这本身也是一个自我保护。

    林曦运气好,白氏出嫁女正是嫂嫂。托托关系,倒也问题不大。

    林曦他们三人到达学馆的时候已经开课,朗朗读书声声声入耳,在这安静清幽的环境中犹如韵律之曲涤荡心灵。

    林曦忽的心上一动,站在原地静静地听了许久。前世的学校,这种声音并不陌生,然而在这大夏十几栽却第一次听到这声音,顿时让他亲切又期待起来。

    白书言看林曦脸上虽保持平静,但眼中的光芒却越发明亮,心下高兴,便拉着林曦一边走一边介绍道:“白家学馆本只收白家子弟,不过如今本家宗亲的年轻一辈并不多,是以也有少数的姻亲故友之子前来,但人数也就三十号人不到。虽然人数跟外面的学院无法相提并论,不过学馆的夫子却都是些当代大儒,还有还几位高中进士的叔伯抽空来点拨,要知道就是如副馆长这般的三元及第就有两位。”

    白书言言语中颇为自豪,连沉稳的书谨也是一样引以为荣。

    不过这并不为过,要知道三元及第就是接连夺得解元,会元,状元之后的荣誉之称,有时候一个朝代兴亡之中都不一定能有一位产生,其艰难程度可见一斑。

    白家学馆若有两位坐镇,自是让人趋之若鹜,有此可见白家对后辈子弟的期许和投入。

    “实在荣幸之至。”林曦真诚地说。

    “而且因学生人数少,年岁各不相同,是以学馆讲究因材施教,有时甚至能得夫子单独指导,若是理念相同又有资质,被收为弟子带在身边也是常有的事,绝对受益匪浅。”

    白书言尽可能地将学馆的好处告知与林曦,不过也告诫道:“然而夫子再好,咱们自己也当努力,若是惫懒,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有位亲族便不思进取,常常讲课瞌睡甚至扰乱他人,被劝退回家。”

    书谨也说:“夫子皆忙碌,能听他们讲学的机会本就不少,你我也当珍惜。”

    这是自然,林曦还准备一路科举考上去。

    见林曦面露微笑细细听他们讲述,两兄弟也颇为高兴,“我们快拜见馆长。”

    白家学馆的馆长是一位留有一簇山羊胡的矮个老头,一脸笑呵呵的看起来颇为慈祥。

    进门前白书言已经悄悄地咬了耳朵,馆长是旁系的一个二十三年进士探花,后因直言上书得罪当时权倾朝野的阁臣,便被罢了官,于是索性留在学馆管教子弟,一直到现在。

    “别看他笑眯眯的,可严厉了。”

    进了堂屋,看见馆长,白书言在白书谨警告的目光下立刻收了声,三人乖乖地叩拜。

    待白馆长点了点头,书谨便递上白老爷的信贴,并说明来历。

    白馆长呵呵笑了一声,打量了林曦一番,便对白家兄弟吩咐道:“你兄弟二人今日已经迟了,速去听课吧,林家小子留下便可。”

    “是。”两兄弟给林曦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恭敬地退下。

    白馆长于是对林曦说:“你跟我来吧。”

    说着便朝屋子里面而去,林曦不明所以,只好跟上。

    屋后便是内院,连着抄手游廊,院内种着一小片竹子,如今正是春季,新叶翠绿,颇有生机。

    “听说你医术颇为不俗,师从杏林圣手?”

    白馆长在前面走着,突然放缓了脚步,转头问林曦。

    林曦便道:“愧不敢当,不过闽大夫的确教导林曦多年。”

    “怎进妇人产屋,虽事从缓急,不过依旧颇为无礼,你可知若不是白家素有清誉,白氏女的名誉便已受损,今后或许常令人诟病。”白馆长悠悠地说,语调听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

    林曦微微一怔,虽说早已做好被卫道夫质问的准备,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并无错处,便正色道:“曦以为,人命关天,其他繁文缛节皆是其次。我不求他人理解,不过看表哥与表嫂如今伉俪恩爱,表侄有母照顾,一家和乐融融而非生离死别,这便是最大的正确。若依旧遭人诟病,只能说此人心中本存龌龊之思,即便没有此事也会有他事,结果皆是相同。况且读书人本就心中坦荡,若因他人闲言碎语而亡故性命,也不配读圣贤书了。”

    白馆长没想到林曦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小小年纪并无一点紧张敬畏之意,倒是另眼相看。

    “少年不惧人言可畏,是好,只是做事不考虑周全即使好心也容易酿成悲剧,幸而永宁侯府开明,两家将此事已经压下。你可知闽东瓷山县王家媳因故落水,被一外姓男子所救,却被送往家庙,如今生死不知?”

    林曦惊讶了一下,接着低下了眼帘。

    女子性命是小,名节是大这种事他并非没有听说过,当初曾因此犹豫过,不过最终还是因为白氏命在旦夕才冒险一试。后来也听到过闲言碎语,然而立刻被太夫人和刘氏用严厉手段直接压下,便也未太当回事,只是今后能不去紫竹院便不去了,见到白氏也是恭恭敬敬不多言语。

    不过这是当下的民俗陋习,他无从改变却也不认同,于是便抬起头来冲着白馆长微微一笑,“病患在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女子血崩而死,我做不到。我救活了她,然而她又被世俗的偏见,流言蜚语所杀死,这便于我无关了。又如落水的王家妇,那名外姓男奋不顾身下水救她上岸,便做他所能做的,他是英雄该得嘉奖,最后王家妇的下场又与他何干,明明是不将人命放在眼里却将虚名抬至头顶的王家才是罪魁祸首。白馆长,是否是这个理?”

    不知何时走到了一个大门敞开的屋子之前,林曦叩首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