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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阿嚏!”

    “阿嚏!”

    楚璃与陆薇齐齐地打了个喷嚏。

    ……

    陆薇没敢追究荣亲王的责任,她追究不起,她家再有权也是臣,荣亲王再闲散也是君,更别说他们家还干了不少对不起荣亲王的事,只当这次是还债了。

    回到小花园,筵席已经开始了,乔氏刚从牌桌上下来,与庆阳王妃谈得好不投机。楚楠正四处寻她,冷不丁瞧见她出现在小花园,衣袍一动,来到了她面前:“你去哪儿了?到处看不到你人。”

    荣亲王关我。

    陆薇咬了咬唇,没好意思说出来,回忆起这次被关小黑屋的体验,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居然不是委屈,而是不小心占了楚璃便宜的羞恼。

    “就随便逛了逛,刚刚陈珍落水你知道吗?其实是我把她弄下去的,谁让她上次绊我?我这回可算是找到机会惩治她了。”陆薇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以证明自己是真的干正事去了。虽然陈珍的事,她其实是想一辈子藏在心里的,可为了圆谎,她把自己都出卖了。

    楚楠想了想,道:“下次这种事你别自己动手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陆薇含糊地嗯了一声。

    楚楠深深地看着她,突然抬手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蛋:“我媳妇儿真好看!”

    ……

    开席时,霍皇后来了,她身边站着玉树临风的楚璃。霍皇后巧笑嫣然,与楚璃清冷的气质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二人眉宇间确有几分相似,看得出是血亲。

    霍皇后真真儿是对楚璃疼爱极了,到哪儿都把楚璃带着,不时介绍贵女与楚璃认识,楚璃淡淡点头,贵女们的脸全都红透了。

    果真是相亲宴!

    陆薇哼了哼。

    那边,霍皇后朝楚楠招了招手。楚楠走过去,霍皇后笑着与他说话,他也笑容满面地应答着。霍皇后着人叫了几名贵女上前,给楚楠请安,这是让楚楠挑选的意思了。

    楚楠笑着指了指陆薇。

    陆薇有些傻眼。

    霍皇后看了看陆薇,掩面一笑,点了点楚楠脑门儿。

    陆薇差不多猜到二人在谈些什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前世的她,其实不太喜欢霍皇后,母仪天下的人只能有一个,后宫的掌舵者也不能生出一对,恰恰姑祖母与霍皇后都是喜欢把权势拿捏在手里的人。她是姑祖母的娘家人,自然偏向姑祖母,觉得霍皇后是儿媳,怎么能与自己婆婆争呢?如今她放下了偏心与偏见,再一次审视这个辅佐了两个帝王的女人,才发现她其实并没有任何僭越的地方。

    对丈夫,她至忠至贞;对婆婆,她至情至孝;对江山,她拿唯一的女儿平息了一场战火。可在圣上心里,妻子不如亲娘重要;在姑祖母心里,媳妇儿不如儿子重要,唯一疼她的长公主,又被她亲手送去了匈奴。她付出多少也永远是个外人,她要把权势牢牢拽在手中,大概也是为了保住自己想要保住的东西罢了。

    毕竟若是那场夺嫡之争她输了,以姑祖母的手段,霍皇后与霍家的下场,恐怕比陆家惨烈百倍。

    想通个中关键后,陆薇看霍皇后便没前世那种不喜的感觉了。

    霍皇后差人叫她,她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低眉顺目:“娘娘金安。”

    少女的声音细软清甜,如涓涓的溪水,听得人十分舒坦。霍皇后的目光有一瞬的凝滞,显然是察觉到了陆薇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陆薇从前也恭敬,却只是做做样子,敷衍的成分居多,不像眼下,这股发自内心的虔诚,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霍皇后笑道:“本宫才几个月没见你,你好像又长高了。刚到哪儿玩去了,楠哥儿一直在找你。”

    这话,与前世的寒暄差不多。若是十几年前的陆薇,定然听不出差别,但现在,陆薇能感觉到霍皇后的善意。陆薇笑了笑,乖巧而腼腆地说道:“岛上风景极好,我去转了转。”

    霍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璃哥儿没欺负你吧?”

    “啊?”陆薇一怔,茫然地望向了楚璃,他和皇后说什么了?不会已经告诉皇后他俩被关在一起的事了吧?那么丢脸,怎么讲得出口的……

    “你碰到二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楚楠的小眼神特别幽怨。

    “我……”

    楚璃不动声色道:“我可不敢欺负陆小姐,三爷爷说与陆小姐下棋,比与我下棋有趣多了。”

    霍皇后一笑:“荣亲王也来了?他人呢?”

    话题被带偏了。

    ☆、“真相”

    入宫一趟,自然是要拜见姑祖母的。乔氏被霍皇后与庆阳王妃按在了牌桌上,陆薇便自己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后宫女眷与民间的亲戚到底是有所不同,不主动召见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便打扰的,但陆薇是个例外,她往常便总屁颠屁颠地往慈宁宫跑,眼下都入了宫,不去坐坐有些说不过去。

    重生后,她一共来过这里两次,每一次的心境都大不一样。上回给姑祖母报平安,她心里是怀着几分怨恨的,觉得自己那么敬重的人,为何到头来把自己给卖了呢?她恨姑祖母的无情,也恨自己的懦弱,她其实有办法阻止姑祖母的阴谋,她死了,姑祖母的计策也就落空了。可她狠不下心结束自己的性命。

    如今又走在这条熟悉的宫道上,她的心情已经十分平静了。怨人不如怨己,哥哥们曾明里暗里地提示过她,别与姑祖母走得太近。是她自己不听啊,又怎能怪别人得了手?

    再者,这一世,楚璃已经不喜欢她了,姑祖母也就不会再拿她威胁楚璃了。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卸下心理负担后,陆薇坦然地走进了慈宁宫。

    陆太后与前几月的变化不大,依旧是雍容华贵的样子,温和而慈祥,拉着陆薇的手,囡囡长囡囡地叫着。约莫是知道陆薇进了内学堂,没问陆薇为何一直没来看她。

    先帝在世时,姑祖母并不是皇后,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贵嫔,唯一的优势是诞下了皇长子,但不得先帝疼爱的皇长子,又能有多大优势?陆薇不敢说夺嫡是姑祖母的功劳,但能说服霍家把嫡长女嫁给圣上,姑祖母的能耐,可见一斑。

    与这样的人相处,是不会感到不自在的。

    但这才是问题所在,她都这么久没入宫了,就算亲祖母也生疏了,怎么偏偏与太后——

    很快,陆薇觉出味儿来了,太后终究是与她客套了,开始拿对待外人的那一套来对待她了,所以她才宾至如归,一丝不适都没有。

    她自认为掩饰得极好,却忘了太后是何等火眼金睛,怕是上一次自己的表现就差强人意,又一别两月不入宫,在太后心里,自己早疏远了这个姑祖母。而骄傲如姑祖母,并不会放下身段把她哄回来。

    自己是外人了,这个认知让陆薇心头一跳!

    若非多活了一辈子,她绝不可能意识到姑祖母态度里的变化,那么前世的自己,是不是也不小心做了什么,才让姑祖母放弃了自己,使自己沦为夺嫡的筹码呢?

    已经……找不到答案了。

    从慈宁宫出来,意外地碰到了楚楠。

    楚楠像是在外徘徊了许久,衣领都汗湿了,但他天生刚毅俊美,汗水自他脸颊淌下,也不过是让他平添了几分迷人的性感罢了。

    陆薇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就有些发怔。楚家的男人,真不是一般的俊啊……

    “媳妇儿!”楚楠幽怨地唤了她一声。

    陆薇瞪他:“做什么又这般叫我?真当我好欺负是不是?是的了,你是皇族,我是臣女,你想怎么来都是一句话的事。”

    楚楠本想怼怼她,被她似娇似嗔的一吼,心登时就软了,低头,用脚碾着路边的小石子:“你干嘛要去见二哥呀?”

    还揪着不放呢。陆薇看了他一眼,嗫嚅道:“没特地去见他,无意中碰到的。”

    楚楠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我见他干嘛呀?”确实不是她要见的,她逛园子逛得正起劲,谁也不知会碰上楚璃与荣亲王。

    楚楠被取悦了,好看的凤眸眯成两道月牙儿,像得了糖果的孩子,欣喜溢于言表。

    陆薇被感染,心情竟也跟着好了起来:“我去见他你就这么紧张?他又不是见不得,他也是我师兄呢。”

    “我这不是怕你吃亏嘛?”楚楠嘀咕。

    “诶?”

    楚楠撇了撇嘴儿道:“我二哥有喜欢的人了,是个什么郡主,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但她好像不是北梁人,二哥已经找到别国去了。所以你千万别对我二哥动什么心思,到时候难过的是你自己。”

    真相……竟是这样吗?楚璃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不再像前世那样默默地守着她了。

    “哦。”陆薇垂眸,声音轻若柳絮,微风一吹,散在了夜色里。

    ……

    此番皇宫之行,乔氏收获颇丰,回府的马车上,笑眯眯地数着从牌桌上赢来的银子。她牌艺不精,向来输多赢少,今儿却跟咸鱼翻身似的,叫她想不高兴都不行。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钱是怎么赢来的,因此,更高兴了。

    马车抵达相国府,陆薇先跳下地,扶了娘亲下来。母女俩眸光一扫,便看到隔壁的“鬼宅”正陆续有人搬着行李。早上才卖出去的,竟然这么快就搬进来了。

    休沐结束后,陆薇回到了内学堂,才一日不见,不知怎的,她竟觉得离开了许久,连课室与同窗都变得有些陌生。

    赵婉玉生性活泛,已经与女弟子们打成了一片,陆薇进课室时,她正与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时不时发出几声惊讶的呼声。

    陆薇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家都围成一团了,宁愿落单也不凑热闹的除了陆薇,便只剩后排的苏柔。

    陆薇对这个格格不入的姑娘很是好奇,她觉得自己够不合群了,但苏柔似乎比她还要“独立”。她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苏柔:“苏姑娘,你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吗?”

    苏柔不咸不淡地说道:“击鞠赛。”

    “击鞠赛?咱们班的?”陆薇问。

    苏柔道:“算是。”

    “什么叫算是?”

    “赢不了。”

    “啥?”姑娘你能别这么惜字如金吗?陆薇突然有些理解赵婉玉为何不待见苏柔了,除了瞧不上苏柔的出身外,苏柔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也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陆薇听了一会儿她们的讨论,渐渐明白击鞠赛是怎么一回事了,京城的学院之间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击鞠赛,男女弟子皆有。广文堂作为京城最大的学院之一,自然也具备参赛的资格。至于是哪些人去参赛,就看各学院怎么选了。苏柔的言外之意,丁班都是菜鸟,一场就得输掉,根本没人能被选中。

    眼下是六月,再过两月便是她十四岁生辰,前世她生辰那天,的确观看了两场十分精彩的击鞠,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次的比赛。

    也正是那一日,她被姑祖母册封为安郡主,她只顾着高兴自己的郡主身份,对赛事的记忆反而不怎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离掉马不远了~

    ☆、骑马

    击鞠,又名马球,一项深受贵族青睐的活动,尤其前朝,更是到了皇宫都风靡的地步,皇帝们不仅爱看,而且会打,民间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无击鞠,不皇子。这话听起来有些夸张,但前朝的皇子们确实个个儿都擅长击鞠。只不过,击鞠需要品质优良的骏马,这一条件限制了击鞠在民间的发展,导致它只能成为一项贵族的活动。相较之下,蹴鞠就容易多了。

    陆薇想,若是蹴鞠,她应该有些把握,击鞠还是算了,她连马都不会骑。

    上午第一堂课是《九章数学》,只要不是死记硬背的东西,陆薇就学得很快。钱夫子讲解了圆、弓与多边形的面积公式,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只有陆薇听得津津有味,连做笔记都忘了。不过也不需要做就是了,这些东西她前世学得很好,这辈子再复习一下,比印上去的都深刻。

    陆薇四下看了看,发现除了她之外,苏柔也学得十分轻松。

    第二堂课本是《五射》,击鞠赛的缘故,临时改了课,改成骑术。一群弱柳扶风的姑娘被拉到马场,看着一匹匹比她们还要高大的骏马,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