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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昭华眨了眨眼睛,因顾及宫里出来人的身份,也来不及细想,便让罗管家把人请了进来。

    为首手持拂尘的是一个身材高大,气质沉稳,模样清俊的宫监,瞧年纪约四十上下岁的样子,身后跟了四个小太监,穿着绀青色的内侍服。

    昭华打量着来人,又见他说话声音也不似一般太监那样尖细着嗓音,反倒是略有一些低沉,颇有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若不是她自称秦公公,昭华实难相信这样一个男人会是一名宫监。

    “让姨妈惦记了,公公且回了姨妈,就说我一切安好,等这边安顿下来,就进宫给姨妈请安。”昭华笑语盈盈,让丫鬟给秦公公上了茶点。

    这秦公公看了身后的一名小太监一眼,才坐了下来,笑道:“娘娘心里惦记着姑娘,如何都要让奴才来瞧上一眼方能安心,且有句话让奴才带给姑娘。”这秦公公说道此处,话音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四下,与昭华微微一笑。

    昭华会意,挥手让众人下去,才道:“公公有话只管说。”

    秦公公再一次看向身后的小太监,这举动惹得昭华生疑,也不禁把目光探向秦公公身后立着那个内侍,这一细瞧,脸色不由一变,忙站了起来,还未等她福身见礼,那内侍便已然上了前,伸手稳稳的托住昭华,微微一笑。

    秦公公见状,道了句:“奴才给殿下守在外面。”说罢,带了另外三个小太监退了出去。

    “殿下不该来此,更不该以这副打扮过来。”昭华微淡,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疏离。

    齐光确是自行寻了个位置做了下来,自嘲一笑:“我是想光明正大的来瞧你,只怕真若如此,你定要寻了个借口推拒。”

    昭华眸光微凛,淡淡的道了声:“殿下说笑了。”

    齐光瞧着昭华这幅淡漠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心间微痛的同时偏又夹杂着一股让他说不出的愤怒,猛的伸出手把昭华拉了起来,目光灼灼,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愤:“让你嫁进魏王府是我失算了。”

    昭华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被齐光攥在手里的腕子,目光明亮近乎逼人,红唇轻勾,带了几许嘲讽之意:“殿下是说您事先不知我要被圣人嫁进魏王府吗?”

    齐光面对昭华清明的目光,心头一震,原想好的说辞竟再也说不出口,不由苦笑:“阿秾何必要如此聪慧。”

    “这世间女子本就不易,倘若我在蠢笨一些,只怕连条活路都没有了。”昭华轻声说道,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齐光冷森的眸子,说道:“殿下,应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来日您荣登大宝,自有无数如花美眷随侍在您身边,倒时您想起今日这举,便会觉得可笑了。”

    齐光冷笑一声:“阿秾如此聪慧,如何不懂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为何意。”

    昭华几乎忍不住要冷笑出声,尤其想起前世的种种,恨不得指着齐光的鼻子喝骂,他也配说这样的话,若真存了这样的心思,便不会让圣人把她推进进退两难的境地,若真懂的这话为何意,当初就不会使出那样下作的手段来逼迫她,让她背了那样一个名声,坏了盛家百年的清誉。

    “殿下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准备回府后休妻并遣散太子府女眷吗?”

    齐光呼吸一滞,攥在昭华雪白皓腕上的五指不禁收紧,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道:“是,我是后悔了。”这是平生最为后悔的一次选择,这个选择简直折磨的他夜夜难安,若不然他怎会选择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到这里。

    “殿下应知这世间并无后悔药。”昭华用陈诉的语气说道。

    齐光却是一笑,轻摇着头,逼近昭华道:“阿秾你错了,这世间是有后悔药的。”

    昭华猛地抬头看向齐光,目光惊疑不定。

    齐光松开了攥在昭华腕子上的手,温声道:“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会接你回来,我听母妃说,你喜欢牡丹,到时给你建个牡丹园可好?”齐光笑意盈盈,眸子闪闪发亮。

    昭华不曾想到齐光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前生她已为寡妇还因他担了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声,若这世他做出兄夺弟妻的事来,世人的口水都能把她给淹死,想到这里,昭华实难掩恨意,不由冷笑起来:“殿下当魏王府是什么?”

    齐光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狠戾:“你又知那时世间还会有魏王府的存在?”

    昭华闻言,一脸骇色,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二步,避齐光如洪水猛兽一般。

    齐光见状不由蹙了下眉头,复又面含笑意,望着昭华,温声道:“莫怕,这一次你去魏王府只当与在武安侯府时一般,不过住上一年半载就可回京。”齐光轻笑一声,嘴角微翘:“说不得用不上一年半载我就可你回来。”

    昭华怒极反笑,红唇轻勾一个嘲讽的弧度:“接我回来?殿下日后要以何名义接我回京?且说来让我听听。”

    齐光似乎没有想到昭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禁一怔,随后笑道:“总会想出两全的法子来,万不会委屈了你。”

    昭华听后一笑,笑意比春光还要明媚动人。

    “殿下是要金屋藏娇还是准备效仿当初的文帝?”昭华嘴角轻扬,冷笑了一声:“只怕是不行吧!文帝当初能把萧妃迎入宫中,是因为萧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夫人,日后的魏王世子妃,可容不得你偷天换日。”

    齐光面上的笑意一僵,只因昭华说中了他的心思,他是准备等京里的事情落定后寻个借口先把阿秾接回京都,日后在做谋算,若实在无法,让给她换个身份迎入宫中。

    轻笑了一声,深邃的眸中骤然闪过一抹冷意,齐光语气却是淡淡的:“日后连魏王府都不会存在,又何来的魏王世子妃,阿秾,你多虑了。”齐光伸出指尖轻点在昭华的脸颊上,温声笑道:“便是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你这小小的人,只管安心过快活日子便是了。”

    昭华忍住挥开齐光的手,柔身一福:“还请殿下自重,昭华不日就要嫁进魏王府,您看在姨妈的面上还是给昭华留一个条路走吧!”

    齐光眸光一沉,几乎要抑制不住心头涌起的怒意,点在昭华颊上的手指收了回来,身过身,似乎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掐死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女人。

    “魏王府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你只当去那散散心,若是有哪个敢难为你,便让人送了信与我。”这话,齐光说的理所当然,语气不容人反驳。

    昭华也顾不得齐光的身份,冷笑连连:“殿下若有一朝一日能八抬大轿迎我入中宫,昭华担了那红颜祸水之名也就认了,若不能,便是一头撞死宣政殿也万不能坠了我盛家的清名。”说罢,昭华一指紧闭的房门:“殿下请回吧!”

    齐光猛的转过身来,一把攥住昭华的手腕,厉声喝道:“跟了我就这般委屈了你不成?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女人想入我的太子府。”

    昭华阖了阖眼,忍着手腕上锥心的痛疼,冷声道:“既世间有无数女子想入太子府,殿下又何必这般纠缠不休,姿态未免太难看了一些。”

    齐光闻言不禁又怒又急,偏又拿昭华没有个法子,说到底他自觉亏心,偏又割舍不下,受这几句冷言冷语也是他自找的。

    沉声一叹,齐光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只是神色依旧带着几分阴霾,森然一笑:“我知你心里有气,只是我亦有我的无可奈何,这世间又有几人可随心所欲的活着,你素来聪慧,应知我的意思,你今日既用了纠缠二字,我便与你说个明白,这辈子你也休想摆脱我的纠缠,你不是要我八抬大轿迎你入中宫嘛!你且等着,这一日总不会远了。”

    昭华起先莫名,待完齐光的话后不觉可笑,她知这世上有自负之人,却不想今日竟真的遇见这般自以为是的,他以为自己当真稀罕中宫之位不成?若真如此,她干脆没皮没脸进了太子府就是了,便是先做了侍妾,将来也总能熬出头来,又何须一忍再忍,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

    ☆、第45章

    却说世间当真是无巧不成书,房内气氛本就僵持不下,偏生那始作俑者又前来拜访。

    守在门外的秦公公,从罗管家那听到魏王世子来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如今殿下这身装扮,可万万不能出现在魏王世子面前,心急之下,也顾不得是否会被一旁的罗管家探出什么,忙敲响了房门,说道:“爷儿,魏王世子来访。”

    齐光本就拿昭华束手无策,偏生他又不是那种在女人面前伏低做小的性子,烦躁的在屋内来回度步,听见秦公公敲响门房,正要发怒,又听他说“魏王世子来访”,当即冷笑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与人有约,才这般急着撵我走,看来是我碍了你的好事。”

    昭华闻的此话,不禁又羞又恼,似墨色玛瑙般的眼眸一睨,冷笑道:“殿下还不赶紧藏起来,若让魏王世子瞧见你在此,可当真是坏了我的好事呢!且不知,坏人姻缘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齐光冷笑一声:“我倒要瞧瞧老天要如何劈了我。”说完,竟要推门而出。

    昭华急的直跺脚,也顾不得身份有别,直接伸手扯住齐光,恼道:“你这般打扮让若让他瞧了可不生疑,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姨妈想想。”说罢,连推带搡的把人推进了隔壁的耳房,压低声音道:“你若不想害死我,就莫要出声。”

    齐光嘴角一翘,伸手拉住昭华,略带了几分笑意:“你若不想让我出声,就赶紧打发了他。”

    昭华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挣脱了齐光,心道,若不是不想节外生枝,她何须理他死活。

    齐安知被罗管家请进了厅中,颇有兴致的打量了屋内的摆设,他亦是听说了昭华搬出侯府的事情,如何能不知这宅子原是盛氏的陪嫁,一番打量下来,想起人说盛国公府富贵逼人,此话倒也不是人云亦云。

    在齐安知打量着厅堂摆设的时候,罗管家亦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齐安知,这位未来的盛国公府女婿。

    齐安知敏感的察觉到罗管家的打量,嘴唇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转身问道:“盛二姑娘何时过来?”

    这话问的很有几分不客气,罗管家心下不悦,面上却微露声色,只道:“世子爷且先等等,姑娘马上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昭华便搭着罗兰的款款而来,眼眸扫向齐安知,嘴角轻勾:“还不给世子爷上茶,莫要让人说我怠慢了贵客。”说着,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后,自己率先入座。

    齐安知眉头微挑,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做了下来,离主位隔空着一个宽椅,之后说道:“明日我与父王便要回府,再见之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时。”

    齐安知如此直言,不免让昭华意外,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嘴角翘起:“世子今日来是要与我告别的吗?”

    齐安知一笑,道:“若不然二姑娘以为是如何呢?”

    昭华微眯着眼睛,轻笑一声:“既世子是来道别的,如今这别也道过了,请恕昭华今日不便奉陪。”说罢,便起了身。

    齐安知颇感意外,他虽知道当日盛昭华择他为婿是有不得已,可既圣人已赐婚,若是一般的女郎,总是会有所盼望的,就是不求画眉之乐,亦期盼举案齐眉,如她这般冷淡的性子,却是少见。

    “我以为你我本是未婚夫妻,我以为合该多熟悉一些才好。”

    昭华嘴角一抿,望了齐安知一眼:“来日方长,总有这个机会的。”昭华口中说着,眼角余光留意着耳房的动静,生怕齐光露出马脚,让齐安知撞见,到时候真真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齐安知微微一笑,倒是从容的起了身,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嘴角弯了弯,说道:“父王让我送来的信物,属于未来魏王妃所有。”

    昭华眸光一闪,总觉得齐安知这话说的怪异,若是属于魏王妃所有又为何不在魏王妃的手中,反倒是由他交给自己,心下虽是生疑,口中却道:“劳世子替昭华问候魏王殿下,这信物,昭华就却之不恭了。”

    送走齐安知后,昭华把那枚玉佩拿在手心上把玩,细看之下,只觉得异常的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这枚玉佩,齐光从耳房出来,见昭华拿着齐安知送来的,所谓的信物,当下冷笑:“什么好东西不成?也值得你这般上心。”说着,劈手就夺了过来。

    昭华先是一惊,随即生恼,冷喝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殿下莫不是金尊玉贵生活过够了,也想体会一下偷儿的生活。”

    齐光脸色一变,抬手便要把手上的玉佩掷出去,却见昭华面色微冷,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没好气的把玉佩仍在了桌子上,说道:“这样的东西你若喜欢我送你一整箱也是使得的。”

    “稀罕。”昭华轻哼一声,上前把玉佩拿在手上,秀眉轻蹙,因实在想不起曾在何处瞧见过这枚玉佩,不由抬起食指轻叩太阳穴。

    齐光见昭华这般拿齐安知送来的东西当回事,心下越发的恼了起来,面上不由一片寒霜,眼眸一沉,冷声道:“你且看吧!我倒要瞧瞧你能琢磨出什么花样来,不过是一个幌子,也亏得你信了他的话。”作为皇室成员,齐光如何不知魏王府并不曾存在过什么信物一说。

    昭华稀奇的打量着齐光,她倒是第一次过他这般的闹脾气,竟显得有些孩子气,在她的印象里,以承继大统的他,早已退却了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之姿,却而代之的是高深莫测的帝王之相,阴沉的让人打从心底生出寒意。

    齐光被昭华的目光刺的羞恼成怒,竟一甩衣袖,不用人撵,自顾自的离去,临走时倒不忘撂下一句话:“魏王府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信物。”

    昭华先是一怔,随即轻笑,轻灵悦耳的笑音儿止不住的从唇角溢出,直到齐光走后,她亦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陈嬷嬷带着丫鬟进来,瞧见昭华难得失态的样子,不禁愕然,又见她笑了个不停,不免着了急,说道:“便是有天大的高兴事,姑娘也不能这般没个节制,一会肚子该疼了。”陈嬷嬷说着,心里却是犯了嘀咕,她刚刚见宫里的人走了,有个身材高大的小太监可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怎么瞧着也不像是说了什么高兴的事。

    昭华歪在宽倚中,连连摆着手,抬手用指尖揉了揉眉心,清咳了一声,总算止住了些许笑意。

    “姑娘,老奴刚瞧见宫里的公公满面怒气的走了,您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陈嬷嬷一脸忧色,生怕昭华得罪了阮贵妃,转念一想,却也觉得不应如此,以姑娘的聪慧,哪里会说出什么不妥之言。

    昭华不由抿唇一笑,轻声道:“无碍的,他恼了与我们没有干系,嬷嬷且放宽了心就是。”

    陈嬷嬷素来是昭华说什么便信什么,不由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好,这就好,老奴就知姑娘最是有分寸不过了。”

    昭华歪头笑盈盈的看向陈嬷嬷,她本就生的极美,此时灿若星辰的眸子中满是笑意,越发衬得那张芙蓉面如阳春三月纷飞而下的桃花,娇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嬷嬷饶是瞧惯了昭华的美貌,此时亦不免感叹,更多却是心酸,如她家姑娘这般的品貌,偏生不得良缘,莫不是真应了那句红颜薄命之言?倘若,倘若国公爷尚在人士,谁人又敢如此逼迫姑娘。

    昭华却不知陈嬷嬷这番心思,若是知晓,也不过是一笑罢了,对她来说,追求的重来都不是什么好姻缘,不过是一份自在安逸的生活罢了。

    昭华把刚刚齐安知送来的玉佩拿出与陈嬷嬷瞧,说道:“嬷嬷且看看,这玉佩是不是很是眼熟?偏生我想不起是在哪里看过了。”

    陈嬷嬷早年针线活做的多了,眼睛已有些花了,接过玉佩后,眯着眼睛细细的瞧了许久,才道:“也难怪姑娘不记得了,这玉佩原是一对,您和大姑娘一人一枚,只是您那枚在五岁时摔碎了。”

    昭华嘴角勾了勾,若有所思,怪不得她瞧着这玉佩如此眼熟,原来竟是姐姐的,想来是当初赠与了魏王,只是不知魏王为何隔了这么多年才让齐安知转赠到自己的手上?还说是属于魏王妃的信物?昭华想着,秀眉轻蹙着。

    “这是魏王世子送来的,说是魏王让他转交的,属于魏王妃的信物。”昭华见陈嬷嬷望着自己,便轻声解说道。

    陈嬷嬷不禁愕然,早年大姑娘和魏王之间的事她也是略有所闻的,如今魏王这般做,究竟是打着物归原主的念头,还是另外深意?若说是想物归原主,又何必挑眼下这个时候,便说上次,便可让小厮直接转交给大姑娘,饶是陈嬷嬷经历颇多,也实在想不通透其中的缘由。

    昭华眸光微动,突然想明白这怪异之处在哪,不由勾起了一抹冷笑,齐安知哪里是来告别的,这玉佩又哪里是魏王让他送来的,只怕是他偷了玉佩才是,今日这话,分明是想告诉她,他知当年姐姐与他父王之间的纠葛,想到这,昭华眸子一沉,且不论齐安知存了怎样的心思,等她进了魏王府,若是相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想以此来辖制自己,他却是失算了。

    ☆、第46章

    当年盛氏盛昭荣出嫁时可谓十里红妆,让人惊羡,而在崇宗四十三年,十月初一这一日,京都再次重现了当年的盛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昭华出嫁事宜皆由盛氏一手操办,连着小半月都是宿在昭华这边,直到出嫁当日,在全福妇人为昭华上好妆后,盛氏亲手为昭华带上金镶百宝的凤冠,又让雪鹦把一个锦匣拿过来,里面放着的是一支金牡丹步摇,花蕊用红宝石嵌着,花瓣更是薄如蚕翼,便是拿在手中,花瓣亦微微颤动,可谓精巧至极。

    “这世间女子有诸多的不易,我只盼你,出了这京都再无任何的不如意。”盛氏眼眶微红,看着盛妆以待的昭华,心中无不心酸,若是双亲尚且在人士,今日不知该是如何的不舍。

    “夫人可莫要哭,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喜娘见盛氏这般,忙开口劝道,心中却颇感怪异,只因那新娘子面上并无任何不舍之色,神色一派淡漠,竟无半分欢喜或娇羞之态,一双美眸更是波澜平静,实乃罕见。

    昭华微声一叹,从盛氏手中接过那支金步摇,对镜稳稳的插入髻中,红唇一翘,满室的艳色都被她这一笑夺去了锋芒,让人不由自主为之一眩。

    “姐姐瞧我戴着可好看?”昭华歪过头,笑盈盈的,宛若□□般明媚。

    盛氏点着头,笑中带泪:“好看,最好看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