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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看那小子长地细皮嫩肉的,脑子虽不好使,但那些青楼馆里,向来只看重这层皮,哪里管你肚子里有几斤几两?

    若是将这呆子卖进青楼,定能狠狠捞上一笔!

    他想地入神,竟完全忽略了周遭突然变地的气压。

    脑海中无数金光闪闪的元宝在天空中飘啊飘,他伸手一抓,嘿!运气真好,抓到了一个,再抓,又是一个!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银子啊....

    突然,一阵锥心疼痛袭来,眼前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也变成了一张面无表情却寒寂非常的脸。

    容七显然已经气到了极致,踩在那人身上的脚尖又是一用力,

    啊——

    又是一阵钻心的厉声尖叫。

    “你把他扔在了哪里。”

    那人哪里晓得这姑奶奶又想做什么哟,五官因着疼痛可怜兮兮地皱成一团,慌不迭地答道:

    “夜,夜里走地急有什么都看不见,我哪里晓得哪里是哪里哦,只,只能确定是在报喜山后山上!”

    这话说的,就连皇甫靖都想上前狠狠给他几下了。

    在夜里,又被绑着身体扔下马车...偏偏还是在人烟稀少常有野兽出没的深山,这所有既定事实加起来,都同时指向了一个推断。

    完了,那傻质子这次恐凶多吉少了!

    意识到这一点,大堂中气氛便有些压抑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容七,在狠狠地踢了那人重要部位之后,她无意识地扭了扭脖子,开始朝着大门迈去。

    皇甫靖拉住她:“你不会打算亲自寻他罢?”

    容七不答。

    他一下恼了,有些气急败坏:“就凭你一人?容老三你是傻糊涂了不是别到时候人没找到,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岂不得不偿失?

    我看啊,你且在家等消息,阿玄早已派人在整片山头搜寻,若是有了什么消息我便第一时间通知你,这样可好?俗话说得好,傻人有傻福,你就莫再添乱了。”

    皇甫靖面上言之凿凿,心里却没底的紧,毕竟那傻子已然消失三日,又是在那种情形下,想来也....

    容七动容,听了这话思虑半响,于是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便听你的,我先回府照顾我二姐,你且记得,一旦有了什么消息立马告诉我,不管,不管是好消息还是....”

    得了皇甫靖的再三保证后,容七这才放下心来上了马车,

    但他显然是斗不过容七的。

    皇甫靖以为容七这下总该乖乖听话静候佳音了,但他不知道,这不过是她在他眼前使的一出障眼法。

    此时的容七,已经整理了行装,绕过了宽敞的院子通过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门。

    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报喜山。

    别人如何打算她管不着,但这小孩是一定要救的。

    容七再是铁石心肠,也忍受不住这小孩如今被丢弃在深山中,生死未卜的事实。

    就算是看在阿呆平日里唯独对她一人亲近这一点上,她也无法如了皇甫靖的愿,只安心候在家里,被动地等待着。

    因着容七这一次也算‘秘密出行’,既然如此,那府上马车自然是用不得了,所幸她出门前带了足够银两,当即便在马铺里租了一辆。

    她银子给的大度,商家也不吝啬地租给她一匹身强体壮的马儿,这样行了约有两个时辰,便已经到了报喜山下。

    容七将那马牵到了一处隐秘处,将马绳绑在了树上,她又在马儿眼前堆了一摞青草。待到一切准备就绪,

    容七紧了紧身上行李,撸起来袖子便朝着山上行进了。

    她带了些干粮,腰间别了一装满水的竹筒,内心笃定,她这一趟,恐是要费些时日的。

    因着夜雨的的关系,路上留下的痕迹被冲淡,变得模糊,但在容七不屑的努力下,她终于发现了那夜绑走容七的绑匪所驾驶的马车留下的痕迹。

    知道这条路的人很少,通行马车的几率更低,因而车轮留下的痕迹并不杂乱,虽不清晰,却胜在简洁。

    容七跟着那条路走上去,在行至某一处时,车轮出现了第二条轨迹,并不像是因为调转了方向,更像是在此处马车停了下来,突然地急刹在地上留下的擦痕。

    她眼睛一亮,就是这里了!

    这里定是那群人中途停下,为了将碍事的容阿呆丢下去的事发地。

    环顾四周,在瞧见一片茂密而又无边无际的树林时,容七的心又是猛地一寒。

    一阵凉风袭来在,冷意挡不住。

    这时,一声令人身子骨发寒的嚎叫突然自不远处传来 ,容七抖了抖身子,心想这里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没有食物,没有水,偶有山中野兽宣誓主权般的造访。

    她简直无法想象依着阿呆的性子要想平安无事地在这宛如迷宫般,让人心生绝望的地方可以安全存活。

    夕阳西下夜晚来临,她就着那片地方,生起了一堆燃地旺盛的柴火。

    这火不单可以让她抵挡夜里骤降的气温,亦可以祛除附近可能存在的猛兽。

    做好了这一切,容七便倚在一棵树上开始养精蓄锐,

    她这一夜睡地并不踏实,一边要想着天亮了该去哪里找人的问题,一边还要留意着火。

    待到天边开始泛白,容七睁着一双黑圈明显的眼,也开始出发了。

    她往东面行了约有一里路,惊喜地发现了一处小溪,小溪位于一处狭小山谷间,水质清澈可照人,盈盈泛着蓝光。

    她朝着水面瞧一眼,立马别开了脸。

    那个一身狼狈面容凄惨的人是谁,她一定不认识。

    也许是自己的模样委实好笑的很,也许是她一大早突然心情不错,容七一边用水洗着脸,一边不可控地开始笑起来。

    常言道,乐极生悲。

    她猝不及防地摔倒了,脚下一个不稳重重摔倒在地,所幸屁股先着了地,痛当然是痛的,但比如她不幸被打湿的衣裙,那点痛又不算什么了。

    容七拎着自己湿淋淋的裙子,望望四周很是头痛。

    更可怜的是,她的肚子开始铃铛作响了。而那袋干粮亦被她遗留在了火堆旁。

    她瞧瞧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捡了个尖细些的树枝踏进小溪中捕鱼果腹。

    彼时虽是盛夏时节太阳毒辣气温灼灼,但溪水还是冰凉,容七下水的瞬间呼呼呼打了几个寒噤,定了定心神握紧树枝要开干了。

    一叉子插下去,不见反应,等了一会儿,她周遭的水面突地剧烈翻涌起来,她被这突然的激浪打倒,一屁股跌落在水中。

    而后,

    一个庞然大物突地从水面上窜起,溅起的水花悉数打在容七脸上,啪啪啪打地她生疼。

    她心中第一反应是:完了,她居然插到了一条美人鱼。

    容七擦亮双眼一看,又立马改口:

    苍天,那是一条美男鱼。

    那突然从水面上窜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

    半裸着身体,肌肉紧实比例匀称,剑眉紧凛。

    容七定睛一看,那人肩头有一道不浅的伤口,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戳出来的。

    她站起来,决定恶人先告状:

    “你是谁?从何而来?没事躲在水里做什么?”

    那人也是大度,并不理会她的撒泼,拨开了自己湿淋淋的长发以一长绳随意绑着,露出脸来.....

    真是一张既凶悍又老成的脸啊。

    容七感叹一声,

    而后瞧见他从水里出来,手中握着一条肥美鲜活的大鱼。

    她谄媚地跟上去,正思索着怎么不动声色地和他提出这鱼两人对半分的不要脸要求。

    那人走到某一处,开始拾起地上衣服披上,抬手间身上多处肌肉有规律地舒张着,真是赏心悦目。

    而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滑落下来,容七原本愉悦地欣赏美色的眼睛一眯,走上前去,拾起掉落在地的玉佩,问道:

    “这东西你从何而来。”

    那是一块极好的玉,色泽饱满,晶莹剔透,精雕细琢,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所有。

    翻过来一看,上头有一用梵文刻成的字,

    那是主人的名字。

    这玉是容阿呆自小佩戴在身的护身符,十年前出发大庆前夕北鹤王亲自为其所戴,世间仅有一块。

    这玉在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上,那算来算去,只堪堪两种可能。

    一是容阿呆在逃跑途中不甚弄丢,后被此人捡起。

    而另一种.....

    容七打量着他,握紧了手里枝条暗自准备。

    她在等一个回答,

    那男子已经套好衣衫,将束起的长发放下,看一眼她手里握着的玉佩,语气低沉:

    “捡来的。”

    “从哪里捡来的?”

    “从一个死人身上。”

    “......”

    她定了定心神,扶额问道:

    “ 他现在在何处?”

    布满粗茧的手指一扬,指了指同她相背的方向。

    “这条小溪的下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