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重情，才会糊涂了。”婆子笑着劝说，“除此之外，小姐一向很好。”

    老夫人听了眼皮子终于抬了一下，“凡事种种倒也罢了，至此一项，却是令人头疼。”

    “到了年小姐才及笄，老夫人担心的话，不如让小姐过来，亲自教导。”婆子显然和老夫人的关系十分要好，她看老夫人担忧，又给了一个建议。

    “晚了。”老夫人叹息一声。

    屋子里听了她的话，倒也没有人敢乱说话的。谁都明白，婆子的话只是在安慰老夫人，莫无双及笄后，肯定是要成亲了。这样的年纪，再想摆正性子，太难了。

    “大公子、二公子。”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丫头的请安声。

    接着就看到帘子被丫头打开，莫无心和莫无尘相继进来了。

    “祖母。”

    “孙儿见过祖母。”莫无心和莫无尘给老夫人行了礼。

    “坐下吧。”老夫人指着凳子发话。

    莫无心和莫无尘听话地坐了下来，今天就算老夫人让人过去叫他们，他们也会过来。因为他们兄弟两个商量好了，关于萧堇颜的身份，他们要先和老夫人商量着办。

    “今日让你们过来，是为了无双的事情。”老夫人叹口气，直入话题，“你们兄弟两个应该也听说了萧堇颜是姑娘的事情。”

    “是，祖母。”莫无尘恭敬地答应一声。

    “我知道你们向来心疼无双，特别是无心，向来护着她。”老夫人继续说。

    莫无心脸色一红，轻声说，“往日是孙儿不懂事。”

    这话怎么说？老夫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莫无尘见他冒冒失失地胡乱开口，连忙说，“祖母是怕我们为了无双去找萧堇颜麻烦？”

    老夫人点点头，“荣王府和莫家这门亲事，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了。这时候，你们可不能惹出什么乱子来，无心这几天你就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

    又是他，莫无心脸更红了。

    莫无尘瞥了莫无心一眼后，恭敬地对老夫人说，“祖母身体不好，还要为这些琐事操心，都是孙儿的不是。”

    “无尘，你做事向来稳重，我倒是不用担心你。”老夫人的眼睛继续落在莫无心身上。

    “祖母放心，孙儿绝对不会像往日那样冲动。今日我和大哥过来，本来也是有事情想和祖母商量。”莫无心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哦？”老夫人疑惑地看了他们兄弟一眼，并没有催促。

    “事关重大，祖母还是让人守着院门口，就是祖母、母亲和无双他们过来，也不能让他们进来。”莫无尘做事果然很谨慎。

    老夫人见他们兄弟两人脸色凝重，脸色也严肃起来，“水秀、水灵，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任何人过来，就说我正在给无心、无尘训话。”

    “是，老夫人。”两个婢女恭敬的答应了一声。

    她们自幼跟在老夫人身边，对老夫人最是忠心不过了，让她们守门，莫无心和莫无尘也比较放心。

    “水草和水清在门口守着。”莫无心今日也改了性子，院门有人守着居然还不放心。

    老夫人见状，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她心里不断猜想着莫无尘兄弟两人到底要和她说些什么。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没有离开，不过神色也很惊讶。

    等几个丫头出去守着门以后，莫无尘才开始说起来，“这件事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一二，事关重大。”

    “祖母，萧堇颜或许是我们的妹妹，不，她就是我们的妹妹。”莫无心急急忙忙地插一句。

    “你说什么？”老夫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杯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但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去看地上的碎片。

    “二公子，你是不是在说胡话？夫人这些年来只生了无双小姐一个姑娘，萧堇颜怎么可能是你们的妹妹？”婆子也很紧张，甚至不顾尊卑质问起莫无心来。

    婆子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多年来负责照顾老夫人的饮食起居，莫无心和莫无尘对她自然信得过。

    “真的，我不骗你们，萧堇颜真的是我们的妹妹。”说到这儿，莫无心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是我对不住她，前些日子还欺负她了。”

    “无尘。”老夫人见莫无心太过激动，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于是将目光对准了莫无尘。

    “祖母，你别激动。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无心怀疑，当年有人趁我娘生产时身体虚弱，用无双换了堇颜。”莫无尘三言两语说明了事情。

    “怎么可能？”这个消息太震撼了，老夫人身体摇晃好几下才稳住了，“你可有证据？”

    “有。”莫无尘斩钉截铁地说。

    他详细地将最近调查的证据列举出来，老夫人和婆子越听，脸色越加苍白凝重起来。

    萧宅内，萧堇颜躺到中午后，实在不能再装下去了。

    “给我更衣。”她吩咐。

    “是，小姐。”王瑶听到招呼声，和杨莹儿一起进来了。

    “小姐，睡饱了没有？”杨莹儿过去将床帘用钩子勾起来。

    “好多了。”萧堇颜淡淡地说，“下午的时候，我们出去买一些女装回来。”

    “小姐是打算穿女装吗？”杨莹儿欢喜地问。

    萧堇颜点点头，“总是要面对现实的，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是女子，再穿男装的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下午奴婢陪着小姐一起到布庄去就是。”王瑶见她情绪不对，顺着她的话说，“不过，咱们庄子里有的是绣娘，成衣的话，就买两身换着穿。倒是布料可以多买一些回来，让绣娘给你量身定做。”

    “好。”萧堇颜点点头，并没有反对她的提议。

    杨莹儿虽然话少，却也是聪明的丫头，她也察觉到萧堇颜的情绪不对，做事更加小心翼翼了。

    萧堇颜不想说话，她很快收拾好自己，然后带着两个丫头出去了。

    到了花厅一看，楚宣烨和月满楼都在。

    “堇颜，过来坐。”楚宣烨热情地招呼她。

    萧堇颜没有听他的话，而是选择坐在了另一个桌面。

    月满楼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看着她的眼神立刻带了淡淡的担忧。

    楚宣烨脸皮够厚，萧堇颜不过去，他自己干脆地将椅子搬到了萧堇颜边上坐着。

    萧堇颜不想搭理他，转身吩咐杨莹儿，“让厨房的人开饭。”

    “是，小姐。”杨莹儿以为她饿了，马上加快脚步出去了。

    “莫夫人说的话，你只可听三分，当然要是你不高兴听的话，大可以一分也不听。”楚宣烨笑眯眯地冷不丁开口。

    萧堇颜听了马上抬起头盯着他看。

    楚宣烨一点儿也不心虚，“你出门的时候，我就得到消息了。”

    “莫夫人今日找了你？”月满楼吓了一跳，他略为紧张地看着萧堇颜问。

    萧堇颜点点头。

    “她……”月满楼很想关心一下，他想知道莫夫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找上萧堇颜。

    “她听到外面的传言，担心莫小姐，所以特意找了我证实一下。”萧堇颜不等他问，先善解人意地解释起来。

    “证实了又能怎么样？京城里太多人称赞莫夫人宽容大度，兰心蕙质，依照我看，她也不过如此。”楚宣烨不高兴地开口。

    他向来嘴巴毒，萧堇颜也没有多想。依照楚宣烨的脾气，能如此“温和”地评价莫夫人，已经实属难得了。

    女人的心思很难猜，怀有心思的女人的思维就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萧堇颜猜测，楚宣烨之所以难得没有口出恶言，肯定是因为莫无双。这么一想，她就更不想说话了。

    杨莹儿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她们手上全都端着盘子，进来后，很快就将空空的桌子摆满了。

    “她没有为难你吧？”月满楼担忧地看着她问。

    萧堇颜微笑着摇摇头，“夫人那样的身份，又怎么会刁难我呢？”

    月满楼见她不愿意多说，于是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多吃一些鱼，对身体好。”

    楚宣烨眼疾手快，比他先一步夹了鱼放进萧堇颜的碗中。

    萧堇颜看到他夹的都是鱼肚子上肉，没有碎刺，于是低着头吃起来。

    “以后不想搭理她，就不用搭理她。这么多年来，你不认识她，不也是过得好好的。”楚宣烨忽然认真地说。

    这话没头没脑，月满楼疑惑地看了楚宣烨一眼。难道莫夫人在背后还有什么动作不成？

    楚宣烨说完一句后，就认真地给萧堇颜夹鱼肉，他将肉里的刺挑得干净后，才给了萧堇颜。

    萧堇颜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一边吃一边暗自悱恻。既然决定了，那么就让她暂且任性一些好了。其实了，她是不想和楚宣烨起任何的冲突。

    “我写了一首曲谱，吃完饭我们合奏一曲如何？”月满楼开口问。

    “下午的时候可能不行，我和王瑶她们说好出去买一些女装。”萧堇颜说。

    “让布庄的人过来就行。外面太冷，说不定还会下雪，别出去了。”楚宣烨顺口说。

    “先买两件，然后再买一些布料回来。”萧堇颜顿一下，然后回答。

    楚宣烨冲着她龇牙一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月大哥，抱歉。”萧堇颜看着月满楼说。她并不是真的想拒绝月满楼，音乐是心灵的反射，特别是在月满楼这样的高手面前，她一点点的情绪都会影响到月满楼。

    她不想将自己负面的情绪带给别人。

    “无碍。”月满楼果然没有生气，笑着回了一句。

    一顿饭大家默默地吃完了。

    “你们慢用，我先出去了，出去迟了，我怕下雪。”萧堇颜说。

    “好。”月满楼点点头。

    楚宣烨眯着眼睛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萧堇颜出门本想只带王瑶一个人，可是等她到马车的时候，却发现紫苏和枯夏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小姐，汤婆子拿好了。”紫苏给她递了两个汤婆子，一个塞在了她的脚边，一个让她双手抱着。

    萧堇颜见她们上来，也不好赶她们下去。

    一路上，她望着窗外，默默地一个字不说。

    紫苏和枯夏也识趣，一路上同样一个字也没有说，王瑶倒是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京城里布庄有很多家，萧堇颜让马车在月家的铺子面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