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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

      待得段旻轩落座,殿中的几个老臣就开始笑容款款赞许,宣平侯府孟老侯爷是三朝老臣,为苍月征战沙场,功勋累累,如今老侯爷虽然告老还乡了,宣平侯却承袭了孟老侯爷惯有的忠君爱国之风,堪为朝中典范。

    一人如此说,旁人就开始赞同。

    一时间,殿中便都议论纷纷,私下也好,公开也好,说的都是宣平侯府的好话。

    连孟云卿都听得出来是在顺着文帝和东宫的话造势。

    而后,周皇后也开口道:“所以君上和本宫都觉得孟老爷子好福气,巧得很,今日本宫正好也在宫中见了孟老爷子的孙女,端庄大方,和本宫很是投缘,君上要见见。”

    明眼人一听就知是在铺路。

    文帝也笑:“朕也没见过孟老爷子的孙女,皇后这么一说,朕自然要见。”

    周皇后就道:“云卿,来。”

    音歌扶了孟云卿起身,孟云卿便缓缓走到殿中央,行了宫中拜谒的叩拜大礼。

    文帝唤了声“免礼”,她才大方抬起头来,也只是看了殿上的主位一眼,又低下头去,不多瞩目。

    倒是学得快,容觐瞥了瞥殿下的段旻轩。

    段旻轩微微斜眸,容觐也悠悠颔首。

    两人都心知肚明。

    殿中一时安静得很。

    早前见过孟老爷子孙女的毕竟在少数,虽然方才进宫时不少人匆匆一瞥,但毕竟那孟云卿都在段旻轩身后,少有说话,此时殿中便也都好奇得很,听着殿中文帝和周皇后与孟云卿问话。

    文帝和周皇后问得也都简单,无非是同老爷子相关的话题,再有便是关切她进京是否习惯,以及去过京中哪些地方。入宫前,段旻轩就与她合过说词,她便应也得合文帝和周皇后心意。

    尤其是白芷书院一段,文帝很是惊讶。

    她也大方讲起魏老先生对白芷书院的评价。

    对白芷书院的评价,便等同于对苍月的评价,醉翁之意不在酒,文帝听得心悦。

    就连一侧的兰贵妃也道,云卿倒是好见解,赐酒一杯。

    兰贵妃少有说话,此番是特意示好。

    段旻轩便瞥过对面不远处的徐添,徐添看了看他,嘴角微微扬了扬。

    段旻轩就将目光投向主位上,容觐尽收眼底。

    临末了,周皇后又说起:“本宫先前就觉得与云卿投缘得很,云卿似是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君上,云卿既是孟老爷子的孙女,本宫想借花献佛,请陛下给云卿指一门婚事。”

    周皇后率先说的赐婚上。

    谢宝然就欢喜得扯了扯将军夫人的衣袖,美滋滋得看了看殿中,又朝段旻轩笑了笑。

    将军夫人将她的扯下,蛾眉微微蹙了蹙,示意她矜持些。

    谢宝然才又正襟危坐起来。

    文帝果然赞同:“皇后也正好说到朕心里去了,孟老爷子前几日还在书信里同朕提到过云卿的事,皇后的意思是?”

    周皇后笑了笑:“苍月向来不乏青年才俊,殿中比比皆是,陛下意下如何?”

    帝后一唱一和,殿中的老臣们就应声附和。

    说魏国公家公子的有,说徐都统家的公子的有,总归,都是大好年华的世家贵胄,说出来的也都衬得起宣平侯府的地位。

    容觐却不急,赐婚的事情向来如此,若非主位上的人点破,旁人都要绕着说上几轮,显得这桩婚事时经过了探讨,并非早前便想好的,以彰显郑重其事。

    等到兰贵妃也开口,附和徐添时,容觐才顺势起身。

    当殿中有第二个人说同样的名字,再往后的人不明所以,便容易往同一人上附和,容觐这个时候就需出声将舆论引导回来。于是:“父皇,母后,儿臣有一建议。”

    容觐说得沉稳有力,似是深思熟虑过。

    东宫这端开口,殿中便又静了下来。

    容觐拱手道:“儿臣倒是觉得,宣平侯最为合适。”

    其实孟云卿回京后的不几日,坊间传闻便传得沸沸扬扬,说孟老爷子是中意自己的孙女同外孙的,所以容觐这番提议,殿中并无多少人意外。

    都晓东宫太子与宣平侯府走得近,有些话,也无非是宣平侯府借太子的口说出罢了。

    容觐所言也无非是,孟云卿是孟老爷子的孙女,段旻轩孟老爷子的外孙,要论登对,这殿中

    朝中都知晓段旻轩是外孙承袭的宣平侯府侯位,其中不乏不妥之处。但若是段旻轩取了孟云卿,那所谓的不妥之处就通通得以弥补。

    段旻轩的侯位,承袭得也就名正言顺了。

    这样的理由不需要点破,殿中都精明如厮。

    所以容觐一翻冠冕堂皇的说辞,谁都知晓了孟老爷子的意思——自己外孙和孙女的婚事,是宣平侯府的家事。

    旁人哪里还会有异议?

    说太子考虑周祥的有,说郎才女貌的有……总之,殿中皆为附议之声,兰贵妃也只看了徐添一眼,不再说话。

    文帝和周皇后便也顺水推舟。

    等行至中门,同将军夫人和谢宝然分别,然后坐上来时的马车,孟云卿都觉几分恍惚。

    她和段旻轩的婚事,就这么众目睽睽在正殿上定下来了……得了文帝和周皇后赐婚,追加的圣旨还捏在段旻轩手中,看了又看,一直在笑。

    孟云卿只觉好似有些不真实。

    一纸婚书,她和他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君无戏言,这张赐婚的圣旨,便要比所谓的婚书来得更踏实些。

    她忽得垂眸,思绪便回到前一世——她同宋景城私奔,为了躲避刘氏,两人逃出了清平,却至死都没有得到一纸婚书傍身。说到底,她同他终究没有名分,死后亦不能同穴。

    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

    ……

    窗外,宫中的景色渐渐稍离,取而代之的,是京中的幕幕街景。

    心中却是久违的踏实。

    他放下圣旨,悠悠看她,眼神里几分迷离:“在想什么?”

    她转眸:“想今日之事,分明晨间还忐忑不已,眼下就尘埃落定……”

    段旻轩笑了笑,笑容里带了几分醉意打量她,似是有些不清醒了。

    孟云卿微微拢眉:“你不是得了特许吗?”

    得了特许,不在殿中饮酒。

    彼时他是如此说的,还骗她说买通了宫娥。

    段旻轩唇畔牵了牵:“你还真信?”

    她还真信?

    孟云卿似是明白了几分:“你真饮了酒?”

    “大殿之上,不饮酒,难不成欺君?”他凝了凝眸,又贴上前去,暧昧道:“况且,这样的好日子,不饮酒如何行?”

    孟云卿只觉头疼。

    好在宫宴设在晌午,眼下才晌午过后不久,已经往侯府回了。

    “云卿,我今日高兴。”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音歌掩袖笑了笑。

    段旻轩就也朝她笑,孟云卿觉得头都大了几分。

    “你看,音歌也高兴的。”他又开口。

    是,大家都高兴,孟云卿简直奈何,只得上前替他按了按头。他应当舒服,这才仿佛消停了些,慢慢地也有了均匀的呼吸声。

    孟云卿才舒了口气。

    好在他喝醉了一向很安静,除了倒头就睡,不会闹出旁的幺蛾子。

    马车到了侯府正门,孟云卿吩咐一声,直接回霁风苑,车夫照做。

    等到霁风苑,唤了几个巡逻的侍从将他抗回屋中。

    他今日确实喝了不少,君上赐婚后,周遭都举杯敬他,他通通照单全收,她便一直以为他喝得是白水。

    酒醉的人不能吹风,也不能受寒,侍卫将他抗回床榻,她只得让音歌拧了毛巾,给他擦拭额头,脸颊,待得收拾妥当了些,就在一旁守着。

    今日喝了这么多,还不知明日晚间能不能醒。

    毛巾还给音歌,福伯却来了屋中:“侯爷,小姐回来了?"

    孟云卿点头。

    桌上放了圣旨,福伯一看就明了,便笑呵呵得,也没有多问。

    “福伯有事?”孟云卿问,段旻轩喝多了,福伯是来寻他的?

    福伯却摇头:“小姐,燕韩那边来人了,一直在前厅候了许久。侯爷和小姐直接乘了马车回苑中,门口小厮没有来得及告诉小姐一声。”

    燕韩来人?

    孟云卿倒是惊喜:“有没有说是什么人?”

    福伯就笑:“说是小姐家中来的人,娉婷在前厅招呼呢!”

    家中来的人?

    孟云卿想起早前收到的书信,莫非,是沈琳或者沈修颐?

    即便不是他二人,无论是定安侯府的谁,她都喜出望外了些。

    福伯是明白人,自然开口:“小姐去前厅看看吧,老奴在这里伺候侯爷。”

    “多谢福伯。”孟云卿起身,携了音歌就往前厅去。

    第154章

    去前厅的一路,孟云卿和音歌的步子都行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