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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见她应不出声音来,沈万安心中便更坐实了几分,“云卿,你心中也是清楚的吧,你不姓孟,姓陈。”

    “胡闹!”老夫人实在忍不住,抓起茶杯就砸了过去。

    这可是诛九族的事情!

    这猪油蒙了心的才在这里口无遮拦。

    一旁的沈万贵吓得魂不守舍。

    眼见碎杯子砸在脚下,沈万安也惊住了,片刻,又怒意上了心头,“母亲!”

    “你别叫我母亲!”老夫人是气急了,“混账东西!”

    沈万安本就有些怒意,听老夫人这么一急,沈万安也跟着急起来:“母亲和大哥也是清楚的吧,只有我和二哥蒙在鼓里!”

    “三弟!”沈万贵都就觉得说得重了,连忙唤他。

    “二哥你怕什么?”沈万安更来了气势,“虽说这定安侯府做主的人是大哥,但也你我也不能眼睁睁得看着大哥把侯府上上下下一百余口人往火里推吧!朝中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大哥你不可能不知道,还想把我们蒙在鼓里!这欺君之罪,我们定安侯府担得起吗?”

    沈万贵都缄默,只是小心翼翼看向定安侯。

    孟云卿心中一沉。

    就似最不想接受的事实被戳穿一般,好似落入了无底深渊,死气沉沉看向老夫人和定安侯。

    难怪父亲和母亲会一直待在珙县,从未和家中联系过。

    难怪前一世,她连沈家一星半点都不曾听闻过。

    也难怪外祖母和舅舅对她的身世只字不提,原来,一切都像个纸糊的灯笼一般,一戳就破。

    外祖母和舅舅冒了大不韪,才将她接回侯府,她也心安理得的住着,其实,她才是侯府的那条祸根。

    孟云卿垂眸,隐在袖间的手死死攥紧,连手掐进肉里都浑然不觉。

    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沈万安却忽得指向她,“大哥!她是陈家之后!你接她回侯府,我们侯府可是要遭大灾祸的!”

    孟云卿微微咬唇,若不是正好倚在凳子前,只怕险些站不住。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被人揪在了光天化日之处,孟云卿眼中兀得泛起氤氲。

    老夫人看了,直直揪心。

    也顾不得周遭有没有人,拍案而起,沈万贵见了,赶紧上前去扶,“母亲,您慢些!”

    “我慢些?”一向和蔼的老夫人也气得不行,将他的手推开,径直往孟云卿处走去,“我倒要看看,谁要把我外孙女赶出去!”

    “母亲!”沈万贵为难。

    “母亲!!”沈万安则是恨不得将她拖走。

    老夫人就上前,将孟云卿拥在怀里,“住口!”

    沈万安正欲开口再说,定安侯忽然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就将沈万安喉间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沈万安憋得面红耳赤。

    “见风是雨,旁人随意扔条风声过来,侯府就自乱阵脚,鸡犬不宁,能指望你到几时?”语气不重,处处戳中沈万安软肋。

    沈万安噤声。

    “陈家的事,可是母亲同你说了,还是我同你说了什么?”定安侯直勾勾看他,“朝中的事情有你想的简单!要是真有其事,还容你今日安安心心在这里胡闹!”

    定安侯说的笃定,沈万安自觉矮了半分。

    他终日在家,游手好闲,没有半分建树。朝中之事听得又少,一知半解都谈不上。定安侯这么一说,他根本接不上话来。先前的气愤云云,忽然间不知化去了何处,只有听训斥的份。

    他就有些恼意看向沈万贵。

    倒是沈万贵聪明得很,明明说好一道来的,他倒好,来了就装死,竟让自己往枪杆子上撞。

    沈万安有些恼羞成怒:“我是没大哥想得深远,也没有些人那样唯唯诺诺,我就一心想着定安侯府的今后。现在朝中都在传云卿的身世,我能胡闹什么!若是没有这回事,大哥你大可说清楚,免得我心中猜忌,吃不好也睡不好,活活遭罪,连带一家人都提心吊胆。”

    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这些年,你操什么心,提什么胆了?”

    沈万安脸色就很难堪。

    他也知道他终日打着侯府的旗号,花天酒地,娶了好几房姨娘,若不是定安侯呵斥,还不定再取回来几个。

    沈万贵拢了拢眉,此时也才开口:“母亲,大哥,其实也怪不得三弟,我心中也是有疑惑的。当初四妹出嫁,都是母亲和大哥张罗的,我们兄弟二人连姑爷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姓谁名谁。这晃晃十几年过去,云卿也接回来了,妹妹当年嫁到哪户人家去了,我和三弟也都不知晓。这几日听到陈家的传言,我们两人心都是慌的,无非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并不知晓,便总往糟的地方想。这思来想去,想了许久也不是办法,才来寻母亲和大哥。云卿也是我们外甥女,哪能不疼!关上门,都是自己一家人,事情总得弄清楚,否则惶惶不可终日,也不是办法。三弟说话是急了些,也无非是为了侯府好,侯府上上下下多少口人不说,琳姐儿,陶姐儿,妍姐儿几个丫头的婚事都才定下,这不,也怕有个闪失。母亲也是疼这些个孩子的,我和三弟想问清楚些,也是为侯府上下好。若是真同陈家没有关系,说清楚便是,母亲和大哥心中虽然有数,也让我们吃颗定心丸,否则日日在京中提心吊胆,连侯府都不好出,旁人还真当我们定安侯府心虚了不是?”

    沈万贵讲话便恰到好处。

    语气诚恳,又不带怒意,连老夫人听了都平静下来,只是将孟云卿揽得更紧了些。

    沈万贵说的并无道理。

    陶姐儿,妍姐儿都是二房的女儿。

    尤其是陶姐儿还要嫁到齐王府,对二房而言,更是天大的喜事,沈万贵不可能不急。

    言罢,就看向定安侯,也没有旁的过激举动。

    定安侯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万安,最后目光落在孟云卿身上。

    孟云卿没有出声,也是目不转睛看看着她。

    比起旁人来,她怕是更想从他这里得知自己的身世。

    定安侯心中忽然窜出一丝庆幸,昨日晚些时候段旻轩来找过他,还有有人临末的那句,“如此,对云卿也好。”

    他悠悠垂眸,出声道,“宣平侯府。”

    宣……宣平侯府?

    沈万贵和沈万安都楞住,思绪中重复着,却一时同脑海中的印象又挂不上钩来?

    京中还是何处的宣平侯府?

    根本想不起来。

    孟云卿却倏然僵住,先前攥紧的掌心,就如失了准则一般松开来,全然没有留意,只是诧异得看向定安侯。

    宣平侯府?段旻轩?

    心中止不住的愕然,又惊异望向外祖母。

    老夫人便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好似默认一般,她心中却仍旧如泛起惊涛骇浪一般,丝毫平静不下来。

    片刻,沈万贵似是也忽然记了起来,支吾道:“宣……宣平侯府……那宣平侯不是还在我们侯府吗?”

    他是指段旻轩来侯府做客之事。

    五月里就来过一次小住,年三十还一道吃了年夜饭,眼下还住在侯府中呢!

    沈万贵恍然大悟。

    难怪他早前就觉得奇怪,段旻轩是苍月的宣平侯,理应有鸿胪寺出面招待,下榻的应是京中招待外国使节的驿馆,如何会三番两次都借住在侯府中?大哥还肯了?

    原来,沈万贵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段旻轩根本就是来看云卿的。

    若是宣平侯府,就不是陈家了!

    仿佛柳暗花明,沈万贵的笑容都有些迟钝了。

    沈万安也跟着反应过来,“苍月的宣平侯府?”

    那可不是普通人家,是苍月国中一等一的权贵,不说定安侯府了,便是连殿上也要礼让三分的贵客。

    沈万安就有些尴尬看向孟云卿,先前还指着她,恶狠狠地逼她承认自己姓孟还是姓陈,现下想来就实在打脸的很,老脸也不知往哪出搁去。

    “这……”沈万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既是宣平侯府,大哥瞒我们做什么……”

    也只是小声抱怨,连自己心中都清楚。

    若是方便,段旻轩就不会行事低调借住在定安侯府,定安侯也不会瞒得滴水不漏。

    只是,他忽然想到,就问,“那宣平侯不是姓段吗?”

    可云卿姓孟啊!

    这点对不上啊,沈万安又觉蹊跷。

    定安侯看了他一眼,道,“段旻轩是孟长阔外孙。”

    换言之,孟云卿才是老侯爷的亲孙女!

    沈万安和沈万贵都惊住,那可是比外孙更亲的血缘关系啊。

    沈万安咽了口口水,看了看孟云卿,实在不知当如何接话。

    孟云卿也怔住,爷爷叫孟长阔,段旻轩,是她表哥?

    第105章 尽孝

    从养心苑出来,孟云卿都忘了是如何回听雪苑的。

    一路上,脑中都浑浑噩噩的,只觉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就似被人拖着踩在云端一般,看不清前路,又随时都会摔下跌得粉身碎骨。

    到最后离开,她都觉几分不真实。

    也不知道宣平侯府和陈家,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孟云卿凝思出神,脸色也不好。

    “姑娘怎么了?”娉婷明显发觉她脸色不对。

    音歌也是摇头,没有同娉婷多说旁的。

    其实在养心苑,老夫人和侯爷单独让姑娘到内屋说话,连秦妈妈都拦在外头,她就知道老夫人和侯爷应是有要事同姑娘说,又不想让旁人知晓。

    后来二房和三房的老爷来闹,火气有些大。

    她当时侯在屋外,都隐约能听得屋内有争执的声音。

    秦妈妈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时间长,自然精明,秦妈妈又是小心谨慎的人,当即就唤了她们几人去远些的地方候着,也不让旁人接近。

    老夫人就和侯爷,姑娘,还有后来才去的二房和三房的老爷一处,至于究竟说了些什么事情,她们这些下人都没听清。

    等晚些时候,二房和三房的两位老爷出来,脸色有些古怪,但气焰远不如刚来时候那般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