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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又时常回想起桃花树下,他初次见她,问得那句:“书是你的?”

    而后便是翰林院,他俯身教她写字。

    她怕是喜欢上了许镜尘,越想越闹心。

    ……

    第066章 再遇

    听闻出使长风的使臣回京了,沈琳却更加不安心。

    她要不要去翰林院还书,还是……

    她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侯府的门庭都被踏破了,都被母亲一一挡了回去。她的婚事,父亲和母亲当是有安排的,却无论如何都安排不到许镜尘身上,她有些沮丧。

    朝廷三日后在御花园给出行的使团接风,鸿胪寺的官员都会去。

    她就让沈修文带她去翰林院。这个时候去翰林院是遇不到许镜尘的,她想得清楚,将抄好的册子和借的书还到他位置上,就不要再见他了。

    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只是将书放回去的时候,就觉心里有什么被掏空了一般,蜇得慌。

    再往后,游记也少有看了,就同京中其他姑娘一样,去踏青,郊游,或跟着母亲去寺庙祈福,跪拜,如此过了三两月。

    转眼便到秋天。

    她满十四,府中上下都给她庆生,收了一堆礼物,倒是沈修颐,还在外游学,就送了一堆游记和书籍回来。

    思凡还笑,“姑娘都好些日子没看这些书呢,三公子还在送呢。”

    她就随手翻了翻,这些游记里提到不少民风记事,她早前在翰林院的书籍里都看过,读起来便不如以前生涩,反而更轻松了一些,拿起来就放不下了。

    沈修颐送来的十几本书,不消月余便看完。

    看完就书慌了。

    “怎么,近来不去翰林书院了?”沈修文打趣,沈琳想起许镜尘出使去了,还未回来,就道,“想去啊,就怕麻烦世子。”

    特别强调了世子两个字,沈修文就笑,明日就去吧。

    沈琳就应好。

    时隔几月,翰林院里的陈设没有变过,只是小童换了。

    她去翻书,小童就在旁警醒,“你可小心些,别弄坏了。”

    她就郑重其事点头,她就在翰林院看,不借走就是,只是偶尔瞥到许镜尘的位置,还是会愣了半晌,不移目。

    桌上的书册少了许多,该是抄录得差不多了。

    他本是翰林学士,翰林院内又有儒生帮忙,她不在,也会不清闲着。沈琳就想,她不过是他认识的一个有趣的丫头罢了,抄抄书,说说话打发闲暇时间,过上几日就忘记了。

    纤手将书放回原处,又见到一侧放得是《伏天行迹》。

    孤本已经收起来了,那这本,就该是许镜尘抄录的那本。

    她有些好奇,滞了滞,还是从书架中抽了出来,她是头一次见他写的字,工整如一,严禁得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就想起他坐在临窗的位置,抄录的时候聚精会神,一丝不苟。

    连她偷偷打量他,都不知晓。

    看了《伏天行迹》,就认得他的字,这一栏书架上,好似都是他近来抄录的书,便不觉翻了下去。

    临到走时,才见一袭身影挡在眼前,先前在她身后不知看了多久。

    许是太过熟悉,转眸一瞥,便认了出来。

    他不是出使了吗?

    沈琳就低头。

    他就开口:“原来不是没来翰林院了,是挑我不在的时候。”

    沈琳不知该如何辩驳。

    “跟我来。”他唤了一声,就往窗边的位置走去。她想转身出书院,奈何脚下却滞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许镜尘便驻足,“怎么了?”

    沈琳拢了拢眉头,攥紧了手心,也不搭理他,径直往书院外跑去,留下许镜尘独自立在原处。

    此事一过,她再不想去翰林院了。

    沈修文只当她一时兴起,又一时兴头过了,也没往心里去。

    转念开年,京中张灯结彩,团年饭过后,就在家中看烟花守岁,年初一的时候还要进宫给殿下和王皇后请安。沈陶虽是嫡女,却是二房的女儿,也不能一道进宫拜谒。

    凤仪殿内,王皇后安排了女眷的宴席。

    坐了些时候,殿内有些闷,她就起身到御花园透气。

    正月里,天寒着,呵气成雾。

    她搓了搓手,有些冻,思凡就回殿内去取披风。

    也由得天寒,御花园内的人不多,连宫女和太监都见不到几个。湖里的水结了冰,树上还挂着冰挂,亭台楼阁都掩在白皑皑的雪里,很是好看。

    她微微伸手,去触树上垂下的冰挂。

    指尖还未触到,便闻得身后踩雪的吱吱声。

    她回眸,却见那袭身影,披着厚厚的大麾,目不转睛看她。

    他是鸿胪寺少卿,应当会来宫中的,只是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助兴,他也会到御花园这样冷清的地方?

    思绪间,他已踱步到眼前,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当是才从席间出来的,同她一样。

    他便解下大麾给她披上,就听他道:“白案堂里有云,南顺的冬日偶尔也会下雪,只是雪覆在湖水上,湖水也不结冰。绿树红花上都是白雪,当为美景。”

    白案堂,这本书他借给她过。

    麾上的暖意就透过肌肤传到四肢百骸,沈琳有些怔。

    许是这大雪天,宫中灯火绮丽,也或是酒席间酣畅淋漓,不觉漫上心扉。

    他俯身揽她在怀中,轻声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去提亲。”

    沈琳心中一惊,只觉心跳都倏然停了一拍,离得这般紧,怕是被他听到的。这树上的雪挂呀,也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在阳光下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光芒,看得她有些迷眼,就像……梦里的小筑一般。

    耳旁就继续听到他的声音,“日后便一同去看白案堂里的风景,伏天行迹里的古迹,我写字,你抄书,走到何处,便看到何处,如何?”

    他的声音就像春日的泉水一般,叮咚作响,透过耳畔,缓缓留到心间。

    她没有应声。

    他就低头,吻上她的发间:“你叫什么名字,我日后要去哪里寻你?”

    沈琳,她也鬼使神差应声。

    沈琳?他唤她。

    她应了声嗯,时间就仿佛在皑皑白雪里静止,再无旁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小姐!”

    思凡喊完就双手捂住嘴,手中的披风“啪”得一声落在地上,惶恐看向沈琳。

    许镜尘松手。

    沈琳僵住,想也没有多想,松下大麾还给他,抓起思凡便跑开。

    他拾起地上的大麾,拍了拍雪,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看着她抛开的方向,许镜尘唇畔微微挑起,似是冬日里一抹暖人的笑意,沈琳……

    ……

    沈琳到这里停住,孟云卿便问,后来呢?

    方才说到正月里,应当就是今年年初的事。

    眼下是五月。

    沈琳就继续道,她告诉了他名字,思凡又唤了她“二小姐”。这京中,能入宫拜年的沈家不多,要寻一家的二小姐叫沈琳的,应当也不难。

    ……

    宫中回来,沈琳就恍然变成了一只惴惴不安的小鹿,终日在苑中来回踱步,时而坐在花坛那里,数着花瓣发呆,倒比那阵从翰林院离开的日子更难熬些。

    “你是哪家的姑娘?我去提亲?”

    心中暗暗期许,每次爹爹和娘亲唤她去,她都满怀希望,却又失望而归。一晃到了三月,她终于忍不住让思凡去打听。思凡回来说鸿胪寺少卿二月便出使了,许是要十三月末才回来。

    许镜尘出使了?

    沈琳心思黯淡下来,出使少则几月,他却没有来侯府提亲。沈琳咬了咬嘴唇,忽然想起在梅府聚会时,旁人说得那袭话,许镜尘再是好,底蕴稍好的世家,哪个会愿意将女儿嫁过去做继室填房的?

    所以他才不来侯府提亲的?

    三月初春,却觉池水兀得有些凉了。

    她就连珍藏的游记都看不进去。

    来侯府提亲的人依旧踏破门庭,有门当户对的,也有不着调的,但却唯独没有他。

    四月初的时候,听闻出使苍月的使团回京了。

    她想找他问清楚。

    还是沈修文帮忙,她扮成小厮混进翰林院,翰林苑里的桃花又开了,还是年年岁岁景色如旧,只是书院的小童又换了,见她在书架这端,拢着眉头念叨,“小心些,都是些珍贵的书籍呢。”

    她就干脆移步到案台那里等。

    最后满怀心思,等来的却是一句疏远的问候“沈姑娘”。

    沈琳脸上的笑意僵住。

    “沈姑娘日后还是少来翰林院,让旁人见到就不好了。”他的话云淡风轻,拂袖将手中修好的书籍放回书架上端,半晌才回头去看案几旁的沈琳。

    “沈姑娘要的书,其实都可在麓山书院寻到。”

    “早前冒犯,还请沈姑娘见谅。”

    沈琳眼中氤氲,不知道如何出得翰林院,回了侯府。

    整个四月,沈琳都恹恹没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