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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章修严悄然地把袁宁身上的“小麻烦”标签撕掉,换了一个新的。

    ——天大的麻烦。

    一家人吃过午饭,章修严给袁宁找的家教就上门了。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叫孟兆,农学院的。这本来不是章修严的理想人选,但熟人推荐说这孟兆特别有耐心,正靠勤工俭学赚生活费。章修严了解过几个人选的成绩和品行,最终才挑中了备选名单里的孟兆。

    章修严见了孟兆,亲自把了关,才把他领到袁宁房里。袁宁本来是该午睡的,可他哪里睡得着,一直都在房里等着呢。

    听到敲门声,袁宁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小火箭似的跑过去把门打开。不需章修严开口,袁宁已经乖乖叫人:“老师!”

    喊完袁宁还目光灼灼地看着章修严带来的孟兆。吃饭时袁宁听到章修严和人讲电话了,这个老师是个大学生!大学生多厉害啊!和爸爸妈妈一样厉害!

    孟兆被满眼崇拜的袁宁看得飘飘然,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自己即将要教的学生。

    章修严:“……”

    他有哪里比不上这孟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宝宝不开心,宝宝要有小情绪了。

    宁宁:大哥脸色好可怕,我又做错了吗?好不安_(:3」∠)_

    第6章 遇险

    袁宁的学前补习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孟兆不来,一般是章秀灵带袁宁玩。章秀灵生性活泼,朋友很多,带着袁宁出去绕一圈,许多人都知道章家又多了个养子。有人被章修文压过一头的,都不服气,过来探袁宁的底。

    袁宁脾气软,但话不多,在外人面前竟没透过底、露过怯。一周下来,过来“摸底”的人一无所获,心里比开始更紧张了几分,都怕袁宁会是第二个章修文。

    那可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做什么都出色得气死人的那种。

    至于章修严,一般人都不会提的——这可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毕竟他根本就没被人当成孩子过。

    袁宁越是接触来“摸底”的人,心里越是紧张。

    从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章修文真的非常优秀,而且还不是书呆子的那种优秀,他连各项课外特长都学得很好,又是学体术,又是学乐器,又是学国际象棋,光听那些名目袁宁已经晕头转向,很多根本连听都没听过。

    真厉害啊!

    袁宁暗暗咋舌。

    当然,袁宁虽然害怕自己让章修严他们失望,却也没有想着照着章修文会的东西学一遍。他知道自己只是普通人,能赶上其他人的学习进度就不错了,再想学别的肯定顾不来的。

    袁宁很快适应了新生活。

    这一带是独门独户的别墅区,但也有共同的小广场和小公园,供小孩和老人休闲用的,有山有湖,风光很不错,不用上课时袁宁就去那边散步。

    这天袁宁照常与章秀灵去湖边散步,附近的一只秋田犬竟突然发狂。牵着它的老人体力差,被它牵着跑了一段路竟被迫松开了牵引绳,发狂的秋田犬张嘴就想咬人。

    眼看秋田犬就要向自己冲过来,袁宁吓了一跳。

    章秀灵则直接尖叫出声。

    袁宁拉着章秀灵就跑,不远处有个警亭,守在那的警察拿着警棍在站岗,他们只要跑到那边就安全了!

    章秀灵也明白了袁宁的意图,回过神来,反握住袁宁的手加快脚步。两个人到底还是太小了,秋田犬很快追了上来。

    这秋田犬明显是猎犬,牙齿十分锋利,袁宁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开嘴巴时满嘴泛着寒光。

    袁宁很害怕,眼看秋田犬马上要追上来,两个人都跑不了了,他使劲挣开章秀灵的手推了章秀灵一把,自己转过身挡在秋田犬跟前。

    那秋田犬猛地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倒在草地上,可怕的牙齿抵到了他白白嫩嫩的手臂上,吓得袁宁动都不敢动,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不想秋田犬却没有咬下来。

    袁宁脑海中出现了断断续续的求助声:难受……帮帮我……我不想咬人……我难受……

    袁宁呆呆愣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秋田犬,竟发现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挣扎和痛苦。

    很奇怪地,他居然看得明白!

    袁宁结结巴巴地开口:“别、别怕,我会帮你的,你、你先把嘴巴挪开,我、我真的会想办法帮你。”

    秋田犬居然真的挪开了嘴巴,没再衔着袁宁的手臂。

    袁宁一喜,忙说:“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袁宁正与秋田犬进行着奇妙的交流,惊慌失措的章秀灵已经领着警察跑过来。

    警察见秋田犬压在袁宁身上,吓得冷汗直冒。

    他们刚被分到这边来,就被告知这一带的孩子都金贵得很,伤了一根汗毛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警察立刻掏出枪准备击毙秋田犬。

    秋田犬感觉出危险,毛发直竖,似乎又要发狂!袁宁害怕极了,连忙伸手抱住它,喊道:“不要伤它,它没得病!它、它不是狂犬病!”

    警察一愣。

    秋田犬被袁宁一抱,先是一僵,然后像通人性似的从袁宁身上挪开了。它汪汪汪地叫了几声,仿佛在应和袁宁的话。

    这时秋田犬的主人终于跟过来了,他一路上摔了两次,身上有点狼狈。若是看得仔细些,会发现他双眼其实是看不见的。

    听到秋田犬的叫声,老人老泪纵横,连连恳求:“不要杀它,它是我的导盲犬!它跟着我八年了!我保证会把它关起来、我保证会给足够的赔偿,真的、我保证……它每年都按时打疫苗!对对对,它平时很温顺,疫苗也按时打!不可能有病的!”

    袁宁吐出三个吓人的字眼:“是中毒。”

    警察惊诧地看向袁宁。

    袁宁认真地说:“它家里的食物有毒。”

    这话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警察的同伴赶到,听袁宁这么说,都觉得是小孩子胡说八道。只有一个学过医转职来当警察的年轻警官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比如神经毒素就有可能让平时温驯的宠物突然发狂。

    年轻警官站出来说:“老人家,我们把您的狗带回去做些检查,如果检查没问题就把它送回去给您。您看这样行不行?”

    老人也知道自己的狗可能真的出了问题,闻言抹了把泪,说:“行,我跟你们一起去!”他向袁宁和章秀灵所在的方向弯下腰鞠了个躬,再三道歉。

    章秀灵和袁宁见老人实在可怜,都没再指责什么。

    章秀灵的几个朋友们刚才就在附近,见警察把狗控制住了,立刻涌过来围着章秀灵安慰她。安慰完她们又齐齐夸袁宁勇敢,竟敢推走章秀灵自己去挡住发狂的大狗。

    每个人说起刚才的一幕都是心有余悸。

    章秀灵一直惊魂未定,听朋友们夸袁宁才回过神来。她后怕不已,张手用力抱住袁宁,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吓死我了!宁宁你怎么能那么傻!要是它咬了你怎么办!你吓死我了,你真的吓死我了!”

    袁宁一向不适应这样的亲近,但章秀灵哭得伤心他又不好直接挣开,只能僵硬地伸出手,学着大人安慰人的样子拍拍章秀灵的背,干巴巴地说:“它没咬我,它、它不想咬人的。”

    章秀灵还是眼泪直流。

    这些天袁宁虽然乖乖跟着她出来玩,但话一直不多,她总觉得袁宁不爱和她亲近,还悄悄和薛女士说袁宁不如三弟活泼可爱。

    在被袁宁推开的一瞬间,章秀灵整个人都懵了,跑去找警察求助时腿都是软的。连她都这样,被狗直接扑到地上的袁宁该有多害怕啊!

    虽然袁宁连喊她一声姐姐都会结巴,但那又有什么要紧呢?他那么小,却那么勇敢地保护她!

    章秀灵把袁宁抱得更紧,郑重其事地保证:“以后姐姐换保护你!”

    年轻警官正要让人把章秀灵和袁宁送回去,就看到四周的人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让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走进来。

    少年年纪不大,神色却冷如寒冰,五官看起来颇有些眼熟,似乎长得像哪个经常在新闻里出现的政要人物。

    少年寒着脸走上前,拎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章秀灵,把被章秀灵哭得手足无措的袁宁抱起来,伸手牵过受惊过度的章秀灵,向年轻警官几人道谢:“多谢各位警官。”他看了眼那只被控制住的秋田犬,“有结果的话送到章家来。”

    年轻警官如遭雷击。

    天啊,章家!

    这两个孩子是章家的!

    他看着旁边的秋田犬,觉得要是查不出点什么来,这狗恐怕活不了了。赔钱?章家缺那几个钱吗?

    来的自然是章修严。

    他听到这边发生的意外后立刻赶了过来,一路上听人汇报完了所有情况。

    章修严冷着脸把章秀灵和袁宁都领回家,让章秀灵去向薛女士报个平安。

    章秀灵伸手拉袁宁,想让章修严把袁宁放下来和袁宁一起去。

    章修严说:“你自己去,他身上脏,又受了惊,要先去洗澡休息。”

    章修严的决定从来都是不容置疑的,章秀灵只能作罢。

    章修严把袁宁带上楼、进了房,伸手关上房门,把袁宁放到床上让他坐好。

    袁宁心咚咚直跳。

    章修严的脸色太可怕,他不敢抬头去看。

    章修严冷笑说:“这会儿倒知道怕了?我比那疯狗可怕?”

    袁宁手心直冒汗。他又结巴起来:“不、不是。”

    章修严说:“你才几岁?你逞什么英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袁宁,眼底满是勃然怒意,“个头比那狗还小,能耐倒是不小啊你!”

    袁宁没想到自己没被狗咬到,却被章修严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他泫然欲泣:“我、我没想那么多。”那种情况下,他哪有时间多想,只是觉得两个人牵着手跑可能会一起被咬伤,才会推开章秀灵去挡那只秋田犬。

    妈妈说,男孩子要坚强勇敢,长大了要保护女孩子。

    妈妈说她等着他长大,等着他保护她。

    他没有机会保护妈妈了,怎么能连妈妈说的话都做不到。袁宁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堵了回去。

    他没有错,他才不哭。

    袁宁垂下眼睫,不愿看章修严。

    章修严没想到袁宁会这么倔。在章修严看来,袁宁和章秀灵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安全逃开,袁宁那么做完全是不必要的。

    他说:“你还觉得你做得对是吧?抬起头来看着我!”

    袁宁不动。

    章修严气得不轻。他就知道这小鬼是个麻烦,天大的麻烦!

    章修严吸了口气,说道:“这次是幸运,那只狗没真咬你。要是它咬了你呢?它咬断你的胳膊,甚至咬断你的脖子——你想过吗?我告诉你袁宁,不自量力的‘勇敢’不是勇敢,是愚蠢!”

    袁宁不吭声。

    章修严说:“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怎么办?要妈妈和章秀灵她们愧疚一辈子吗?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你就不用在章家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