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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他看的正起劲,冷不防周承毅用力过猛,蹴鞠照着他面门直直而来,虽说他反应极快地后退了半步,蹴鞠依旧砸在他衣服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印记。

    “大侄子,你没事吧。”周承毅抹了一把汗跑过来,看到他并无大碍,也松了口气,随即看了他衣服上的黑印,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锦袍,袍角有银线绣的暗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而如今周承毅凑近了,很清楚地看见那里绣有一只鸟。

    应该是鸟吧,周承毅揉揉眼睛,虽然肥了点,丑了点,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大侄子,你们府上的绣娘是混饭吃的吧,这样的绣工也拿得出手,好在绣纹和衣服的颜色相近看不出来,算了,反正你衣服也脏了,我带你去换一身。”

    “道歉。”司徒谨那宛若丹青水墨描绘出的清俊脸庞早就阴沉下来,他冷冷道,眼里凝结着风雪。

    这衣服上的绣纹还是有次姐姐心血来潮想要学绣花给他绣的,姐姐说这是没长大的凤凰,绣胖一点证明这凤凰身体强壮,虽然姐姐说这话的时候略有些气弱。

    他不管府里绣娘绣工多么了得,于他而言,这就是他觉得最好看的,更何况,姐姐很快就腻了绣花,这些衣服在他眼里更是珍贵了,如今被弄脏了,他都心疼死了,这个死胖子还在嘲笑。

    “蹴鞠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比一场摔跤吧。”他吸气吸气,还是忍不住想要暴打眼前的胖子一顿,于是,轻声说道。

    “我和你?”周承毅虽说平日里没欺负人,可对着面前的大侄子,少年正在长身体中,纤细的身子如修竹挺拔,几乎要两个才有他一个宽,而且一看少年画中人一般精致的脸庞,周承毅挠着头为难了,他这大侄子不是明摆着找虐么?

    “怎么,不敢?”司徒谨挑衅地一挑眉,少年清亮的眼里明明白白透出不屑。

    “谁不敢?只是怕你待会哭,算了,表叔就教教你怎么当小辈的,放心,我会点到为止的。”周承毅被一激,丢了手中的蹴鞠,就同意了。

    于是,他才刚点头,司徒谨一脚就踹过来了。

    “靠,偷袭。”这一脚被周承毅旋身避开没有踢到脸上,却也重重踢到他腹部,看着瘦瘦小小的少年力气还不小,他痛的抽了一口冷气,也被踢出了火气,伸手就拉住少年的腿往身边拽,司徒谨任由自己被拽过去,然后借着身形的遮掩,出拳如闪电,往他腰腹连挥了几下,当然,他也挨了周承毅几下。

    “大哥,快住手。”周承毅的一众小弟也赶来了,对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惊得下巴都掉了,但也知道两人身份,连连劝架着把两人拉开。

    “嘶,好小子,我看走眼了,手真黑啊你。”周承毅痛的咬牙切齿,司徒谨下手既有技巧,招招都往最痛的地方招呼,明明看着软软糯糯,结果却是披着羊皮的狼。

    司徒谨没有吭声,打了一架,他嘴角破皮了,白皙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白色的锦袍也不能看了,到处都有脚印和灰。

    “算了算了,先回去换衣服。”他示意小弟们放了手,带着司徒谨一同去更衣,结果,被小厮通风报信的长公主风风火火来了。

    “周承毅你出息了,学会窝里横欺负比你还小的侄子了。”长公主本就乡野长大,生起气来也顾不得贵妇风范,还没走近大嗓门就先来了。

    周承毅一看见他娘嫌裙子太长不好走路拎着裙角跑过来,脸都绿了,长公主看了眼司徒谨那张青青紫紫惨不忍睹的脸,心疼地一把拧起周承毅的耳朵,还左右旋转了几下。

    “娘娘娘,我的亲娘耶,我没欺负他,我们两个是友好切磋,不信你问他。”周承毅在自家娘亲手下杀猪般的惨叫,连连道。

    “还友好切磋,周承毅你的脸呢?”长公主看了眼自家儿子干干净净的衣服,依旧白胖胖的脸,反观司徒谨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委委屈屈站在一边,冷笑一声:“我们现在也在友好切磋。”

    “小兔崽子,等晚上客人走完了有你好看的。”拧了好一会儿,长公主才解气了,放下周承毅,亲手携了司徒谨离去:“好孩子,姑婆带你换衣服上药。”

    “痛死我了。”周承毅揉着通红的耳朵,看着被自家娘亲温柔以对的司徒谨,愤愤不平对小弟们道:“我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明明我才是受伤更重的一个。”

    小弟们都不接腔,明眼人都看得见,他们大哥头发丝都没乱把别人欺负的鼻青脸肿的,等到他不满的眼神扫过来,才有些尴尬道:“对,大哥,您才受伤最重。”

    “你们不信我。”周承毅越发悲愤了。

    小弟们齐齐垂下脑袋。

    周承毅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有理都说不清了,尤其是等他给身上的青青紫紫抹药出来,就听见贴身小厮告诉他的噩耗,他娘把他求了很多遍都不给的宝剑送给司徒谨了。

    这下他连和小弟们玩闹的心情也没了,一个人往花园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一坐,悼念他无缘的宝剑去了。

    029冤家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入鼻的春风里也带了丝丝缕缕淡淡的花香,这是他们家杏花林,等到五六月就有杏子吃了,想到酸酸甜甜的杏子,他咽了下口水,就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人声,打起了瞌睡。

    “姑娘,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前头李家姑娘正带着各府姑娘玩投壶,你不是最在行么,怎么不去玩?”一道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

    “不去,那些姑娘个个力气一丁点,说话也文绉绉的,和她们玩有什么意思,而且,一输了就要做酸诗,我可不会,也不知道娘为啥偏要我来参加这劳什子诗会,还不如在家里跟着哥哥们练练手来的痛快。”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这裙子穿着也不痛快,走路都不能迈大步了。”

    “噗嗤。”一声细微的笑声,随即,周承毅额头被人弹了一下,登时清醒了。

    “谁?”清脆的女声问道,忽而变成痛呼。

    “姑娘别动,您的头发被人缠在了树枝上。”温柔的女声惊道,就见自家姑娘拿出匕首,刷刷两下,就把树枝削断了。

    “原来是你,混蛋周。”身着素绿色上襦,下为白色绫罗留仙裙的少女走过来,一双明亮纯净的杏眼带着怒气瞪着周承毅,怒斥道。

    “夜叉柳,你是亲眼看见是我绑你的头发了,这里这么多人,你凭什么污蔑我?”周承毅一见少女露面,暗道一声倒霉,梗着脖子道,面前少女叫柳依依,人不如其名,一点也不小鸟依人,出生广威将军府的她最好舞刀弄枪,又喜欢打抱不平,他们私底下给她娶名夜叉,编排谁娶到她都是上辈子做了孽。

    “你的意思是他?”柳依依眼眸一转,瞥见周承毅身边的司徒谨,淡淡问道。

    “是我绑的,不关周承毅的事情。”司徒谨认真开口。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还是你自己绑了贼喊捉贼呢?”周承毅满不在乎地道,他没做过,自觉行的正坐得直。

    “哼,混蛋,一看就是你,还敢做不敢当,本小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然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柳依依四下扫了扫,见没人注意这边,于是取下缠绕在腰肢上的鞭子,劈头盖脸就往周承毅身上抽。

    “姑娘,抽不得。”柳依依的侍女急的要晕了,夫人要是知道小姐外出做客还带着鞭子抽人,她们两个回去都要被罚。

    “夜叉,你还真动手啊,我告诉你哦,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再打,我就还手了,爷可是要打女人的。”周承毅连蹦带跳起来,一边躲一边放狠话,见到柳依依不为所动,鞭子抽的越发密集,于是只有狼狈逃了。

    他再混也不会打女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先跑了再说,柳依依抽的这么凶狠,可见真是被人捉弄了,那里就四个人,柳依依主仆,他还有司徒谨,他要还是不明白被谁阴了就蠢到家了。

    敢陷害小爷我,看小爷不收拾的你满地找牙,他恨恨道,借着熟悉院子的便利,几下躲过了柳依依。

    “张嬷嬷,那是谁家姑娘。”远处水榭的亭台上,长公主正托着腮言笑晏晏地看着,对自家儿子被收拾的惨状喜闻乐见。

    “看样子像是广威将军家的大姑娘。”张嬷嬷是长公主的左膀右臂,负责整个公主府的内务,当下一扫,就识破了少女的身份。

    “柳家的姑娘,看着性子不错,和承毅倒是般配。”公主摸摸下巴,琢磨道,自家儿子的性子,配个软和的儿媳妇才管不住他。

    张嬷嬷抽了抽嘴,看着抱头乱窜的小主人,自家公主还真是专注坑儿子一百年,想着若真娶了柳姑娘,以后婆媳齐上阵女子双打,她默默地给自家小主子点了一排蜡。

    报完仇的司徒谨神清气爽回家。而想要找他茬的周承毅被说一不二的公主娘亲狠狠收拾了一顿,躺在床上养了半个月伤。

    伤好出门后他孜孜不倦找司徒谨麻烦,却次次铩羽而归,最终司徒谨烦不胜烦,以周承毅最拿手的蹴鞠做赌注,输了的做赢了的那方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