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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魏尧听后,果然释怀,举杯敬向太子:“魏国有抚远侯在,实属大幸。”

    太子与之碰杯,两人对饮。

    云招福被太子妃拉到了栏杆旁看花灯,两人兴高采烈,看见岸边杂耍卖艺的还跟着欢呼笑闹,让丫鬟拿银子抛到岸上做赏钱,太子妃喜欢玩闹,平日里就是身边少了这种与她一般兴致,一般体力的人,今晚遇见了云招福,自然是要好好的笑闹释放一番的,于是,魏尧他们的画舫就拴在太子,太子妃的画舫后面,四人全都集中在前面的画舫上游河,笑声连绵不断。

    一直玩到街上灯光黯淡,四人才从长安街最西边的岸口上了岸,太子府与王府的马车原就跟着画舫的路线在走,见主子们下船,便将马车驱使上前。

    太子妃牵着云招福的手,都不舍得放开,最后还是太子给她拉回去的,两边都上了马车,太子妃还掀开车帘子跟云招福他们道别。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夫妻俩赶紧放下车帘,躲在车里,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云招福往魏尧身上一靠,感慨道:“原来这个世上,最累的事情就是演戏,不仅情绪要跟上,动作表情一点点都不能出差错。”

    魏尧见她累的眼皮子直耷拉,今天的种种确实难为她了,一整天就折腾个没完,经历了一番生死后,还得来陪人家游河说笑,情绪得一直保持亢奋状态。

    拥着她入怀:“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云招福稍稍闭了一会儿眼睛,忽然想起自己靠在魏尧的肩膀上,猛地弹起,魏尧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云招福摇头,低头看了几眼魏尧的身上:“我刚才是不是压到你伤口了?”

    今天救人的时候,魏尧身上也被大大小小的砍了好几刀,虽然抹了止血药,也包扎过,但肯定经不起云招福的碰撞啊。

    魏尧动了动手臂:“没事儿,我今儿都是小伤。所以我说,你的好运气还是很灵的,这种情况若是我一个人的话,估计就算不死也得是一场重伤,但带着你,我好像就没怎么受伤了。你看看,就连你也是毫发无伤的,所以,你的运气,我今天算是服气了。”

    这样的调侃之言,云招福直接赏了他一记白眼,不过经过这么一惊醒,云招福也是睡不着了,靠着茶几上,干脆跟魏尧说话。

    “我今天回了云家,爹让我送两幅画去给师父,我去了师父那里,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可走到一半的时候,有个面熟的师兄让我从后门走,说秦霜她们已经把车赶到了后门,前门要运送太湖石,我就轻信了那人,去了后门才发觉不对,但已经晚了。你说杜谦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茶庐的,还实现在后门处等我。”

    魏尧咬了咬下颚:“茶庐里有人出卖了你。”

    云招福蹙眉:“谁会出卖我呢?我今天去茶庐也是临时起意,里面的人又怎会提前告知杜谦,让他到后门绑我呢?这事儿也太奇怪了。”

    “你去茶庐的事情都有谁知道?”魏尧问。

    “都有……”云招福蹙眉想着:“我爹娘,还有云家的几个人吧。”

    可这些人都不会出卖云招福的,所以,云招福就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杜谦是怎么知道她在茶庐的。

    从磁石板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云招福喝了一口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啊。”

    魏尧看向她:“想到什么了?”

    云招福缓缓看向魏尧,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很快就自我摇头否定了:“不会不会,不可能的。”

    “你在说什么?”魏尧追问,云招福的样子明显是想起了什么内情。

    云招福犹豫片刻后,才决定将脑中所猜想的告诉魏尧,说道:“我爹娘和云家的人肯定不会出卖我,但是我想到一件事,就是今天这两幅画,是我小师兄拜托我爹,让我送去给师父的,也就是说,我去茶庐的事情,除了我爹他们,小师兄应该也知道吧。不过,应该不太可能,他怎么知道我拿了画,不会拖两天再去呢?”

    她今天拿了画,本来是要先回王府的,后来临时决意趁着魏尧这几天忙,顾不到她,今天正好有时间,就立刻给送了过去。

    “这也没什么不好办的,只要派人在茶庐周围盯着不就好了?”魏尧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云招福咬着唇,想了又想:“我还是觉得不太像,没理由啊。而且我今天去茶庐的路上,确实也看见了一大樽的太湖石,当时心里还在想,这是送去哪家的,没想到居然就是送到茶庐的。”

    第136章

    云招福今天去的茶庐, 事先没人知晓,可那太湖石又怎么能正巧今天要送到茶庐去呢?一时间真是有点想不透。

    魏尧拥着云招福回房,云招福觉得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便不管不顾坐在了罗汉床上, 简直要瘫下去。

    秦霜和秦夏却从门外走入, 不由分说,直接跪在了云招福面前,云招福本来都想瘫下去的身子又只好坐直了,对她们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吧。”

    秦霜秦夏坚持跪着请罪:“都是我们失职,才让王妃遭遇危险, 请王妃责罚。”

    云招福瞧着两人虽然收拾过,但一身的疲倦, 知道今天自己从茶庐消失以后,她们定是拼了命的找她,之后又随魏尧去救人, 半刻不敢停歇。

    云招福起身, 将两人扶起:“责罚什么呀。今天的事情, 是我自己疏忽,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 是我轻信了别人的话, 自己到后门去的,和你们没关系,不要自责了。今天累了一天,回去早点睡吧。明儿早上起来, 再陪我去一趟茶庐。”

    秦霜秦夏看了一眼魏尧,见魏尧抬手,两人才对云招福抱拳,行礼作揖道:

    “那王爷和王妃也早点歇息。”

    两人离开之后,魏尧也屏退了伺候的丫鬟,房间里就剩两人,云招福就实在撑不住了,脱了鞋就滚进了罗汉床,抱着枕头伸了个大大的腰,然后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魏尧过去替她揉揉腰,问道:

    “你明儿一早还去茶庐?”

    云招福将脸从枕头里露出,点头说道:“嗯,我在茶庐走失,师父定然会四处调查,我明儿去给他报个平安,顺便找找那个昨天给我指路的人。”

    “你不去也没关系,今天下午我就已经派人去了茶庐,告诉施老先生你已经回王府的事情。”

    云招福侧身坐起:“你已经告诉了?”

    “是啊。”魏尧起身去给两人倒水:“我若不去告诉他,他必然会找到相府去,你只要是在京城附近失踪,不出一个时辰,我的人就能找到,若让相府出手,不仅找不到人,还会把事情闹大,反而会中了别人的计,所以你从茶庐离开没多久,我就派人去茶庐告诉施老先生你没事的消息了。”

    的确,那些人绑了云招福,为的就是让魏尧显示出实力,所以这件事情不能闹大,引起过多的关注以后,反而会让魏尧陷入被动之中。

    “不出一个时辰?真这么厉害?”

    云招福今天算是彻底认识魏尧了,这人根本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祖宗,平日里表现的多无能,多低调,实际却是一条大尾巴狼,杜谦那些杀手,定然是受了谁的指使,而那些人的目的是魏尧,也许就是利用她试探试探魏尧到底有多少能耐,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魏尧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能团灭了对方。

    “若真是厉害,那些人就不会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你了。不过你放心,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云招福依偎到魏尧身上,今天的经历,绝对算是云招福不长的人生里最惊险的了,从知道自己被骗,到被绑架,再到看见杜谦,那些恶狗进门,云招福若说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幸好在关键时刻,魏尧赶过去救了她,要不然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第二天凌晨,皇帝案前就放下了一封奏章,北郊外的云雪山突发山崩,半面山体尽数滑落,将山下的一个村庄尽数掩埋。

    皇帝在朝上专门说了此事,便有大臣上前回禀:

    “那王家村地处险要,云雪山本就陡峭,三年前朝廷曾有过让他们迁村的意思,但是王家村的村民祖辈都住在那里,并不想搬,以往最多也就是一两块乱石滑下,没造成什么伤害,不想这回竟然半面山体崩塌,又是晚上,估摸着都在睡觉,也没人跑出来。”

    皇帝听了颇为惆怅,这种天灾人祸,就算是皇帝也无法阻止,又问工部有无可能将山体搬开,工部尚书回禀:

    “那处本就是险要之地,半面山体崩塌,村子一瞬间就被摧毁,那样巨大的山石,人工根本移不开,就算倾尽财力,使用器械勉强移开,却也怕再惊动另外半面山体,造成二次伤害,那样得不偿失。”

    皇帝想想是这个道理,便令礼部和户部分头抚恤,若有王家村的亲人去衙门找亲报案,便劝慰一番,使其节哀。

    原本这件事便这样歇下了,然吏部尚书褚闻杰却站出来持反对意见,说是此山崩来的突然,恐有猫腻在其中,希望皇上派工部与刑部调查。

    “云雪山位处京城南郊,已然有百余年的历史,王家村在云雪山下也绵延好几代人,山体不会无缘无故的崩塌,若就这样结案,未免也太对不起王家村那七八百余口村民,事情总要有个说法出来的。”

    他话音落下,刑部尚书赵畅便与也出列:

    “褚大人忧国忧民,使人敬佩,然先前卢大人已经说过,那巨石硕大,人工无法移开,并恐有惊动另外半边山体的可能,若是因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最终引得山体二次崩塌,祸及周围村落,那这个责任,褚大人担吗?”

    对于赵畅的话,褚闻杰只是笑笑:“那巨石确实难以移开,正因如此,若是有人蓄意为之,以为将村落掩盖,便能压住罪行,只怕这其中牵扯的责任更大,赵大人担吗?”

    “褚大人将这天灾说成蓄意为之,也不知道依据是什么,什么样的人才能蓄意把一座山给平了,那人岂非是呼风唤雨,点石成金的仙人了。”赵畅也毫不退让,迎面而上。

    “是不是仙人,得查过才知道。”

    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两人在殿上针锋相对,皇帝也无可奈何,却没有阻止,褚闻杰素来是个谨慎之人,看他这样,好似那王家村好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山崩之事另有隐情?

    “皇上,山体崩塌确实看着像是天灾,然其中疑点重重,这么近百年山体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崩塌的迹象,如何这一夜之间就遭逢此难,若是有心人以炸药炸了山脉底下,引起山体崩塌,将王家村掩埋其下,也并非不能做到。”褚闻杰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告诉了皇帝。

    皇帝疑惑:“为何要费那等功夫,将王家村给掩埋呀?”

    褚闻杰上前,不顾赵畅的阻拦,直接说道:“皇上,这便是要调查的事情啊,有些人想利用这山体崩塌,伪造成天灾,以此掩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企图混淆视听,所以王家村山体崩塌一事,不得不查。不仅要查,还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查。”

    皇帝蹙眉,看着殿下竭力主张查下去的褚闻杰,一时竟难以判断,他是真的有内情要说,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跟赵畅作对。

    褚闻杰见皇帝犹豫,再接再厉的又说了一句:

    “皇上,此回山体崩塌一事发生的时机巧妙,皇上有所不知,昨日京兆府曾有人报案,说是定王府在街上搜寻定王妃的下落,定王妃疑似被贼人绑了,臣斗胆问一问定王殿下,可有此事?”

    褚闻杰说着说着就把矛头对准了一直沉默的魏尧,魏尧蹙眉,冷声怒斥:

    “褚大人简直一派胡言,本王的王妃好端端的在府里,什么贼人还绑架她?褚大人想要迁扯本王也该找个好些的理由才是,这种一下就能被人戳穿的话,不知说的意义何在。”

    云公良听闻定王妃被绑,也紧张的看向魏尧,见他神色淡定,不像是作假,上前说道:“皇上,褚大人之言确实荒谬,微臣昨日下朝回府之时,定王妃正在相府里,是与臣打了照面的。褚大人所言不实。”

    褚闻杰从容不迫:“我所言实不实,也是听了下面人的禀告。定王妃是否被绑,这倒是可以好好的问一问王爷,昨天下午,王爷无故离了刑部,匆匆回府去,不知是去了何处呀?”

    魏尧蹙眉不解:“本王的行踪,何时轮到褚大人来过问了。不过既然你今日扯上本王的王妃,那本王倒是要与大人好好的分说分说,这些日子本王一直在刑部审案,觉得冷落了王妃,昨日下午刑部难得空闲,便匆匆回府,带了王妃出去游河,从古渡码头上岸,一路由南至北,游河光山色,晚上在长安街西边的岸口上了岸。昨日王妃都与本王在一起,褚大人非说有人绑架我的王妃,那意思是指本王吗?”

    褚闻杰冷笑:“王爷说的是王爷的,你说你与王妃游河,可有……”

    问题还没有问完,就听帝台下的监国太子在副坐上开声:“褚大人,昨日定王与定王妃确实游河去了,与本太子和太子妃一起的,本太子可以为定王作证,褚大人不会连本太子的话都不相信吧?”

    太子之言,谁敢不信,顿时褚闻杰的脸色变了,朝廷众臣中也开始议论,褚闻杰瞥向一旁仍旧淡定从容的定王,紧咬着下颚,对太子与魏尧拱手:

    “既有太子殿下作证,那自当不会有错了,定是下面的人不明所以,胡乱禀报的,定王殿下多多见谅。”

    魏尧并不理会,而是甩袖一哼,不再多言。抬眼对上座太子不着痕迹的点头致谢。

    第137章

    王家村山体崩塌的事情, 吏部尚书坚持要调查,并且一路追着皇帝去了元阳殿的书房。

    皇帝旋身不解:

    “你为何非要如此?”

    褚闻杰请皇帝屏退了左右,上前对皇帝说道:“皇上,有些话臣在殿上不敢说, 是关于定王殿下的。”

    皇帝敛目疑惑:“定王?你倒是锲而不舍的追着他不放, 朕就不明白了,定王他好好的,到底哪里惹着你了?”

    褚闻杰面色一凛:“皇上,不是定王惹着臣了,而是臣为了皇上您着想啊, 定王殿下他背着皇上做的事情,皇上您根本不知道。”顿了顿:“就拿昨天下午定王妃失踪这件事来说吧, 昨日京兆衙门的巡逻官差,分明在街上就瞧见了定王府的人四处寻人,奴才派人去定王府问过, 王府的门房都说定王妃早上去了相府之后, 就没有回来。并且很可能是被人掳去了南郊, 而那被山体掩埋的王家村也在南郊, 这前后不就对上了嘛。可是今日您瞧见了, 定王殿下面不改色, 矢口不提,若王家村的事情真与定王殿下有关,能在那么快的速度内,办成这么大的一件事情, 可见其背后实力有多厉害。”

    皇帝目光落在褚闻杰身上,像是在判断他这话的真伪,沉吟片刻后问:

    “你说定王背后实力很厉害。你有切实的证据吗?就凭你一句定王妃失踪,恰巧在南郊,难道就要朕处置定王不成?”

    “皇上,臣暂时手中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也是定王殿下真正厉害的地方,就算做出这么大动静,却不留蛛丝马迹。但是只要皇上相信臣,臣就能找到证据。”

    褚闻杰一副小人嘴脸,说什么也要把定王拖下水的架势。

    皇帝耐着性子问:“你要朕怎么相信你?”

    “皇上。王家村。王家村就是证据,只要将那些乱世翻开,露出村里的真貌,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褚闻杰终于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皇帝眯着眼:“你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这个。”

    “皇上!此事关系重大呀。您想想,若是定王殿下真的藏了私兵,他这么多年隐忍不发是为的什么?若是定王殿下想为裴家平反,那该如何是好?”

    褚闻杰的话似乎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之上,裴家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当年裴家通敌卖国的事情草草了结,并未追究细枝末节,皇上是笼统定的案,将裴家从上了流放之路,若说皇帝心里不愧疚那是假的,裴家为大魏朝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应该要好生对待的,可当年他没有别的办法遏制裴家的势力威胁皇权,只能那样作为,人越是心虚的时候,越害怕被报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

    “皇上,此事绝不可犹豫啊。”褚闻杰再行劝说。

    皇帝深深呼出一口气:“那便……如褚爱卿所言,调查王家村一事,但朕也要事先与你说明,若是将王家村乱石移开,你仍找不到证据的话,那就别怪朕对你不讲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