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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

      “南方稀奇古怪的东西多,我老想着,可惜不能带你走这么一趟。”

    她喜欢小吃食小玩意儿,要是真的也下了这么一遭江南,想必背囊里也会装得鼓鼓的吧。肯定还会跟小摊小贩们讨价还价,他在一边只等战果就行了。

    一路上没她,他也没忘了“东施效颦”。这个好玩那个好看,就这么走到哪儿买到哪儿的德性,哪能跟公孙胜一块儿,等他笑话呢?

    正好公孙胜说什么山寨事务告一段落,他要“游历山川,寻仙访道”,于是早早的就跟他分头回山了。

    潘小园忍不住吃吃的笑:“你、你……”

    探出半个身子,拿起一个,看看另一个。

    苏杭一带的“旅游纪念品”还算中规中矩,想必是有明教的“地陪”带着逛过,要么就是还没和公孙胜分头而行,有人指点着,因此买到了优质的丝绸纸伞。拿起来看看,五颜六色的十分可爱,大多不像是他自己的审美口味。其中一件苏绣的团扇,针如发细,花鸟鱼虫,鲜活生动,她一看便惊为天物。这种东西摆在摊子上,武松一个人经过,肯定是连注意也不会注意到的。

    可随着旅程进行,身边没人盯着,他的手信也就越来越放飞,石块、干花、茶盏、盗版书、稀奇古怪的独门暗器,花钱买来的、自己捡来的、别人送的,只要他觉得有趣没见过,通通照单全收,难怪包袱千斤重,亏他全背了回来!

    正不知做何评论,忽然发现一个:“这是……”

    他有点难为情,“在杭州时,明教招待我们的素点心,做得挺精致,十二瓣的花儿。我想着你没见过,就拿来给你看看。”

    潘小园:“……”

    所以咬了一口,剩了六瓣花儿,还带着牙印儿,就偷偷揣袖子里了?

    真的没有引发什么南北外交危机么?

    点心硬邦邦灰扑扑,跟旁边的栖霞山石头唯一的区别,就是多长了几个霉点子。

    她愁眉苦脸看着,要不要试着舔一口,别糟蹋了他这份心思。

    武松却赶紧笑着夺回来:“早不能吃了,就是给你瞧个样儿。你看过了,扔了就行。”

    痴痴看着他那天真的模样儿,越看越爱。

    张开手臂要抱抱,笑道:“都喜欢。明儿我全带东京去,天天看着。”

    武松抱住她,赶紧说:“别费这力。”

    也知道她一个力气小小的女人,如何做得来搬运工。其实也就是让她看了一笑,没想着将这些石头、铁蛋子、带牙印的点心之类留个天长地久。

    把他拽过来,翻过半个身子,按在自己怀里,闲闲问他:“明教的大本营什么样儿?他们说话你都听得懂?有没有对你凶?事情谈得如何?”

    一边说,一边偷偷打个呵欠。夜已深沉,被褥凉爽,窗外蝉鸣渐稀,本是安然入睡的好时光。又让他弄得疲惫不堪,眼皮子强撑着,耳朵竖着。春宵苦短,错过一刻就是浪费千金,这事她不做。

    武松却有兴致,跟她说:“听说你们在京城接上头了,那边才放我们进去。不过嘛,嘿,水泊草寇,到底有些瞧不起我们。也难怪,他们那边都修了宫殿,比东京大内还不差,地方官全听他们的,税也不少收,简直是个小朝廷。”

    潘小园撇撇嘴。气势上让人家比下去了,可谁让他们瞧不起人了!

    揪揪他耳朵,又捏捏鼻子,“然后呢?”

    武松笑笑,把她的爪子扒拉开,轻轻捏在一起,那边就动弹不得了。

    “开始只是带着我们参观州县,显摆他们的治理成果。我们闲玩几天,舒坦是舒坦,觉得他们不够诚意。跟公孙道人商量着,不能天天闲逛,梁山让人看扁了。于是等见到他们的八天王、十高手什么的——有些也跟我交过手——就约他们再切磋一番,一天轮一个。等打趴下五六个的时候,就有人报,说教主接见,让我们换白衣。”

    咬着他肩膀吃吃的笑。简直爱死他了。

    “然后呢?”

    “那方腊还算客气,也没装神弄鬼什么的。问了问梁山的情况,还就包道乙那事向我道了个歉,是条好汉,可以结交。可惜他没提出跟我打一架。”

    他说是好汉,自然就是好汉。潘小园觉得眼下自己看谁谁顺眼,世界上一个个全是好人。

    背后环过手,摸摸硬硬的肌肉块,上下捻捻,吃他豆腐,“不是问这个。怎么跟人家打的?没受伤?”

    他被勾出不止一道火气,回头一口含住她唇,纠缠厮磨。

    含含糊糊问:“要我演给你看?”

    “好啊。”

    他心中豪情万丈,跳起来,拢拢衣襟,系紧腰带,眉飞色舞的开始跟她比划。

    “那个石宝,比我高一头,胳膊那么粗,拳头那么大。江湖上听说过我名字,大约早就不服气了。这一上场,托大不用兵器,我便也不用。我俩相互吐个架子,他也忌惮我,虽说点到为止,不敢挑衅。我见他下盘沉稳,不好用脚,但他人粗壮了,转身便慢,我便慢慢进退,用步法带他,回身这么一拳——那是周老先生教的,直到那次我才真算把那一拳打明白了——他自然不敢硬接,要闪,可我更快,脚底下别他——你别学,这动作你做会受伤——他反应也真快,就地一滚,然后我再……”

    兴高采烈演了一圈,榻上佳人托着腮,痴迷地瞧,被子只遮住一半肩膀。再看看,她似乎也没怎么注意他的拳脚如何精妙,目光只是流连在他脸上身上,仿佛就算他此时表演个贵妃醉酒,也能让她看出雄健英姿来。

    他硬着头皮,连比带划的讲完,才讪讪道:“总之把他打趴下了。”

    潘小园挥挥手,赶走那个不存在的倒地的石宝,笑盈盈道:“下一个。”

    也看出来了,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委屈道:“都演一遍,很累的。”

    才想起来他风尘仆仆的赶路,可不是要休息。马上又心疼了,招手:“那过来歇着。”

    一招手,被子又滑下来一点儿,春光乍泄,赶紧又拉上。但嘴角依旧是笑嘻嘻的,仿佛完全不介意被他看那么一下子。

    武松受不了。本来是他的卧榻,让人占了,还摆出一副大方的施舍样儿,跟他分享。

    上去不客气地摊开手脚,先占它个十分之九,女人抱到身上,轻轻软软的一点也不是负担。把她的腰肢拢过来,乖巧柔顺,滑溜溜的爱不释手。不知她怎么长的。

    但哪里肯就此合眼,轻轻搂住。江南的见闻,从钱塘江潮到一枚菱角,每样都觉着新鲜,想着她没见过,绘声绘色的博她笑。

    她问:“正事呢,谈得怎么样?”

    武松回:“江南那边时机已经成熟,明教造反不过是早晚问题。我们按照宋大哥的意思,约定若他们反,梁山在北方响应,先杀他千百个贪官污吏,让朝廷无暇伐外,正好让辽金自己打去……”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潘小园仍旧惊喜万分。这便算是正式联盟了?

    武松得意一笑,指着床头一叠不起眼的纸:“方腊的亲笔信,宋大哥还没见着,先让你看见了。别拆。”

    她顺着他的手一看,果然是封规规整整的信,封皮盖了个硕大的印。让他一路揣怀里,方才飞速宽衣解带的时候,居然还没忘了先把它拿出来,一丝不苟的转移到安全地带。幸亏这信不是活物,没生双眼睛。

    又羞又乐,使劲捶他一把。

    咕咕哝哝的和他天马行空。东京的江南的见闻都说遍了,她的脑袋抵在他怀里,终于耐不住,打了个盹儿,马上又强撑着,想起个笑话,给他讲。

    他如何看不出来。心疼。再低沉问一句:“真的明天就走?”

    她狠心“嗯”了一声,“不然来不及。”

    把她拢更紧。手指微微陷进肌肤,想着她的好,想着她温软有力的裹挟,想将她全身上下,一寸一寸,长长久久的霸着。

    其实要把她留下也不难,已有了丈夫的名分,山寨里谁不会向着他。只要他一句话,她走不了。

    但想着她一路奔波,就此白跑一趟,未免不落忍。

    当初怎么决心的来着?她有多善解人意,不论他表现如何,都是一声柔柔的“没关系”。这么爱他的女人,舍得拂她的意?

    突然又想起来,方才那一次虽然没了“没关系”,居然没给他平反昭雪,也没想起来夸他,简直恶劣之极,太不像话。

    翻身吻住。呼吸渐渐又重起来。

    潘小园心里一惊一跳,清醒了大半,可怜巴拉地提醒:“你不是……累了吗……”

    “是有点累。就再一回,就睡。”衣裳顺手扯下来,“不疼了?”

    她欲哭无泪。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要是他“不累”,一晚上还不得上天!

    只犹豫了一刹那,还是轻轻答应一声,也觉得一晚上远远不够。梦不愿醒,就算被他弄死了也是不够的。

    她想着方才,他似乎也没坚持太久。但她也满足,毕竟人无完人嘛,这点心理准备还是有的。

    第196章 茶引

    几乎是一夜没睡,清晨又立刻醒了,腰是麻的,腿是软的,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在男人宽阔的怀里。

    夏日清晨凉爽,柔柔的阳光洒进来,将他的侧脸照得发光。武松倒是睡得沉,多日舟车劳顿,第一夜好眠。又约莫是昨晚一雪前耻,嘴角居然还带笑。

    真是丢人。潘小园可记得清楚,他似乎有什么执念似的,一定要她夸他棒,夸出口,也不顾她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更别提出声说话——简直恬不知耻。

    不就是上次弄砸了一回吗?也不能赖她啊,倒惩罚到她头上了。

    慢慢伸展爬起来,又被他霸道拢回去,人却还没醒。亲他肋下痒痒肉,胳膊微微一抬,才从他肘窝里钻出去。弯腰找鞋的时候不免酸痛一阵,起立下地的时候不免踉跄两下,回身瞪他一眼,自己揉揉腰,慢慢适应了一阵子。

    倒是还能走路。突然回想起当年那场不要命的马拉松。

    一屋子凌乱,轻手轻脚的给收拾好。终归是舍不得叫醒他。自己的包裹已经打好了,用力提起来。

    放不下,再亲两口,凑在他耳边轻声:“快些来找我啊。”

    他没醒,梦里乖乖的“嗯”一声。

    火速赶回东京。半是惦记着违法犯罪,半是用忙碌来驱赶心中的思念。等回到点心铺,恰是二十八日。

    生意不咸不淡。孙大厨既休假,雇佣的几个小帮厨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让他们乱做孙雪娥的那些拿手菜,免得砸了招牌。所以眼下铺子里不过卖些最基本的炊饼、胡饼、面汤之类。

    坐下来要了胡饼和茶汤,没多久,郓哥闻讯赶过来,赶紧又去叫燕青。

    潘小园见了熟人,忽然觉得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这一趟回来,可别让人看出变样儿来。虽然眼下自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但小说里的女孩子初尝禁果,不是几乎肯定能被三姑六婆看出什么端倪,不是容光焕发了,就是气质妩媚了,再就是走路姿态有什么不对——她自己写小说的时候,这种剧情也不少用啊。

    不过现实中的大伙,一个个很贴心的迟钝,上来嘘寒问暖,关心的是她路上累不累。

    潘小园悄悄松口气。转念一想,毕竟自己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寡妇”啊。

    她自然不介意这些,笑嘻嘻问候一圈,问问大家现状,得知一切如常。

    郓哥跑过来:“嫂子,这几天的帐!咦,贞姐儿呢?”

    她赶紧解释了一下,说小姑娘被留在山寨里干活出力了。

    郓哥愣好一阵,撇撇嘴,极其不服:“寨子肯定得给她祸害穷了。”

    潘小园其实也觉得贞姐儿这机遇十分突然,但毕竟是吴用亲自提议的,这么多人听在耳朵里,总不会害了她。只能说小姑娘运气好,一步步走得比自己容易。

    周通则十分喜庆地汇报媳妇的情况:“胖五斤了,大夫说可能是个儿子!”

    燕青关心她:“表姐,给你买点丰盛的菜,好好歇一天?”

    “不,小乙哥请你帮忙,咱俩马上出去干活。”

    顾不上风尘仆仆,让燕青给打扮成了个清秀小厮。燕青自己扮成个大腹便便的管家,这就直奔交引铺。

    燕青的易容术,只能把一张脸抹掉特殊的痕迹,并不能完全模仿成另一个人。好在他俩也看惯了西门庆家下人的嘴脸,都是那种附庸风雅、仗势欺人的。潘小园化装完毕,照照镜子,摆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儿,逗得燕青直笑。

    交引铺掌柜的见来了生人,连忙迎出来。

    董蜈蚣在店铺外面踅来踅去,以防突然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燕青开门见山,俯身在柜台上,低声说:“我家老爷的定金带来了。掌柜的,交货吧。”

    那掌柜的一愣:“不知贵府老爷是哪位?”

    燕青冷笑:“跟你做了这么多生意,不认得我们老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