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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凤九自浊河岸送董媛之后,又按例去城中几家赵怀信名下的商铺查看一遍,刚到没半柱香的时候,接到信儿风尘仆仆的进了来,脚上黑靴还沾着河边的干泥:“主子,凤九在。”

    “辛苦你了。”赵怀信站在书案前,也未坐下,拎起笔在纸唰唰的写起信来,看似随意的问道:“今日可顺利?”

    这就在说董夫人了。

    “回主子,一切顺当。”凤九心下将琐碎之事归拢一遍,细细禀了情况:“按董夫人定的路线安排好各处接待,均是可靠忠心的,想来不会出差池,另外,小的自作主张,又添了两个身手好的人暗中追随,保证董夫人安全无虞。”

    赵怀信颔首,并没对他自作主张有什么不满:“其他的。”

    “已经通知下去让店里准备好上半年的帐,过几天派人上门再取。”凤九说完生意上的事儿,微微抬首看着赵怀信,顿了顿继续道:“今日送董夫人途中,在码头倒是碰见了顾七小姐。”

    他深谙董媛路数,那些心思不用动脑子就能猜的到,凤九说出口的也就几个字,心内已经联想出一大串了,若有似无的弯弯嘴角:“然后呢,七姑娘作何反映?”

    凤九见他没追问董夫人说的什么,反倒直接问顾小姐,随即把先前腹稿的那套说辞换掉,回忆着顾青竹当时样子说道:“顾七小姐安静听着,最后说了两句送别话,并无不妥之处,只是我离得远,也许会有漏听的。”

    他与董媛交往,说到底,仍亏欠了她,即使以后陪伴不了,也要保她一偶安生立命之所,故而这次无论董媛对顾青竹讲出何种话,他称不上高兴,也算不得恼怒。

    “倒是符合她性子。”赵怀信听罢,嘴角勾起一道弧线:“你先下去,明日清晨随我出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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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将至,宫里头按着祖宗规矩,筹备着各种吃食和祭祀物件,各殿组织宫女扫洒,隔一日还要再掸去桌上的浮灰,春季里发枝的矮木蹿的老高,为着好看,还专程找了个日子,请来宫外的园艺师傅挨个修剪过。

    正是团圆节,圣人心内对六公主的气恼再多也消了泰半,思索几日,和皇后商议着先把李珠接回宫,待端午后头,再行商议去留。

    皇后约莫着圣人心硬不下来,可假如她开口让李珠在外面,又好似容不得人似的,是以温柔笑了笑道:“您日理万机大概都忘了,六公主订婚后选出几个吉日,就等着今年确定下了好准备起来,不如趁着端午说说,让她踏实的等着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文文将于2017年1月5日(周四)入v,倒v章节从42章开始,看过的小仙女们千万不要重复购买哟(划重点),届时会有三章掉落,谢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57章 第五十七回

    圣人哪里曾忘记过, 也知婚事赶早不赶晚,傅家公子今年满满十九整了,李珠正值出嫁的年龄。

    可一来傅长泽和顾家姑娘退亲不久, 他就下口谕赐婚六公主,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前头才订了亲, 后头急忙忙成了婚, 岂不是给人话头议论李珠上竿子嫁给傅家子?二来,他是想多留李珠在身旁一年,就算贵为公主, 嫁出去作为人妇, 圣人照样牵挂。

    圣人沉默了会, 抬了眼皮说道:“依皇后看, 哪个日子最为合适?”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皇后既通晓他的意思, 可眼下却没有顺着圆下去, 侧身问了身旁的女官一声:“钦天监选的黄道吉日都有哪些?报来给圣上听听。”

    这女官从品学兼优的世族子弟中挑出来的,脑力胜于常人, 甭管多零碎的事儿, 都能完整的给你述出来,她先是向圣人行过大礼,而后字字清楚的说出三个日子,末了还加上句:“经钦天监的大人说,这两年吉日里头, 是最好的。”

    言外之意明年的日子,都不若今年好。

    皇后打理后宫,再如何不喜李珠,但不会在合订吉日上面做手脚,话乃实话,圣人倒看不出喜怒的点点头,径自叹道:“这年末腊月未免冷了些啊。”

    皇后挥手让女官起了身,笑着端起晾好的参茶到他面前:“可不是么,六公主还偏生是个怕冷的,倒是秋高气爽的方便办事,菊花还开的艳,提前备上千儿八百盆布在她殿里,迎亲时让人耳目一新,她见了定然欢喜的。”

    圣人终是答应下,吉日定在九月初四,等端午当日派人去傅家告之,这样一来,皇后提出让她再去南山别院待嫁也有了出处,便是公主,亲手缝制孝敬未来父母的衣衫鞋袜俱不能少,清心寡欲的呆几个月,平安嫁出去才是正经。

    为人父母为着子女煞费苦心,天家如此,顾家也一样。

    顾、程两家商议后决定八月把亲事办了,顾明宏也能安心参加秋闱,若能中举,就是人生四大喜事占其二,羡煞旁人。

    手头有活儿,李氏便闲不住,恨不得生了八只手,把该备的都备齐全,只等着娶儿媳过门的好,顺便给远在唐州的长子顾明瑞去了信,春节只他自个儿未归家,弟弟大喜,无论如何也要腾出几日,喝个喜酒才对。

    顾青竹则又过上每日听课,做做女红,看看书的日子,也道熟能生巧,当她拿着刚绣好的抹额呈给祖母时,老太君摸着好半天,连连赞赏说:“青竹的手就是巧,这才多久就入了门道。”

    抹额是黑底儿绒面的凤鸟牡丹图,红绿青黄颜色鲜亮,中央还用珠子翠珠缀成了花蕊,顾青竹琢磨出的花样,手艺虽欠缺点,但样式可是独一份,她帮老太君带在额前,拐过头端详了会儿,笑盈盈道:“配祖母这身正合适,衬的整个人越发的满面荣光呢。”

    于妈妈领人托着三幅金头面从库里出来,轻慢放在小几上,见老太君正试抹额,驻足笑道:“七姑娘说的没错,您老前头戴的多是蓝啊黑的,突然换上这么个,整个人精神了不止多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君接着丫鬟手里的铜镜览了一番,捋着脑后的白发满意道:“端午吃宴就换这一副,还得跟人家都说道说道,是我家七丫头亲手绣来孝敬的。”

    顾青竹毫不扭捏,笑了声说:“既然如此,我再给祖母定身衣裳罢,尽管孙女儿自己还缝不了,花样我出,找裁缝赶制上七八天保准端午前出活儿,到时候您再一齐夸我。”

    自从开始打点顾明宏婚事,李氏除了早晚,连来陪老太君聊天的空闲均没,倒是老二媳妇挺着肚子和四房夫人交替着到长松苑坐会儿,趁顾青竹也在,老祖宗让人将聘礼中要添的头面拿来挑挑。

    一整套头面多有顶簪、鬓钗、花头簪、掠子、掩鬓、钿子和满冠,于妈妈往桌面儿上头铺了布,小心翼翼的摆上,偌大的桌子转眼就没了空地方。顾青竹垂首挨个看过去,一套纯金莲花的,分量足,应是老物件了,另外两套一个镶的红宝,一个镶翠玉。

    喜事讲究成双,头面自然也取双数,顾青竹想了会儿,抬眉看着老太君,指了指道:“我觉得这副纯金的和红宝的更好些。”

    那副老头面大有来头,还是当年老太爷亲自给老太君选的,祖辈的东西,添进去为了表示对人家姑娘看中,而新的那俩,老太君其实以为金镶玉那个更好看。

    “小年轻和我这老婆子眼光果然有的差。”老太君笑着探了头再看了看:“我倒是喜欢翠玉这套的,老二媳妇觉得呢?。”

    固然快入夏,刘氏坐的椅子仍旧垫着层不薄的软垫,见老祖宗问她意见,摆手浅浅一笑:“我这几年在泸州呆的,连个复杂的花式都顶少见,京师姑娘爱好什么才摸不清楚呢。”

    顾青竹笑一笑:“祖母说的没错,只不过程家姐姐皮肤白皙,长相又温婉可人,红宝头面配着相得益彰,翠绿那个最适合大姐那种样貌,戴上便一派富贵气。”

    顾明澜作为顾家嫡长女,行事做派雷厉风行,她如此一解释,老太君真个在脑子里头想了想,半分不错,程家丫头虽见得没几面,印象是江南女子那种婉约小巧的样儿。

    如此三言两语把头面选妥,前院的仆从到门前知会说,赵家公子登门拜访来了,方才见过老太爷,正往长松苑走的。

    在拿小刀分香瓜的顾青竹停了手,微微瞪大了眼,赵家公子是指的大公子还是赵怀信?赵怀礼登门可能是寻着四哥,赵怀信的话,就很是摸不到头脑了。

    无论是谁,她作为闺阁姑娘理应避着点儿,而二夫人刘氏需要多休息,老太君体谅她身体,便免她呆着陪客人,顾青竹犹豫着当不当和二伯母一道告辞先回,却没待开口,那边丫鬟带着人便踏进正堂里了。

    来人却是她有意躲着的三公子。

    赵怀信今儿穿着异常朴实无华,和日常扮的大相径庭,墨灰色的棉麻长衣,独腰间缀着块喜鹊云纹白玉,头顶系了节玉带,脚踏一双鹿皮短靴,嘴角眉梢染尽着些笑意,先向老太君和刘氏请过安,再转过头望向顾青竹的眼睛,作揖道:“七姑娘。”

    她想起在程府那番话,略微不安的回过礼,客人都到了,再走显然不合适,只得重新寻了张离得远的椅子坐下。

    老太君曾在宫里设宴时远远见过赵怀信,那时他还是十四五岁刚拔长的少年,青涩未褪,说着不知天高的话还自有一派意气风发,如今瞧着越加英伟俊秀,举手投足稳当许多,怪不得虏获外面那么老些闺秀贵女的芳心。

    “程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君笑着打量过一遍:“孙儿如此的一表人才。”

    赵怀信笑道:“是您老抬爱了,我祖母要是听见,八成要和您讲讲恼我恼的跳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