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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是啊是啊,皇宫里的膳食必是顶好的,若是小姐实在舍不得唐妈妈的糖蒸酥酪,可以带着唐妈妈一起入宫。”

    “玉筝前些日子偷偷求了唐妈妈教她做糖蒸酥酪,虽然还差些火候,不过大抵能在入宫之前学会。”

    “呀玉簟你这个小贱蹄子,我本来想等学成之后再为主子做,你竟现在就把这事告诉主子,看我以后有事还和不和你说。”

    “反正这事迟早还是会让小姐知道,什么时候说又有何关系。”

    ……

    四玉左一句右一句,郁华潋心里熨帖,惆怅郁闷的思绪也被冲散不少,不过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这里有两千只鸭子,她实在受不住……

    “行了,我不过说了一句,你们巴巴的说这些搅得我头疼,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啧啧,万恶的剥削阶级。

    幸好郁华潋身子虽然不好,却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剥削阶级,身子弱?玩命的砸各种珍稀药材,有权有势有财,还怕养不活?

    身处封建朝代,虽然比不过皇室中人尊贵,原主却比绝大多数幸运,投了个好胎。郁华潋虽然是个接受人人平等思想的现代人,这么些年也被身处的社会环境荼毒得差不多了。她原本道德感就不强,对待使唤下人这种事纠结了一段时间也就适应了。

    要她和这个时代大背景文化对抗,对丫鬟说“我们都是平等的,你们不要这么奴性,要自尊自信啊”这种鬼话?她又不是煞笔。

    不过到底还是接受了现代文化熏陶的人,她对生命还是存着一些敬畏之心,不会动辄打骂下人。

    下人之间时常聊些八卦,郁华潋无聊的时候也会唤玉筝讲八卦解闷,下人间流传的‘最受欢迎的主子排行’,榜首就是她。一是她受宠,国公府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身边伺候的人似乎也被镀上一层金,谁不高看几分?二是她脾气好,从不打骂下人,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虽然他们说不出具体的感觉,但总是觉得很高兴。

    就像有一天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弯下腰,凝视他们的眼睛说话,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玉筝好好干,小姐我还等着你的糖蒸酥酪呢。”郁华潋半眯着眼,在丫鬟们退到屏风的位置淡淡的吐出一句。

    “欸……”玉筝欢天喜地的忙应了声,两只酒窝深深的嵌在白净的娃娃脸上。

    城门口排起一条长龙,行人、各式各样的马车络绎不绝。

    银红的软烟罗被一只白皙纤长的葱白玉手掀起,耀眼的红,赛雪的白,令周围几个还在惊叹这辆奢华马车的路人看直了眼,正欲透过窗牖窥视车中佳人,却见那只玉手转瞬消失在车帘后,再也不见踪影,想靠近马车却立刻被守在周围的护卫拦住……

    “这么多人?”郁华潋挑了挑眉,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玉笺。

    “各地的秀女和学子陆续赶来京城参加选秀和科考。”玉笺为主子解惑。

    “我竟忘了,这选秀和科考碰在一起了。”忙完前朝忙后宫,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忙到肾虚?

    “小姐,二爷来了。”玉筝匆匆爬上马车,向郁华潋汇报这个消息。

    “祖父祖母呢?”郁华潋有点吃惊,二伯父竟跑来这里迎他们,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离开京城整整六年,二爷身为人子这么多年没在父母身边尽孝,这么急切也是人之常情。

    而大伯没来也不是不如二伯孝顺,而是身为继承爵位的国公爷有很多顾忌,反而不如二伯行事方便。

    “在前面那辆马车里。”玉筝答道。

    “出去罢。”没有长辈来了晚辈还心安理得的坐在马车里的道理。

    玉簟忙取出斗篷为郁华潋披上,虽是暮春,京城可不比苏州,况且去年冬天格外冷,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除非必要,一定不能让小姐出马车,免得受寒。

    郁华潋正准备下车,就听见窗牖外传来祖母身边的大丫鬟岚锦的声音。

    “老夫人特特让奴婢来传话,让小姐不必下车,回府要紧。”

    郁华潋几乎都能想象祖母一脸不耐烦的挥退二伯父,冲岚锦说:“去跟漪姐儿说,你二伯父不缺你那声问安,有那功夫还不如早些回府,少受些罪。”

    从苏州到京城,他们两个花甲老人再加上一个病弱的娇小姐,足足赶了一个半月的路,骨头都晃散了,也难怪祖母不耐烦这些礼节。

    解下斗篷,郁华潋又重新窝回了暖和的毯子里,其实她也不乐意出去,外面闹哄哄的,人多眼杂,空气也不好。

    马车“辘辘”的转了个方向朝城门旁的侧门走,和主城门不同,侧门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守卫,显然是刚刚才开启的。

    “也不知娘亲怎么样了。”郁华潋想到远在苏州的父母,有些担心。

    本来他们是要一起进京的,没想到临行前郁三夫人竟晕倒了,急急忙忙请了宋先生来,一诊脉,竟然是怀孕了。

    郁三夫人这个年纪也算高龄产妇了,刚怀孕两个月,也不好出远门。郁三夫人虽然舍不得女儿,也只能留在苏州养胎。至于郁三爷,自然也留在苏州陪着妻子。

    郁华潋这厢在思虑怀孕的母亲,那厢,侧门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排队的人,看见那边不用排队就能进城,有人按耐不住朝侧门跑去,还没走近,就被守在一旁的守卫叉住,不许靠近。

    “凭什么他们就能走那扇门,我们就不行!”被拦下的人不忿的朝守卫喊。

    “就是就是,难道天子脚下也能如此仗势欺人的吗?”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我们等了这么久,凭什么他们一来就打开侧门让他们进,这也太不公平了。”

    ……

    旁边有见识高的嗤笑,不等守卫说话,开口说道。

    “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忒的没眼力,等你们到人家那个位置,守卫自然会开侧门让你们进。”

    “瞪大你们的眼睛看看,那是文国公府的标识。”

    周围起哄的人顿时没了声响,文国公府在他们眼中无异于庞然大物,他们只是一介草民,还没胆子公然叫嚣国公府。

    “国公府有什么了不起,两年前烜赫一时的镇国公府还不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什么文国公府,这么嚣张,小心步镇国公府的后尘……”人群有人小声嘀咕。

    “嘘,噤声,休要惹祸上身……”身旁的人急急阻止了男子的话。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长龙队伍里的一辆不大马车里,坐着五位年轻的姑娘,听见外面的骚乱声,不禁好奇的问回来的侍女。

    “听说是开了侧门迎国公府的马车入城,有人也想走侧门被拦住了。”

    “国公府?京城的世家大族果然威风,听说那侧门是专门砌出来供权贵行走的,我姨丈好歹是五品官,在京城也进不了这个侧门。”一位穿鹅黄衣裳的少女神态矜持的说道,说到她的姨丈的时候,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虽然五品的官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在她们这群父亲普遍六七品的地方官中,五品京官自然算得上高官。

    “兰珠,没想到你还有在京城当官的亲眷。”果然旁边的一位绿衣少女一脸艳羡的挽住黄衣女子胳膊说道。

    “这算什么,我前两年还随我娘亲来过京城探亲,住过一段时间呢。”黄衣女子神态愈发矜傲。

    “兰珠你姨丈是什么官?能不能和我们说说京城的事?”另一边的蓝衣女子满脸好奇的问。

    ……

    坐在角落的白衣女子静静的听着其他人的谈论声,眼中闪过野心勃勃的光芒。

    京城,她来了!

    若她登上高位,她必将从前那些欺她辱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世上!

    一群带着文士帽的年轻男子还在谈论刚刚发生的事。

    “怀瑾兄,你怎么了?”

    “……无事”被唤作怀瑾的男子身着一件半旧的蓝色袍子,在不起眼处甚至有几个补丁,他回过神,看着远去的马车,终究什么都没说。

    “权势啊,真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搜“古代有名的点心”一眼就看中了那道叫糖蒸酥酪的点心,看名字就觉得好好吃的样子!然而,码到后面后知后觉的发现,糖蒸酥酪不是凉的就是冰的,不适合“病弱”的女主吃,至少春天不能吃,结果又跑去搜,没搜到一个满意的点心名字qaq再加上最近追的一本小说里面也有这道点心,感觉很有眼缘,决定就是它了!改良版糖蒸酥酪,老少皆宜,全年皆可食用(乖巧脸)

    接着城门那一块,记得哪里看过好像平时城门的正门不开,大家出城入城都是走侧门,正门是留给皇亲贵胄出入才开的?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查了又查,纠结好久,最后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麻蛋一篇架空文这么考据做什么?!(微笑)

    所以,大家看看就好,不要太较真,当然如果真的有什么常识性错误,欢迎指正,么么哒~~

    ☆、第6章 006

    鎏玥楼,三楼。

    “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余的都包起来。”郁华潋瞥了几眼,手指轻点了几下,十分“壕气”的把六个托盘里的首饰包圆了。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买买买了,苏州虽然繁华,但论起做首饰的手艺,还是京城老字号鎏玥楼的东西更得她心。

    离选秀不足十日,郁华潋趁着还没进宫歇了不到三天就兴冲冲的出来逛了。女人嘛,出门不逛衣服饰品店简直不正常,她第一站就直奔向京城做首饰名气最大的鎏玥楼,直接上三楼逛了一圈搜刮一通,这才满意的准备出去,让一旁被长辈“钦点”看护妹妹的郁八郎不禁看直了眼。

    “漪漪,这么多首饰,你一个人一个月不重样换着带也带不完啊。”在郁八眼里,这些首饰都长得一个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母亲、妹妹、伯母她们对这些东西如此着迷。

    “直男不懂我不怪你,况且这些并非全是我的,还有要送人的,最关键的是这些大部分都是为娘亲买的。”郁华潋朝郁八郎翻了个白眼。

    “这和‘直男’有何关系?”妹妹从前倒是和他解释过直男的意思,不过他实在想不通这和“宁折不弯的男子”有什么关系。

    “你只要知道有关就对了。”郁华潋嘴角抽了抽,当初她还没适应过来,大人面前她怕露馅不敢多话,不过在当时还是小屁孩的郁八面前她就少了些顾忌,经常蹦出一些现代词汇,这个‘直男’当时她向郁八解释是“正直、宁折不弯的男人”。

    嗯,没毛病啊。

    习惯了在她亲哥面前说话随意,一不留神又说漏了嘴,不过六七年前的事郁八还记得也是棒棒哒。

    “好罢。”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郁八郎有些傻气的摸了摸头,虽然他是兄长,不过妹妹自幼聪明主意多,家里人也嘱咐他要让着妹妹,因此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听妹妹的。

    “不知娘亲在苏州如何了,没想到时隔多年我竟又要当兄长了。”郁八感慨。

    郁八郎是郁华潋的同胞兄长,原本和他们一起住在苏州,不过三年前郁八到了进学年纪被打包送进了京城的太学院,因此他们也三年未见了。

    “前两日苏州来了信,娘亲还有兴致想鎏玥楼的首饰,想来心情不错。”她娘亲有一个优点就是心大,万事不过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都要四十的人性子还是像未出阁的少女般。

    当然,除了本身性格,还要有丈夫的纵容。郁三爷十几年如一日的宠爱,让郁三夫人的心理年龄始终维持在桃李年华,年近四十却依然如同少女的郁三夫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搜罗首饰衣服胭脂水粉,而她最钟爱的首饰店鎏玥楼在苏州并无分店,在苏州每次外出买买买时总要抱怨好几回,因此这次来信郁三夫人还特意提了提鎏玥楼的首饰。

    虽然怀孕了没什么机会戴,不过郁三夫人表示就是摆在那儿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出了鎏玥楼郁八郎碰见几位同窗出游,郁华潋看着自家蠢哥哥一副“好想去但是又要陪着妹妹”的可怜相,大发慈悲的打法郁八去找同窗。

    “不行,我应了祖母今日要陪着你,况且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郁八虽然无聊还是很坚定的拒绝了妹妹的提议。

    “我身边这么多伺候的人,哪里是一个人。”她这次出门带了玉筝玉簟和四个粗使丫鬟,还有八个护卫,加上轿夫,一共十八个,人还不够多?

    好说歹说,郁八还是坚定的待在妹妹身边不动摇,郁华潋也就不在坚持了,不过心里对郁八的做法有些感动,能坚持陪女人逛街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啊,郁八还特意向学院告了六天假陪她,果然是亲哥哥。

    从成衣店出来,郁华潋和郁八商量了几句,准备去琼华楼歇息,顺便去尝尝郁八盛赞的琼华楼的招牌菜。

    坐上轿子刚走了几步轿子就停了,郁华潋正准备掀开窗牖帘子,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郁八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漪漪你先在此处,我去前面瞧瞧。”

    郁八最近新得了一匹马,如今出门都骑着他的爱马,马车轿子都不用了,用他的话就是:“大男人坐什么马车轿子,骑马才像个男人。”

    等了好一会儿,郁华潋不耐烦的掀开帘子,看见前面围着一大群人,郁八骑着匹高头大马在最外围张望。

    “去,把轿子抬到那儿。”郁华潋指着人群旁边的一处空地,“玉簟,把哥哥唤回来,他哪里会打探消息。”郁八这个蠢货,看热闹也不会看。

    轿子停在了空地上,郁华潋听着玉筝打探到的信息和周围人的议论声,总算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好家伙!小说经典桥段!卖身葬父!

    不过与卖身葬父还是有些差别,不是葬父而是卖身葬妹。听玉筝说是京城旁边的一个小村子,爹娶了后娘,妹妹生病夭折,后母一副破草席子就把妹妹的尸体扔在乱葬岗里,还准备把姐姐嫁给同村的老鳏夫,姐姐连夜把妹妹的尸体抱走逃到京城准备卖身葬妹,一位路过的书生听说了这件事,掏了五两银子让姐姐把妹妹葬了,姐姐十分感动,说要当牛做马报答书生,本来故事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完美大结局。

    然而如果故事真的到这就不会发生交通堵塞了,传说中的恶霸还没出场呢,这场戏怎么可能这么快退场?和所有卖身葬父戏码相同的场景出现了,面容姣好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被在大街上闲逛的恶霸一眼看中,决定就是她了!不是要卖身吗,钱拿去,从今以后你就是本大爷的人了。

    现在双方还在僵持,恶霸身边的狗腿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俗话说得好:主角胜于嘴炮,反派死于话多,半路救回来的不是主角就是日后捅你一刀的。卖身葬父的把戏小说里出现太多次了,她都有点条件反射了,虽然这次不是葬父,但大体上还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