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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瑾娘,一会儿你拿点钱给我。”

    “你要做什么用?”晏如瑾起身问他。

    “我明儿个去平漠顺便买只鸡回来,今儿个回来时我看见有卖的了,都是收拾好的,毛都拔干净了,本想买只回来的,可身上没带钱。”

    晏如瑾听了当即就去枕下将荷包掏了出来,将里面的银钱都倒在了床上,数了一数还剩二两银子另四百二十三个铜板……

    晏如瑾起身去翻包袱,把剪刀和刘承继的一个钱袋找了出来,她先是数了一百个铜板出来,放进了刚拿过来的钱袋里,又绞了一块银子下来也装了进去,将钱袋放在了刘承继的枕边和他道:“我给你装了一百个铜钱在钱袋里,给你买鸡用的,剩下的剩下的给你给你平日进城和个茶水,吃碗面是用,另外还有一两银子也给你放着。”

    晏如瑾将东西收拾了回到桌前:“以前是我疏忽了,你在外行走身上总要备着点银子才行。”

    刘承继摇摇头:“铜板带着就行了,银子不用了。”

    “带上吧,若是哪日用上了呢……对了,你刚才说明日还要进城吗?”

    “嗯,我还得去找潘成。”

    晏如瑾想了想道:“阿继,我刚才琢磨着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

    “什么事情不对?”

    “就是陛下打发你到这里来修城墙的事情,你说陛下为什么偏偏就把你打发到了这地方来修城墙?依我看,这里根本就没有修城墙的必要啊?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北魏那边儿看着陛下是罚了你的?”

    “估计就是呗,不看着我受罪,只怕他们不肯干休。”

    “就算是如此,陛下也可以罚你做点儿别的苦力,为什么要你来修城墙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压着和北魏的交界线修起一道城墙,这感觉倒像是有点要和北魏闹掰的意思呢?”

    刘承继随口说道:“估计是北魏皇帝和我伯父放什么狠话了,我不是把拓跋齐那小子给误伤了吗,现在这样就是不闹也都掰了。”

    “就算如此,可是陛下是让你一个人来修城墙的,难道他还能指望你一个人能修起一座坚城来?”

    “你呀,什么都往实里想,这不是挺好理解的吗?”

    “怎么理解?”晏如瑾看着他表情呆呆的,明显是理解不了的模样。

    刘承继道:“我不是把那谁给误伤了吗,人家爹不干了,我皇伯父为了化干戈就把我打发到他们眼皮子底下来干苦力了,可是吧我伯父他也好面子啊,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低了头的模样,为了表示自己是很硬气的,并不惧他们北魏,便修了城墙。那意思就是,我做错了事他罚,可并不是怕了他们北魏,若是他们想打咱们也接招。”

    “会是这样吗?”晏如瑾感觉不太对的样子,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呢?对了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这城墙咱们就随便弄一弄就是了,也别傻乎乎的闷头干了,若是真打起仗来,也不指望它的。”

    晏如瑾叹口气,心想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才好。

    刘承继见她一脸忧心的模样,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

    晏如瑾便笑了,心里还真是踏实了下来,温声和他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刘承继三两口把饼吃完了,最后一口喝了碗里的汤,晏如瑾便起身收拾碗筷,等她将碗筷收拾好再擦干净了桌子,将小毛团也抱进了它的小被窝里时,便准备脱衣服上床了。

    晏如瑾打了个哈气也是困了,等她脱了衣服正要上床时,却发现刘承继大大咧咧的趴在床上,占了她的位置。

    “你干嘛睡我的地方?”晏如瑾习惯睡在里面,靠着刘承继也靠着墙。

    刘承继听了翻了个身,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随口说道:“这么一点的位置,我还不能舒展舒展身子吗?”

    晏如瑾便爬上了床,绕开他的身子进了里侧,钻进了被子里热乎乎的,忽然她心里一动,转头去看了刘承继一眼,见他闭着眼睛,她便也没说什么,却把胳膊抱在了他的腰上,脑袋也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去熄灯。”刘承继动了动想要起身。

    “不要管它,我上来时看了眼,里面没有灯油了,一会儿自己就灭了。”晏如瑾抱着他不松手。

    刘承继躺了一会儿又动了动,想要翻个身的模样,可他被她抱得紧紧的,动不了,便推了推媳妇道:“你别抱着我我都动不了了。”

    晏如瑾不吭声,依旧不松手。

    刘承继又推她,推了两下晏如瑾便生气了,她放开手气呼呼的转过了身去面朝了墙……刘承继动了动身子也转了过去,前胸紧贴着晏如瑾的后背,他把手从她的腋下伸过去朝上,把人抱在了怀里,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我那么躺着不舒服,我喜欢这么躺着。”

    晏如瑾没说话,可身子却是往后靠了靠,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瑾娘,我这几日骑马来回扯着缰绳,那缰绳粗糙的很,磨得我手疼,你给我吹吹。”

    晏如瑾没说话,她从自己的胸前拿起刘承继的大手,她一只手覆上去摸了摸,刘承继的手硬了一些,掌上磨出了些薄茧……晏如瑾一根一根的摸着他的手指,指间粗糙了许多……

    抱着这只大手送到唇边亲了亲,而后便把他的整个小臂抱在了怀里,把他的大手送到了颊边,晏如瑾凝滑微凉的脸颊在他略有些粗糙的大手上蹭了蹭,便枕着它合上了眼睛。

    “还说小毛团不是你弟弟,它那总是拱来拱去的习惯,就和你一模一样。”

    晏如瑾弯起嘴角,无声的笑了,心里面甜滋滋的。

    “你困了?”刘承继在身后问她。

    晏如瑾摇摇头,她道:“你给小毛团取个名字吧!”

    “一只小犬还取什么名字?”

    “取一个吧,也不能总是毛团毛团的叫,你看它聪明的很,你叫它都知道的。”

    “那就叫它小犬。”

    “小犬哪里算名字啊,你若是在外面这般说,人家还只当你是在说儿子呢!”

    “我哪来的儿子,你又不给我生。”刘承继说着大手便挪到了晏如瑾的腹部,在上面摸了一圈,而后又道,“还是晚些再生吧,等我们回京了再说。”

    “你怎么这么没有正形的,什么就拿来胡说。”晏如瑾把他的手从自己腹部拿开,脸上有些红。

    小世子自己琢磨琢磨道:“也是,什么时候生也不全听我的。”

    刘承继扳着媳妇的身子让她转了过来,他则把人整个抱在了怀里,脸颊在她额上蹭了蹭,声音低而坚定的和她保证道:“瑾娘,我一定早点儿带你回京,日后再不让你吃苦了。”

    晏如瑾有些感动,声音温软的道:“我知道,但是,不着急,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管怎么说也是多了一份见识,阿继,你不要心急。”

    “好!”

    第26章 边城同甘苦

    刘承继的信递到京里时,正好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皇帝设宴群臣,宴席散去,帝后二人相携着回到了寝殿,皇帝有些疲惫的靠在软榻上,叹息一声皇后道:“这年就过去了,朕怎么觉得没滋没味儿的。”

    小宫女端了参茶放下,便躬着腰退了出去,她脚步轻快没留下半点声响,偌大的寝殿静的仿若没有人在一般。

    皇后娘娘坐在皇帝身边,听了皇帝的感概她也是叹息一声,她身子朝前探了探,软榻前边儿放了张案几,上面摆了些水果、糕点、糖这类的零食,皇后娘娘捻了颗清淡的桂花糖送到了皇帝嘴边,她道:“其实今年也热闹,这么多侄儿、侄女陪着,只是你觉得不亲近罢了。”

    皇帝张嘴吃了糖,他道:“哪里是我不和他们亲近,分明是他们不和我亲近,表面上都是恭顺有礼的,只是心里却不知在想着什么了!”

    “你这是又想阿继这孩子了吧?往常年的这个日子,您可是都嫌他吵得您脑仁儿疼呢!”想起往日的光景,皇后娘娘脸上也露了些笑容,她道,“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小两口能能给您生个小侄孙出来。”

    听皇后这般说,皇帝也是心痒了起来,他三两口嚼了口中的桂花糖:“这糖也是寡淡的很,没个滋味儿。”

    “太医说的,也不能让您吃的太甜了。”

    皇帝皱眉,正想抱怨两句时,李福海捏着刘承继的信进来了:“陛下,娘娘,世子爷来信了。”

    皇帝口气淡淡的道:“写给谁的?”

    “世子爷写给陛下您的。”

    皇帝冷哼一声:“准是没个好话的。”

    皇后笑了笑,和李福海道:“呈上来吧。”

    “是!”

    李福海躬着腰上前,双手托着厚厚的一封信,皇后娘娘结果,拆了信封将里面的纸张都倒了出来,她捡出了了带着字迹的几张纸,递给了皇帝,自己则拿着另外的两张画纸打开……

    皇帝将那个不成器的侄儿一封载满了苦肉计的信读完,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道:“真是不成器,文笔这般浅白,三岁稚童都看得出这是出虚假的苦肉计,就是憋着和朕要地呢。”

    皇帝说着,将信递给了皇后:“他只当离得远,朕就随他糊弄了?他就用脚趾头想想,军中一月给他送了多少粮食,朕能不知道?还日日喝粥?他糊弄谁呢?”

    皇帝确实生气,不过不是气刘承继用了点小阴谋,而是气他这阴谋使的不够高明,气他太笨了,连一点儿阴谋诡计都用不好。

    “还给我拿腔拿调的,‘皇帝陛下万福金安’哼!我看他就是皮痒了。”皇帝说着转头,却见皇后看过了信却并不如皇上那般暴躁,脸上当真露了几分不忍心出来,皇帝不敢相信的问她,“你还当真了?”

    皇后娘娘没言语,拿起一旁的画像递了过去,皇帝抖开画像看了眼,他神色一凝,便沉默了。

    皇帝那个总是无法无天肆意张狂的小侄儿,身穿一件粗布衣衫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他背后是一面粗糙的石头墙,粗糙的都及不上怡王府马棚的百分之一,人也瘦了很多,瘦的刺眼,也让人揪心……

    在此之前,皇帝不是没有想过侄儿现在的日子会苦一些,可是却也没有具体的想过他现在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可是毫无防备的,这些东西忽然就被呈现在了眼前,皇帝心里真是难受了。

    许久的沉默之后,皇帝道:“他是真知道怎么剜真的心……可他休想这回朕能心软,以前就是朕太纵容了,他爹又不知道管教,才把他纵成如今这么个不成器的样子。”

    到底是帝王心,说硬就是硬的起来的,他面色一肃,把画像递给李福海,吩咐道:“拿着去问问,他果真是这般模样了?”

    “老奴遵旨。”

    李福海接过画像躬着腰退了出去,不一时回转他又将画像呈上,禀皇帝道:“陛下,确实如此,年前的几日世子妃娘娘病了,病的有些重,世子爷想是吓着了,几日间便瘦了一大圈。”

    寝殿里一片的静默,许久的沉默之后,皇帝坐了起来,他沉声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也不知要动动脑子。”

    皇后安抚他道:“您别难受,他还小,折腾折腾是好事,而且他已是不错了,能想到和您要地呢,慢慢来您也别急……若我说您就把地给他,多少也是个锻炼。”

    “那就把地给他,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皇后娘娘笑了笑:“您若给他个三五年,弄不好他真能弄出一座城墙来给您呢!”

    “我稀罕他给我砌道墙来吗,可不能给他那么多时间。”皇帝和李福海道,“传令下去,口子河这块地就交给他支配,其它的若是他再有什么要求一律不准,还有日后送去的粮食,分量减半。”

    “是!”

    李福海刚刚退出去,小内监来报:“陛下,娘娘,贤妃娘娘求见。”

    皇帝又靠回了软榻上:“传进来吧!”

    ……

    照比帝后二人的年纪,贤妃娘娘要年轻许多,她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明丽保养得宜,只是气质有几分凌人,也是仗着娘家势力,寻常时候,后宫里各嫔妃间的相处,只皇后娘娘不在的地方,便是她要拔尖一些。

    顺和帝的后宫简单,总也不过十人,除了皇后另九人当中年纪最长的一个,也比帝后二人小了十几岁……

    贤妃娘娘盈盈一礼:“臣妾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皇帝叫起后,皇后朝她笑笑:“贤妃妹妹过来坐吧,有几日没见你了。”

    贤妃娘娘回道:“娘娘,臣妾这几日可是忙的什么似得,前几日诚王妃不是抱了孩子进宫来给娘娘请安吗?从娘娘这出来时便到臣妾那里去坐了坐,臣妾见那孩子投缘便给留下来养了几天,就这几天可把臣妾给折腾的呀……”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皇帝没有出声,皇后便也没有出声,贤妃娘娘垂了垂视线,她原是有心将孩子抱过来的,这会儿便也只得撂下了,顿了一会儿她笑笑又道:“刚刚宴席散了后诚王妃过来和我说,陛下和娘娘都喝了些酒,她说她身上带着些养肝护脾的药丸子,也不知是哪个老大夫配的,说是十分有效,酒后吃的,原本她是给诚王备着的,今日见陛下和娘娘饮了酒便想着要敬献一些上来,我哪敢收这些东西,也不知外头什么人做的,可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身子也是不敢大意的,臣妾便让御膳房熬了点养肝和气的清粥,陛下和娘娘多少吃一点吧。”

    皇帝出声道:“这孩子有心了,你也是,粥若带来了便端上来吧。”

    贤妃便笑了:“是!”

    吃了粥贤妃便告退了,皇后娘娘也跟着起身道:“陛下也累了,我也正要回呢,我们两个一道走吧。”

    皇后娘娘拉着贤妃的手出了陛下的寝宫,温言和她道:“诚王这孩子能干,陛下是看在眼里的,前两日还跟我提过呢,说这孩子办事稳妥让人放心,还说着要赏呢,这几日事多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