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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表演开始。宫廷乐师奏乐,开端就是金戈铁马之声,昂扬激越,如惊雷划过长空。

    黑衣舞者进场献舞,俱是健壮男子,他们头插羽毛,腰系兽皮,舞步强健有力,充满阳刚之气。

    有歌者用雄浑的声音唱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云音本想离开,但被这独特的舞乐吸引住了,看得入了迷。怪不得秦国有扫平天下的能力,秦人这种英勇善武的精神,已经深入到血液里了!

    一曲终了,乐声嘎然收住,众人喝彩。

    宴席上,勇士们开始比武格斗,场面热闹非凡。

    这时,有人来到云音面前,云音回过神来一看,是曹金带着一个高冠中年男子走过来。

    曹金给两人互相介绍,这男子正是她的堂兄曹明阳。云音一脸窘迫,她还没忘记做媒这茬?这堂兄今天居然也在场!

    正说着,有人来找曹金有事,她先离开了,留下两人呆在一起。

    曹明阳风度翩翩,才学不凡,在朝中任博士一职。他听堂妹提起,要给他相看一位女官。他交往过一些女子,但从来没有密切接触过宫中女官,倒是有些好奇。

    他笑道:“听闻云姑娘才学出众,我很是敬仰,今日能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云音裣衽一礼,“曹大人过奖了!大人才是当今才高八斗的名士。”

    “哪里、哪里,”曹明阳道:“什么名士,不过是沽名钓誉,在朝中混口闲饭吃罢了!姑娘才学好、人又美,我还以为是遇到了渭水中的仙子!”

    听他这样说,云音忍不住笑起来。文士多风流,这人出身既好、又有些才情,恐怕是花丛里打过滚的,说话懂得讨女人的欢心。

    曹明阳又和云音闲聊几句,云音随口敷衍,忽然间有些不自在,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盯住自己。

    她抬头望去,嬴政居然在远处冷冷盯着她看!她以为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一望,他似乎又没有看她。可能是她的错觉吧?

    “怎么了?”曹明阳看云音神色有异,问道。

    “曹大人,”云音没心情再和他闲扯,“我还有些差事要办,先下去了,”说完匆匆离开。

    曹明阳看她相貌不俗,本有兴趣和她多聊几句,如今见她忽然离席,有些错愕。

    .

    第二天,秦王和众武将侍卫等人到围场游猎。

    云音早早忙完了差事,因想着渭水边景色很美,就去随便走走。

    滚滚渭河水,东流而去,岸边依旧是姹紫嫣红,烟柳依依。云音一个人走了很远,待有些累了,想抄小道回行宫。

    她缓缓行在小路上,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行宫的影子,心里有些慌张,是不是迷路了?她停下来,想循着记忆,辨认一下方向。可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草场和树林,没有什么明显的标志物。

    远处传来马蹄声,云音转头一看,身后树林中奔出了几匹骏马,为首的是一匹黑色长鬃高头大马,骑在上面的,正是嬴政!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貌似路盲?

    惨了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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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

    嬴政穿着一身青色猎装,带着弓箭,后面跟着几个骑马的侍卫。

    他打猎结束,正要回去。云音猛然看到他,有些慌张,站住了。他策马来到距离云音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云音。

    云音被他看得有些发怵,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跪下行礼。她动动嘴,心里想着,是否现在说认错的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先开口问道。

    “我……我在河边散步,无意中到了这里。”

    “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和什么人在这里私会吗?”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问话,云音有些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附近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音,似乎有小动物在里面活动。嬴政侧头看了一眼,右手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竟然把箭头缓缓对住了云音!

    云音望着尖尖的羽箭指向她,脑中一片空白,头上冒出了冷汗!她看到嬴政的手又动了动,箭尖一偏,指向草丛。

    只听得“嗖”的一声,羽箭划破空中,没入她旁边的草从中,射中了一只白色的兔子!

    云音腿一软,几乎要瘫在地上。

    “有话要说吗?”

    嬴政一手拿着弓,另一只手抓着马的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里有压制不住的冷意。

    云音心中害怕,昨日看他在宴席上,不是心情愉悦的样子吗?今日怎么会这样?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把他的怒火熄灭下来为妙。

    云音好容易定了定神,低头道:“我日前言语失当,冲撞了大王,请大王恕罪!”

    嬴政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自己言语失当?在宫中,有谁敢这样顶撞寡人?你胆子太大了!”他顿了顿又问:“你和朝中的博士很熟吗?”

    云音又呆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昨天果然看到她和曹博士说话。他这眼光也够毒的,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目光穿过正在打斗的武士、和众多的大臣,居然能观察到她,也算厉害了!

    她和人闲聊几句,也没有做什么恶事,用不着心虚。当然,曹金撮合两人相看这回事,不能告诉他。

    “不熟,我和曹大人昨日才认识,就是说几句话罢了。”

    云音抬头看嬴政,他脸上阴晴不低,看起来倒是没有再搭弓射箭的打算。

    “你和他有什么可聊的?”他没有继续纠结这个,加重语气道:“你虽然知错,但是顶撞犯上,必须处罚!你回去,把宫中《女训》抄写一百遍!”

    云音只能认罚,他吩咐完后,带着众多侍卫,策马扬长而去。他走了,云音才算送了一口气。

    .

    随后,又有一些人骑马从树林里出来。云音刚要站起身,又有人用箭瞄准了她!

    “等一等,好像是人!”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几人骑着快马驶到她旁边,云音看见了熟人。这群人中有李信、蒙恬,还有一身男子装束的蒙娉婷,都带着弓箭,看来,他们也参加了游猎。

    蒙娉婷惊奇地对云音道:“怎么是你?你蹲在地上做什么?我还以为是猎物,差点一箭射过来了!”

    蒙恬看云音脸色不好看,问她为何在这里、是否身子不舒服?云音摇头苦笑,今天真是日子不好、犯了太岁,谁都想拿箭射她!

    这里距离行宫还有一段距离,蒙恬找了匹马来给云音骑上。

    后面有侍从扛着一些猎物跟着,多是些野鹿、野猪和麂子一类的动物。看来他们今天的收获不小。

    蒙娉婷和李信骑马走在最前面,两人一路都在拌嘴。蒙恬和李信都参与了灭魏的战斗,李信立了功,得了封赏,很得意。他对蒙娉婷说:“楚国的几个城池,都是我攻打下来的,现在,楚国人一见了我,就吓得闻风丧胆!”

    “你就爱说大话,不过是几个楚国的边境小城罢了。再说,你这次也不是主帅,神气什么?我如果上了战场,肯定比你强!”蒙娉婷表示不服气。

    “主帅我也能当!娉婷,你别不相信,我都打过几场仗了,统领几十万兵马也不难。下次出征,我一定去向大王请命!”

    蒙恬忍不住道:“三军统帅,责任重大,要纵观全局、调兵遣将,和做个普通将军不同,不是那么好当的!”

    云音想,这蒙恬不愧是尉僚教出来的弟子,年纪轻轻,性格很稳重。

    李信自信满满,对此言不屑一顾。他和蒙娉婷在前面讲话,忽然不知怎么惹恼了这姑娘,蒙娉婷策马往前面跑远了,他又去追。

    云音跟着打猎的队伍,一起回了行宫。

    .

    几天的游猎和庆祝结束,御驾离开上林苑,回到咸阳宫。

    云音做事之余,开始抄写《女训》,文章挺长,直抄的她头昏眼花,手腕无力。

    偏偏,宁姜还不知趣的凑过来问道:“你抄这个做什么?练字吗?你的字,写得真难看,早应该练练了!”

    云音白她一眼,“我这几日晦气,正烦恼呢,你不要来招惹我!”

    “你这没心没肺的人,还能有烦恼?”

    “没心没肺的,是你吧?”云音懒得理会她。

    好容易几天之后,一百遍抄完,云音觉得,她不能再看见《女训》这书,望一眼都想吐。

    嬴政心情好了,又宣云音进殿当差。

    他见云音进来,笑问道:“文章抄完了?”

    云音点头,看他又是一副和蔼的样子。她想到几天前,他还生气地用箭指着她,心中暗叹,他真是自己命里的魔星!

    “此番可得到教训了?”他把云音叫到面前来。

    云音在嬴政气头上顶撞他,他当时很恼怒,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罚云音。说起来,他整治人的办法很多,但是,他不觉得云音受得了那些手段。所以索性晾着云音,不理睬她。

    “大王那日,索性射死我算了,三番五次的惊吓,我实在有些受不住!”

    “谁让你气我?”嬴政用双手搂住云音,似乎在安抚她一般,他低下头来,用脸在云音的脸上来回磨蹭,“我可舍不得用箭射你。只是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所以吓唬吓唬你。”

    吓唬?云音的命,那天真是让他吓去了大半条!他吹出的气息,在云音的脸上拂过,有些痒酥的感觉。对这个人,云音是完全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嬴政稍稍放开云音,云音挽起的发髻,被他蹭松了,碎发垂落下来,她用手撸了撸头发。

    他又问:“你和博士曹明阳,那日在谈什么,那么投机?”

    他觉得,云音失宠,应该整日后悔难过,接受教训;但看云音居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和别的男子谈笑风生,他心里就觉得来气。

    彼时民风开放,男女交往很正常,就是未婚女子,有情人的也不少。云音感觉自己被他约束得太严,连和男子谈话的自由都没有!不过,和嬴政在一起,有理也讲不清。

    云音心想,不管怎样,解释清楚一些为好。他记住了曹明阳,万一故意刁难曹明阳呢?他是国君,要找一个大臣的茬,很容易找到借口。两人明明没有什么关系,还是不要连累别人。

    “曹大人是宫中曹女史的堂兄,那日见了面,出于礼貌,不过随意闲聊几句。”云音道:“我总不会连和别人聊天,都不能够了吧?”

    嬴政对上云音的明眸,她眼里是一片坦诚,像波光粼粼的清浅湖面。

    “行了,”他笑起来,“我相信你就是了。不过,你以后不准再气我!”

    “我可不敢气你。我是真的觉得,大梁城的百姓可怜。”

    “你这是妇人之仁!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事要怪魏王不肯投降,负隅顽抗!为了统一后的盛世,只能有所牺牲。”

    无论什么事,他都能说出一套道理。云音想,他当了多年国君,口才练得极好,如果要辩论,还真的辩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