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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不知过去多久,顾长安的手都被她攥地失去了知觉。就在容赫准备出面时,皇上开了口。

    “长安,你对村民有这份心,且又如此不拘小节,实乃大家闺秀之范!朕听闻你昨日伤了手,回去时朕让人拿些伤药给你。你如此照料村民也费了心,朕就赏你黄金五十两。”

    顾长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臣女不敢要这赏赐!”

    “这是为何!朕赏你你就收着,朕还有赏错的时候?”

    “回皇上,圣上贵为天子,所做之事必然没有错,只是,臣女受之有愧!况且城南百姓还未痊愈,臣女怎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接受赏赐?臣女不过去了城南两天而已,实在愧对陛下赏识!”

    容赫见皇上没有动静,暗暗看了看父皇的神色。并非严厉之意。

    “好,既然你执意不收,那朕就将用于你赏赐的银钱发放给城南百姓。长安,你今日之举,才是堂堂太尉府大小姐的样子。”

    “谢陛下!”

    “长安,你先退下吧。”

    顾长安看了一眼容赫,容赫对着她微微笑笑。

    顾长安走出御书房,大门即刻被关上。

    “父皇,儿臣知罪!”

    说着,容赫已经跪在了地上。

    “你有什么罪?”

    “儿臣不该在发现城南的境况之后却不上报。”

    “那你为何不上报?”

    “父皇,儿臣想做一个真正的孝王,一个可以为父皇分忧,而不是遇到事情只会找父皇解决的孩子!”

    “那你不上报,让百姓受苦,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让朕担忧?!”

    “父皇,儿臣知罪,不愿辩解,但儿臣不想被父皇误解!城南的事,是儿臣没有管辖好所属地,以至于底下的官府连这样的事都没有报上来!等官府实在压不下去报上来的时候,城南外面的村子已经尽数搬走了。儿臣前去查看,见情况并没有发展到不可遏制的地步,这才没有上报。还请父皇责罚!”

    容帝叹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下龙椅,站到容赫面前。

    “你自小就与你皇兄一样,不需要朕去担心你们的功课和武功。你那两个弟弟都顽劣,如今你看,留在朕身边的,只有你和你皇兄。”

    “赫儿,朕从来没有忘过你们任何一个,你们谁都是朕的亲生骨肉,在朕这里,没有偏颇,不知在你们心里,朕可否有偏颇?”

    “父皇,儿臣一直以来都以能成为父皇的儿子而骄傲自豪,满足不已,从没有觉得父皇有任何偏颇。儿臣能成为父皇的儿子,已然是三生有幸,怎敢去思量其他?”

    “赫儿,如今朕身边,只你们两个,朕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人因为任何事而伤了和气,你懂吗?”

    容赫低着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在皇上看不到的暗处,容赫已经紧紧握住了拳头。

    “儿臣谨尊父皇教诲!”

    “至于这一次城南的事,看在你治理有功的份上,就让你继续把城南一片安定下来,让百姓安居乐业,把那些搬走的村民也全都召回。另外,坊间传言也要好生注意,莫让其他有心人抓了把柄!”

    “是,儿臣定会将功补过!”

    容帝捏了捏眉心,脸色不大好。

    “你下去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

    容赫站了起来,对着容帝行了一礼。他转过身时,眼里的凌厉若是有人看到,定会被冻成冰碴。

    第30章 屠村且抛尸

    容赫的侍从早早地等在了宫门外,见容赫出来,赶紧迎上去。

    “殿下,皇上可有说什么?”

    容赫看起来很是疲惫,只是晃了晃手,没有开口。

    侍从青叶不敢再说什么,扶着容赫上了马。看着容赫满目的苍凉,青叶都觉得心有不甘。为何每次殿下进宫都会如此?皇上实在太过偏袒太子了,总是看不到殿下的实力!

    孝王府。

    容赫一进府就带着青叶去了后室。后室是容赫的书房和卧室,除了容赫和他所允许的人,谁也不能进入。

    “事情办妥了吗?”

    “殿下放心,属下亲眼看着的,绝无活口!”

    容赫微疏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好在这一次提前得了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容赫咬着牙,切切愤恨,又紧紧握拳。

    “殿下,青叶有一事不明。这太子知晓此事就罢了,怎么顾大小姐也来插一手?您为何要配合她?”

    容赫嘴角微扬,刹那间冷意翻飞。

    “这个顾长安背后是郑家,又有郑夫人这层关系,若是能为我所用,必然如虎添翼。”

    “可是...殿下,大小姐似乎有意于太子,若是如此,您今日不是帮了太子吗?”

    容赫冷笑一声,“呵,给他人做嫁衣的事,我做不出来。容离昨日都已见过顾长卿在城南,他难道分不出谁真谁假?我配合她,无非就是让她在父皇面前稍有改观,若是将来容离不肯娶她,父皇也不会亏待她,定会将她许给我。岂非得来全不费功夫。”

    “殿下,您天子之像,怎能娶别人不要的女子为妃?您一定会登上皇位,拥有全天下最好的东西!”

    “天下?”容赫自嘲道,“就凭我如今这样,配得到天下吗?他容离想要的,不管是什么都唾手可得,而我不曾。”

    “你知今日父皇怎么说吗?他说他向来不偏颇。呵,怕是他的偏颇早就深到骨子里,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这一次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也都环环相扣住,父皇即使觉得不对劲也查不出什么来。但就是同一件事,父皇却从不怀疑是容离故意夸大事实要陷害我。这就是父皇所谓的,毫不偏颇。”

    青叶微微叹气。每每从宫中回来,殿下就这般脾气,他虽心疼,却不能为殿下做些什么,更是没有开解的话来对殿下说。青叶知道,他所能做的,如今只有帮助殿下登上皇位,让殿下拥有这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因为那都是殿下应得的。

    顾长安回府这一路上都忍不住全身颤抖,飞燕暗地里拍了拍她的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知后觉般,方才察觉到刚刚在皇上面前有多么危险。

    若不是母亲早为她准备了说辞,也早安排了所谓的飞燕的远方表妹,怕是她如今已经因为欺君而入了狱。

    “母亲,女儿回来了。”

    郑氏自从顾长安离开就一直没放下心来,好几次眼皮跳了,都揪着颗心,这时候见她完好地回来,心里一颗大石方才落了地。

    “怎么样?一切可还好?”

    “一切都好。只是,我到那边的时候,孝王已经在了。”

    郑氏了然一笑,像是早就知道。

    “果然,我就知道孝王不会这样白白看着太子查到他头上。这个二皇子,在自己管辖地区过度赋税,城南那个村子,一月就要收好几次税,这样的税赋平民百姓哪里受得了?这交了税,剩下的钱甚至不够吃,哪里还有钱去治病?等伤寒发展成疫病的时候,一切都迟了。被太子发现,这二皇子才秋后算账,想起来要遮掩了。”

    “难怪,我就说为何今日见到的这些人都不像线人所说那般。不过或许就因为这个,我提出让孝王帮我遮掩,就说我已经来了两日,把昨日顾长卿那个贱人的事揽到身上,他倒也没有反对,现在看来,怕是心虚。”

    郑氏想了想,隐隐觉得不对。

    “若是这么说,这村里的人不该如此被收买,除非...”

    顾长安看了母亲一眼,正想把自己刚刚一瞬间冒出来的可怕想法说出来,就被母亲紧紧捂住了嘴。

    “这事轮不到我们说!你切记今日的事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你只需记住,你昨日就去过城南,看到的村民和今日所见一模一样!”

    顾长安仍害怕地牙齿打颤,怯怯应下了。

    城南。

    原本在那里的村民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

    汤野走在容离后面,甚是害怕。

    容离抬头看了一眼天,群鸟远飞,都朝一个方向。容离赶紧使着轻功跟上,汤野虽然害怕,但却要保护太子殿下安全,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群鸟飞入一片树林就没了影子,容离跟进去,刚到树林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他往里走到深处,那树林里竟然被生生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而坑内,全是村民!

    路过的鸟停在那尚未填满的洞边,啄着坑里村民的皮肉。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一处也不放过,从脸皮到脚底,都被这些鸟用尖利的喙给戳进皮肉里,再给勾出里头的肉来,然后再一嘴一嘴地戳进去,拿出来。只需片刻而已,就已成了个不小的洞。那些村民本就污秽地看不出皮相,此刻被群鸟啄着,更是面目全非,连鼻子眼睛都已经看不出来了。而他们身上的残破的衣服也早就不蔽体,飞鸟密密麻麻铺在他们身上,叫人看得头皮发麻。

    被啄的尸体只是铺在最上面的几个,埋在下面的虽然没有被啄,但已是夏日,从底下传来的腐臭味就能证明那些尸体许是早就被尸虫拱穿,恶臭不断。

    容离屏着呼吸走到跟前,那群鸟立马受惊而起,一瞬间全数飞走,竟黑了一片天。容离看了看那刚刚被啄过的尸体,里面已经没有什么血液渗出了,而那些铺在上面的尸体身上,全是刀伤和鞭痕。沿着刀伤被群鸟啄开。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汤野赶到时就瞧见了这样一般情景,立马吓得退后好几丈,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作了恶心。

    “天呐!”

    容离从坑边站了起来,往回走。

    “殿下,这就走了?”

    “不然你也要留在这里被鸟啄?”

    “别别别!殿下等等我!!!”

    回去的路上,汤野一想到那样的村民,那样早就没了人样的村民,就一阵恶心。

    “殿下...那些村民...真的是孝王做的吗?”

    “不然呢。”

    “这...这怎么可能!那么多条人命啊!”

    容离冷眼看他,那眼神让汤野忍不住打颤。

    “你该知道,为了这皇位,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也一样。今日别说是这些将死之人,就是健全完好之人,他也会下这个手。”

    汤野恍然大悟一般,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我说今日的村民与昨日的大不一样了!这二皇子实在心狠!这么多条人命,都是因为他过度税赋而受害,如今他还忍心这样残害他们!”

    “可是殿下,今日皇上找村民问话时,您为何不去制止?任由他们造谣?”

    “今日的那些村民都是容赫手底下的人,我若出面,定会引来所有人对峙,众口的话与我一人相比,就算父皇有意信我,也骑虎难下,更何况,父皇怎会信我?”

    “那...就这么由着他们得意?”

    容离轻笑一声,那语气是十足的胜券在握。

    “父皇夺得皇位,这其中艰难必定比我所见还要困苦。父皇又怎会不知,越是看似毫无破绽,就越是有阴谋。我左右并没有说出容赫的名字,就算父皇怀疑,也无法直指我有意欺瞒。倒是容赫,把事情安排地滴水不漏,着实让人生疑。父皇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多说。今日这一事,他看得清清楚楚,虽如今没有动怒,但这不满与厌恶,须得长期一寸一寸积淀方可在最终长成无法遮掩的大树。到那个时候,就是父皇有意忘却,怕是也难以忘怀。”

    汤野在一旁似懂非懂的样子,他其实并不太懂太子殿下平日里谋划的这些事,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作为殿下的人,他只需要全身心地信任并且对殿下给予这一生全部的忠诚就好。只要帮助殿下登上皇位就是最好的对殿下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