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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节

      万万没想到,她这还没高兴完,他下一句话,就把她打入深渊:“没说。”

    洛子夜:“……”她扭头盯着他,表情看起来很不友善。心里也是很恼火,莫名有种吊打这货的冲动,火气突了几下,她也只是盯着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而百里瑾宸,心里也明白,自己若是不主动说,她很快就会问自己,为什么没对母亲说,他若不答,她会坚持一直问下去,问到他答话为止。这样的认知,令他继续淡薄道:“我忘了。”

    忘了?

    忘了?!说得好轻巧啊。她每日期盼得晚上觉都睡不好,隔几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想象她跟妖孽重逢的画面,激动得泪湿眼眶,对于她而言如此重要的事情,他老人家就不痛不痒地说出三个字——我忘了?

    心里的火直突,可毕竟前几天对方还帮自己救了嬴烬……嗯,不对,那妖孽去哪儿了?今日一早起来,就没看见他,她还以为对方一定会跟着自己来的,就算不来,也应当打一声招呼啊!

    回眸看了一眼,又扫了扫自己的两千人,没有看见嬴烬,也没有发现他乔装打扮,混入军队的身影,她收回了眼神,也没再多想,那家伙八成也是有自己的事,她本来也清楚他的身份不简单,不是吗?

    收敛了情绪,看在百里瑾宸前几天救了嬴烬的份上,纵然凤无俦说这个情分他帮她还了,但洛子夜还是觉得自己要对对方保持着一定的客气,所以她很努力地控制了怒火,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慈眉善目一些,开口道:“既然你的记性不是很好,那为什么不让你嫂子去帮爷问呢?非要把这件事情应承下来,现在耽误事儿了,这恐怕不好吧?”

    她这话一出,他老人家听完,一点感触都没有,面上更无半分愧色。寡薄的唇畔微扯,淡薄的声线,缓缓地道:“我以后恐怕也很难记起。”

    这便是对她的问责表示不豫,故而不打算再帮她传话的态度。

    洛子夜一哽,听着这话,险些没呕出一口老血!她现在觉得这孩子不仅很熊,而且还酷似一个大爷,一点让他不高兴的话,他都不想听。她一定要说不好的话给他听,就要承担后果。

    轩辕无这会儿也是默默地望天……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澹台凰和夫人,不知道是怎么搅合到一起了,这两个人说是什么老乡,并且一人扛了一把锄头和铲子,去挖了煌墷大陆北冥太子君惊澜的祖坟。挖皇陵的目的,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玩意儿来着……

    哦,对了,找到时空隧道。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们两个回去的方法,最后她们虽然没成功,但动机却被老主子和君惊澜给知道了,所以洛子夜的事情,公子这还没开口,老主子就明确地说了,不希望再出现任何人,让夫人再一次有回到她那个世界的念头,对这件事,北冥太子君惊澜也表示赞同。

    君惊澜也不希望澹台凰再有这种念头,更不希望自己的祖坟被再挖一次,而且这回还是三个女人。

    加之之前,这件事情公子的确是让澹台凰不必管,他会去说,澹台凰也答应了。所以眼下澹台凰不知情,什么都没说,知情的公子,消息被老主子和北冥太子截住了。于是……这些内里的详情,主子自然是不好说的,于是便只能说忘了,而且以后都不会再想起来。

    不过很明显,他的这一句忘了,似乎是令洛子夜很不高兴,不仅仅如此,看她此刻扭曲的容色,很明显是把公子这话的意思给理解错了,所以……哎,也只能这样了。

    看她难看的脸色,百里瑾宸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并未多言。

    是懒得开口,也觉得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断然没有再更改的可能,故而也没有多言的必要。父亲这么多年来,深受爱财的母亲的压迫,就连用一个铜板的自主权都没有,目的当然是为了母亲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父亲也不容易,他自然不会多言,为他们的家庭破裂提供可能性。

    洛子夜揉了揉眉心,强压下了心头的那一把怒火,接着道:“那你能不能指点一下,要怎么样,这件事情你才有可能在再次面对你母亲的时候,记起来此事,并且提一下呢?”

    “你嫁给我。”他淡淡说出了这四个字,语气不含任何情绪起伏,平淡的好似就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她嫁给他了,便是一家人。家庭关系可以调和,这件事情也可以好好说,慢慢商量。可眼下,她还是个外人,自然没得商量。

    洛子夜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了,老天爷开始嫉妒她了,所以把百里瑾宸这货派来气她的,要么不说话,一说话不是噎死人,就是让人想呕血。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得了吧,爷自己派人去找,说不定爷自己能找到,用不着您。您老人家就端着架子吧!”

    洛子夜说着这话,脸色黑得可怕,打马加快了速度,拒绝跟这个人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以免自己忍不住又跟他说话,最后楼兰还没到,就在路上被他给噎死了。

    她不打算跟他说话了,他也没打算主动搭话。

    就这样沉默着,军队前行了一整天,在离楼兰还有二十里的时候,洛子夜下令扎营。天色已经黑了,炊事班开火,洛子夜黑着一张脸,郁郁地坐下。

    只是短征,所以他们带上的食物还算是充足,也有还没烤的野味。

    洛子夜也不端架子,一屁股跟士兵们坐在一起,烤兔子。百里瑾宸就在她旁边坐着,一句话都没说,可存在感却非常强烈,令人不仅仅是无法忽视,甚至第一眼还会先注意到这个仿佛月辉凝练的美男子。

    洛子夜却根本不看他,眼中和脑中也自动地过滤掉了他的美色,烤着面前的兔子。

    轩辕无也在烤,百里瑾宸却没有,一副等着伺候的模样,闭着眼,右臂的手肘放在曲起的膝盖上,身后靠着一棵树,容色绝美,像是睡着了的王子。

    而,洛子夜的兔子刚烤熟,正打算往嘴里送。

    他骤然睁开眼,看向她。准确地说是看向她手中的兔子,轩辕无这会儿也烤好了兔子,正伸出手递给他,然而百里瑾宸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打算接过他手中的兔子,只盯着洛子夜。

    洛子夜的表情僵硬了几秒,所以对方这意思,是要吃她手里的兔子?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着他们两个方才的对话,她表示拒绝给他吃,但是想想指不定自己给他吃了,他老人家心情好了,就把话传给他娘亲了呢?这样的考量之下,她忍辱负重,笑眯眯地伸出手,一副讨好大爷的模样:“您老先尝尝,本太子的手艺素来不错,你能算得上是第一个品尝本太子厨艺的人!”

    她这话一出,他的眼神便彻底落到那兔子上。

    干净修长的指尖似乎动了动,打算将那兔子接过来,但最终顿住,眼角的余光扫向轩辕无,轩辕无立即会意,赶紧掏出一块白绢,将洛子夜手里穿过兔子的木棍接过,并在木棍下端缠了一圈,这才把这兔子递给百里瑾宸。

    而他干净得近乎透明的手,便拿着木棍,握到了那块白绢上。

    于是,洛子夜这算是明白了,在这货的身上打上了一个硕大的标签:有洁癖。并且,嫌弃她脏,但她不能理解的是,既然他这么嫌弃她,而且洁癖如此严重,为什么还要吃她烤的兔子?

    正想着,那人便动作优雅的进食。

    咀嚼的动作,都要比在场的所有人,要优雅清贵许多,这令在场的不少人,就这么看着,也禁不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吃相,可怎么都学不来对方那一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感。

    洛子夜表示她自己也是学不来的,并且对他一个男人的手,长得这么好看,吃东西还这么优雅,表示深深地不服气和严重的不满,一个男人吃东西都这样讲究,这让女人怎么活?这让女汉子们怎么活?

    兔肉入口的时候,百里瑾宸很快地尝到了熟悉的味道。和多年前,母亲烤过兔子的味道,一模一样。所以,洛子夜,真的很可能是跟母亲认识的,甚至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看他的眼神似乎若有所思,洛子夜忽然想起点什么,问了他一句:“对了,你娘有没有烤过兔子给你们吃?跟爷烤的味道,是不是差不多?”

    烤肉这一手,是妖孽教她的,她们两个烤出来的味道,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或者可以说味道上根本没什么区别。要是百里瑾宸吃过他娘烤的兔子,而且味道差不多的话,那么对方是妖孽的可能就更大了!

    然而,她这话问出来之后。

    百里瑾宸却骤然沉默了,那容色沉寂下来,似乎是被说到什么痛处,或者是他很在意的地方。半晌都没吭声,在洛子夜以为他不会吭声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淡淡地道:“因为一位故人,母亲许多年没有烤过兔子。我第一次吃到,是兄长想吃,母亲也只烤过那一次。”

    话说到这里,洛子夜眉梢皱了皱,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在百里瑾宸的话里头,她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比如,他母亲其实很偏心,只愿意烤给他哥哥吃,并不愿意烤给他吃。

    这么想着,她忽然同情起他来。

    他说完这话,也似乎意识到什么,见她面上容色复杂。倒也没多言,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兔子,淡漠的语气,似乎评价,缓缓地道:“味道不错,尚可为妻。”

    洛子夜:“……”

    所以他忍着洁癖、忍着嫌弃她脏的情感,也要吃她烤的兔子,是为了看看她的厨艺怎么样,以判定她有没有嫁给他作为妻子的资格?

    她真是日了一条街的哈士奇!

    憋着一肚子气,也不打算跟他说话了,食欲也没有了,扭头对着萧疏狂吩咐正事:“传消息出去,说天曜太子到了此处,开始畏战,不敢出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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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5章 哎呀,好羞耻!

    萧疏狂领命而去,在场的士兵们,都面面相觑,看了看太子殿下,又看了看萧疏狂。虽然太子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勇猛神武的,但怎么说也不像是畏战的吧?那这是打算做什么?

    百里瑾宸听了这话,容色未动,似并不对她的作战手法,有什么兴趣。

    萧疏狂领命后,很快地退下了。

    洛子夜吩咐完了之后,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这个人,黑着一张脸,努力地令自己冷静些,才开口道:“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既然吃了爷的兔子,那就应该帮……”

    “不救。”他语气淡薄,淡淡吐出两个字之后,便闭上眼,拒绝再多看她一眼,也拒绝交流。

    洛子夜脸一绿!实在是难以琢磨这个人的性格,在船上的时候,没怎么求他就答应了,上岸了之后怎么求都不答应,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船在海上飘的时候,他心情好,他喜欢在水上,所以那时候比较好说话?

    这么想着,她扭过头提议道:“喂,百里瑾宸,咱俩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划一次船吧?”  然后她在船上再试着问问看?

    似乎是明白她说这话的动机是什么,百里瑾宸睁开眼,轻轻地扫了扫她,并没说话,只是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也就这么一眼的交汇之后,他站起身,转身回洛子夜为他备好的帐篷。

    这下洛子夜的脸色彻底地难看了:“喂!”

    一声出来,对方并没打算搭理她,就那么大步走了。

    她恼怒地盯着他的背影,深呼吸了几口气,心里很明白自己就是被气死了,这个冷漠的人也是不会回头的,所以继续生气其实也就是在跟她自己为难而已,并不会有任何作用。

    狠狠地压下了心头的这股怒气,拿着棍子愤怒地捅了几下火堆,并在心里努力地安慰自己,洛子夜,你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你千万不能软弱,不能随随便便地被人气死,你要坚强!

    她已经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气性太小,还是百里瑾宸这人太会惹人生气。

    一旁的士兵们,看着洛子夜臭得仿佛茅厕里头不明物体的脸色,也没人敢来招惹她,大家都该干嘛干嘛,吃饱喝足了之后,站岗的站岗,巡逻的巡逻。

    他们就这么两千人,其实很容易被人给端了老窝,巡逻的时候还是小心点的好。

    而洛子夜倒是比他们都要淡定许多,愤怒完了之后,还是觉得不能拿百里瑾宸的高冷来惩罚自己的胃,在气得没啥食欲的前提下,她还是又烤了点东西吃了。吃饱了便吩咐道:“部分人站岗巡逻,其他的径自去睡觉便是,这个地方打理得舒适点,大家还要在这里住两天!”

    “啊?”有人懵了。

    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住两天?还是太子殿下有什么打算?大家心里都是很懵逼的状态,上官御更是直接问了:“太子殿下,您到底打算做什么?”

    就算有什么打算,好歹也支会他们一声吧,这不明不白的,弟兄们心地都很没底啊。

    而这会儿,萧疏狂也已经回来复命了:“启禀太子殿下,您吩咐的消息,末将已经让人传出去了,说摄政王殿下给了您二十万大军,可是您为了面子,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两千人,然而到了楼兰的附近,您想了想之后,忽然又开始后怕起来,所以下令扎营,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这话逻辑很分明,故事里头的洛子夜就仿佛一个傻逼,不过她以前的名声也一直都是这样,表现一下自己的傻逼,一定程度上,其实更容易取信于人。她点点头,赞赏道:“做得很好,你们跟爷来!”

    话说完,她就进了自己的帐篷。

    萧疏狂和上官御,也都很快地跟了上去,下头的这些个士兵们,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是长官们要一起商讨军机要务了,定然是跟太子殿下的真正打算有关,这下大家也都相对冷静了下来,太子既然都找将军们商量了,那一定是有妙招了,他们安心等着就是了,反正他们跟了太子这么久以来,太子也从来没有带着他们丢过脸不是?还长了好几次脸。

    大家放下心,而懵着的萧疏狂和上官御,这时候却还是很不放心。

    跟着洛子夜进了帐篷之后,洛子夜很快地坐在主位上,铺开地图,并看了看楼兰临近的几个国家。旋即她笑着看向上官御,道:“我们只有两千人,两千人能用的手段,除了如同凤无俦的王骑护卫一般以一敌百的能力之外,我们还能用什么,才能取胜?”

    “兵不厌诈?”上官御懵懂着回了一句,太子方才已经让萧疏狂出去散播了假消息,这必然是打算进行诡道和诈术,只是他还并不明白太子的具体打算,到底是什么。

    洛子夜点点头:“不错!”

    接着,她看向他们两人,开口道:“眼下在楼兰,跟安卓格对立的人,是谁?”

    “此人名叫赫提绪,与赫缇娜是同宗。按理说,如果楼兰王死了,他才应当是王位的第三继承人,怎么样都不可能轮得上安卓格,加上安卓格的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他自然也不会服气。只是眼下,楼兰王在安卓格的手上,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担心自己动手,安卓格会对楼兰王不利,故而眼下他没有动作!”萧疏狂很快地回话。

    洛子夜点头表示明白,这些消息,之前萧疏狂给自己的纸上,其实也写了。她微微笑了笑,盯着萧疏狂道:“那么,你觉得赫提绪是真的顾忌楼兰王的生死,所以才没有出手,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这时候是上官御皱了皱眉头,道:“作为一个政治家和阴谋家而言,赫提绪和安卓格,都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尤其在权力的诱惑之下,很多情感在男人们的眼里,其实什么都不算。但这时候,如果赫提绪对楼兰王的在意是假的,这又似乎是说不过去……毕竟眼下整个楼兰,唯一能跟安卓格有一争之力的只剩下赫提绪,他只要杀了安卓格,而安卓格要是还把楼兰王给杀了,那他就是顺理成章的王位继承人,弑君的罪名也是安卓格的,跟他没有关系,所以他不动手,属下也很是费解!”

    萧疏狂也很快地开口道:“的确,太子,属下收到的消息里头,赫提绪是个很凶残的人,但也很有脑子,为人虽然不算阴险,但也绝对跟正直不沾边。若说他是为了楼兰王的生死不出手,这其实不符合他的性格,可他自己对外,就是这样宣称的。可他的行为,其实并不合常理!”

    看他们一副懵然的样子,洛子夜笑了笑,提点了一句:“如果一个人,真的想做一件事,真的在乎一件东西,他会在敌人正盯着他的前提之下,说出自己在忌惮什么吗?”

    “这……”两人一愣。这也是啊,楼兰王就在安卓格的手上,赫提绪却对外宣称,自己是因为担心楼兰王的安危,所以一直不曾动作,这不就是等于告诉安卓格,只要你把皇帝捏在手里,我就什么都不敢做,你对我做什么,我甚至都不敢跟你叫板吗?

    赫提绪若是真的在乎楼兰王的死活,应当不会蠢到这地步才对,所以他的举动,是……

    作秀?

    这念头一出,上官御立即明白了过来,开口道:“这定是因为安卓格登上楼兰王位,并不得人心,尤其许多人都清楚,他不仅囚禁了楼兰王,还杀了楼兰太子,眼下更害了楼兰公主,恐怕在楼兰人的心里,安卓格就是一个魔鬼一样的存在。而眼下赫提绪说这样的话,其实利于他得到民心,让舆论全部都偏向他,大家都站在他这边,再讨伐安卓格,就容易多了!甚至,他大抵是在乎自己声名的,希望自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王位?”

    “不错!”洛子夜点了点,面上带着几分赞赏。

    萧疏狂这时候也想了过来,继续道:“故而,这不过是一个计策罢了,先得到人心,他再做些手段。所以眼下,他还没有明面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