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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但在朱翊钧继位之后几年,谢馥发现,早年她曾经帮助过的那个小混混裴承让失踪了。

    直到四年后,裴承让重新出现,竟然是被朝中别有用心的人推出,说是朱翊钧流落在外的同胞兄弟,也是先帝的皇子!

    作为知道朱翊钧真实身份的人之一,谢馥大惊不已。

    朝上早就乱成一锅粥,可将裴承让推出来的大臣,偏偏能提供裴承让身份的明证,包括与朱翊钧一模一样的玉佩,甚至还有那七八分相似的容貌!

    朱翊钧调查之后才知道,李贵妃当年为了争宠,的确去一个百姓家里抱来了一个年月合适的孩子。

    可其实这家人当初生的乃是双胞胎。

    宫中严令他们将另一个孩子掐死,但是他们舍不得,悄悄将之放走,流落在其他地方,成为了盐城一个称王称霸的小混混,还意外与谢馥扯上了关系。

    裴承让早年曾得谢馥帮助,早就对谢馥心有所属。

    只是他知道自己与谢馥相距甚远,垂涎谢馥而不得,这一次被人利用作为傀儡,也是他心甘情愿,就为了想要接近如今已经是国母的谢馥。

    朱翊钧的身世本就是大秘密,不能暴露。

    因此,只能哑巴吃黄连,承认了裴承让的皇子身份,只说是当年意外流落了民间的先帝血脉,并且封他为王爷。

    从此以后,裴承让频繁用这个身份接近谢馥,照旧是昔年混混的德性,但是手段已经高出一截。

    谢馥对他并无感情,但有时候又觉得他走错路。

    曾有过规劝,可裴承让已经无路可退。

    在朝中别有用心人士的谋划下,他一步步坐大,一步步危及朱翊钧。

    并且,他对谢馥的种种感情,都被朱翊钧看在眼中。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朱翊钧毕竟浸淫宫廷多年,又知道裴承让真正的软肋在哪里,终于还是为他编织出了一张大网,让他与他的党羽往下跳。

    到了最后收网时刻,又故意将虚假消息透露给了谢馥。

    谢馥对裴承让虽无爱,却有恻隐之心。毕竟这个人当初是她一手提拔起来,当年认识的时候还是个小混混……

    她并没有将消息告诉裴承让,却提醒他离开京城。

    可裴承让从中嗅出了危险的气息,因此回去作了部署,却没想到都是朱翊钧的算计。

    包括谢馥最终的选择,都在朱翊钧的算计之中。

    如果她不对裴承让动恻隐之心,裴承让不改计划,一切照旧,兴许还有推翻他,活下来的希望。

    谢馥的恻隐之心,最终成为了裴承让的封喉毒9药。

    帝王心术,终究无情。

    朱翊钧不会因为谢馥的恻隐之心,便对裴承让网开一面,甚至对谢馥这一点恻隐之心,他亦心怀愤怒。

    裴承让被收监。

    朱翊钧问谢馥要不要去送他最后一程,谢馥点头要去。朱翊钧只感失望至极,他本就是试探谢馥的罢了。

    谢馥何尝不知道?

    只是帝后之间,嫌隙已生。

    她没有回答,只是回到宫中,第四次为自己上妆,掩住那宫闱之中重重的不得已与情感的变质,出发去送裴承让最后一程。

    白绫,毒酒,匕首。

    裴承让看见她这样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便想起了当年初见她时候的模样,还有落魄街头,被她救了的模样,甚至人在牢狱,最终被她捞出来的模样。

    他与谢馥,论及当年的种种。

    谢馥心中悲凉,只问他为什么要搅进这一场风云来?她深知朱翊钧有何等厉害的手段,一个混混出身的裴承让,即便是他亲兄弟,又怎么斗得过?

    “因为有你啊……”

    “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没有遇到你。”

    “这样一辈子,吃喝玩乐,不会有遥不可及的梦想,也不会有触不可及的野心。”

    “可……”

    “遇到你是这样幸运的一件事,我又怎舍得错过?”

    裴承让如是回答。

    谢馥无言以对。

    裴承让却又告诉她,得知她嫁给朱翊钧时,他的嫉妒,他的不甘心,那个时候才想要走上歧途。

    “人人都说我败了,谋朝篡位,要死。”

    “可我知道,我没有……”

    “我要争的从头到尾,只是你。”

    “你曾完完全全属于他,可如今,你我都知道,帝王心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让你看清了,你们之间的感情,究竟价值几何。

    “我要死了,可我很高兴。”

    他的一字一句,都仿佛在滴血。

    谢馥在他面前,把眼睛闭上,似乎想要冷静。

    可裴承让却没有再说了,他只是微笑着看她:“馥儿,你上妆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

    “洗掉它吧。”

    “我喜欢你素面朝天的样子。”

    就好像她当年叫丫鬟端盆水上来,让他把脸上那脏污的尘垢都洗去一样。

    裴承让亲自给她端了一盆水来,看她的胭脂与水粉,都在水中消散,最终回归到那一片天然模样。

    “我走了。”

    裴承让的血,洒了一地,也沾湿了她的裙摆。

    谢馥在宫人的陪伴下,一步步踏了出去,半道上下了雪,入宫为皇帝贺寿的戏班子还在戏台上排演。

    她听到他们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她在雪中,驻足良久。

    回想起了当年那个下雪的天气,她推开了母亲的房门,悄悄用了妆台上的胭脂,却被母亲教训:男人的盔甲,女人的妆,穿得上去,卸不下来。

    胭脂有毒,水粉穿肠。

    妆容背后,是哭是笑,谁又知晓?

    上了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不过都是台上的戏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本遗憾的书=_=

    也许以后有用这个主题再写一本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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