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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不过他很快就对这种幸灾乐祸感到了一些愧疚。

    因为两人同龄,加上椿泰性格宽厚,并不因为种种缘故看不起他,所以椿泰和他的关系其实还不错,至少比和他的兄弟们关系更好一点。

    七阿哥其实是个单纯的人,脑子也不怎么灵活,心里有了愧疚,夜里翻来覆去的就有些睡不好。他觉得,自己既然知道那拉氏的不好,如果不给椿泰说一下,似乎确实不厚道。

    指婚的配对眼下只是小道消息流传,要是康亲王去跟皇阿玛说自己对这个指婚不满意,也不是不可能在正式指婚之前阻拦这个消息。

    于是,七阿哥胤祐思考了一晚上后,决定第二天去跟椿泰说一下那拉氏的蛮横不讲理,让椿泰去跟康亲王说拦住这个指婚,总不能看着兄弟掉火坑吧。

    第二天上午,七阿哥胤祐一上午都没把心思放在学习,而是在斟酌着语言,如何能委婉但又直接的指出那拉氏的不妥之处呢?

    这一用心思,时间也过的挺快的,几乎没多久,就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七阿哥对自己思考了一上午的说辞也颇为满意了,于是便叫住了康亲王世子椿泰。

    “椿泰,你等会有空吗?”

    椿泰不解的看向七阿哥,白玉一样的脸上浮现了诧异,“七阿哥,怎么了?”

    七阿哥看着他连诧异的表情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顿时觉得他这样的人,如果真和那拉氏那种泼妇配在一起实在是太委屈了,更坚定了决心要拆散这桩指婚。

    于是,他不顾几个兄弟以及伴读杀鸡抹脖子的眼神,坚定的道,“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说一下。”

    椿泰虽然不解七阿哥这突然要跟自己说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倒是没什么事的。”

    七阿哥本来就心急,见椿泰没有拒绝,就立刻道,“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们先寻个说话的地方吧,说完了应该还能赶得及吃午饭呢。”

    至少那些话对于七阿哥来说是如鲠在喉,没说出来之前,他是没心情吃饭了。

    椿泰也好奇七阿哥这神神秘秘的要跟自己说什么,便跟着七阿哥寻了个僻静的地方。

    “我看这里就行了,反正我要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

    七阿哥拉着椿泰找了个靠墙的树荫下,开了口,他声音不大,但看着椿泰的眼神十分真诚。

    “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想要说什么呢?”椿泰更是不解了,这个七阿哥一向是个单纯的人,怎么现在也卖起关子来了?

    还好七阿哥下一句就直奔主题了,“指婚的消息,你是知道的吧。”

    椿泰点点头,这种消息传的还是很广的,他要说不知道未免太假了,不过七阿哥说这个做什么啊?总不会觉得自己抢了他的未婚妻吧?

    其实恰恰相反,七阿哥是觉得自己抢了椿泰的未婚妻……加上对椿泰幸灾乐祸了一回,此时正心里愧疚呢。

    想到这里,七阿哥便鼓起勇气,说了自己的看法,“我听说……那拉氏的性格不太好,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椿泰听得又好气又有些想笑,这指婚难道是他能做主的吗?他考虑有什么用?

    说实话,这指婚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毕竟之前康亲王老福晋进宫求的是把那拉氏指给安良,没想到指给了他。

    等指婚消息下来后,康亲王一度还以为是那拉家不想把女儿嫁给安良这个纨绔,想了什么法子呢。说实话,不把女儿嫁给安良难度不大,可是想要指给自己儿子,这个难度系数可就不小了。

    还是康亲王老福晋得了消息后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才得了事情的真相。

    这事主要是是因为太后误解了,也怪康亲王老福晋说的太隐晦,再加上康熙本就有把那拉氏指给椿泰的意思,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当日康亲王老福晋进宫给太后提的时候,先夸了那拉氏,然后又提了安良的婚事,想要太后给指个好的,意思就是把那拉氏指给安良贝勒。

    谁能想到太后把这两件事给分开处理了,太后觉得康亲王老福晋打探了那拉氏半天,然后又夸了这位格格,显然对那拉氏十分满意,估计是求取的意思,想要给椿泰娶那拉氏,于是跟康熙提了。

    然后康亲王老福晋当日又捎带着提起安良,求着指个大家出身的,能压得住镇的,这个太后也给满足了,指了他他拉氏,之前他他拉氏就是以稳重宽和善管家出名的。

    康熙呢,听了太后转述的康亲王老福晋的要求,也觉得挺合心意的,原本他就想着把那拉氏指给康亲王世子或者下次选秀时候指给八九十三个阿哥里面的任一个,也算是安抚了那拉家。但既然康亲王老福晋开了口,那就干脆指给椿泰好了,反正年龄也相仿。

    总之,阴差阳错才造成了这么个结果。不过虽然是阴差阳错,椿泰本人对这个指婚倒也还算满意,未来妻子是大家出身,听说相貌不错,家教不错,他也没多少要求了。

    至于七阿哥说的脾气,满族女子没脾气的有几个?何况又不是小妾生的?

    然而七阿哥看着椿泰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急了。

    ☆、生性善良?

    椿泰其实对七阿哥专门叫了自己来说这些,感到有些厌烦了,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七阿哥的焦急,而是很直接的道。

    “如果七阿哥你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对于椿泰这种拒不接受自己逆耳良言的态度,七阿哥却有些郁闷,然而他还是坚持道。

    “你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啊,那拉氏那位格格真不是个好的,骄横又狠毒。”

    椿泰原本要离开的,闻言却停住了脚步,脸上神色并不怎么愉快,眼睛却格外深邃冷静,“七阿哥,那拉氏那位格格我从来没见过,也不了解,可是你说她狠毒骄横可有证据?我怎么听说连太后对她也夸赞有加?”

    是的,他不了解那拉氏,从来没见过她,可是不代表他能任由七阿哥这样随便的诋毁一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极有可能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子。

    七阿哥被椿泰的质问涨红了脸,声音也提高了起来,原本不想说的话也说了出来,“本来就是,我上次偶然从御花园路过,碰到一个姑娘在哭,就是被这个那拉氏欺负的!”

    可是椿泰却不是他那样天真的人啊,偶然路过,碰到被欺负了在哭……真是熟悉的剧情啊。

    他父王的某位侧福晋,就曾经上演了这么一幕,然后父王剥夺了母亲的管家权给了那位侧福晋,结局是他额娘在那半年之后‘病逝’,而那位侧福晋从玉碟上直接被抹去,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简亲王府的阿尔松阿还是嫡长子呢,都已经二十多,娶妻生子了还没被封为世子,他能这么早被封世子,固然因为他自己比兄弟们都优秀,也是因为父王的愧疚啊。

    想到这些往事,椿泰对七阿哥所谓的那拉氏蛮横狠毒更不怎么相信了,同时对七阿哥的脑袋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怀疑,不过七阿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认识这个姑娘?长得还不错?”椿泰先是如此问道,看见七阿哥的脸色,顿时就了然了。

    “俗话说不能偏听偏信,眼见都未必为实,何况只是一个女子莫名其妙的几句话。你别忘了你可是皇子阿哥,那些女子的小心机你就一点察觉不到?”椿泰深深的看了一眼,“再说,并没有确切证据,你说人蛮横就罢了,狠毒难道是能随便用的?这是毁坏别人的闺誉!”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七阿哥这会儿也有些迟疑了,不像之前那么肯定了了。

    看着七阿哥一脸茫然,椿泰怒气还是难消,“岂不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未嫁的女孩子真得了这样的评语,一辈子算是毁了。平日里都说你心肠好,为人宽厚,难道这就是为人宽厚该做的事?”

    七阿哥被椿泰这么一说,也觉得他做的有些不妥了,心里一急,便说漏了嘴,“可是娇云一向都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她说……”

    话说到一半,他也反应到说漏嘴了,不由脸上讪讪。

    椿泰见他这样子,不由更生气了,不过还是念着七阿哥也算是一片好意,淡淡的道,“我不知道那个娇云是谁,可明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也不认识那拉家的格格,可这事明显她很冤枉,皇上太后还有宫里娘娘都说她不错,想来是个好姑娘的。”

    “以后七阿哥还是慎言吧,免得真毁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

    说完,椿泰就冷着一张白玉般的俊脸走了,留下个七阿哥站在树下左右摇摆。

    七阿哥耳根子软,当日娇云两回告状,他就认定了淑慧是个蛮横狠毒的,这一日被椿泰说了一顿,又有些觉得娇云也许可能真是弄错了,自己只听了娇云一个人的话,就说那拉氏不好,确实是不厚道。

    七阿哥的心情如何纠结椿泰不管,他自己的心情却是不怎么好,戳着饭粒,有点吃不下饭。要说没受到七阿哥一点影响那是假的,虽然觉得七阿哥说的多半是假的,但是要是万万一呢,谁不想娶个好老婆啊。

    但事实上,这指婚的小道消息都流传开来了,如果康亲王府临时悔婚,可以想象外界会如何风传。

    到那时候,那拉氏是真别想嫁个好的了,多半会等个三四年,然后在外地找个小门低户,说不准还是填房或者包衣。她现才多大,不过是十三岁而已,他不能因为一点流言就毁了一个小姑娘的一辈子。

    椿泰自己心里思考了半天,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的心肠大概可能还是真的不够硬吧。

    他犹豫了一下,怕横生事端,甚至没有把这件事给康亲王说,就让这件事闷在自己肚子里吧。

    然而事与愿违,这件事最后还是被闹到人前了。

    第二天一早,椿泰还刚到上书房,坐在他前面的十阿哥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还瞒什么?我们都听说了?七阿哥说指婚指给你的那个格格是个泼妇?”

    椿泰一下子就愣了,旁边的八阿哥胤禩看到他的神情,立刻打断了十阿哥,“你胡说什么呢!”

    不过八阿哥虽然制止了十阿哥的话,却用他那特有的温文尔雅的话隐晦的表示,如果椿泰想要退婚的话,他会表示一定程度上的支持的。

    “等等,且不说指婚旨意还没下来,就算真像是流传的那样,我也没说要退婚啊?”

    八阿哥看了一眼椿泰异常俊美的脸,却笑了,八阿哥生的本来就很好,笑起来更是格外有感染力,明亮温暖。

    “大家都听说了,说是那姑娘性子好像有点不妥,是七哥那里传出来的。怪不得七哥当时死活向成嫔娘娘求着娶个小门小户的呢,你也要慎重考虑啊。虽然那拉家势力挺大,但我们是兄弟,不管怎么说,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听得椿泰一阵不舒服,都说八阿哥心地好,温文尔雅,生性善良,八阿哥也一直这么表现的,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的。可是八阿哥胤禩又不是七阿哥胤祐那样脑子不转弯,也该明白这件事上,如果自己真的退婚,那拉家会如何尴尬,那拉家那位格格一辈子就被毁了吧?

    然而心里不怎么舒服,他也没对八阿哥多说什么,八阿哥毕竟不是七阿哥那样的真单纯。倒是七阿哥自己在椅子上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挣扎着跑来跟解释了。

    ☆、再生波折?

    椿泰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一晚上过去,怎么好像几个阿哥都这件事了?因此他虽然有些厌烦七阿哥嘴不严,还是想听一下七阿哥的解释。

    原来七阿哥昨天对着椿泰诋毁了半天淑慧,也没奏效,反而被椿泰说了一顿,所以十分郁闷。

    这人一郁闷之下,就有些考虑不周,他嚷嚷着要喝酒,这可太稀奇了,七阿哥酒量不好,很少会主动喝酒的,还喝醉了。他邻居八阿哥九阿哥就有些好奇,便过来慰问。

    七阿哥喝醉了大嘴巴,把椿泰不识好,认为自己是在诋毁那拉氏的事情给说了。

    八阿哥九阿哥跟十阿哥关系很好,十阿哥自然也知道了,九阿哥和五阿哥是同胞兄弟,五阿哥也知道了,五阿哥和四阿哥是邻居,年龄相仿,关系也还不错,四阿哥也从五阿哥那里知道了,然后,就上演了早上这一幕。

    椿泰听了七阿哥这一番解释之后的心情别人是不知道,不过只要是张眼睛的就能看得出来他有多愤怒!

    ——那张俊美非凡,素来让人望之心动的脸都已经扭曲了!

    七阿哥见这样,喃喃的不说话了,自己这下可把椿泰给得罪狠了。

    倒是椿泰深吸了一口气,还算是保持了面上的平静,对七阿哥道,“七阿哥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指婚如何都是传言,那拉家的格格你既然没有证据说她真的不好,那也该慎言。”

    七阿哥诺诺点头,“我会的。”

    不过虽然他这么应承着,可是流言都传成这样了,解释自然没什么人信的,七阿哥更沮丧了。

    众所周知七阿哥不是什么精明人,再加上他现在也就是十四五,所以脸上藏不太住心事,这让当天下午偶然叫了一帮儿子过来过问功课的康熙给看了出来了。

    康熙问了半天原因,没从七阿哥处问出来,转头就叫了七阿哥胤祐的贴身太监过来询问。康熙亲自询问,太监自然是不敢隐瞒的。

    他虽然不知道七阿哥具体对康亲王世子椿泰说了什么,却知道七阿哥这几天一直在念叨的事情,便对康熙半隐半藏的说了。问题康熙是什么人啊,怎么听不出来,也知道七阿哥之前为什么有些抗拒那桩指婚了,差点气乐了。

    “朕竟然不知道七阿哥还兼职起红娘来了!哦,不对,红娘是帮人牵线的,他这是毁人婚姻的。”

    臭骂完了七阿哥,康熙很生气的罚了七阿哥三个月月钱,又罚他抄写两百张大字,二十遍论语,限期两个月交上来。

    虽然罚的挺重,但康熙这么做,也是为了七阿哥好。

    那拉家的那个法喀,康熙是有些印象的,是个老实人,能力颇有一些,不算是国之砥柱,也算得上栋梁之才了,那拉家虽然低调,可毕竟是大族,底子在那里。

    七阿哥呢,自己能力不行,母族戴佳氏在汉军旗也算不得大族,自己又瘸着腿,日后想要挺直腰板,必须要靠妻族了。原本他给七阿哥指个那拉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想到七阿哥自己不太愿意,佟妃又吹枕头风说那拉氏年纪太小,所以给指了博尔济吉特氏,还是位郡主。

    总之,康熙觉得自己还是颇为这个儿子考虑的。结果呢,七阿哥这完全是不领情,这没传出去还好,一旦传出去了,七阿哥这样说那拉家的姑娘,那可是结亲不成反结仇啊。

    看在康熙的面上,这些世家大族纵明上不敢做什么,暗地里使几个绊子也够七阿哥受的了。

    现在康熙压一压,也许日后传出去了,那拉家也不至于太生气,当然就七阿哥这没脑子的行为,在康熙看来,也该罚的重一点。

    康熙的愿望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一开始只是在几个小阿哥里面流传的谣言,因为康熙的插手,诸如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