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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节

      “当年咱们种下这棵树的时候,定也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咱们中三人中,竟是会有人睡在这儿了。”

    瑶华长公主心中颇不是滋味儿,温静娴最终大抵也是想明白了什么,大抵又没有。只是她将自己推出去的时候,分明是十分决绝,带着不想活下去的意念的。

    大抵,死了才是她的解脱吧。

    “她会的。”魏黎道。

    风吹散了一地的梨花,坟前的清酒却无人再尝。

    景凤梧站在昭德帝的床榻前,皇帝又病倒了,自四皇子逃走的那日起,皇帝的身子便是愈发的不好了,直至玉家行刑后,皇帝终于撑不住,竟是在朝堂之上晕倒了。

    太子景凤梧与何公公将昭德帝给送回了寝殿中,诊治的太医却是摇摇头,满脸无奈地叹气。

    只用人参吊着命了。

    昭德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着的便是景凤梧与玉妃。

    二人便坐在他床榻的不远处,仿佛不知晓他醒过来一般。

    昭德帝动了动嘴唇,叫了一声:“雨儿。”

    玉妃冷冷的转过头来,目光中不再是昭德帝最是喜欢的温柔,反倒是带着清凌凌的冷光。

    昭德帝心头一跳,哑着声音道:“朕渴了。”

    他说完这一句,竟是开始虚弱的喘气,仿佛随时都会断气儿了一般。

    玉妃嘲讽地勾了勾嘴唇,景凤梧扫了面上露出不喜的昭德帝一眼,“玉妃给皇上倒一杯茶。”

    玉妃依言,走过去给昭德帝倒了一杯茶,抬着昭德帝的下巴灌了进去,那动作可谓是粗蛮的很。

    昭德帝险些没被呛着,“咳咳,放,放肆!”

    只他的话中却是没有半点儿的气势。

    “朕,朕这是怎么了?”

    “因着四皇兄逃走,玉家又被抄斩,皇上心中悲痛,故而病倒了。”景凤梧的声音淡淡。

    只是病倒了……

    昭德帝松了一口气,他这四肢无力的模样,原只是病倒了,只要不是没救了,便什么都好。

    “凤梧,你胡说身,朕没有悲痛!”知晓自己的身子并无大碍,昭德帝便开始计较景凤梧的态度了。

    只听到他说话,景凤梧仍是坐在椅子上,全无往日的恭敬,反倒是眼中的戾气,仿佛随时都会冲出来一般。

    昭德帝暗暗心惊,心中不免暗自下了决定,待到他病好了之后,定是要改立太子,便改成……不,他不要太子了,这朝中每个人皆是想着弑君夺位,他要当永远的皇帝,不能立了太子!

    “朕的病何时能好?”他问道。

    景凤梧不说话,玉妃却是捏着帕子,笑道:“皇上这是什么话,皇上这病啊,只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皇上是不知晓呢,太医说了,皇上的病,只能用人参吊着命了。”

    她那张与苏风雨无异的脸上满是快意,昭德帝一时有些失神,“雨儿?”

    怎知玉妃的脸色却是蓦地变得不耐烦了,“我不是雨姑姑!”

    “雨姑姑?”昭德帝不解,“你,你不是雨儿的转世?你分明说自己是的。”

    “是啊,我说我自己是,那皇上您便信了?”玉妃磨了磨牙,“亏得皇上还记着雨姑姑,如若不然,我怕是不能进宫亲自为雨姑姑报仇了。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当年雨姑姑身边那个与雨姑姑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姑娘?”

    昭德帝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是记起,当年苏风雨身边,除去伺候的丫鬟,确实是有一个小姑娘的。

    他还说那是雨儿的姐妹。

    只这二人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关联的,只是雨儿偶然碰见了那个小姑娘,觉得与自己十分相似,便将人带了回来。

    “那是你?”昭德帝不大确定。

    玉妃发狠地叫道:“那是我娘!雨姑姑被皇后害得不得不远走他乡,娘亲为了掩护雨姑姑逃走,却是被皇后的人给重伤了,若非是遇见了爹爹,只怕如今娘亲亦不过是一抹魂魄罢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毒发身亡

    “你的娘亲,你是那个小丫头的女儿?”昭德帝有些意外。

    玉妃眯了眯双眼,“难为皇上还记得娘亲,可是娘亲若是泉下有知,大抵亦是不会感激皇上了。娘亲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替雨姑姑报仇,却也不枉费当年雨姑姑对娘亲的救命之恩了。”

    雨姑姑是他们全家的恩人,这是娘亲自幼便与她说的道理,只雨姑姑却是被眼前这个男人,和他的结发妻子给害死了。

    故而在公子找到她的时候,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能替雨姑姑报仇,自是她的荣幸了。何况公子说了,便是她出了什么事儿,家中的兄弟们,亦自是有风雨楼照应着。

    “你不是雨儿。”昭德帝似乎有些失落,他眯起了双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满脸嘲讽的玉妃。

    确实不是雨儿,雨儿的眼睛更是弯一些,总是带着温柔的光,更不会满脸愤恨地瞪着自己看。

    昭德帝不由问道:“是你们故意的?”

    故意叫他以为这是雨儿的转世,故意设计他将玉妃接入宫中来,却不知自己竟是请了一块催命的符牌。

    “皇上可知晓,孤等这一日等了多久?”

    景凤梧苍白的脸上,竟是带上了诡异的笑意,“孤终于能够为娘亲报仇了。”

    昭德帝目光中终于露出了些许端倪,他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景凤梧自回宫后做的事儿,看似平常,却显然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景凤梧声音很低,“娘亲该安息了。”

    他从未觉得娘亲的死只是因着皇后一人,更多的却是昭德帝无法平衡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既是无法相守,何必来叨扰?还与娘亲说,他本是没有家世的。

    娘亲至死,皆是在忏悔,她竟是破坏了旁人的家庭。

    “朕是你的父皇,你唯一的亲人!”昭德帝忍不住喘了两口气,呵斥道。

    景凤梧却是望着昭德帝那张脸,自幼便有人说,他与姨娘最是相似了。如今看来,他除了眉眼有些许像昭德帝外,更多的到底还是像娘亲多一些的。

    这很好,他本是一点儿都不想像他的。

    “孤的亲人,只剩下一个妹妹。”

    昭德帝一颗心猛地下沉,若是景凤梧只认屠凤栖一个亲人,岂不是说他从来都是不曾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更有甚者,景凤梧对自己的恨,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是了,景凤梧回宫的时候,屠凤栖亦是正好回来,只怕他早便打算好了,将他娘亲的仇,与屠凤栖险些死掉的仇,一起报了。

    “是朕瞎了眼咳咳……”昭德帝吐出一口鲜血,“亏得朕这般信任,信任你……”

    “皇上的信任,便是看着病弱的我去死?”景凤梧说出的话,犹如锥子刺入昭德帝的心头。

    原来他什么都知晓,什么都暗暗地计较着,只因着形势所逼,方是不得不做出了一副孝顺听话的模样儿来。

    如今没了伪装的景凤梧,仍是病弱,却远非往日见着的,随时便要断气儿的模样。他的双眼深沉,里头的戾气浓郁得散不去一般。

    这分明是一个疯子,如何会是乖儿子?

    “咳咳,朕,朕要废了太子……”昭德帝强撑这儿一口气。

    景凤梧目光淡淡,昭德帝只打碎了床边的茶壶,里头的声响传出,何公公忙走了进来。

    见着自己最是信任的大总管,昭德帝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来,他扑倒在床前,叫道:“过来,朕要拟旨,朕要废了太子,给朕找太医来……”

    只何公公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反倒是走到了景凤梧的跟前,“殿下,速战速决,外头已经布置好了。”

    朝中皇帝病重,后宫却是被玉妃掌控在手中,昭德帝的生死,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何禄,你!”

    昭德帝的双眼中满是怒意,恶狠狠地望着何公公。

    只何公公却是仍望着景凤梧,对于昭德帝的怒吼,似乎半点儿都不在意。

    昭德帝嘶吼:“你是谁?”

    这话倒是引起了何公公的注意了,他老早便又坦白身份的心思了。若不是当初战王劝住了自己,说不准他早便因着心中的不平,便将昭德帝给杀了。

    “皇上这是老眼昏花了,老奴是何禄啊!”他缓缓的对上了昭德帝愤怒的目光,“皇上竟是连老奴都认不出来了?看来太子殿下是时候取而代之了。”

    他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只每一个字,却仿佛一记重锤一般。

    何公公说话的声音再无往日的谄媚,反倒是带着寻常男子的低沉,好听地有些过分。

    昭德帝的脑子乱的很,素来信任的大总管,竟不是个真正的宫人。

    “皇上,您该上路了。”何公公眉目淡漠,冷声道,“想必若是先皇地下有知,见了皇上,应是会替姑娘报仇了。”

    他们家姑娘,被先皇给娶了回来,却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后来遇见了大历的圣上,却仍然不过是躲不过痛苦纠结的一声。

    “如此也不枉费,奴才在宫中隐姓埋名了几十年了。”

    何公公满目沧桑,他到昭德帝身边来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少年,还不如如今的圆滑。

    几十年的藏身岁月,终究是将他身上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若非是偶尔还能低着嗓门说话,他竟都要以为,自己是个真正的宫人了。

    昭德帝低低地笑,“朕是被你们给算计了,朕糊涂啊——”

    “皇上能反思至此,也算是明白鬼了。”何公公道,“玉丞相总有一句话是对的,不是正统,终究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偶然得到了这皇位,亦不过是危害了朝堂百姓罢了。”

    昭德帝吐出一口鲜血来,“你,你们给朕下毒了?朕没有病,是你们,是你们对朕下毒了!朕要将你们都杀了,朕要诛你们九族,这大昭的江山,是朕的!”

    黑血不断地从他嘴里喷涌而出,而殿中的三人,却只是神色淡淡的望着他发狂。

    “朕不想死啊,朕还想活下去。求求你们,让,让朕活下去,朕什么都可以给你们。凤梧,你不是要皇位和玉玺吗?朕都给你,都给你……”

    【作者题外话】:爱你们哟,明天考试~

    ☆、第五百六十章 皇帝薨了

    在死亡跟前,再是权势滔天的人,终究还是会低下头来。

    昭德帝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他忽然不想要皇位了,他想要活下去,他还不想死。

    太,太上皇也好,他的儿子都是孝顺的,想必,想必便是不当皇帝了,他亦能够活得好好儿的。

    只叫他失望的是,景凤梧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挪开。

    玉妃唇角带着畅快的笑意,“皇上多虑了,便是没有皇上,太子殿下亦是能顺利登基。皇上的玉玺,不正是在何公公手中?何公公是太后的人,早知晓有今日,皇上便不应处处为难战王,事事皆听从玉丞相的挑唆。”

    何公公是太后的人!

    昭德帝更是惊恐了几分,那为何他要对付司湛的时候,何公公竟是不曾出言反对过?